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辰軼從小到大,自律性很強,從不流連夜店,甚至滴酒不沾,成熟穩重,俊朗沉毅,更是康氏繼承人,愛慕者眾多。但他對感情極為挑剔,能讓他青睞的女子少之又少,畢業後,又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偶爾交往的,也很難有女子能走進他的心。
A市商圈留傳這麼一句話,康傢大公子不開竅,康傢二公子開竅太早,一個感情處男,心若磐石;一個風流浪子,喜新厭舊。
林空空容貌不算出眾,身材雖嬌俏可人,但也並不算驚艷絕倫。性格也不十分討喜,在某些時候甚至是有些傲世輕物且孤芳自賞的。但她卻似空谷的幽蘭,能悄悄開進別人的心裡。
林空空無疑是孤獨的,在旁人無法觸及到的內心深處有方凈土,那裡沒有爭執周旋,沒有追名逐利;隻有很詩意、很簡單的生活。
那裡,幾乎沒有人懂。很久以前的白晨風曾小心呵護著她的夢想,可後來,他被世俗打磨圓滑,被仇恨牽絆住心思,那裡便再也不曾有過他的身影瞭。
但康辰軼懂瞭,那雙清澈剔透的眼睛,曾讓他怦然心動,他明白這是一個心底純凈善良的女子。她的孤獨安靜,在他眼裡是溫婉、是乖巧;她的調皮狡黠,自然而然的有瞭一股活脫脫的靈韻。
遲來的相遇,他註定瞭等候,可是就算能等來,也不一定是他想要的那種。時間能等來的是感動而不是愛,愛,也許是相遇時那一剎那的刻骨銘心。
林空空不知,自她離開A市後,康辰軼不曾有一個好眠的夜晚。因為,他擔憂白晨風和她的感情開始的不夠美好,給不瞭她幸福。
他想他真是喜歡瞭,這麼多年,第一次有這麼放不下的感覺。而且,還是對一個心裡有著別的男人,又不曾給過自己任何回應的女子。
他接到表哥電話時,知曉他們要訂婚,心不是不疼的。可他沒躲避,仍是和傢人一起毫不猶豫的來瞭S市。因為,他想她幸福,隻要她幸福他是有什麼不能為她做的?
他想喜歡一個人不是壞事,想要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可是,看到她退縮的時候,他又不想告訴她瞭。
滿腔的情意,昨晚折磨得他一夜沒睡好,有那麼一瞬,他想好,見瞭她一定要告訴她。可他不舍得她為難,也不想她以後都躲著他,所以,也隻能繼續把這沒指望的情感埋在心裡瞭。
康辰軼眸光復雜的看她,林空空心虛得連頭都不敢抬。
女醫生畢竟年紀小,也被他吼得害怕瞭,委委屈屈的不敢動。
裡間走出來個戴著眼鏡,長相斯文的中年大夫,對著女醫生說:“你先進去,這裡交給我。”
女醫生聽瞭點頭,又偷偷打量瞭康辰軼一眼,才神色怏怏不樂的進瞭裡面。
中年大夫看瞭看林空空,又看瞭看康辰軼,覺得似乎是小情侶在鬧別扭,也不多管閑事,就聲音溫和的對林空空說:“來,我給你看看傷的怎樣。”
林空空剛剛被女醫生整得也有點兒害怕,眼睛緊緊膠著自己腫著的腳踝,就怕這位男醫生也沒輕沒重的按幾下。
康辰軼看她高度緊張的模樣,無奈嘆息一聲,安撫:“別怕。”
醫生隻是看瞭看,習慣性的往上推瞭推眼鏡,淡定清楚的解釋:“沒什麼大礙,骨頭沒事,隻是有些軟組織損傷。”
“那怎麼處理?”
“先冰敷吧!抑制出血腫脹,減少血腫的形成和疼痛。兩天之後就可以熱敷,改善血液循環。我再給她開些活血化瘀的膏藥和口服藥,內調外養幾天就行瞭。”
“謝謝醫生。”康辰軼道。
活血化瘀?膏藥?口服藥?林空空腦海中在想,用這麼多藥會不會對胎兒有影響?就對醫生說:“醫生,我是孕婦,藥品還是少用些吧!”
“噢!這樣啊!那用藥真是得謹慎些。”醫生說著就要去取藥,看康辰軼呆站在原地不動,就開口催促:“先生,走,跟我去給您太太取藥。”
康辰軼完全被“我是孕婦”這四個字,震在瞭原地,仿佛被一盆冷水由頭澆到瞭腳底,讓他從心裡散發出陣陣寒意伴著淺淺的疼痛,像極瞭滌冰澡雪的感覺。(滌冰澡雪這裡是指:冰涼的疼痛和純潔的情感交融,至冷至純,毫無雜質。)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林空空的肚子,那裡平平坦坦,明明什麼狀態都沒有,怎麼就是孕婦瞭?
