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空空一直在想事情,並未覺得時間過瞭許久,直到天際暗瞭下來,城市已亮起璀璨燈火時,她才活動瞭下僵硬的身體,抬頭便看見電梯處浩浩蕩蕩的走出一群西裝革履的高管。
最前方的是挺拔英俊、氣度從容的父親,歲月似乎格外的眷顧他,並未在他身上留下逐漸蒼老的痕跡。
許是父女天性,紀忠良無意間的一眼,就看見瞭呆坐在那裡的林空空,盡管幾年未見,他還是一眼就認出瞭她。
她長大瞭,已褪去孩子氣的稚嫩,白衣黑裙,清麗無雙,眉宇間竟越發像她的母親,此時正神色復雜的看他,她的瘦弱痛瞭他的心。
“蒙蒙……”
林空空聽到他叫自己的名,起身,不知是不是坐的太久身子麻瞭,她竟有些邁不動步子,就呆呆的站在那裡,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
這是她的父親,這世上唯一與她有血緣關系的人。
紀忠良年紀大瞭,這幾年越發想念她,知道她回國後更是思女心切,如今她就在面前,也顧不得什麼瞭,大步走過去,兩手握瞭她的手,氣息都有些不穩,“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提前給爸爸打電話?我好去接你,回傢瞭沒有?見到你媽媽瞭麼?餓不餓?想吃什麼?”
這一連串的問題讓林空空心裡暖瞭起來,她低下頭,不想讓父親看到眼裡的淚。
“怎麼不說話?”
“爸爸,我是來等你一起回傢吃飯的。”
紀忠良聞言笑瞭,愛憐的撫瞭撫她的發,“好,咱們回傢。”
眾人早就知道紀忠良膝下無子,隻有一位掌上明珠,名為蒙蒙,愛若珍寶,隻是無緣得見,看樣子應該就是眼前這位瞭。
紀董年紀漸長,以後這“紅星”早晚要交到她手裡,那可是一個商業帝國。這女孩兒絕不僅僅是含著金鑰匙出生那麼簡單瞭,平時好奇都見不到,如今終於見到本尊,便蜂湧而至。
林空空看瞭眼圍上來的眾人,有些不悅,又不好當面發作,隻能硬著頭皮忍著。
“這位就是咱紅星的公主啊?真是生得好樣貌,像你,簡直和你年輕時候一模一樣,老紀,你可真是好福氣。”
紀忠良笑的爽朗,拉過林空空介紹:“小女蒙蒙,一直在國外讀書,蒙蒙,給叔叔伯伯們問好。”
林空空聽瞭父親的話,禮貌的道:“叔叔伯伯們好。”問完好,還輕輕鞠瞭個躬。
“哎呀!你說我們大都是長輩,初次見面這樣匆忙,連禮物都沒準備,我一會兒吩咐人送紀宅去,老紀你可不要拒絕啊!”
紀忠良微微笑瞭,隻看著女兒道:“那要看她喜不喜歡瞭。”
這殷勤獻的,被紀忠良生生懟瞭回去,那人竟也不尷尬,隻陪著笑,“令愛自然會喜歡。”
林空空看瞭父親一眼,笑靨如花,“無功不受祿,就不用叔叔伯伯們破費瞭。”
“哪裡算得破費?”
“就是就是。”
……
眾人七嘴八舌的諂媚,林空空已經厭煩到極點,拉瞭拉紀忠良的衣角,紀忠良輕拍瞭拍她的手,算是安撫。
“紀夫人的相貌好又出身名門,這孩子也出挑、識大體,不知老紀給許配人傢瞭麼?可有鐘意的?”一位年齡與父親相當的中年男人問道。
他的那句“出身名門”刺得林空空心疼瞭一下,她的生母不就是因為出身不好,成瞭被拋棄的那個麼?
這個問題應該是他們現在最關註的,畢竟誰娶瞭她,就算把半個“紅星”收入囊中瞭。
林空空看著父親短暫的沉默,一眾人臉上出奇一致的表情,譏諷的挑瞭下唇角。
“不急,我的女兒寶貝得緊,自然還要留在傢裡幾年,總要挑個她稱心如意的才好。”紀忠良不慍不火的說。
“那是自然,咱們紅星的公主,萬萬不能委屈瞭,一定得挑個最好的。”
一群人精心裡自然十分清楚這其中的利害關系,趕緊幫著打圓場,弄得好像誰傢對林空空都沒想法似的,心下卻思考著傢裡誰和她年紀相仿,怎樣設計牽線,能把這個金娃娃娶回傢。
這你一言我一語的又寒暄瞭許久,林空空本就沒休息,臉上就有瞭疲態。
“是不是下飛機就來瞭?沒休息一會兒?”
聽到紀忠良的話,林空空連忙點頭,於是在眾人浮誇的關心裡,她跟著父親出瞭“紅星”。
上車前紀忠良吩咐助理:“告訴前臺部長,讓她的人眼睛擦亮點兒,什麼人都敢攔在大廳?”
