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何有把握?”鄭淙元不再是剛才一味的安慰,而是認真地開始聽鄭念如說話。或者說,他從未在這些事情上認真聽鄭念如說過。
從叛亂以來,他知道鄭念如一定有自己的想法,是他疏忽瞭這些。那個時候,他顧不上鄭念如,但並不代表,她不會擔心,不會害怕。
而現在看來,鄭念如不僅過瞭那最難熬的那段時間,更有瞭自己的想法。
“因為,從一開始,南鄭不得不依附於他。預言準確地告訴瞭我們,南鄭皇族氣數已盡。”
鄭淙元沒有開口,隻有他知道,最後的印證是假的,隻是為何鄭念如如此相信這預言。
“你在不二法寺——”鄭淙元慢慢地開口。
鄭念如看瞭一眼鄭淙元,沒有回答,而是慢慢地站起身,向前一步。
“我會告訴居南一,隻要他答應出征西疆,取得勝利,我就答應他。”鄭念如慢慢地說道,鄭淙元瞬間站起身,臉色驟變,可是下一刻,他腦子裡想起鄭念如剛剛說過的話。
是為瞭讓他們能夠長長久久在一起?
鄭淙元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不同意,我不可能同意。”鄭淙元搖頭。
鄭念如轉頭,沒有直接反駁。
“我們南鄭與南門國打,勝算有多少?”鄭念如開口問道。
鄭淙元沒有回答,不到一半,而且他們倉促應戰,一半的勝算也不一定有。
“如果南門宇知道,居南一出征的理由,你覺得他會不會留他性命?”鄭念如再問道。
鄭淙元看向眼前的少女,如果這樣……
“既能挾制住居南一,而且以居南一的本事,拖住南門國一兩年也不是問題,給瞭我們喘息的時間,那麼就萬事皆有可能。”
鄭淙元沉默瞭,如果有別的方法,哪怕是任何一種,他絕不會沉默。
鄭念如上前一步。
“況且,你還需要居南一手中能救你的那個人。”鄭念如上前一步,握住鄭淙元的手,“相比於能救你,其他的又算得瞭什麼。”
所以,杜公公找他絕不是六神無主,想要先一步給她消息,等的就是她的回應。
但是,鄭念如不在乎,反而覺得事情已經慢慢地到瞭一個可以有結果的時候,反而讓她輕松、解脫。
“念如——”鄭淙元開口,“或許,我們還有別的辦法,我一定……”
鄭念如抬頭微微一笑,她認識鄭淙元這麼多年,又怎麼不知道,鄭淙元已經猶豫瞭,對,為瞭南鄭國,也為瞭他們勝算極大的未來,他似乎已經認可瞭自己的辦法。
“我知道,但是南門國沒有給我們時間,若是此刻再傳出帝相不和,那麼更加不利於南鄭的局面。”鄭念如溫柔地說道,“相信我,居南一雖然很厲害,但在這件事上,他並不占優勢。”
鄭淙元看著眼前的少女,聽著女子溫柔繾綣的聲音,那聲音就像事溪流洗滌著他的五臟六腑、緩解著他緊張的神經,知道鄭念如離傢,他才從中脫離出來。
鄭淙元腦子裡有一個聲音,讓他去追上念如,不管結局如何,都不應該讓她身涉險境。
可是,若是他一無所有,又怎麼對抗居南一。
鄭淙元頹廢地坐瞭下來,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
若換成是他,願不願意與居南一那樣,願不願意?
