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曾蘭宮的時候,允央叫住瞭隨行太監:“你們先把轎子停在這裡吧,本宮與繡果兒自己走進去。”
太監見娘娘執意如此,不敢多言,隻得照辦。
此時離曾蘭宮也沒有多遠,況且還有周圍大樹的濃蔭遮蓋,自是比在轎子裡再加通透暢快。允央輕搖著手裡的百寶嵌花鳥圖竹骨折扇,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周圍的景致。
這裡少有人來,彎彎的小徑旁邊立著梧桐,銀杏還的松柏等樹都長得葳蕤蓊鬱,少瞭枝丫修剪的拘束,多瞭自由伸展的自在。
再疊石為山,巖洞隧道,幽深曲折,間有古木叢篁,饒有林嵐佳致。
“以前總呆在曾蘭宮裡,不肯出來,卻沒想到,一墻之隔,以地竟有這樣清雅的所在。”允央一邊,一邊暗暗贊嘆道。
到瞭曾蘭宮,繡果兒蹦蹦跳跳地上前要拍門,卻被允央攔住瞭。她眼睛眨瞭眨似是想到瞭什麼主意。
允央先做一人禁聲的動作,然後繞到宮墻之外,隨手從旁邊的樹上摘下幾顆泛紅的海棠果,遞給繡果兒兩個。主仆二人就攥著果子,靜靜聽著裡面的動靜。
過瞭一會,就聽綺羅在院子裡說話。允央馬上沖繡果兒使瞭個眼色,兩人一起動手把海棠果沖著宮墻裡面擲瞭進去。
很快,就聽到綺羅“哎喲,哎喲”地叫瞭兩聲,接著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往宮門口而來:“哪來小太監敢來這裡撒野!抓住你,不把你耳朵擰下來!”
允央感緊拉住繡果兒躲在瞭宮門旁的柱子後,待綺羅開瞭門,怒氣沖沖地往外走時,她們兩個則趁綺羅不註意溜進瞭門裡。
綺羅聽到身後有聲音,敢緊回頭,正巧央一手拉著繡果兒,一手拿著折扇掩著嘴吃吃笑著,快步往裡走。她丁香色的煙羅紗裙隨風輕擺,恰似一灣和著落花的水波漫上岸來。
央的背影,綺羅又急又氣又無奈地叉著腰喊:“娘娘,您可是貴妃呀!怎麼能這樣戲弄奴婢呢!奴婢不服啊!”
允央含笑回頭掃瞭她一眼,腳步卻也不停,已往正殿而去。
聽外面熱鬧的聲音,謝容華已來到瞭門前,正好迎到瞭允央。她忙俯身下拜:“臣妾給貴妃娘娘請安!”
允央抿嘴一笑,扶起她一起往裡面走:“姐姐,從沒見您給妹妹送過杏子,今天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怕妹妹朝齏(機)暮鹽?”
這話若是對別人,允央斷不敢這樣說。但是她非常瞭解,也很信任謝容華,故而才隨口開瞭這樣的玩笑。
果然,謝容華拉著允央的手,語氣平和地說:“你那裡什麼沒有?歷城的紅玉與滄縣的金冠,隻要你開口,內府局還不馬上把新貢的大杏子給你送過去?要多少有多少,哪裡還得上姐姐送的這些。”
“所以,姐姐是有意而為瞭?”允央坐好後,深吸瞭一口氣,容華說。
謝容華臉上有笑意漾起:“你這個人精,什麼都瞞不過你。有件事,姐姐知道瞭有一陣子瞭,思前想後,覺得總該讓你知道。但現在你住在長信宮裡,姐姐就算派人過去,隻怕也難以進去見到你。所以就想瞭這個法子,就知你一定會端倪。”
允央聽她說的婉轉,心裡忽然沒來由地沉瞭沉:“不知姐姐所說的是何事?對妹妹還要這樣吞吞吐吐?”
謝容華沒有馬上答話,有些忐忑地攏瞭攏湖藍素紗襖的對襟。她的動作很輕緩,似是下著什麼決心。
允央靜靜地望著她,眼中微光盈盈而動,心裡陰沉的感覺愈發強烈起來。終於,允央緩緩開瞭口:“姐姐,可是有瞭關於隨紈的消息嗎?”
謝容華猛然抬頭,非常意外地說:“我還沒說,你就猜出來瞭?”
允央見心裡的預感終於成瞭真,不由得變瞭臉色,她輕咬著嘴唇恨恨地說:“她果然沒有死,真是蒼天無眼!隻是姐姐若是真知道瞭她的下落為何不直接報官,何必費盡周章要妹妹知道,拖延瞭這些時日,隻怕這個妖孽已經跑瞭。”
謝容華見允央臉色蒼白,全身都在微微發抖,知道她氣得不輕,不由得起身走過去輕撫著允央的後背說:“姐姐拖這麼久才告訴你,也是怕你這樣。你事情過瞭那麼久,你又深得皇上隆寵,以後的日子隻會越來越好,幹嘛總是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呢?提都不能提,一提你就是這個樣子,姐姐真怕把你氣壞瞭。”
“事情是這樣的。上個月中旬,我與綺羅去請旨出宮到城南的古寺裡進香。出來的時候,一堆人圍著一個叫花子指指點點。本來出來進香就是想廣結善緣,因而綺羅與我便往裡走瞭走,想給這個乞丐幾個銅板,卻沒想到這個乞丐面前還放著一個破簍子,裡同鼓鼓囊囊不知裝瞭個什麼。眾人就是對著那個破簍子竊竊私語。”
“這時有個人說,那個東西還沒死嗎?你這個叫花子天天拿著這麼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來這裡要錢,虧心不虧心?這個東西掙來的錢,全都被你買酒瞭吧!”
“另外幾個人也附合著,就是,你可別折磨那個東西瞭,讓它死瞭算瞭,天天覺得造孽!”
“裡,我就拽著綺羅要走,怕麼不幹凈的東西。可是綺羅好奇心重,非要留在那裡什麼。那個乞丐見旁邊的人圍瞭不少瞭,就從破簍子裡取出個破佈裹著東西放在地上,掀開破佈一來是個四肢殘缺的人,全身都是傷灼過的傷疤,頭發都沒有瞭,根本就不有人樣兒瞭。但是你說奇不奇怪,她不知當時遇得瞭什麼東西護在左臉上,隻有半個左臉還算保存著。”
“那個乞丐為瞭討到更多的錢,就拿樹枝狠狠地抽這個東西,這個東西已不能說話,抽得疼瞭就哼哼幾聲,淒厲無比。旁邊的人去,紛紛拿出錢,扔給那個乞丐,乞丐見來瞭錢,才停住瞭手,不再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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