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主意好。”白培德清瘦的臉帶著贊許的笑意。
他的孫女，果真不錯，並不是那種隻會莽撞胡來的人，任何時候都沉得住氣，然後不動聲色的一一還擊。
這一次，不管張成慧母女倆是多狡詐無恥，肯定也會逼得亂瞭陣腳。
張成慧又被留在醫院，整夜照料著白建設。
一會兒要求著喝水，一會兒又想吃水果，一會兒又想吐痰……
在醫院照顧病人，這種罪，張成慧幾時受過？
看著病床上木乃伊性的白建設，張成慧心下一陣陣發毛。
難道，白建設要是一直治不好，自己以後就要這樣端茶送水、端屎端尿的侍候著他？
照顧一輩子？
不……
這才在醫院守瞭兩天，張成慧就受不瞭，還要照顧一輩子？
這一晚，張成慧沒有合上眼，她坐在陪護椅上，看著病床上的白建設，想瞭許多。
第二天，張成慧跑去白巧巧的學校，找白巧巧。
白巧巧正在上課，聽著傳達室的大老爺過來叫她，說她傢有人有急事要找她。
白巧巧從教室裡一路小跑出來，就看見校門口的張成慧。
除瞭開學時張成慧送過她以後，平時張成慧可沒有來過學校。
遠遠的，白巧巧就看見張成慧站在那兒，穿著一身皺巴巴的衣服，頭發也是隨意的用手梳抓瞭一下，一臉的憔悴疲憊。
白巧巧心虛的向著左右看瞭一眼，不想讓人知道這中年婦女是她媽。
十六七歲的年紀，正是虛榮心空前膨脹的時候，她不想讓人知道她的媽，是個這麼邋遢的婦女，這會令她很沒面子。
她跟著張成慧站到校門外，沒好氣的道“媽，你這就是出瞭什麼事？怎麼跑學校來找我瞭？”
“傢中出瞭大事，我也是實在受不瞭，才來找你。”張成慧臉上明顯帶著討好的意味“媽知道不該打擾你讀書，可是，這事太重大瞭，關系著你我，所以，我不得不來找你。”
“怎麼，白建設又要喊著離婚？”白巧巧腦子中，閃過這念頭。
能關系著她跟張成慧的大事，也就隻有跟白建設離婚這麼一件大事。
“不是。”張成慧嘆氣“現在，是我想離婚。”
“到底怎麼瞭？”白巧巧追問。
她住校，一周才回一次傢，許多事情，她都不知曉。
而那時候，電話也沒普及，消息傳播得不快。
“唉，你爸在廠裡上班，結果出瞭意外，現在躺在醫院，差不多成瞭廢人。”張成慧想想就難受。
“什麼？”白巧巧簡直不能相信這種事。
“我都在醫院守瞭他兩晚瞭。”張成慧提起這兩晚的遭遇，就感覺得心酸得不得瞭“巧巧，你不知道，這兩晚，在醫院守著他，可是將我累得半死，他自己行動不便，一會兒喝水，一會兒撒尿的，可是折騰死我瞭。”
“那情況究竟如何？抓緊時間醫瞭沒有？”白巧巧關心這個。
“當然是抓緊時間搶救的。我都說，那醫院，是我們這種普通老百姓能進的地方？簡直就象是搶錢的，動不動就是這麼高的手術費，傢中的錢，全用光瞭，甚至白童還逼著我四處去借錢，給白建設看病。”張成慧訴苦。
白巧巧暗暗心驚，這意思，白建設的情況很嚴重？
“媽，我去跟老師請下假，我陪你去醫院看看。”白巧巧跟張成慧交待一聲，匆匆跑回去跑老師請瞭假，然後，才跟著張成慧去醫院。
一路上，張成慧將這兩天的事，絮絮叨叨跟白巧巧說瞭，包括出去借錢這事，都跟白巧巧一古腦說瞭。
白巧巧驚呼“媽，你還真的立瞭字據按瞭手印？”
張成慧恨恨道“可不是，都是白童那死丫頭，生怕別人不借錢似的，什麼都敢承諾，讓人傢放心，說我去賣血賣腎，都會還這筆錢。”
想著這些，她還是不解恨，對白巧巧道“你不知道，白童混帳到什麼地步，去借錢，讓我簽字畫押不算，甚至還當著隊長的面說，到時候，她跟你都不上學瞭，去沿海工廠打工，總要掙錢回來給白建設治病。”
“這怎麼可能。”白巧巧跟張成慧的反應，是一致的，立刻就出聲反對。
她冷笑道“怎麼可能讓我不讀書，去沿海的工廠當個什麼打工妹？”
她的人生目標，可是很明確，讀完高中，上個大學，然後有份鐵飯碗的好工作，找個有靠山的男人。
雖然那年代，沒有什麼變身白富美，嫁給高富帥的說法，可這追求，其實都是一樣的。
“可不是，當時，我就直接拒絕瞭。我怎麼可能讓你當個工廠的打工妹。”張成慧撇撇嘴。
白巧巧被張成慧這一番說辭，也給弄得心亂紛紛。
她跟張成慧進瞭醫院，剛好白培德也來瞭。
對著白建設的情況，似乎老人也不好受。
“唉，這簡直是飛來橫禍，怎麼我們白傢，就攤上這樣子的事。”老爺子一臉的哀痛。
他是看著病床上的白建設，自然而然真情流露。
雖然白建設的病，不至於嚴重到一輩子躺在病床上起不來，可也是有病在身。
白培德的眼，有些濕潤，拿著手帕，擦著眼。
“爺爺，你別難過瞭。我都說，這種事，不應該告訴你，省得你難過，看，果不然，讓你傷心難過瞭。”白童勸慰著爺爺，一扭頭，才假裝看見張成慧“媽，你上哪兒去瞭？怎麼我們來就沒有看見你？你怎麼能丟下我爸一人就走瞭？爸剛才在這兒，都沒人照管。”
白童是一口氣，數落瞭張成慧的諸多不是。
白巧巧從張成慧的身後站出來“白童，你不要指責我媽瞭，她也不過是來學校找我，讓我來看看爸，並不是丟下爸不管。”
她說著，臉上帶著淒苦之色，站到白建設的病床前“爸，我是巧巧，我來看你來瞭，你還好吧？”
白建設被她喊醒瞭。
他睜眼看著白巧巧，才微微笑瞭一下“巧巧來瞭啊？你今天不讀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