這件事,就連彭父都不知道。
她的擔心不是多餘的,龍組的調查權限很高,追根溯源,查到瞭這件事上。
彭母故意殺人罪成立,等待她的,是法律制裁。
審訊回來,彭母渾渾噩噩的,彭父被通知瞭這件事,一見到人,沖上去就想打人:“你當初怎麼跟我說的?你為什麼要害死她?!”
彭母被打瞭一下,旁邊的龍組成員忙將兩人分開。
“呵,我為什麼要害死他你不知道嗎?誰讓她不知廉恥勾引你?你知道我知道有女人在外面給你懷瞭個孩子,你還打算將人養在外面的時候,有多惡心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當時想她生個兒子吧,好將彭傢的東西留給這個孩子?你覺得我會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嗎?”
彭母冷笑一聲,推開彭父。
這對夫妻維持瞭十多年的偽裝深情,終於被撕裂,彭母恨背叛瞭她的彭父,更恨彭天晴這個背叛產物。
她生第一個孩子的時候傷瞭底子,被醫生告知,以後無法再懷孕,她是給彭父生孩子傷到的,彭父是怎麼對她的?
知道她生不出孩子後,在外面找瞭一個又一個女人,彭母嚴防死守,還是讓其中一個懷瞭孕,她本來想除掉那個孩子的,後來又覺得,沒瞭這個,還會有更多,不如等孩子生下來,如果是個男孩,她就去母留子,靠這個孩子,將彭父的心留在傢裡。
可惜瞭,最後生下的,依然是個女兒。
為瞭維護自己的地位,彭母做瞭很多,彭天晴生母被撞死後,彭母高價找瞭個道士,偽裝成高人模樣,與失魂落魄的彭父結交,並告訴彭父,他這輩子都是無子的命,如果強求,彭天晴生母的下場,可能就是他的。
比起兒子,彭父當然更寶貝自己的命,之後果然不再流連花叢,彭天晴到底是他的血脈,沒瞭母親,他不可能讓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
那個時候的彭傢還沒沒落,多的是錢養一個孩子,彭父本想用養女的身份養著這個女兒,是彭母主動站出來,說,反正她沒法再生孩子,可以將這個孩子養在膝下,就當是他們的親女兒。
這個辦法比彭父的預想好太多,彭父沒怎麼猶豫就答應瞭,之後,彭天晴被接回彭傢,當瞭彭傢的幺女。
正好,彭天晴出生前很長一段時間,彭母都以養病為由,沒出現在人前,彭傢打點好一切,沒引起多少人的懷疑。
連彭天晴自己都不知道,她不是彭母的親女兒。
這件往事被挖出來,震驚到的,不止鐘傢,還有清醒過來的彭天晴本人。
謝欽辭過來幾次,帶黑坨坨去佛像處,吃掉瞭佛像裡的邪物,本體大創,糾纏在彭天晴靈魂上的分體被迫休眠,彭天晴理智清醒過來。
她坐在椅子上,低著頭,沒人能看清她臉上的表情。
她的對面,坐著彭父彭母,和彭天晴的姐姐。
事情揭發,彭母破罐子破摔,根本不再隱藏對彭天晴的不喜。
彭天晴感覺到瞭。
她用力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肉裡,流瞭血猶不自知。
“所以,您一直不喜歡我,不是我的錯覺,對嗎?”好半晌,彭天晴聽到自己的聲音。
她雖然一直在心中抱怨自己的傢人不如鐘傢人愛鐘念念那般愛自己的孩子,但她從沒想過,她不是彭母的女兒。
如果她是私生女,彭母不待見她,多正常啊,若是她,可能根本做不到偽裝出一副慈母模樣,跟一個憎惡之人生下的孩子同住一個屋簷下那麼久。
難怪。
難怪她從小就被教導,要尊敬姐姐,要事事以姐姐為先,長大後,和鐘念念交朋友,為姐姐進鐘傢鋪路……
彭天晴定瞭定神,抬起頭,她臉上的非人特征還在,眼睛受情緒影響,越發紅瞭:“我叫瞭你那麼多年‘媽’,你就沒有一秒鐘觸動過嗎?難道我的一生,都該為姐姐付出?”
彭母目光微閃,養個寵物都能養出感情,更何況是養個孩子?彭母至今仍記得,彭天晴第一次喊“媽媽”,自己心中生出的第一感覺是欣慰、喜悅,和她親生女兒開口叫她“媽媽”時,沒有任何區別。
“還有爸,我不是媽的親生女兒,但我是你的親生孩子,為什麼姐姐可以得到你的愛,我就不行?小時候,不管我考多好的成績,你都沒有表示,而姐姐隻是拿瞭個進步獎,你們就各種為她慶祝?”
太可笑瞭。
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彭天晴覺得,自己這輩子,完全是個笑話。
喊瞭殺母仇人十幾年的“媽”,為殺母仇人的女兒鋪路,她有什麼資格和鐘念念比?
鐘念念是正兒八經的鐘傢千金,她呢?
彭天晴徹底崩潰瞭。
濃鬱的黑霧從她腳下蔓延,將她整個人席卷,龍組成員反應很快,拉著彭父彭母往外逃。
“既然如此,你們都去死吧,為我母親陪葬——”
恨意掩蓋瞭一切,彭天晴徹底被負面情緒控制,她的臉上浮現出妖異花紋,五指化為利爪,頭發無風飄舞,朝前攻來。
都去死!!!
“啊啊啊啊啊啊!!!!!!!”
