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努力忘掉

作者:爾東王 字數:3201

從這以後,阮先超幾乎成瞭這個特殊的傢庭中的一員。

每天,他一下班就先回到這裡,一直到晚上睡覺時分,才會回傢。

加上姍姍的兩個孩子,傢裡的一共就有四個瞭,阮先超非常喜歡孩子,經常會同他們打鬧在一上起。

當然任何時候,他的目光都沒有離開過睦男。

有孩子的傢庭就會熱鬧,況且有四個小孩,所以這一大傢子是非常熱鬧。

但這份熱鬧不屬於睦男。

都說療傷最好的良藥就是時間,但有些人不願意吃藥,刻意地把自己禁錮在某個時間節點上。

睦男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在命運的碾壓下,她失去瞭生活的熱情,甚至她覺得自己活著就是多餘。

她的腦袋裡被放空瞭,什麼事都沒辦法去想,什麼事也不願意去幹。

單位催她去上班,她也不理,催得急瞭,幹脆就請瞭長假。

她感覺不到餓,但王艷叫她吃飯,她能吃很多,直到王艷叫她停。

她感覺不到累,但一睡又能沉睡很久,直到尿急才會醒來。

她成瞭行屍走肉,倒也人畜無害。王艷及姍姍的幾個小孩,特別是姍姍的小寶都很粘她,除瞭去上學的時間,幾乎都圍在她的身邊。

這天是星期天,她從星期五的晚上睡到瞭今天的中午尿急瞭才起床。上完廁所後,也不想洗臉,更不要說化妝瞭,胡亂地套瞭件衣服就從臥室裡走瞭出來。

當她推開臥室門的時候,看見小寶坐在門前的小馬紮上正在打瞌睡,估計是她的開門聲把他吵醒來瞭。

小傢夥睜開眼睛一看見她,就馬上興奮地蹦瞭起來,拽著她的手就往外跑,並且叫道:“阿姨,我們去賣好吃的!”

她懵懵地跟著她跑瞭起來。

“唉——”正在拖地的王艷停下瞭手中的活,長長地嘆瞭一口氣,“你都不知道,這小寶在你的門口坐瞭兩天瞭,誰叫他都不肯走,就是要等你帶他去賣好吃的。”

“是麼?”睦男回答地即機械又簡單。

王艷看著他們跑出門去,搖瞭搖頭,又嘆瞭一口氣,這才繼續拖地。

小寶拽著她跑到屋外不遠處的一個小商店就停瞭下來,他氣喘籲籲地指著貼在雪櫃上的廣告畫說:“阿姨,我要吃這個!”

她看著小寶指著的廣告畫,打瞭個激靈,因為那上面分明寫著“老綠豆冰棍”,她再看看小寶那張興奮地小臉,那形情與記憶中的某個片斷何其相似。

她失神瞭。

“阿姨——”小寶搖晃著她的手。

“噢,噢!”她回過神來,“老板娘,麻煩你給我們拿一支老綠豆冰棍。”那聲音有點哆嗦。

那個老板娘笑吟吟遞給她一支老綠豆冰棍,她又轉遞給小寶。

小寶接過來,剝開外面的紙皮,用手指沾瞭一下冰棍,然後放在嘴裡吮瞭一下,高興地說:“真甜!”然後他把冰棍遞到她的嘴邊,仰著頭說:“阿姨,你先吃一口!”

睦男張開嘴咬瞭一小口。

小寶看瞭一下手上的冰棍,又遞瞭過來,“阿姨,你咬一大口!”

睦男又張開嘴咬瞭一大口,然後細細地咀嚼著,味覺地記憶又把那些曾經的人和事掀瞭起來。

小寶奶聲奶氣地問:“甜吧?”

睦男想張嘴說話,但感覺喉嚨有點堵,她努力地做瞭個吞咽的動作,這才吐出一個字,“甜!”

得到肯定回答後,小寶這才把冰棍塞進嘴裡吮吸起來。

是天意,還是巧合?

就在這一瞬間,她感覺那個憨憨地蘇偉強並沒有走遠,仿佛就在身邊。

她一下子蹲瞭下來,輕輕地把小寶攬在懷裡,溫柔地問道:“甜嗎?”

小寶高興地說:“甜!”小臉上寫滿瞭幸福與滿足。

她受到瞭感染,幸福也許並沒那麼復雜,僅僅是一份分享、一份信任、一份肯定。

她把小店裡所有的綠豆冰棍全賣瞭下來,然後和小寶一起哼唱著他剛學會的兒歌回瞭傢。

轉變就是一瞬間的事。

大傢發現睦男的靈魂又回來瞭,還是那個陽光、美麗的睦男。

最高興的是王艷,每天都樂滋的,每天都象喝瞭蜜一樣。當然睦男目前的狀況是最主要的原因,但其他的事情也樣樣稱心如意。住上瞭這麼好的房子,這是她從來沒想過的;小孩不但有瞭玩伴,而且睦男天天接小孩上學放學,輔導作業,這些令她頭痛的事情完美地解決瞭;還有讓她更開心的事,就是睦男和阮先超的事情在她看來也有眉目瞭。

