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簡正不會這麼想。他一看這些人就清楚,他們一定是大有來頭,雖然個個威猛,但都很有職業素養,不多說一句話,這肯定是某個組織的人。既然知道瞭他們的來歷,那也就不多問瞭,當然他也知道,那個組織的人肯定不會向他透露任何消息。
如果可以,他想叫他們放瞭自己,讓自己先去找睦男,然後再任由他們處置。但同時他也清楚,這些人動瞭這麼大的陣仗找到自己,肯定是不會這麼輕易就會讓自己走的。
現在,自己已經失去瞭自由,而又必須馬上去找睦男,這可怎麼辦?
突然,他想到一個人——阮先超。
對,阮先超!
他坐在後排中間,兩邊各一大漢把他夾住,雖然這車是挺寬敞,但三個大漢坐在一起還是比較擠的。
他挪瞭一身體,從褲子口袋裡掏出手機準備給阮先超打個電話。
坐在左邊的大漢一把就奪過他的手機,“請你原諒,現在不能打電話!”動作利索,語氣幹脆。
“我有急事,十萬火急的事!”簡正聲音不大,但語氣也很堅定,“如果不讓我打這個電話,我就不跟你們走瞭。”他心裡想,如果自己反抗,對付這幾個人自己還是有把握的。
坐在副駕駛位置的人把頭扭過來,“給他換個手機。”然後又看著簡正說,“我們給你換的這個手機,可以打電話也可以發信息,但是沒有定位和拍照功能,請你理解。另外,還請你在電話裡不要提及我們現在的任何信息,可以嗎?”這語氣很溫和,但卻傳遞著一股不容質疑的力量。他應該是這群人的領導。
“好吧,這個我懂!”是呀,當瞭幾十年兵,這個常識簡正還是清楚的。
他們在說話的時候,左邊的那個大漢已麻利取下電話卡,又裝到新電話裡,然後將換好電話並交給他。
他從那人手裡接過電話就撥通瞭阮先超的電話。
阮先超接電話很快,算是秒接吧,“簡主任,把睦大美女拐到哪裡瀟灑去瞭?”他一開口就調侃起來。
“睦男不見瞭。”簡正的情緒很低落,與他形成瞭鮮明的對比。
“什麼?”阮先超一下子就緊張起來瞭。
“她一個人跑瞭,電話也關機瞭。”
“是你讓她生氣瞭嗎?”那聲音帶著質問的語氣。
“算是吧。”
“什麼算是吧,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阮先超明顯已經在發火,“那你還不趕緊去把她找回來!”
“我現在——”簡正一邊講電話一邊看瞭看左右的人,“我現在情況特殊,不能去的找她——”
“你就是這樣對她的?”阮先超在電話裡搶瞭簡正的話,“枉費她對你一片癡情!快說,她是在哪裡一個人走的?”
“她的老傢。”
“我找到她再跟你算帳!”阮先超說完就掛斷瞭電話。
簡正盯著手中的手機呆瞭一會,又打瞭過去。
“還有什麼事嗎?”阮先超有點不耐煩。
“是這樣,有件事,我想我必須同你說一下!”
“說——”
“必須盡快找到她。她目前情緒很不穩定,我怕她想不開。”
“到底出瞭什麼事?”
“是這樣,你聽我解釋。”簡正換瞭個手拿電話,想瞭想還是說瞭,“我跟她過來探望她父母,這才知道我是她的父親。”
“什麼?”簡正以為聽錯瞭。
簡正無力地說:“詳情見面細說吧,總之,她現在的父母是她的養父母,而我是她的親生父親。”
“啊——”這真是把阮先超給雷倒瞭,隨之語氣也緩和瞭不少,“這樣呀,那你就別費心瞭,我馬上去把她找回來。”
“辛苦你瞭!你找到她一定要好好勸勸她,千萬別幹傻事!”
“你放心吧,我知道的。”阮先超猶豫瞭一下,“那個,剛才態度不好,請諒解!”
“對我的態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對她好。”
“會的!”
“你要保證,保證和以前一樣的好!”
