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雪化瞭

作者:鹿十六 字數:2504

太子府依湖而建,春雪消融大半,剩下的勾勒在屋簷處、湖岸間,如一派大傢的山水畫般寧靜悠遠。

其竹親自掃著太子書房的每一條路,特別是那些小路,直到確認從西側門到太子書房的任何一條小道都沒有雪漬,甚至還將不夠平整的地方規整瞭一番。

難道是宮裡的那些小路雪還沒化盡?宮裡的那些太監們怎麼做事的?這點小事也辦不好。

就連其金、其羽都有些不一樣的情緒,往日裡,尤其是郡主無孔不入的時候,他們拒絕的時候多過於期待,可竟沒想,有一天,他們竟然有些期待那不常開的小門被推開。

可是,這算什麼?太子和郡主是唐兄妹,而且郡主那樣的身份,沒有聯系不是更好嗎?

胡管傢端出來的飯菜雖然動瞭,可是殿下已經在書房一整夜瞭,更別提這幾日裡每日睡下的不足兩個時辰。

其令看著其竹進來,沒顧其金、其羽不情願的目光。

“什麼情況?”

“並沒發現有什麼。”其竹撓著頭,一切正常啊,他們安排的人雖然離的遠,但啟順樓就那麼點地方,甚至都沒人出過啟順樓。“除瞭……”

“除瞭什麼?”其令立刻問其竹。

“昨日處理瞭個太監。”其竹說著,這事不是第一次,杏雨的力氣大,殺的很粗糙,但影響不大。畢竟啟順樓裡有些東西是不能落入旁人的眼的,所以他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就處理瞭個太監?”其令有些失望,這事情,就算是郡主沒有那個本事,端王也會安排這樣的人在啟順樓的。沒大點的事情?能夠驚動太子也是好的呀。

其竹低頭。

“要不,送件首飾去?”其金抬頭,這事他熟悉,且做的多,比他們都熟練。

其竹茫然地看瞭一眼其令,送首飾?你以什麼名義送?太子麼?

……

“說是為瞭祈祝聖上康健,還願來著。”雲娘小心翼翼地說著,生怕哪一句說的不高興瞭,惹瞭自傢主子不高興。

鄭念如不想去,就算是死瞭一回,有些事情不想還是不想,什麼生死超脫的事情,不存在的。

“郡主——”雲娘上前一步,親自撤瞭榻前的熏香,念夏手中的玉滾珠力度均勻地在眼周滾瞭幾圈,抬起手,拂冬輕輕地將半溫的巾帕子敷在瞭眼睛上。

郡主早上的起床氣似乎更重瞭,幾個人大氣不敢出一聲。

雲娘見時間不早瞭,不能拖瞭,今日的事情不能由著郡主的性子,“郡主啊,雲娘知道你不想去,但是,我們得罪不起太後,說不定,太後一高興,會讓郡主見端王的。”

鄭念如心裡冷哼一聲,那個老傢夥,她就算是跪在面前,也不會讓她去見端王的。她做過,更知道這樣做會得到什麼樣的下場。在延平太後的眼裡,她的存在就是端王永遠抹不掉的奇恥大辱,是插在端王心口的一柄利刃,讓端王釘在恥辱柱上的那根恥釘。

“郡主,興慶殿又來人催瞭。”雪柳進瞭殿內,焦急地說道。

雲娘立刻使眼色,提什麼興慶殿,還不趕緊出去,軟轎到瞭嗎?爐子都備妥當瞭嗎?