……
居南一匆匆趕回自己的地方,早已經等候在此的西北疆的心腹,這些人以前都是令將軍的門下,如今聞得西疆南門國進犯,從居南一出現那一刻起,就眼巴巴地看著居南一。
這些人要做什麼,居南一不用問也知道。
西北軍的不少人自從九牧世傢的令將軍死後,就死心塌地跟著居南一。
“丞相——”
“丞相——”
眾人紛紛圍瞭上來,居南一誰也未應,直接朝著院子裡走去,眾人立刻跟著進瞭院子。
“那人呢?”居南一開口道,事情沒有他想象的那麼順利,到現在,鄭淙元沒有松口的意思。
“丞相,在裡面。”身旁跟著的心腹立刻說道,帶著居南一就往裡走,果然見那中年男子自在地坐在桌前,自顧自地飲酒,見居南一進來,也沒有抬頭。
身邊的心腹正要開口,居南一制止住瞭,反而上前一步。
“先生,招待不周,還請見諒。”居南一聲音平靜,隻是臉色有些蒼白,眼底有著一夜未睡的倦意。
那中年男子這才抬頭目光,看瞭居南一一眼,又看瞭一眼居南一身邊跟著的那一群人,看的出來,都是高手,男子不由冷哼瞭一聲,這是對他的防備都寫在臉上瞭。
“居丞相,不敢當——”中年男子嘴上這麼說著,但是神情上沒有半點不敢當的意思,甚至連動作都沒半點改變,顯然無禮至極。
居南一身邊的人頓時怒目看向男子,中年男子依舊絲毫不為所動。
“居丞相,既然我已經答應瞭你的要求,那麼一定會做到,我也沒功夫在這裡耽擱,聽聞我的傢人已經到瞭鄭都,不如,就盡快開始吧。”
中年男子說道。
居南一微微一頓,他也想盡快,他滿以為這樣的條件會讓鄭淙元心動,但是現在看來,似乎有一些麻煩瞭。
“怎麼瞭?”中年男子似乎瞧出瞭面前居南一眼中的不對勁,疑惑地開口。
“貴客莫急,等您的傢人全部到瞭,再說不遲。況且,我們這邊還要做些準備。”居南一開口說道,這話就連居南一身邊的心腹都一愣。
好不容易找到的人,為什麼還要等?心腹們立刻想到瞭幾個原因,這是皇上不相信居丞相?
還是不相信眼前的這個人?
那中年男子看瞭一眼居南一,突然嘲諷地一笑。
“也行,既然答應瞭你們,自然聽你們安排。”
“那請貴客耐心再等兩日。”居南一開口,再聊瞭幾句之後,就匆匆離開瞭。
他出瞭宮直接奔這裡,一是不放心這裡,二是因為,這裡的人都是往日裡西北疆的人。
雖然,他知道,現在由不由他出征西疆他也說不定,但是南門國的突然進攻,打亂瞭他的計劃。
更重要的是,南門國為什麼會突然攻打南鄭?
居南一如今想的最多的就是這個問題,無非就是兩種情況,一種是南門宇知道鄭念如還活著,一氣之下才會沖動地進攻南門國。另一種事,正因為知道瞭鄭念如已經死去,所以沒有瞭後顧之憂,所以才會動作如此之快。
不管是那種情況,都有好處,也有劣勢。但已經成為事實,居南一並不糾結南門宇到底出於什麼目的攻打南鄭。
“丞相——”此時眾人跟著居南一已經到瞭院子前院的書房之中,此時居南一沒有走,顯然是有事跟他們商量,一個個頓時精神抖擻。
他們本就是戰場上慣瞭的人,雖然跟著居南一他們心服口服,居丞相也沒有虧待他們,但是他們天生就是為瞭戰場而生,在那裡才是他們的主場。
“丞相,我們聽說南門國在西疆動兵瞭?”一人終於耐不住,不等居南一開口已經迫不及待地問道。
居南一看瞭一眼那人,點點頭。
“不錯,南門國這一次侵犯有可能籌謀已久。”居南一開口說道,以他對南門宇的瞭解,對方能夠從南鄭回到南門國,這麼短得時間之內奪回皇位,必然不是一個為瞭一件事沖動的人。
況且,比起侵犯邊疆,南門宇可以選擇更加直接有效的辦法。
比如派人悄悄潛入南鄭,直接帶走鄭念如。
“丞相,那還等什麼,屬下們一定誓死追隨丞相去前線殺敵。”他們等的就是這句話,此時話一出口,居南一明顯感覺到屋內鬥志昂揚。
居南一環顧一周,知道他們都在等什麼。
“不過,皇上現在還沒有最後決定。”居南一開口說道,事出突然,他就算是有心也來不及提前謀劃。
而且,他收到消息竟然比林相要晚瞭一步。這就說明,鄭淙元防備他已經不是一日兩日。