“肯定的!”阮超知道瞭他是她的生父,那現在語氣變得恭敬起來。
“我要你保證!”簡正的話語是充滿瞭急切和期待,畢竟這次被這些人帶走,後果如何不知道。
阮先超聽出瞭一個父親將女兒托付給未來女婿的味道,馬上就認真起來,“我保證永遠對她好,不讓她受一點點委屈。”
“好,那先就這樣吧。”
“再見——”
“再見!”簡正說完就把電話掛斷瞭,然後將手機遞給左邊的大漢。
那大漢剛想去接電話,坐在前面副駕的從倒後鏡裡看到瞭這一幕,轉過頭來說:“簡正同志,手機還是你自己留著,但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
簡正若有所悟地點點頭,不收手機,那說明問題不嚴重。
阮先超心裡很著急,但不至於驚慌失措,畢竟他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
他試圖通過手機定位來確定她的位置,但這個辦法失敗瞭,因為她關機瞭。
他又通過監控找到瞭她失蹤前打的那臺出租車,並馬上聯系瞭出租車司機。但結果也很不滿意。
隻知道睦男一上出租車就要司機調瞭個頭,然後又上瞭高速公路,可她卻沒有等車下高速就在一個臨時停車港下瞭車,然後越過高速的欄桿,爬上瞭高速路邊的大山。
其他,就再也沒有她的任何消息瞭。
阮先超趕緊來到她上山的位置,試圖沿著她的足跡去找她。
開始還真能找到一些痕跡,因為那片山是沒有路的,可以明顯看到她路過而踩倒瞭一些雜草灌木的痕跡,但再往上走幾百米就是一條山路,山路上就找不到一她經過的痕跡瞭,而且這山路又連著山路,所以按這個辦法是不可能找到她瞭。
做為一名刑警,找人這是經常要幹的事,第一當然是按行動軌跡找,阮先超發現這條路走不通過瞭,馬上就按第二條,按人脈找,當然也得同時準備第三條,按喜好找。所以,他一從山上下來,馬上朝姍姍的那個大別墅趕去,同時打電話給姍姍叫她把王艷、牛哥、吳友禮等人都請到她傢,說他有事和他們商量。
等阮先超趕到的時候,大傢早就在這裡等他瞭,那王艷還把邵有富也給帶來瞭。他先把情況簡單的說瞭一下,就算是再簡單,也把大傢給整懵瞭。
但阮先超沒有給大傢懵的時間,馬上就說:“現在我們要馬上找到她,真怕她一時想不開,出瞭什麼事可就不得瞭瞭。”
這一點大傢都很認同,所以大傢也沒有給自己再去發懵的時間。
“我們都是她的朋友,特別王艷和姍姍更是她的閨蜜,她有沒有瞭聯系過你們?”
大傢都搖瞭搖頭。
“那你們再想想,她還有沒有其他親近的人或者想見的人?”
大傢又都搖瞭搖頭。
王艷搖完頭又說:“那死人算嗎?”
“也算!”阮先超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蘇偉強呀!”
“對!”阮先超馬上意識到她去找蘇偉強有很大的可能性,他點瞭點頭肯定瞭王艷的的話,“那你們知道不知道她對哪些地方有特殊的感情嗎?”
“我們的部隊。”王艷又是第一個說話,“我們當過兵的人,對部隊最有感情,我現在做夢都經常會夢到部隊。”
“嗯,這應該算一個。”阮先超挺喜歡王艷這種性格的,做為刑警有時候就需要這種人,說話不過大腦,張嘴就來,其實那就是一個人的直覺,而直覺在破案的過程中往往能起到關鍵的作用。
“我們學校後面有一個小山坡,我們上學的時候,經常在那片山坡上采野花。”姍姍看瞭看大傢又補充說,“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懷念那裡,不知道她是不是也一樣?”
“那也算一個吧。”簡阮先超又看瞭看大傢,“還有嗎?”
大傢又七嘴八舌地議論瞭一番,但阮先超都覺得可能性不大,最後他就做起瞭個安排,“這樣吧,我們大傢都是最關心睦男的人,現在她不見瞭,辛苦大傢同我一起去找一下她。邵政委你和嫂子一起回一下部隊,看看她有沒有在部隊及周邊出現過。”
“好!”有王艷在的地方,邵有富都沒有說話的機會,她就是全權代表。
“姍姍,你回一下你們以前上學的地方吧?”
“好呀。”
“牛哥,你陪姍姍去吧?”阮先超怕姍姍一個人不方便。
“好的。”以前唐友光總是叫姍姍吃催情的藥物,天天找牛哥,弄得他都怕瞭,而現在姍姍不再吃那些藥,人也恢復瞭正常,也不再找他瞭,他反倒很想她瞭。現在阮先超安排他去陪姍姍,自然是求之不得。
“友禮老哥,你去一下偉強的傢,可以嗎?”
“當然可以。”吳友禮曾經也是個有棱有角的人物,但自從進瞭監獄,就變得溫和起來。
“我自己去偉強墓地,看看能不能找到她。”阮先超看瞭看大傢,“我們一是要多看,二是要多問,同時還要發動身邊的人,王艷你問問你的戰友、姍姍你問問你的同學,一起來找她。”
大傢都按阮先超說的分頭去找人瞭。
再說那可憐的睦男,她怎麼接受得瞭這個事實?
