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朗看一切進行的順利,隻跟在他們車後面,猶疑著是否要給自傢老大打個電話。
其實,瞞著白晨風做事情最難挨的是自己的良心。結交之初,隻是覺得這樣強大的人值得自己交,隻有與強者同行,才能讓自己變得更強大。
他的成長環境不好,父母不僅沒有相敬如賓,還勢同水火。小時候,每天要麼就是他一個人呆在空蕩蕩的別墅裡,要麼就是聽著父母因為生意無止盡的爭吵。
他寂寞、叛逆,中學時代就時常出入各種娛樂場所,抽煙、酗酒、打群架……成日裡像個混混,一點兒正經事都沒有。爸爸出面給學校捐款,所以學校才始終給他保留學籍,沒開除他。
成年後他對接管公司毫無興趣,開始追求速度的極致,隻有那樣的刺激才能填補內心的空虛。所以,他選擇瞭賽車,又或者是賽車選擇瞭他。
賽車這個圈子很黑,不是一個混混能駕馭的。他接觸到瞭人們口中所謂的黑道,並且走上瞭這條路。這期間,他忽然懂瞭,為什麼年輕男孩總會用一種向往的情緒看待黑道。那是個奇妙的有血性的世界,女人膜拜,男人神往,靠武力征服全部,用個性掌控一切。
他太想要這樣的感覺,男人對你絕對的服從,女人對你絕對的癡迷。他開始放逐,這裡似乎才是他唯一的歸宿。因為,明天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奢靡、流血、死亡……
白晨風的目的就是這條路上的至高點,他們一路同行,他睿智果決,總能化險為夷。又總是在危急關頭護著自己,為自己擋開刀光劍影、雪雨風霜。幫派在他大刀闊斧的改革下,越來越清明。
是他告訴自己,黑道是條不歸路,要過正常人一樣的生活。他漸漸走出陰霾,遇到瞭他愛的女子,有瞭傢庭和孩子。接手“李氏”,困難重重,父輩的股東一個比一個難搞。也是他不計利益,為自己肅清障礙,讓那些老東西不敢再猖狂。
漸漸的就把他當做兄長、當做親人,有困難總是第一個想到他,他是自己最堅實的後盾。對他的言聽計從不是因為畏懼,而是愛戴和崇敬。
不能欺瞞他,不能背著他做任何事,即使他會生氣,會懲罰他,他也應該如實交代清楚,不然對不起這份肝膽相照的感情。
李元朗撥通白晨風的電話,開門見山的說:“哥……那個財務主管落到紀忠良手裡瞭,實在沒有辦法,我和白朗隻能把嫂子綁來瞭。”
李元朗沒聽見他回話,又說:“哥,我保證不會讓嫂子受傷,你放心吧!”
電話裡傳來白晨風冷絕的聲音:“你和白朗好大的膽子!”
白晨風的聲音看似平和,與往常的清冷毫無差別,李元朗卻感受到瞭裡面夾雜的壓迫感。不怕是不可能的,隻硬著頭皮撐著。
“這一切不關她的事,放瞭她。”
李元朗知道白晨風心裡的想法,這是他和紀忠良的事,不舍得她卷進來。自己也不想這樣,可是如果放瞭她,他們就連最後一絲希望都沒瞭。
“哥,我不放,如果有天嫂子懷疑,你就說是我自作主張。”
“我和你撇不清,不管怎樣說,她都會覺得是我授意你的,元朗,放瞭她……”
白晨風的聲音很無力,李元朗心中無比堅定的念頭也開始動搖。紀忠良最大的敵人就是白晨風,所以,這件事他很容易受人懷疑。如果有天紀蒙蒙知道是自己綁瞭她,那他們之間就再也沒有可能,自己這麼做是在幫他,還是在害他?畢竟,紀蒙蒙對他來說,那麼重要。
李元朗的內心激烈交戰許久,最終,理智還是戰勝瞭情感,“這次我不能聽你的,等我回去你怎麼處罰我都認瞭。”
“李元朗!”
白晨風厲吼一聲,話還沒說完,對方就掛瞭電話。他不死心的回撥過去,手指都有些不受控制的顫抖,機器女聲卻提醒他對方已經關機。他怒極,隨手把手機扔瞭出去,還覺得不解氣,又一拳搗在瞭紅木辦公桌上。
因著怒氣和心焦,他的喘息變得異常粗重,深呼吸盡量平靜下心情,撥通內線電話:“琳達,給我訂去A市的機票,要最快的。”
秦傑從對話內容以及白晨風的反應裡,也把大致情形摸瞭個差不多。見他心急火燎的要去A市,上前勸說:“冷靜一點兒,就是你現在往A市趕也來不及瞭。”
白晨風現在心裡什麼考量也沒有瞭,隻想著白朗行事一向狠辣,林空空在他手上,不知要吃多少苦。距離上次驚心動魄的綁架事件,過去還不到半年。自己當時發過誓言,此生一定護她周全,絕對不會再讓她身陷險境,如今,這又算什麼?
