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來得正好。”大島主說,“我正想送信給你們,與你們告別。”
——
告別,是在意料之外,又仿佛在預料之中。
房間內略亂,不是正常的亂,而是像是被人亂翻過一樣,雖然收拾好瞭,但是一些破碎的痕跡終歸掩不去。
檸樂將四周的環境看在眼底,詢問說“要回黑冥島嗎?”
“不。”大島主抬頭,盡管他表現的很平靜,但多日未整理的胡子還是出賣瞭他的頹廢,“我想四處遊歷一番。”
現在回黑冥島,隻會讓他的兄弟擔心。
檸樂想瞭下,理解他的心情,換作是自己,也不可能再在此地呆下去瞭。
“保重。”
“二位也是。”
大島主離開京城,除瞭檸樂和文牡攸前來相送外,對於其他人而言,是悄聲無息的,他的離開,並沒湧起多大的風浪,就仿佛人來人往的平凡路人一樣,從你身邊擦肩而過,你也並無甚太大的感覺。
如果說唯一要有感覺的——
那便是鳳安,聽到大島主離開的消息,她的第一反應不是緊張,關心廢瞭雙腿的他能去哪裡,而是松瞭口氣——
他的離開,成全瞭她的安心。
嫁給許松以來,她的心一直忐忑不安,就怕他來找自己,亦或著許傢提起他。
現在,她可以徹底的放心瞭。
茶樓——
檸樂受邀和文牡攸出來參加一個提詩會,不過詩會開始前,文牡攸便叫熟識的人姑且喊走瞭,獨留檸樂一個人站在人群裡,覺得無趣,回身想找個地方呆著去。
前頭辦詩會的人卻驀地說,“蘇傢的五爺說瞭,誰能對上這道題,便有資格求娶蘇二姑娘。”
人群一下沸騰瞭——
蘇嬌荷如今已是二十,但遲遲未嫁,同齡人可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瞭,但這並不妨礙她依舊受京城眾多青年的青睞。
“是蘇五爺親口說的?”
“他親口對文狀元說的算不算?”
“算,當然算!”
檸樂心說:謠言果然可怕,在城中死一隻雞,到瞭城西就可能變成死一個人瞭。
“讓讓,讓讓……”一莽撞的男子沖沖撞撞的進來,為瞭占據個好位置,還順手把她推出瞭人群,隻是恰好人群之後放瞭張凳子,將檸樂腳下一絆,就要往後摔去時,背後有一隻手沉穩有力的扶住瞭她,避免瞭這一摔。
“謝謝——”她說,來不及去怪那個莽撞的男子,回頭看向救命恩人,卻是一怔,“世子?”
豈料,盛十一對上她的目光,怪異從眼底一閃而過,手下意識的就放瞭開。
哐當的一聲——
放開後,他就已經後悔瞭,不過看著已經摔在瞭地上哀怨的將自己看著的人,淡淡的端著一副看不出情緒的表情,說,“我不是故意的——”隻是這解釋很是蒼白,可能她哀怨的眼神太過清晰,叫他莫名的心亂。
他伸手,遞給她。
檸樂看著他的手,心驚膽跳的看著他。
這是摔她一次還不夠,還要再來一次——?
真心塞。
“多謝世子,不過,不用瞭。”無視瞭他遞來的手,在其他人怪異的眼神裡,她選擇要自己站起來。
卻不知旁人正心慌慌的。
生怕她惹怒瞭盛十連累得他們一起倒黴。
更有人盤算著,要不,再推這小子一把,讓他摔瞭,再讓世子伸手扶他?