王艷始終覺得阮先超是睦男的最佳選擇。

這些天來,睦男再也沒有提到過簡正,現在阮先超天天陪在她的身邊,那走到一起還不是水到渠成的事。

所以,王艷每天都刻意為他們創造機會。

阮先超明白王艷的心意,但他卻不這樣認為。

因為他發現,隻要睦男一個人獨處,就會發呆、嘆氣。

他才是最明白她的人。

他知道她其實並不高興,她不高興,他也高興不起來。

他知道她有心結,而且那個心結就是簡正。

他同邵有富商量瞭幾次,最後覺得必須為睦男做點什麼。

這天下班,他倆一起回來,而且還帶瞭個人。

一進傢門,阮先超就招呼那人坐下,又去準備茶水,儼然他就是這個房子的主人。

上完茶,他這才來到廚房,對正在配合王艷準備晚餐的睦男說:“睦大美女,傢裡來瞭客人。”第一次見到她時,就被她的美貌所折服,那時稱呼睦大美女,後來就直呼姓名,甚至有一段時間,隻叫她一個睦字,而現在又回歸瞭睦大美女的稱呼。

睦男扭頭對他一笑,“哦!”然後又繼續她手上的工作。

“是找你的。”

“找我的?”睦男有點驚訝,她在這個城市認識的人本來就不多,找她的人就更少,特別是搬到這裡住以後,從來就沒有人來找過她。

“是的,能出來一下不?”

“哦——那好!”睦男放下手裡的東西,甩瞭甩手上的水漬,然後又就著王艷身上的圍裙,擦瞭一下。

“喂喂——你有毒呀!”王艷對著睦男揚起來瞭手中那把正在切菜的刀。

“嘻嘻!”她一邊躲閃,一邊竄出瞭廚房。

阮先超也被這歡快的場面感染瞭,嘴角不自覺地流露出笑意來。

睦男一來到客廳,見沙發上坐著兩個人,一個是邵有富,而另一個黑黑壯壯的人有點面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而那人卻是認識她的,遠遠地一見到她,就站瞭起來,而且還微微地向著她彎瞭彎腰,點瞭點頭,“睦小姐好!”

“你好!”睦男也禮節性地朝他點瞭點頭,然後迷惑地看瞭一眼跟在旁邊的阮先超。

阮先超馬上會意,就朝著那人平伸手掌,主動地介紹起來,“這位是吳友禮,老邵及簡主任的戰友。”

睦男一下子張大瞭嘴巴,然後抬手將張大的嘴巴蓋住,這哪裡是上次見到那個瘦弱而又滿臉慘白的吳友禮呀?良久,她才在閉回嘴巴的同時發出一個“哦”字。

她一看到這個同簡正一起在看守所裡呆過的戰友,馬上又想起瞭上次他拿過來的房產證和戒指。

睦男也走到瞭沙發邊,很有禮貌地跟吳友禮做瞭個請坐的手勢。

阮先超又把睦男喝水的杯子端瞭過來。並幫她加瞭點熱茶。

大傢坐定後,吳友禮有點緊張,他看瞭看邵有富,又看瞭直阮先超,這才開口說話:“簡排——”

“請喝茶!”睦男馬上就打斷瞭他的話,她的內心深處時時在呼喚著那個名字,但從她嘴裡流出的話卻是,“我們不提他。”

吳友禮有點尷尬瞭,他又看瞭一眼阮先超。

“這樣吧,”阮先超笑著打圓場,“我們還是先聽他講講吧?”

這時從後面傳來王艷那高八度的聲音,“阮先超!你知道你最後會怎麼死嗎?笨死!”她本是來客廳裡取點東西,剛好聽到他們說話,真是恨鐵不成鋼,所以冒出瞭這麼一句,說完又氣鼓鼓地回瞭廚房。

阮先超知道她的好意,回頭笑著朝王艷的方向揮瞭一下手,然後又看向睦男,“讓他講吧。”

睦男沒有說話。

吳友禮再一次看向阮先超。

阮先超朝他點瞭點頭,他這才繼續講下去,“我前幾天去看守所,本想去看望一下簡排,但他不願意接見任何人。後來我又看望瞭一個獄友,剛好他和簡排是一個監倉。

“他說,簡排現在狀態很不好,已經瘦得不成人形瞭。白天一句話都不說,一到晚上總是做惡夢,而且整晚整晚的呼叫你的名字。”說到這裡,他抬頭看瞭一眼睦男。

她的心一下子被刺瞭一下,但沒有說話。

“他是一個好人!”吳友禮繼續說,“他是我的好領導、好大哥、好戰友,我們都想救他,但我們又無能為力。

“我跟他在看守所裡呆瞭幾天,我知道他最在意的人就是你。而且我相信能救他的人隻有你,隻有你才能救他!”

“王艷——”睦男沒有接他的話,而是對著廚房的方向大聲喊道,“你做好飯瞭嗎?”

“還沒呢——”

“我來幫你!”說著她就站瞭起來,並對三個大男人說,“你們稍坐一會,我去幫忙做飯,應該很快就好。”說完就朝廚房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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