助理心裡自是門兒清,這是讓董事長的千金等在大廳,為此發難呢,恭敬的點頭:“我這就去辦。”
林空空自然也明白紀忠良話裡隱含的意思,趕緊說:“爸爸,不用那麼麻煩的,我也來不瞭幾次。”
“爸爸的事業以後是要交給你的,既然回來瞭也該多來公司學習。”
“爸爸,我怎麼能領導的瞭這麼大的公司?”林空空連忙推辭。她連自己都管理不好,如何管理旁人。
林空空雖生活簡單卻很聰慧,剛才的一行人,外表看來斯文光鮮,私下裡哪個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
她對他們權力的遊戲一點都不感興趣,更不想深陷其中。
況且自己的時間不多瞭,又怎會浪費在這些她不喜歡的事情上?
紀忠良看著女兒,嘆瞭口氣:“蒙蒙,爸爸會替你安排好一切的,不過有些東西,你還是要學,隻有自己懂瞭,別人才不敢騙你。你雖然不是自小長在我身邊,但是你比你姐姐還要像我,我起初也不喜歡這樣的生活,當你發現自己無法抽身的時候,也隻能迎難而上瞭。”
“爸爸,我不想做我不喜歡的事。”
“蒙蒙,中國人講究的是傳承,你又是我唯一的孩子,自然要繼承我的一切,喜歡不喜歡的,以後就不要說瞭。”
“爸爸,您忘瞭以前答應過我什麼瞭?您說我以後不用再做我不喜歡的事,您再也不會強迫我。”
紀忠良用手指揉瞭揉額頭,語氣平靜:“罷瞭,以後再說吧!”
林空空一看父親不吐口,也隻好想著先對付著吧!遂點點頭。
紀忠良握瞭她的手,“這幾年生活的不好麼?怎麼這般瘦弱?”
“挺好的,我一直就是這個樣子,爸爸忘瞭麼?”
“我知道你怪我,隻是你畢竟是我女兒,你要明白,爸爸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
林空空不置可否,隻低頭不語。
紀忠良看瞭她的反應,心中不悅,問:“自己回來的?”
“嗯。”
“白傢那個小子在S市可謂是風生水起,你與他怎麼樣瞭?”
林空空深吸一口氣:“我們分開瞭。”
“也好,說到底他終究是白傢的人,看他對待白傢的事都那般漠不關心,若論起冷酷無情,隻怕連白景奇都不及他分毫,可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林空空不肯說話,她不贊同父親的看法,小白雖然處事漠然,又面冷心冷,但對他在乎的人,他總是無微不至的照顧,這些年不管發生什麼事,他始終如一的把她捧在手心。
想到以前,林空空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
“爸爸,你告訴我七年前到底發生瞭什麼?”
紀忠良知道她問的是白傢的事,這些年這件事成瞭他們父女心上的死結,可他從來沒打算告訴她一切,真相的殘酷遠不是心境簡單的她可以承受的。
自己當年真是沒有看錯人,白傢的小兒子白晨風心思深沉果真非常人能比,這麼多年的耳鬢廝磨依然能沉的住氣沒告訴她真相,想必是真心喜歡她,不舍得把這血淋淋的事情亮到她面前。
他們的女兒,外表雖然沒能承襲她的風華絕代,但這氣質性格卻隨瞭幾分,白傢那個小子抗拒不瞭也是情理之中。
精明睿智又怎樣?動瞭情,愛上不該愛的人,弱點就被對手抓住,這就犯瞭兵傢大忌。
想要挑戰我,你在A市做的那些事我會不清楚麼?這次究竟鹿死誰手還未可知?我還真是好奇,你到底都有什麼手段?
我有蒙蒙,而你下不去手,這就註定瞭你不能把我怎樣,也註定瞭你會失敗。
紀忠良想到此處,面色深沉,復又看瞭看林空空,搖頭,這孩子,性格倔強像極瞭自己,若是能有她母親的溫順……她母親……林婉儀……心一疼,擰瞭眉心。
林空空看著父親沉瞭的臉色,不知他再想什麼,總覺得和小白有關。
“爸爸,過去的事就過去吧!答應我,別傷害他好麼?”
紀忠良笑瞭下,牽瞭林空空的手:“你放心,爸爸這次都聽你的,隻要他安分守己的呆在S市,我絕對不會為難他。”
林空空點點頭,想著父親在A市樹大根深,小白一定不會來此與他為難,想到這裡心裡安定瞭些。
紀忠良看她面色緩和,試探:“你母親很是想念你,這次回來就不要走瞭,這裡畢竟是你的傢。”
林空空微笑,頷首,心裡千回百轉,是啊!這裡畢竟是自己的傢,不在這,又能去哪呢?
父女兩人又像以前的時候,彼此相對無言,陷入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