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那個能力,於是他們就收養瞭一個女孩,取名姚娟,小女孩聰明可愛,一傢人雖然平淡,倒也踏實。
時值大好時代,改革開放的春風也吹進瞭這個村莊。
不甘平庸的凌純雪,承包瞭村裡的一片未開發的坡地,準備搞個養起雞場。
開始姚高峰是堅決反對的,但她瞞著他就幹開瞭,他也就沒辦法來阻止瞭,不過那個養雞場的事,他是一概不管。當然,傢裡別的事他也是不管的,除瞭每天問她拿點錢買包煙、買瓶酒。
前兩年,市場銷路好,再加上她的勤勞,居然賺瞭不少錢,成瞭村裡的第一個萬元戶。
剛好這一年,這個傢又增加瞭一名新成員,那些天他點錢都點得有點手軟,一高興就給這個新成員啟瞭個名字,姚錢。
傢裡人口多瞭,凌純雪就拿出一部分錢來在離養雞場不遠的地方建瞭一棟小樓,改善一傢人的居住條件。
嘗到瞭甜頭的凌純雪,野心更是上來瞭。
幹脆就把那一整片荒山全部租下來,而且租期寫到瞭70年,又從銀行貸款瞭500萬,把那70年的租金一次性全部支付完瞭,並建瞭幾千平方米的標準化養雞場,正準備大幹一場。
可天有不測風雲。這一年碰上瞭雞瘟,所有的雞都死瞭。
那500萬貸款連同前期賺的那些錢都打瞭水漂,血本無歸瞭。
這時,銀行的天天上門催債,雞苗商、飼料商天天上門催貨款,工人天天上門討要工資,弄得凌純雪一刻都不得安寧。
那姚高峰也是不勝煩。他這個人遊手好閑慣瞭,雖然幹活做事不行,但腦袋還是挺好使,為瞭撇清與這些債務的關系,他就逼著凌純雪去離婚瞭。
她本來就覺得這段婚姻沒有任何意義,所以就答應瞭他。
離婚的同時,他還要求對財產債務進行瞭分割,並親自起草瞭協議。
凌純雪建的那棟小樓,也就是現在姚氏父子住的那棟樓歸姚高峰,兒子姚錢由他撫養,凌純雪每個月向他支付1000元的撫養費。
那個養雞場及養雞場連帶的債務歸凌純雪,姚娟是女兒,離婚後凌純雪願繼續撫養,姚高峰不再要求撫養權及探視權。
姚高峰還怕別人找他要債,還將他們的離婚協議進行瞭公證、登報。
凌純雪是一個很有韌性的女人。
這麼多的困難沒有把她壓倒。
她在做瞭充分的市場調查之後發現,這時濱南市已在全面搞開發,大量農民工湧入城市。老城區已無法承載這麼龐大的人群,郊區將是農民工租房居住生活的去向。
䖝子多瞭不怕癢,於是她又找銀行貸瞭一筆款。
向政府申請將養雞場的土地改成住宅用地,並補交瞭土地出讓金。
然後把原來的養雞場進行改建裝修,做瞭公寓和出租屋。
由於租金較市中心便宜很多,很快就吸引瞭大批租客。
短短的幾年不但還清瞭所有的欠債,還成瞭名副其實的包租婆。
賺瞭錢,姚高峰好像又忘記他們已經離婚瞭,天天帶著兒子過來問她拿錢買這買那。
她也不計較,畢竟那曾經是這傢人,況且,姚錢還叫她一聲媽,她能不管嗎?
日子越過越紅火,而這時濱南大道開建瞭,要征收她的這個院子。
她的態度是無所謂。
不征收,每個月都有固定的租金收入,她也不缺錢花。
征收,也會補一筆錢給她。經測量這個院子有一萬一千平方米的土地,4750平方米的房子,補償按房子面積計算,每平方米是4萬3千元,加上獎勵、搬遷費,一共超過瞭兩個億。這些錢購她花瞭,這些年她也確實是累瞭,剛好可以讓自己放松一下。
最開始,傢裡其他人也都很高興,特別是姚高峰,他的豪宅豪車夢馬上就可以實現瞭。
但過瞭段時間,就在即將簽訂征收補償協議前一天,姚高峰及姚錢的態度就全變瞭。
他們說,這個院子有土地面積一萬一千平方米,而那個使用權證上寫著容積率為3.8,征收方應該給他們按11000*3.8*43000計算,也就是說應該補償他們17億。
他們還說,農村宅基地都按4層計算補償款,他們這是國有住宅用地,按3.8層計算還便宜瞭征收方。
當然,凌純雪心裡清楚,以前這個容積率審批根本就沒人把它當回事,她去辦證的時候,那個辦證的小夥子問她,容積率寫多少,當時她就想,等有錢瞭,她要把那些養雞棚改成四層樓房,所以,就隨口說瞭4。那辦讓的小夥子說,現在我們市住宅容積率最高的是3.8,我給你填3.8吧。
就這樣那容積率就成瞭3.8.
她叫他們不要瞎折騰。
但那兩父子已經紅瞭眼,根本就不聽她的,而且威脅她不要管。
算瞭,算瞭,反正她也不想管,幹脆就不管瞭,任由他們去折騰。
那段日子,她就回瞭老傢,請人把父母的墳好好地重修瞭一下。
又找到姚高峰父母的墳頭,也好好地修繕一番。
而她怎麼也想不到,在她離開的這幾天裡,姚高峰父子裹脅著姚娟、姚守義以倒汽油自焚的極端方式對抗拆遷。
最後,姚娟、姚守義活活燒死,姚高峰自己也從樓頂上摔下來,摔成瞭半身不遂。
這個打擊對她太大瞭。
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理過姚高峰。
同時,她也在深深地懺悔和自責,在那關鍵的時刻,假如她不離開,可能不會出現這樣的人間悲劇。
但人生路從來沒有假如,過瞭就再也回不去瞭。
她也拒絕同征收方見面。
當然征收方也沒人再敢去觸碰這個院子,也就是說這麼多年來基本上沒人再來找過她談征收補償的事。
因為那個事件,影響太大瞭。連同當時的幾個征收事件,幾乎改變瞭征收工作方式。
征收人不來找她,於是就調整瞭建設方案,濱南大道到瞭這個院子這裡,就分瞭岔,從兩邊繞道而去。
再後來,等簡正當瞭征收辦的主任,他覺得必須啃下這塊硬骨頭,做成這件事,不僅對整個濱南人民有利,對被征收人,也就是這個院子的主人也有利。
他就帶著人去找院子的主人談征收瞭。
但令他怎麼也想不到的是這個院子的主人凌純雪,就是當年的凌毣枏。
原本他們都覺得那20幾年前的事,早已成為過去。
但當他們見面那一刻,才知道,那過去的隻是時間,那感情仍然頑強地刻在對方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