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看著皇後,臉上的神情復雜而又莫測,半晌沒有說話。
畢竟是多年夫妻,皇後知道趙元的脾氣,情況越是嚴重他便越是沒話。放在平時,自己這樣嗆他,他多半要氣鼓鼓地拂袖而去,但是今天他卻冷靜地過份。
皇後漸漸意識到事情可能並不如想像中那樣簡單。醇王此時見父皇與母後都不說話,自己這樣幹看著也是不妥,便想說兩句打圓場的話:“父皇,兒臣的親兵是心腹,不會……”
他話還沒完就被皇後一下子打斷瞭。她把醇王一把拽到身後,警惕地看著趙元說:“皇上您這快天亮瞭跑到這裡,不是為瞭看望我們母子吧?隻怕還有其他的事。”
“不管您有什麼事,您都沖臣妾一人來,扶楚他離開洛陽一年多,什麼事都不知道。剛回來也隻看瞭看我,你千萬不要為難他。”皇後說著,聲音中已帶瞭哭腔。
趙元看著他,心中五味雜陳,但他也知道,有時候惡人是必須當的。
“朕不會為難他。扶楚你可知你的親兵衛隊並沒有如你所願各回各傢,去看望親朋好友而是去瞭城北的一個小村莊,殺瞭全村人,放火燒瞭他們的房子。”
“父皇,冤枉!”扶楚搶著說:“兒臣根本就不認識什麼鄉村的人,怎會派人去燒殺?這明明是就誣陷,是栽贓!”
“你怎麼這樣肯定?難道你知道是誰在誣陷栽贓你?”趙元口氣淡淡地反問。
“扶越,一定是扶越!是他要陷害兒臣!為得是打擊兒臣的勢力,讓兒臣永遠回不瞭洛陽!”扶楚不知是氣還是怕,臉色已漸漸發白。
趙元的看著開始冒冷汗的扶楚,心裡不知為何開始難過起來:“一切都如之前判斷的一樣,扶楚在這個復雜又殘酷的洛陽,根本不懂得如何保護自己。”
“他在這裡多呆一天,就多一分死亡的危險,以他這種憨直莽撞的性格,最後死都不知是被誰弄死的!”
心裡雖然這麼想,但是趙元嘴裡說出的話卻是冷冰冰:“蠢才!一遇上事就盯著扶越!扶越是你親兄弟,你隻看到他與你並肩而立在朝堂,你看不順眼,可你有沒有想到他與你並肩,也有瞭為你承擔風險的能力?”
“今夜是你遇到瞭難以擺平的局面,你不想著如何找人來幫你擺脫困境,而是把能幫你的親兄弟一句話就推到瞭你的對立面,這樣的胸襟,你如何擔得起大齊親王,雲州虎威將軍這樣的重任!”
皇後一聽趙元這話鋒不對,她護子心切馬上嗆瞭回去:“扶楚哪裡蠢?他不過是說瞭實話,什麼親兄弟,辰妃什麼時候當我們是親人,這麼多年一直明裡暗裡地陷害我們母子。多少次,若不是我們母子行得正,走得端,早被她從後位上趕下來瞭。”
“不過蒼天有眼,這不是來瞭個斂貴妃嗎?她辰妃的好日子也到頭瞭,這才是報應不爽!”
趙元看著皇後因妒忌與激動扭曲的臉,冷冷地問道:“報應不爽——說的好!那現在扶楚的親兵犯瞭這樣的錯,他要連帶受罰,這是不是報應不爽呢?”
“哪有這種事?”皇後在扶楚前面回答:“扶楚一個堂堂的醇親王,有什麼必要去一個小村子裡燒殺?自古燒殺都是伴著劫掠,扶楚想要什麼沒有?何必去一個小村莊去搶?”
“你們終於問到為什麼瞭?”趙元的目光還是幽深而寒冷的:“事情一出,你們就叫囂是有人陷害,卻不問到底發生瞭什麼?此時,終於繞不過去瞭?你可知這是在朕這裡,才給你們回想的時間瞭,若是有人存心害你們,你們此時已死瞭百回瞭!”
“今夜,醇王的親兵到小村莊裡燒殺並不為劫掠,隻是為瞭滅口!”
皇後已經意識到今天的情況絕不是自己撒潑耍賴就能混過去的。於是她神色一變,趕緊把已在瑟瑟發抖扶楚護得更嚴:“什麼滅口!扶楚什麼都不知道,他一回到洛陽就來瞭漢陽宮,凱旋大禮之後他就被臣妾叫到瞭這裡,他什麼都不知道!”
“皇上,您是他的父親,這個大齊國都是您的,什麼事情擺不平,怎麼會查到扶楚身上,您知道他是冤枉的!”
“朕不知道!朕隻知道所有事情都指向醇王,作為一名大齊鎮守邊關的虎威將軍,對自己的親兵都如此疏於管理,那對於邊關的治理該是怎樣疏忽?”
“不說今夜的事,就是治軍不嚴這一條,朕就不能饒瞭他!”趙元不想在這樣的糾纏下去,他明確地說:“醇王治軍不嚴,管理懈怠,以致於幹擾到百姓,發生燒殺慘案。醇王從今日起連降三級,離開雲州,去雲州東北一百裡的宛城,作為駐城守將。天亮之後,立即出發,十年之內,沒有朕的旨意召回,不得回京!”
“皇上!”皇後從胸腔裡發出一聲淒厲的吶喊:“你不能這麼狠吶!扶楚犯瞭什麼錯,你要這麼對他!他的親兵燒殺,與他何幹?要償命找那些人!”
“再說,洛陽城那麼大,死百把個人算什麼!皇上,大齊的天下這麼大,哪天不死人,發個水,鬧個饑荒死的人不比這多得多嗎?這算什麼?何必牽怒於扶楚呢?”
“您不讓扶楚回京,這不光是要臣妾的命,也是毀瞭扶楚的一生,朝中大臣知道扶楚多年不回京,誰還會幫扶楚,誰還會管他,您這不是讓他斷瞭後路嗎?”
趙元沒有理會她的話,起身往外走。皇後不甘心地一把抱住趙元的腿:“皇上,臣妾這個發妻你可以不管不顧,扶楚的前途您不能不想啊?”
“二十年前,臣妾的父親將您從大雪中救回,是臣妾給您端的第一碗熱湯。您可以忘瞭這一切,但請您看在臣妾一傢這二十年來克己守禮,本本份份,從未染指朝廷事務的份上,您就放過扶楚吧,他是臣妾唯一的希望,也是臣妾在這冰窖般的漢陽宮裡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啊!”
“您外放瞭他,這就是要活活逼死臣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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