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辯解道:“這不是順手烤的嗎?我看著土地還熱著就……”他實在是編不下去瞭。
有個老太太過來,把他往後一退,“一邊玩去,別在這添亂,沒看這麼多人排隊呢?”
男人有些生氣,但這老太太是大長老的媳婦,即便大長老死瞭,他的傢族還是他們這些人不敢招惹的存在,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老太太知道他們傢現在在南疆的名聲很差,都是那個混蛋老頭子連累他們,那老頭子還得罪瞭情花。
她本來是不想來的,可實在是損失慘重,不得不來。
她一直是在後宅,知道大長老橫行霸道,可從未想過他那麼壞。
大長老死後,她良心難安,就把傢中大部分銀子和糧食都捐瞭出去。
如今傢中的收入就是種的那些藥材和糧食,這一下子都沒瞭。
老太太低著頭紅著臉,“我傢老頭子是大長老,我本來不該來的,我們傢糧食被燒瞭也是報應。可孩子們無辜,不能餓死啊。我不要三倍,隻要半價就好。”
安子霆看瞭情花一眼,見情花並未在意,於是說道:“您老不必如此,陛下既然下瞭旨,咱們也是奉旨行事,該給您的不會少給。”
老太太咬瞭咬牙,把單子遞給瞭安子霆,“大人,您可以派人核實一下。”
安子霆點頭,派瞭幾個士兵跟著老太太走瞭。
而剛才謊報的那個男人還有些不忿,他嘟囔著,“我就是謊報瞭一點點,隔壁村那個還說自傢種的是人參。”
安子霆被他氣笑瞭,“他傢種的確實是人參,而且一直賣給官府,府衙都有記錄。”
男人愣住瞭,隻覺得人心隔肚皮。怪不得他們傢的地一直不讓別人看,原來是悶聲發大財。
他也見過那傢人,穿的很是樸素,他怎麼也沒想到還是個有錢人傢。
安子霆的話讓男子安靜瞭,一副認命的表情。
地瓜很好賣而且好種,他現在後悔死瞭,到嘴邊的肥肉飛瞭,仿佛損失瞭一萬兩銀子。
安子霆很快便核實好,記錄之後便跟情花去一邊的草棚裡坐著。
安子霆在這邊登記,士兵們去核實,有條不紊。
情花佩服這位安大人,也聽說過這位安大人的過往,所以明白他處理起來這麼有條理的原由。
情花也在一旁登記,飯也是在草棚裡吃的。
忙完已經是一天之後。
安子霆揉瞭揉酸疼的脖子,看向情花,“情花大人,這邊處理完,你就該回雲端城復命瞭。”
情花一怔,然後明白安子霆所說的復命是何意,她說:“我不過是做瞭我應該做的事,不用回去領賞,這次功勞最大的應該是百姓,而犧牲最大的則是守住村落的蠱女。”
安子霆輕嘆,“咱們去大荒城看看吧。”
情花感覺安子霆的情緒不太對,有些不明白,但她也沒多問。
這二人很快便到瞭大荒城,城外聚滿瞭百姓,城中傳出吵鬧聲。
情花一路走過去,人太多百姓們又顧著吵架,所以沒人註意到她。
她聽他們話中的內容,終於明白安子霆剛才的表情緣何。
這些人口口聲聲埋怨蠱女,說她們還村民拿不到三倍賠償。
她和安子霆進瞭府衙。
此刻坐在堂上的是炎小瑾。
比起在雲端城的時候,炎小瑾有些消瘦,她也是剛被派來南疆。
蝗蟲暴發的時候,她剛到鳳鳴鎮。
炎小瑾一看到安子霆和情花,立馬投來瞭求救的眼神。
堂內站著兩群人,左邊是三個姑娘,右邊是幾個老人傢和中年人。
三個姑娘皆氣的臉通紅,而對面的幾個人還在喋喋不休。
有個老太太破口大罵,“蠱女是什麼玩意?整天跟蟲子在一塊,身上都是毒。用你們瞎操心啊?還替我們守住糧食,吃飽瞭撐的吧。”
中間的白衣姑娘怒道:“我們隻是想保住糧食錯瞭嗎?守住咱們村的十個蠱女,如今有七個元氣大傷,連床都起不來瞭。行,你們好賴不分,不領情。但搶瞭我們的食物,把我們趕出村是人幹的事嗎?”
旁邊的老頭冷笑,“你們本來就不是我們村的人,咋地?還想賴上我們啊?保住糧食?你們保住瞭嗎?本來我們能拿三倍賠償,現在呢?隻能拿一半!”
情花看向三個姑娘,輕聲喚道:“白衣,白楚,白卿。”
她們看向情花,然後眼神閃避,不願意跟她多說。
情花吐瞭口氣,然後走到瞭她們面前,她說:“以前是我不好,我就想著跟你們爭,可從未想過我們都一樣,都是可憐人。”
她們都是前蠱王的弟子,她們都活在蠱王的淫威之下,她們都很難。
白衣輕嘆,雖然表情還有些僵硬,但她終是忍不住問瞭一句,“你在雲端城還好嗎?那的人都是皇親國戚,他們沒欺負你吧?”
情花的眼淚潸然而下,“沒有。對不起……我隻顧著自己。”
白衣搖頭,“你沒對不起任何人,是我們太懦弱瞭,不敢反抗蠱王。你做的很好,而且也做到瞭,我們……替你驕傲。”
情花用袖子擦瞭擦眼淚,本來就黑乎乎的臉,被袖子一擦更黑瞭。
對面的三個蠱女破涕為笑,拿出手帕給她擦臉擦手。
情花問:“受傷的師妹們可安頓好瞭?”她們不認那個畜生師父,可她們彼此的感情是真的。
她們會對爭搶衣裳、食物、藥材,但面對外人的時候她們一直是緊護著彼此。
情花還記得,那年她十歲,蠱王對她起瞭壞心思,是白衣擋在瞭她的面前,那天白衣回來的時候隻剩一口氣瞭,身上沒一塊好肉。
她怎麼就忘瞭呢,忘瞭她們曾經對她那麼好,她怎麼就這麼自私,隻顧自己。
她一個人從泥潭掙脫,從未想過拉她們一把。
白卿帶著哭腔說道:“南疆大部分土地都被燒瞭,隻有我們守的村落還有藥材,可他們不願意給我們用。他們說現在草藥漲價,給我們用白瞎瞭。要不是姐姐們實在熬不去瞭,我們也不會在這時候給官府添麻煩。”
情花輕嘆,“你們去找我啊。”
白卿搖頭,“白衣師姐說,你好容易能有現在的一切,我們就會提醒你有一段不堪的過去,我們不能連累你。”
情花用力閉瞭下眼,她知道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走,帶我去看師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