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臣永遠都不會瞞公主任何事。」
蕭晏看著楚意的眼睛,一字一頓:「我們之間,不會再有任何誤會。」
說完,他在自己的心中又重復瞭一遍。
這是他許下的承諾。
他不願她難過受傷,更不願他們再次錯過。
從前的蕭晏,是絕不會這樣激烈表現出自己感情的,可是現在的他,說話是一套一套的。
楚意按著亂跳的心口,忽然意識到瞭什麼:「什麼叫做,再有誤會?我們之前有什麼誤會嗎。」
她和蕭晏的誤會都在前世,這一世哪有誤會?
蕭晏抿瞭抿唇,道:「臣愛慕公主,所以不管是六皇叔也好,臣要造反也好,隻要你問,隻要臣知道,沒有什麼是不能說的。」
「如果我問的,是你也不知道的事情呢?」
「那我就幫阿意調查清楚——不管阿意想知道什麼。」他認真地說,鳳眸靜謐又澄澈,如同金色的湖水。
許久,楚意的心情才平復下來。
她看瞭一眼楚凜的信,說道:「我問阿史那族,其實不是想瞭解這個,也不是懷疑你聯系蕭霽塵,而是……你知不知道這個阿史那族的首領伊稚,有一個妹妹,叫做阿史那伊雲。」
「妹妹?」蕭晏思索瞭一下性別,立即搖頭,「不知道,沒聽過,不認識。」
「那你幫我調查——」
蕭晏一臉冷酷:「不調查。」
楚意:「……」說好瞭不管她想知道什麼他都會幫自己呢?
她舉起自己手裡的信:「可是我哥,好像和這個阿史那伊雲,在一起瞭。」
「哥?」蕭晏眉頭一皺,反問。
「本宮的大哥楚凜,他信上說的。」
原來是大皇子的事。蕭晏挑瞭挑眉,緊繃的面容忽然就恢復瞭淡然:「既然公主關心兄長的伴侶,臣倒是可以幫公主調查一番。」
「楚凜在信上問我,如果他娶瞭蠻戎女子,父皇會不會當場氣死。」楚意的語氣格外無奈。
「我覺得……至少不是王庭的蠻戎女子,父皇大概,可能,應該,不會氣死吧。」
若按照蕭晏所說,這位阿史那伊雲,是阿史那族首領阿史那伊稚的親妹妹,那麼她的身份,幾乎算是蠻戎小公主瞭。
燕國與蠻戎勢不兩立,前些日子,蘇景淵和楚凜剛率領著定遠軍大軍殺瞭蠻戎的右谷蠡王,大獲全勝,怎麼楚凜轉頭就喜歡上瞭蠻戎的小公主呢?
前世有這事嗎?
她怎麼不知道。
一直到蕭晏換完藥,重新包紮好傷口離開未央宮,楚意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她想到蘇景淵即將回京的事,又叫來小年,道:「明日你讓蘇白進宮,本宮要吩咐他一件事。」
小年離開後,熟悉的困意很快襲來。
直到楚意熟睡過去,去乾元殿找皇帝說明情況的枕雪都沒有回來。
「今晚,註定是個不眠夜啊。」楚意喃喃自語。
此刻的乾元殿內,聽枕雪說完賢妃與蘇景淵之事的皇帝,不敢置信的呆坐在龍椅上,俊朗儒雅的面容憋得發綠。
張德勝縮在角落裡,努力裝作自己根本不在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聽見的樣子。
真是造孽啊,這種皇室辛密為何要讓他知道?
那兩位,一位是四皇子的母妃,陛下多年的妃嬪,另一位,是陛下的股肱之臣,剛剛打瞭勝仗的關內侯!
當初蘇傢大公子蘇景清為救陛下而死,陛***恤蘇傢,將二公子蘇景淵當做親弟弟看待,委以重任,將蘇景清的長子蘇玄視作侄子輩,難道終究是
錯付瞭?
怪不得前幾天枕雪詢問自己賢妃年輕時候的事。
他不會被陛下滅口吧?
怎麼今天蘇玄剛好不在,隻有自己一個人承受這樣的折磨呢。
枕雪也安靜地站在旁邊,等待皇帝自己消化這件事。
不知過瞭多久,枕雪見皇帝還是沒有回過神的樣子,於是說道:
「陛下,雖然此事的確匪夷所思,難以相信,目前也隻是宜嬪與我傢殿下的猜測,但是我傢殿下覺得,一切不可能是空穴來風,不管是賢妃與蘇景淵的關系,還是四殿下的血脈……陛下還是該做好心理準備,萬一,這是真的呢。」
枕雪將楚意的話委婉轉告給皇帝。
皇帝精神恍惚的抬起頭:「這是六六親口說的嗎?」
枕雪道:「殿下說的沒這麼委婉。」
皇帝嘴角一抽,原來這話已經是委婉版本瞭嗎?他問道:「六六的原話是什麼?」
枕雪猶豫地說:「我傢殿下說的和奴婢說的意思差不多……」
「朕想聽,」楚霆驍道,「你說吧,朕恕你無罪,朕,承受得住。」
枕雪點瞭點頭,再次強調:「陛下要知道,這是殿下說的,一切與奴婢無關。」
遠在未央宮的熟睡的楚意,在睡夢中打瞭個噴嚏。
「說。」楚霆驍咬著牙道。
「殿下原話是,雖然孩子不一定是你的,但是賢妃,也不一定是你的,實在不行,就準備滴血驗親吧。」
「滴血,驗親……」楚霆驍睜大雙眼,站起身,仿佛受到瞭巨大的打擊,差點踉蹌摔倒。
張公公連忙上前:「陛下,陛下小心——」
楚霆驍一把拂開張公公的攙扶,深呼吸:「朕還年輕,朕不能死。」
張公公更害怕瞭,給枕雪試瞭個眼色讓她退下。
「張德勝,你說滴血驗親靠譜嗎?」皇帝虛弱地問。
張公公:「不靠譜吧,之前奴才殺雞的時候不小心割破瞭手指,血還和雞融合瞭呢。」
「……」
「擺駕永華宮!」
如果張公公沒聽錯的話,他感覺皇帝的聲音,帶著幾分哽咽哭腔,像是有萬般委屈,要去找皇後娘娘訴說。
他抬起頭,隻見皇帝的頭頂,正散發著一片翠綠。
造孽啊!
張公公著急的跟在楚霆驍身後。
*
同一時間,長夜漫漫,一隊已經長途跋涉,疲憊不堪的黑甲騎兵,在距離上京城不遠的河邊停下,就地架起瞭篝火。
鐵甲寒冽,冷風如刀。
幾人下馬圍坐在篝火旁邊取暖,另外兩人則舉起火把,用刀柄敲碎瞭河面的堅冰取來冰水,拿著隨軍攜帶的陶罐煮水。
「啟稟將軍,沿著這條河一直走,再穿過這片竹林後行個半日,就是京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