“怎麼會還沒有定下,兵貴神速,這拖下去就是延誤戰機啊。”立刻有人著急說道。
居南一點點頭。
“各位放心,就算不是我居南一領兵出征,也勢必為各位爭取機會。”居南一開口說道。
眼下的情況雖然棘手,但是南門宇再插進來,那就更加棘手瞭。
眾人一愣,雖然想開口,帶頭的人卻立刻用眼神制止瞭。
他們不是沒有感覺到,皇上與居丞相之間的暗鬥。但是,皇上這麼做無非是忌憚居丞相越來越大的權力,怕再出現第二個文傢。
“多謝丞相——”
“多謝丞相——”
居南一吩咐完一切,正準備離開,突然間自己的心腹上前在居南一耳邊悄聲說瞭一句話,居南一立刻看向自己的心腹。
下一刻,心狠狠地一跳。
“丞相現在就走麼?”心腹立刻說道。
居南一點點頭,鄭念如為什麼會找他,他能猜出來,但是心卻不受控制地狠狠跳動起來。
居南一突然站定,一旁心腹立刻湊上來。
“再安排些禁林禦的人來,小心應對,一有情況立刻來報我。”居南一看瞭一眼心思明顯不在看守上的那些士兵,開口說道。
心腹應聲而去。
居南一片刻沒有耽擱地上馬,手緊緊地拽著韁繩。
鄭念如來找他,這是他唯一的機會瞭,比起鄭淙元,他更在乎鄭念如會怎麼樣,他是不是已經知道,自己說出的那些條件。
“駕——”居南一一到自己的府邸門口,就看到瞭自己府邸的大門外已經站滿瞭侍衛。
“居丞相,娘娘在裡面。”為首的禁林禦侍衛長上前一步,開口恭敬地說道。
居南一點點頭,深吸一口氣,直接跨進自己的府邸。
這是他的府邸,在選擇府邸的時候,他特地挑瞭與前世一樣的府邸,鄭念如曾經說過,這個府邸風水極佳,尤其是前院裡的那兩棵已有百年的紫薇樹。
可這輩子,他如今才註意到,府苑裡的景色的確十分美,兩旁站著的侍衛似乎都有她的影子。
就算是過瞭一世,她挑出來的禁林禦侍衛,不看重武功高低、品階高低,隻要看上去十分的氣派。
居南一不由地無奈笑一笑,往往這些裡最容易出繡花枕頭。
為瞭這件事,他上輩子不知道想瞭多少的辦法。
居南一繼續向內走去,遠遠就看到候在屋外的念夏、雪柳,有一瞬間恍惚就回到瞭前一世,他回來,雪柳、杏雨翹首以盼,跟著迎上來,告訴他一切關於她們夫人的趣事。
“居丞相——”念夏和雪柳先行禮,拉回瞭君南一的思緒。
“兩位……姑娘……”居南一抱拳,將自己拉回現實。
念夏目光示意瞭一下屋內。
“居丞相,娘娘在裡面。”念夏簡單地說道,別的自然不能說什麼。
居南一點點頭,呼吸有些亂,但下一刻立刻恢復清醒,不斷地告訴自己,她為什麼來,她為什麼而來,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鄭念如抬頭。
“臣拜見娘娘。”居南一恭敬地行禮,不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他的拜見從來都是心甘情願。
“居丞相,免禮吧。”鄭念如淡淡地開口。
眼前的居南一讓她陷入沉思,對於今天的談判,鄭念如並沒有覺得會有多少懸念,或許是上輩子,她與居南一的相處上,她總是出於上風。
“不知娘娘佳林寒舍,臣有失遠迎,還請娘娘恕罪。”居南一立刻開口。
“居丞相的院子不錯。”鄭念如懶懶地開口,昨夜並沒有睡好,自然有些困的,鄭念如站起身,慢慢地走向居南一。
居南一沒有應答,自然知道,鄭念如前來不是為瞭誇他的院子。
“本宮前來,是想讓居丞相領兵親征西疆。”鄭念如也不廢話,直接開口說道。
倒是居南一微微一愣,有些驚訝鄭念如的直白,沒有左顧而言其他,有些不像平日裡動不動就會甩臉色的鄭念如。
“皇後娘娘,臣帶兵沒有經驗,對於西疆的情況也並不熟悉,但是,臣可以將手下原先西疆的人馬都給娘娘。”居南一突然改口瞭,他是想去西疆,一是不希望南門宇再摻和進來,二是以此為條件,與鄭淙元繼續談判。
但是,鄭念如前來,那麼就不一樣瞭,居南一看著已經走到門口的鄭念如,錦衣華服的背影讓他有些失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