在旁人天馬行空時。
盛十不耐的出聲“把手給我,或者,你打算一輩子坐在這裡。”
檸樂默默的看瞭他一眼,腹誹霸道,但還是聰明的選擇瞭前者。
被他拉著站起來後,她不著痕跡的往後退瞭兩步,很自然的問,“世子怎的在這裡?”沒聽說他說詩會也有興趣啊。
她自以為是的小動作落入盛十眼底,卻根本不夠看——
真要欺她一欺時,卻叫她的問題問住瞭。
目光在四下轉瞭一圈,他冷艷的說,“來喝茶。”
“茶不是在一樓麼?”檸樂微笑的反問。
“我喜歡在二樓喝,你有意見?”世子似笑非笑的說,然後,就有小二真的搬瞭茶桌過來窗口邊,手腳麻利,小心翼翼的提他擺上茶具。
也真是難為這店傢瞭——
明明是一個詩會,卻有被弄成茶會的趨勢。
腹誹歸腹誹,面上,她不將心底的情緒泄露一絲一毫的微笑“沒意見,那你慢慢喝,我先走瞭。”
“等等。”他喊住她,聲線帶上瞭一絲懶意,“我許你走瞭麼?過來陪我喝茶。”
盛十是什麼人——
不容你得罪的人。
繞是檸樂很想甩他一句,誰理你,但是理智戰勝脾氣,她乖順的對上他的目光一眼,走到茶桌旁坐下。
然後,也不動手——
就依他所言,等著陪他喝茶——
你不是叫我喝茶麼?好,我陪你便是。
她雖是在微笑,但那難得的賭氣情緒清晰的浮現在眼中,一副,我隻是來喝茶,我不會替你沖茶的表情,本想叫她沖茶的盛十作瞭罷,心想,不就是泡茶麼。
放茶,沏茶,容易的很——
於是,世子使著他那雙尊貴的手,親自的泡起瞭茶,將一茶杯沖的七八分滿,放到瞭她面前。
茶一入口,就把檸樂苦得夠嗆——
忍不住的張嘴問,“這什麼茶?”
盛世哪裡知道這什麼茶,眼角一瞥小二。
小二立即道,“是紅茶。”
檸樂咋舌,啼笑皆非的放下瞭茶杯,認真的道“能將紅茶沖得這般苦,也是一門技術。”
這挖苦的意思明顯的緊。
盛十自然不會傻的聽不出來,怪道,“有那麼難喝麼?”
他自個嘗瞭一口,一入喉,確實苦得令人發指“茶葉有問題?”
不然為毛同樣的動作,同樣的過程,他泡出來的茶如此之苦。
小二心一慌,差點沒給他跪瞭。“世子,這茶是我們這最上等的。”絕對沒問題啊!!你老別自己技術不好就冤枉茶啊!
他這一跪,前頭辦詩會的人也回過瞭頭,心慌慌,估計都在忍著逃跑的沖動。檸樂心想,說,“行啦,世子你自個技術不好便別怪茶葉瞭,茶葉它無辜的很。”
“這茶我也喝瞭,我可以走瞭嗎?”她幾度迫不及待的要走。
盛十眸光閃瞭閃,微微泛起不悅“你就這麼不想見到本世子?”
“咦,世子說反瞭嗎,難道不是你不想見到我嗎?”檸樂偏偏頭,一副驚詫的表情,笑的甜美,那日的宮宴,匆匆先離的可是他,不是自己,她喊都喊不住他,他連一聲招呼都不打。
之後幾日——
不管是蘇今朝還是蘇檸樂,她連他的影子都見不到——
千萬別告訴她,這隻是巧合。
不然她會忍不住手癢的想動手再度揍他的,三姑娘認真的發誓。
盛世端杯的手一頓——
那日宮宴的一幕清晰的在腦海裡閃過,然後有更多的記憶湧上腦海,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清晰到他不敢置信,記憶裡那個小白癡究竟是誰,是自己?他忍不住的再去看她的臉——下一秒,別開視線,聲音淡瞭許多,“你走吧。”
頓瞭下——
又想到什麼,說,“等等——”
“抱歉,我已經走遠瞭。”然而三姑娘在默默的看瞭他一眼後,很有骨氣的,頭也不回的走瞭,對於他後邊一句,也賊膽賊膽的隻當沒聽見。
你說走就走,說等等就等等——真把我當泥娃娃,沒脾氣的?
難得看到她生氣,世子玩味的挑起眉,看著她走下樓梯有一會,才起身走到窗口,目送著她坐上馬車,離開此處。
“爺——”威虎悄然的出現,也走到窗口“蘇今朝走瞭?”