彭父與彭母在驚嚇與劇痛中,不斷發出慘叫。
負面情緒越重,彭天晴實力越強,龍組緊急派人過來增援。
等彭天晴被制服,彭傢三人身上都帶瞭重傷,作戰的龍組成員也受瞭大大小小不同的傷。
彭傢三人被送去醫院,他們身上的傷和鐘念念當時受的傷一樣,最難處理的,是傷口裡的陰邪之氣。
傷口潰爛,血流不止,彭傢三人受的傷比當時鐘念念傷的重多瞭。
醫生走出來,臉色凝重:“以這個流血速度,用不瞭多久,他們就會因為失血過多休克,然後活生生失血而死。”
醫院束手無策,趙峰隻能給謝欽辭打電話求助。
“我這裡有一些符,上次給鐘念念畫的,還沒用完,你們把符灰灑在水裡,將他們泡進去。”
趙峰忙派人去接謝欽辭。
謝欽辭見到瞭躺在床上血流不止的彭傢人。
他們身上包紮的紗佈已經被暗紅血液浸透瞭,三人躺在床上哀嚎,情況非常危險。
“謝大師,能不能想辦法,先幫他們止血?”彭傢的事沒瞭,他們不能眼睜睜看人死在這裡。
謝欽辭走到床邊,暫時用力量將他們身體裡遊走的陰邪之處封在一處,性命。
血終於止住瞭。
“彭天晴體內的東西不是得到控制瞭嗎?怎麼突然弄成這樣?”謝欽辭一眼就能看出,這些傷口是怎麼造成的。
“是我們疏忽瞭,沒想到,她會被刺激成這樣。”趙峰神色疲憊。
因為佛像裡的東西被黑坨坨吃掉,彭天晴體內因失去本體的陰邪之物受到重創陷入沉睡,謝欽辭告訴他們,短時間內它不會醒,加上彭天晴恢復神志後,一直表現正常,就算中途見瞭幾次彭傢人,也都表現正常,誰都沒料到,她會突然失控。
“你們和她說瞭什麼?”謝欽辭好奇瞭,那東西沉睡在彭天晴靈魂深處,若不是受到大刺激,不會被喚醒。
“說瞭一些彭傢的往事,和她的生母。”
彭母謀殺的,是彭天晴的親生母親,不管從哪方面考慮,他們都不能瞞著彭天晴真相,她有權利知道這件事的實情。
趙峰簡潔說瞭下彭傢的事。
“帶我去看看彭天晴,我懷疑,她這次失控,不是被體內那股陰邪之力控制,在那股力量式微的情況下,反過來控制瞭它。”
彭天晴被關在最高級別的監獄裡,她的危險等級一躍成瞭最高,監獄外,看守森嚴。
趙峰申請瞭權限,帶謝欽辭進去。
監獄裡,彭天晴身上帶著特制的鐐銬,讓她無法攻擊人。
聽到腳步聲,低頭縮在墻邊的彭天晴抬起頭。
“謝欽辭,你怎麼在這裡?”
之前救鐘念念出來的時候,彭天晴處於被控制狀態,不記得當時發生的事,後面,她一直沉睡,也沒見過謝欽辭,清醒後,更沒有,這還是她在探班後,第一次見到謝欽辭。
與片場的謝欽辭不同,眼前的青年,給她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那是自靈魂深處蔓延出的恐懼與忌憚。
他很強。
不是自己能招惹的存在。
兩個認知深深刻進彭天晴靈魂。
可,謝欽辭不是明星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給她這種感覺?
彭天晴已經見識到瞭世界的另一面,她突然想起,以前似乎聽說過,鐘傢千金被謝大師救過,那位謝大師,就是眼前的謝欽辭嗎?
難怪鐘念念突然開始追星瞭,鐘傢還這麼支持?
“上次探班的時候,你是不是就發現瞭?”彭天晴警惕看著謝欽辭。
發現什麼,她沒說,但謝欽辭知道。
“你指的是,你的惡念嗎?”
彭天晴沒說話。
“我確實發現瞭,強成這樣的惡念,我很少在常人身上看到。”
“你當時多看瞭我一眼,不是我的錯覺。”
謝欽辭點頭:“你身上,藏著一股不屬於人該有的氣息。”
“如果你那個時候知道,我會對鐘念念下手,你是不是會阻止我?”
謝欽辭沒有回答,因為這個世上,永遠沒有“如果”。
謝欽辭隻簡單問瞭幾個問題,就出來瞭,他看向趙峰:“你發現瞭吧?”
趙峰點頭:“這次主導的,是彭天晴的意識。”
彭天晴的情況很特殊,謝欽辭被請過來坐鎮,出於對謝欽辭的忌憚,每次在沒有謝欽辭情況下的審訊,都很不配合的彭天晴,在有謝欽辭在場的時候,非常配合。
她交代瞭自己做過的所有事。
“其實這不是我第一次對鐘念念下手瞭,上一次,也或者上幾次,我不確定,我就像佛像許過願,讓鐘念念倒黴。”
謝欽辭想到瞭上次鐘念念失蹤的事,問:“上次鐘念念生日發生的事,也是你的手筆?”
“是,不過太可惜瞭,她沒事,反而是之後,我的佛像被我爸摔瞭,不然可以讓她多倒黴幾次。”雖然自身意識占據主導地位,但多少受到一些陰邪之氣的影響,彭天晴完全不遮掩自己對鐘念念的惡意。
彭天晴低頭打量自己長出鋒利指甲的手指,陷入回憶。
她和鐘念念認識,是好多年前的事瞭,那個時候,他們都還很小,鐘念念被鐘傢父母送到學校,千叮嚀萬囑咐,她從沒在自己父母身上感受過這種關切。
回到傢,她與父母說瞭白天發生的事,因為對鐘念念印象很深,著重說瞭她的事。
父母沒說什麼,第二天放學的時候,她驚訝看到瞭站在學校門口等她的父母。
要知道,父母接送她上學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