她本就極為聰慧,如果知道這件事是他的人做的,以她那愛憎分明的個性,怕是會恨他入骨。不要看她平時乖巧聽話、逆來順受的,其實骨子裡性子烈得很。他可以接受他們不在一起,但不允許她受到傷害,尤其是因為自己。越想越煩躁,恨不得能立刻到她身邊,終止這場錯誤。
“來不及我也要去,起碼可以早些見到她。”
“你去瞭也是徒勞,不能怎麼樣,事情已然發生瞭,還是想著怎麼應對吧!”
白晨風冷冷的掃瞭秦傑一眼,答非所問:“白狼……很好,他是向天借瞭膽子麼?連我的人都敢動?”
“你放心,白朗不會傷害她,你隻要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靜靜的等消息就行瞭。”
“我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她能麼?她要是和我中瞭心,以後我怎麼面對她?”
白晨風說完這句話意識到,不管形勢如何艱難,他的內心深處從來沒把他們分開過。所以,會怕她誤會他,會怕她因此不再愛他?
秦傑被他說得有些心虛,轉移瞭目光,不敢繼續看他。出口的話,連自己都說服不瞭,“不會的,你們這麼多年的感情……”
“怎麼就不會?我已經做瞭很多對不起她的事,不能再做瞭。”
“你冷靜的想想,你沒有對不起她,你也是為瞭自保被迫的。”
白晨風目光冰冷的看他,“我為瞭自保就可以傷害她麼?如果是你,你會傷害許晴空麼?”
“應該……不會。”
“所以,你理解就不要攔著我瞭。”
秦傑深呼吸,給自己提瞭提氣,“正因為我理解你,才更要攔著你。因為,你的生活不隻有愛情,還有責任。你知道如果咱們輸瞭,意味著什麼嗎?康達、元朗和秦傢的產業姑且不論,就是擎天,這麼多年咱們一起打拼下來的商業帝國,也會徹底斷送。”
白晨風沉默,如果是自己,不要說是這些身外之物,就是連命一塊兒賠進去,他也心甘情願。隻是,這件事涉及到這麼多人,關系到他們以後傢人的生活處境,自己又怎能不考慮後果?
“就算是我到瞭一切都晚瞭,我還是要親自看看她才能安心。我還要讓白朗付出代價,讓他以後都不敢違逆我的心思做事。”白晨風說著話,還是要走。
秦傑論身手比他要差很多,攔也攔不住,隻好怒吼:“你冷靜點兒,白朗這麼做沒有錯,你要興師問罪也得等他回來。你身份敏感,A市有多少雙眼睛虎視眈眈的盯著你,就等著你自投羅網,不能去!”
白晨風看向他的眼神射出匕首一般的厲芒,聲音也毫無溫度,“你說白朗沒錯?”
秦傑頓時壓力倍增,清咳瞭兩聲,勉強直瞭直身子,“對,沒錯,現在就是咱們和紀忠良在賭博,這是咱們唯一可以翻盤的籌碼瞭。”
白晨風聽瞭秦傑的話,胸腔裡漫出一陣苦澀的疼。他何嘗不知這是他們可以反敗為勝的唯一機會?隻是,知道是一回事,去實施又是另外一回事瞭。即使這些年的刀光劍影和爾虞我詐,已經讓他心如鐵石,但隻要到瞭她身上還是擺脫不瞭會感情用事。
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她的一顰一笑,她全心全意的信任依賴,怎能容得下他利用她?她活得那麼純粹,他又怎麼舍得利用她?
如果紀忠良沒妥協,她會傷心,因為她唯一的親人放棄瞭她。如果妥協,她也會傷心,因為她的父親為瞭她一敗塗地,從天堂掉入地獄。不管是哪種結果,帶給她的都隻有傷害。
當初選擇瞭復仇,就註定他和紀忠良要有一方萬劫不復。他已經護不瞭她,給不瞭她幸福,怎能再傷害她?這件事外人看來很值得,這麼多產業和一個女人相比,孰輕孰重顯而易見。可是對他來說不值得,任何的身外之物都不及她分毫。
如今這個時候,明知道她會驚慌、會害怕,可他什麼都不能為她做。他第一次開始懷疑,復仇這件事是不是做錯瞭?心疼得無以復加,他後退幾步,無力的坐在椅子上,十指插進頭發裡。
秦傑理解這種感受,今天如果換作是誰綁瞭許晴空,哪怕就是開個玩笑,他也是要和那人去拼命的。看著他痛苦糾結的模樣,張瞭口卻任何安慰的話也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