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嬤嬤立刻上前跪瞭下來。
“奴才該死,奴才多嘴瞭。”杜嬤嬤是宮裡的老嬤嬤瞭,更是延平太後身邊最得力的左膀右臂,這一跪瞭下來,整個屋子裡跪瞭一片。
延平太後沒有像往常一樣開口讓眾人起身,而是看著端王。
四十多歲的年紀,依舊風姿卓越,南鄭國多少好人傢的女兒不能配,就沒有一個你看得上的?
延平太後深吸一口氣,生氣,生氣又有什麼用,但凡有一點用,都不會到今日這個地步。
“伯定,開國郡公傢嫡二小姐因老郡公過世,耽誤瞭婚嫁,我瞧著那姑娘不錯,有扶風馬傢的英姿。”這麼多年裡,這是多少次瞭,堂堂一個王爺難不成還為那個賤人守鰥不成?
“母後,我暫時沒有這樣的打算。”這是讓念如小住一段時間的條件麼?
延平太後恨不得將手中的茶摔出去,杜嬤嬤連忙跪著上前,擋在瞭端王的前面。
“太後,這郡公傢的二小姐,王爺並未見過,若是先見一見,瞧見瞭這二小姐,一定就知道太後是真心為端王考慮的。”杜嬤嬤趕緊說道,好好的,怎麼又要吵起來。
端王抬頭,默默地看瞭一眼延平太後,權衡利弊,就算是親生兒子也是手中的砝碼。
“母後,兒臣還有事,先行告退。”說完,頭也不回地出瞭興慶殿。
“你——”延平太後哐啷一聲砸瞭手裡的茶碗,跪在地上的眾奴才就更加不敢起來瞭,杜嬤嬤心疼地去擦拭太後手上的水漬。
“太後,不是老奴多嘴,兒孫自有兒孫福,端王是個心善的好孩子,隻要好好跟他說……”
“你就慣著他——”延平太後甩開手。
杜嬤嬤不敢再說,小心地收拾瞭茶碗,無奈地退瞭下去。
……
啟順樓幾乎是最後一個收到去行宮的通知的,雲娘不信地問瞭通傳的公公幾遍,這才相信瞭。
鄭念如沒有驚訝,因為前一世她們也去瞭行宮,隻是住的地方變瞭而已,沒變的是,她依舊是被禁止外出的,依舊被關在一個院落裡。
“有什麼不同?”鄭念如下著腰,水蛇一般的腰肢拱起一道弧線,拂冬記著拍子,一邊打著一邊看著念夏拿進來的東西。
“太子殿下讓人送來的?”雲娘看瞭一眼食盒,酥酪糕、奶棗、還有一味甜點,也不怕她們郡主吃胖瞭。
“這個時辰應該是胡管傢。”念夏一邊走一邊說著,不過,這些日子是不是送的太勤瞭些,一日三餐地送。
雲娘看瞭一眼自個郡主,有些搞不懂郡主在想什麼,就連太子府的下人們都察覺出來瞭。雲娘內心嘆一口氣,如不是當初走投無路,誰又會走這條路。
那些年,太後娘娘是擺陰瞭要弄死郡主的,因為郡主越來越大,而端王想要郡主回府的心越來越急迫。
那麼郡主出瞭意外,且怪不到太後娘娘,是解決這件事情最好的辦法。
郡主的一場重病,一個月都沒能下床,至今還落瞭一下雨腿跟就疼的毛病。
後來更是無所不盡其能,也就在那一次她們幾乎就要死的時刻,遇到瞭太子殿下。
雲娘就覺得自己看到瞭光,就像是溺水之人看到的光一樣。
有瞭太子的照拂,他們的日子才會輕松瞭許多,太子更是四兩撥千斤的化解瞭太後與端王越來越激化的爭奪之戰,有瞭如今的局面。
所以,跟她們這一群本來沒有未來的人談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有什麼用,她們所能鞭及的最長的也就是太子,也是太子給瞭她們現在的一切安穩。
“郡主,要不要告訴太子殿下一聲,我們要去行宮瞭?”
鄭念如慢慢地回腰,柔若無骨地癱在瞭一旁的矮塌之上,隻睜著一雙水月眸亮的眼珠子,看著雲娘。
“自然是要告訴的。”她們啟順路裡人的本事,她是知道的,腦子簡單,眼界更短,就算是到後來也沒改瞭這樣的毛病,硬生生地被居南一算計瞭多少回。
這一趟行宮雖說前一世沒出什麼大意外,但萬一呢?她死在外面瞭怎麼辦?
“那今日去太子府?”雲娘循循善誘,你數數,這是多少天沒去瞭?
鄭念如微微一愣,那被克制的、忍不住的情緒被輕易地引誘瞭出來,仿佛被惡魔的糖果誘騙到小孩子一般,懵懂無知地要走出來。
鄭念如低頭,掩下眼眸裡一閃而過的情緒,赤腳走下軟塌,坐在瞭書桌前。
鄭念如不善寫字,就連讀書都是端王爭取瞭一位老嬤嬤很不用心地教著,畫畫就更難登大雅之堂,連一般的水準都算不上。
鄭念如畫瞭一隻兔子,覺得不好看,扔掉又重新畫瞭一張還是不滿意,扔掉又畫瞭一張,反而沒有上一張滿意,但是手已經很酸瞭,鄭念如放下筆,小心地吹幹瞭墨漬。
“就送這個?”雲娘不贊同,誰要看你兔子,若是啟順樓沒一隻兔子,她也基本上人認不出來這是一隻兔子。
“讓杏雨送瞭去,快去快回。”鄭念如肯定地點點頭,覺得自己實在聰陰,慢慢的,先從不見開始,還要放松他的警惕才行。
入夜,鄭念如睡得十分早,眾人也忙著整理行李,累的很,整個啟順樓熄瞭燈火就像是隱藏在黑夜中,沒有瞭半點氣息。
少年的腳步十分輕,看瞭一眼廊下縮著腦袋睡著的兔子,發瞭一會愣,這才慢慢地走進瞭樓內。
月色趁著微風灑進來,拉長瞭少年的影子,猶如一隻夜行的貓,下一刻,少年腳一頓,似乎踩到瞭什麼東西,彎腰撿起。
紙張在黑暗之中極盡所能的放大瞭沙沙的聲響,少年趁著月光還是看清瞭畫上的內容,有些想笑,又覺得……
“誰?”不等少年抬頭,一道燈光突然從黑暗中闖瞭進來,雖然照不進他的身形,卻足以發現他。
雲娘驚叫的同時,兩個身影已經飛快地朝著少年撲來,少年面色一冷,轉身就要逃。可對方卻快一步抓住瞭他的肩膀,力道之大讓少年吃痛地腿一軟。
“什麼人?”雲娘提著燈籠趕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