“這位先生,給您太太取藥瞭!”醫生見他不動,又催促瞭一遍。
康辰軼這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跟著醫生去取藥。
冰袋敷在林空空腫脹的腳踝上,脹痛感逐漸遞減,坐得太久瞭,她動瞭動有些麻木的腿。
“腿麻?”康辰軼用手輕按著冰袋,溫和的問。
“嗯。”
“那你小幅度的活動一下。”
“嗯。”
“一隻寵物狗都能讓你這麼狼狽,笨蛋!”
“嗯。”
林空空的心思還在康辰軼喜歡她這件事上,心緒不寧,回答起來有些沒走心。
他看她這副模樣,實在是想討厭都由不得自己,就低低的笑瞭聲。
他一笑她就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做瞭什麼,一時又羞又惱:“我不是笨蛋!”
“嗯,你不是笨蛋。”
“你這人也忒壞瞭。”
“我是想看看你還嗯不?是不是除瞭嗯就不會說別的瞭。”
林空空忽然覺得,他們之間剛剛有的那一點點尷尬,被他輕松化解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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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青雲看著康辰軼抱著林空空離開,紅唇勾出一個諷刺的弧度。
康辰軼!康傢大公子,“康達”的執行總裁,她早有耳聞。
年少有為又出身書香名門,有多少深閨少女迷戀他的風姿,仰慕他的才華?今日一見,果然所傳非虛。夫唯大雅,卓爾不群,確實有著一種特有的男子魅力,比之白晨風也不遑多讓。
一樣的驚才風逸,一樣的氣宇軒昂,卻是完全不同的詮釋。一個清冷卓然,一個溫文爾雅。
紀蒙蒙啊!紀蒙蒙,以前我還真是小看瞭你。我以為白晨風對你死心塌地,是因為你們遇見的早,青梅竹馬。沒想到連康辰軼這樣的男人,也能對你另眼相看。
看來,你也不是一無是處的草包一個,這朵看起來不太一樣的溫室之花,不知道凋零起來會不會也是,零落成泥碾作塵的下場。
這世上,許多事真是很不公平,有的人辛辛苦苦,付出很多努力,結果,想要的卻依然得不到。而有的人,什麼也不做,就能輕松被眾人捧在手心。隻是因為,出生在個好人傢,這一切似乎都是運氣說瞭算。
隻是,我不相信命運,不相信幸運會始終圍繞著你一個人。我左青雲想要的東西,如果我得不到,那別人也休想得到。
康辰軼來的可真是時候,這壓抑都壓抑不住的情感,對上極端霸道的白晨風,似乎越來越精彩瞭。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看來,我也不需要花費多少心思,隻要稍稍動點兒手段,攪亂這一池清水,然後,渾水摸魚,輕輕松松就能將林空空從白晨風身邊趕走。
左青雲心裡一松,卻又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那就是林空空懷孕瞭。這下她徹底淡定不瞭瞭,隻要這個孩子還在她的肚子裡,白晨風就永遠不會不要她。
自己剛剛明明就要成功瞭,她用胸針紮瞭那條流浪狗,讓它發狂的沖向林空空,隻要它撲向她,她閃躲不及,自然就會出意外。從她尚未顯懷的腹部來看,孩子的月份應該不大,孕初期最容易流產。
當年她生下那個孩子後,她的酒鬼丈夫推瞭她一把,她就意外流產瞭,真是很容易,容易到讓人猝不及防。
那個孩子?生得特別像她,眉眼口鼻,都和她如出一轍。左青雲的眼裡閃過一絲黯然,她離開的時候,他還不滿周歲。對於一個那樣小的孩子來說,沒有母親,隻有一個酒鬼父親,和一幫窮兇極惡的親戚,不知道在那麼惡劣的環境裡,能不能生存下來?
如果他還活著,現在應該有七歲瞭,七歲的孩子會做什麼呢?該上小學瞭吧!會不會也像其他小朋友那樣,背著可愛的書包,系著紅領巾,蹦蹦跳跳的上下學?會不會得瞭獎狀也要禮物?會不會纏著媽媽講睡前的故事?
思及此處,左青雲的心泛起不可抑制的疼意,那是一個女人作為母親的天性,亦或是一個人,最不能跨越的道德底線。
越想越難過,她用手捂著胸口,將眼睛裡的酸澀感壓抑回去。不斷的告訴自己:左青雲,不能哭,不許哭,堅決不哭。
那些過去,早就應該隨著那場大火被焚燒幹凈,不應該再存在她的腦海裡。因為,那一切很骯臟,在回憶裡都散發著腐臭的味道,根本就與她不相配。
配不上的一切有什麼值得回憶,值得留戀,值得她落淚的?那一切都該被埋葬,包括那個孩子,她不能再想瞭,永遠不能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