殿內一片安靜之中,梅香混著檀香的氣味,冷冽穩重地肆意鋪散開,拂冬取下敷在眼睛上的巾帕,慢慢地扶起榻上的人,念夏穿鞋。

“郡主,年前您讓繡房裡做的小海棠纏枝的雲燕細錦衣,奴婢瞧著最適合今日的太陽,映著冒尖的青青草色,我們郡主穿著肯定很美。”雲娘笑著,讓衣裳靠近些。

鄭念如睜眼,首先看見的是三雙滴溜溜骨碌碌的渴求的眼珠子,跟著就看到瞭那件玫粉漸變的海棠花小枝,這花朵是纏著銀絲鑲繡的,層層疊疊十足的逼真,這還不是最奇特的,若是在陽光下,那銀絲折射出五彩的光,流光溢溢。

鄭念如的心情有些好瞭,慵懶的眸子生動瞭起來,猶如在整個殿中註入瞭一道光,仿佛一汪清澈見底的青潭一下子挖開瞭溝渠,清澈見底的潭水汩汩流動起來。

“就這件吧,走吧——”鄭念如開口瞭,就算是她當瞭太後以後,也做不到隨心所欲,這個時候更不可能。

今日祈願,求的是聖上的康健,因是法師設的願壇,須得每個宮裡的主子都到。所以,就算太後再不願意她這樣的人出現在人前,為瞭聖上的康健,太後也不得不讓她參加。

南鄭國國主,這個名義上她的大伯,在鄭念如的記憶中,見面的次數連手指頭都能數的過來,不過就算是見面,她這個名義上的大伯隻怕也沒有真的瞧見過她。

鄭念如有時候覺得,這個大伯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存在。

所以,她隻是單純地覺得這祈願,她在不在起不瞭什麼作用,說不定還能壞事。

當初的那些事知道的人並不多,除瞭瞞不住的,其他知道的能死的都死瞭,當初鄭念如當上瞭太後以後,也是偶然審瞭一個年老的老宮人,無意中牽扯出瞭這一段秘史。

除瞭她的父親與自己母親牽扯不清,母親與當今聖上的關系更牽扯不清,甚至她這個大伯至今都躺在床上,都是父親一手造成的。

所以,延平太後真的確定,這個祈願應該讓她參加?

穿過興慶殿的側門,人就多瞭起來,鄭念如一出現,不少人已經投來異樣的目光。

何人如此大膽,到瞭興慶殿還坐著軟轎。

鄭念如覺得吧,就算是她表現的再謹小慎微,再如何去討太後的歡心,也改變不瞭太後要殺她而後快的心思,索性,不如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鄭念如下瞭轎,她來的本就不早,此時站在外面的都是些與她一番不入流的角色。

鄭念如看瞭一眼這些人,並沒有想要上前的意思,站在最外側的角落裡,雲娘寸步不離地跟著,生怕惹出什麼事端來。

這一場祈願的法事就放在興慶殿的佛堂之內,所來的都是後宮的嬪妃,除瞭皇後、文貴妃、惠德妃、令賢妃能陪著太後在內殿等著,其餘的蘇昭儀、林昭榮帶著充容、才人、采女等一眾後宮嬪妃二十餘人都在殿外等著,跟著的未分府的公主也有六七人。

鄭念如出現的晚,卻足以顯眼,更讓人無法不註意。但就算再註意,也隻是在外圍的那一群不入流的嬪妃之後,鬧不到殿內。

“清悅姐姐,你可認識進來的那人?”難道她們在後宮許久未出來瞭,竟連宮裡進瞭新人都不知道?景才人悄聲與一旁的良充容說著,心裡有些不忿。

被稱呼清悅的良充容容貌清麗,聖上還有些精神的時候,曾經也得寵過一段時間,隻是聖上生病的時候居多,良充容的目光看瞭過去,就被這驚艷的樣貌給驚住。

此女好不曉事,這樣的時候,哪個不是挑揀著最莊重的衣服,就連頭飾都是再謹慎不過,哪裡敢如此……

“眾位嬪妃請進殿。”就在這時,老嬤嬤肅靜的聲音遠遠地傳來,場中立刻靜若寒蟬,魚貫而入。

鄭念如如願地站在瞭最後面。

“看,清悅姐姐,一定是新人,連品階都沒有。”景才人還是有些不甘,這皇上的病情有些好轉瞭,往日裡都是她與清悅姐姐侍疾的多,難不成以後也要讓給別人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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