“他似乎生氣瞭。”盛世回到桌邊,端起茶杯,輕抿瞭一口茶水,淡淡然的說。
“換我也生氣——”威虎下意識的說,然後就見主子爺目光看來,他哈哈一笑,連忙圓話道,“你明明想與他說話,偏又故意折騰人,換我也生氣啊。”
話落音——
樓梯口有人上瞭來,正與小二說著話。
是文牡攸,與小二說完瞭話後,他向盛十這邊看瞭過來,儒雅的微微頷首,打招呼,“世子,威虎,今朝走瞭嗎?”後邊這一句話,有些明知故問的意思。
頓瞭下的,他帶著一絲寵溺的無奈道,“她這幾日脾氣不怎好,若是無意冒犯瞭世子,我替她與你道歉,她的東西還在我這裡,我要交還於她,今日便先告辭瞭。”說罷,一拱手,與詩會的各公子道瞭一聲別,才不緊不慢的離開。
你是他的誰,由得你來替他道歉?盛世手裡的杯子很無意的發出啪地一聲——他低頭看,沉默。
眾人心咯噔一跳的看來,卻見世子大人風輕雲淡的將杯子放下,看起來,看起來沒什麼事的樣子,他們松瞭口氣。
無視這群人——
盛十走出瞭茶樓,上瞭驕子,丟下一聲,“回府。”
聲音頗冷淡——
車夫看瞭眼威虎:世子心情似乎不怎麼好。
威虎笑:無礙,人呢,飲飲醋對身體也是好的。
斜靠在軟塌上,隨意的翻著冊子,然而,這字卻怎麼也沒進到眼中去——盛世煩躁的眉眼淡瞭再淡,直到周身都盤旋瞭一種低氣壓。
他幹脆丟開瞭冊子——拋開腦子裡的一切,閉眸假寐,卻不知不覺得沉入夢鄉
“她開心瞭就會喜歡我嗎?——”
“喜歡一個人多累啊,一輩子來一個就夠瞭,再來一個我懶啊——”
宮宴上,那張被貓撓掉瞭面具的臉再度在蒙朧的霧中浮現,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赫然的與蘇今朝的臉重疊到一切——
盛世豁然的睜開瞭眼,眼中的情緒沉浮不定。
蘇今朝,蘇檸樂——
他坐瞭起來,拿出瞭玉佩靜靜的看瞭一會,抬頭才發現,已是入夜瞭,因為他之前的吩咐,下人都未來打擾他。
想到瞭近日來徘徊不斷的夢,再加之蘇今朝今日半真半假的那一聲咦“世子你莫不是說反瞭吧,我以為是你不想見到我呢。”他攥緊瞭手裡的玉佩——
夜很深,盛府的管傢見盛十遲遲未醒,盤算著時辰,過來喊人,但是一入門中,卻發現殿內空蕩蕩的,隻有軟塌上那層薄薄的輕紗在飄動。
月上夜空,檸居裡,因為忘瞭文牡攸而感到抱歉,所以檸樂便留瞭人下來吃飯,又下瞭兩盤棋,直到犯瞭困,才將人送走,回到自己的房中,吩咐瞭下人燒桶熱水,她要沐浴。
下人放好瞭熱水退瞭出去,順手帶上瞭門。
檸樂正要褪瞭衣服時,眼角餘光卻瞥見瞭一道身影,胸口突的一跳,差點沒給嚇得魂飛魄散。
“世子?”她試探的喚瞭一聲,得到瞭他一聲淡淡的恩後,深吐瞭口氣,揉揉太陽穴,半真半假的開著玩笑“世子,就算今兒今朝得罪瞭你,你需我賠罪說一聲便是,不用想這一招神出鬼沒的辦法來嚇死我吧?”
盛世手握玉佩,安安靜靜的斜靠在她的床塌上,靜看著她有說有笑的,仿佛忘瞭之前的不愉快,心情卻莫名的不爽瞭起來。
他自己進來時,她不在,他找瞭出去,看到她同文牡攸也是如此,有說有笑的,還喝瞭酒。
是因為他,才恢復瞭好心情嗎?
“那你要如何向我賠罪?”他開口,聽不出情緒。
檸樂並不覺得他真的是為瞭這一聲賠罪而來的,但是她現在很想舒服的沐浴,然後歇息,隻期盼不管他是為何而來的,都趕緊回去。
於是乖順的拱手道,“今兒是今朝冒犯瞭世子,請您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如此,可好?”她直起身看過去的剎那,卻發現原本該有段距離的人竟站到瞭自己身前,彼此之間,距離很近,很近——並且眼神專註的仿佛她像什麼稀世珍寶一樣。
她的臉驀地就燙瞭起來,假裝鎮定的手在他胸膛一撐,退後出數步的保持瞭距離,嗔怒道,“盛十,如果你是為瞭嚇我而來,今兒我已被你嚇瞭二度,夠瞭吧?”
她話剛落音——
衣領之處驀地叫什麼勾瞭住,輕易的將她帶到瞭他的身前。
檸樂一愣,尚未回過神來,整個人就叫他重重的壓在瞭水桶之上,下意識的要反抗,他的大腿也緊接著壓上,令她動彈不得。
下一秒——
他的手抽走瞭她挽發的簪子,黑發傾泄而下,他一雙鳳眸底清晰的照印出她一瞬間的茫然,然後羞惱,心微微的一頓,為瞭近一步的驗證自己的猜測,他勾住她衣領的手稍稍一用力,她要阻止,他的手卻轉移陣地,抽走她的腰帶,讓她的衣袍松散瞭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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