自己苦苦相戀的人,到頭來發現是自己的父親。這也就算瞭,關鍵是他們還曾經在一起顛鸞倒鳳、恩愛纏綿,而現在卻發現那原來是亂瞭人倫。
如何面對世人?
如何面對簡正?
就算大傢都可以原諒她,她也原諒不瞭自己。
曾經,簡正是她的精神支柱,那是因為她把他當成自己的戀人,現在他不可能再成為她的戀人瞭,那這人生還有什麼色彩。
她從那臺出租車上下來,一路跑上山頂,也許就是想找一個高崖,然後跳下去,同時把她那亂哄哄的腦子及所有的屈辱都帶走。
但那是一座土山,上面根本就沒有什麼懸崖。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從山的另一邊下來瞭。
山的這邊是一條國道,她順著國道走瞭很遠。
現在占據她腦海的就是怎麼樣做個瞭結。
國道上的大貨車來來往往,隻要讓大貨車輾壓過去,所有的痛苦都會在車輪下面結束。
貨車要大,車速要快,這樣會更加利索。
從身邊駛過瞭一輛又一輛貨車,但都不怎麼理想。
突然一個小孩橫穿馬路,眼見就要被一輛大貨車撞上。
潛意識驅駛她一閃,抱起那小孩滾到瞭路邊。
小孩安全瞭。
大貨車來瞭個急剎。
小孩瑟瑟發抖,一直在她懷裡抽搐。
小孩的奶奶,跑過來從她懷裡接過小孩,對她是感激涕零,說盡平生所有積攢下來的好話。
那大貨車的司機,也跑瞭過來,對她也是千恩萬謝。
她卻是神情呆滯,以至於路人都有點懷疑,剛才那個矯健的身影就是她,所以也在議論著。
她的腦海已完全封閉,不管別人說什麼,她都接收不到,但那大貨車司機有一句話卻傳進瞭她的大腦。
“真的感謝你,你不但是救瞭那個小孩,也救瞭我和我的一傢,要是真撞上,那我也不活瞭。這個車我是貸款買的,是我養傢糊口的指望……”那司機一直不停地講著感謝的話,那些話應該都是發自肺腑的。
是呀,車輪可以瞭結自己的痛苦,但卻會把別人帶進無盡的深淵。
這個辦法被她否決瞭。
從緊張中緩過來的大貨司機,也發現瞭她的神情有異,“姑娘,你怎麼瞭?”
她仍然沒有開口說話。
小孩奶奶說話瞭,“應該是被嚇傻瞭,這可怎麼辦?”
“你是哪裡的?”
“你傢裡有什麼人,我們打電話通知他們吧?”
……
她還是不說話。
“你把她送到醫院檢查一下吧?”這是那奶奶在對司機說。
“可以呀,這旁邊哪裡有醫院?”
“這是山區,可沒有什麼好醫院。”
“我這是要去濱南市送貨,把她帶到濱南市的大醫院做檢查,行不?”
“這樣也好,那你就趕緊上路吧,可別耽誤瞭。”
……
在大傢的議論和幫助下,把她弄上瞭大貨車的駕駛室。
那司機就把她帶回瞭濱南市,他徑直把貨車開到瞭濱南市人民醫院,停好車從駕駛室下來,繞過車過來準備扶她下來做檢查。
可當他轉到副駕這邊,見車門已經被打開,人已不見瞭蹤影。
原來睦男,已經下車走瞭。
一旦精神崩潰,那就是行屍走肉。
太大的痛苦,精神上就不由自主地選擇瞭躺平。她不敢去想那些事,因為一想就頭痛,頭被劈開瞭一樣的痛。所以她就幹脆不去想,關閉瞭自己的神經系統,任由肉體在那喧鬧繁華的城市裡遊走。
她從大貨車上下來之後,在沒有意識支配的情況下,竟來到瞭濱江大橋上。入夜的大橋正承載著晚高峰的車流,開汽車的,小電驢的,還有一些騎著共享單車的,所有人都行色匆匆,唯有那睦男步履細碎,一陣江風從江面升起,撥弄著她的流海及頰邊幾絲凌亂的鬢發,那蒼白還堆滿瞭怠倦的臉蛋依然美麗,但卻沒有瞭生氣。
大橋的正中間有一處觀景臺,她雙手攀著齊肩的欄桿,凝視著江面斑駁的倒影,感受著那些在浪尖的光點,那自由、歡樂地跳動吸引著她的身體,激起瞭她的期待,期待與它們融合。
她挪動瞭一下腳步,用一條腿支撐著身體的重力,踮起腳尖,雙手用力向下壓著欄桿,抬起另一條腿,用腳後跟勾住欄桿……
動作雖然緩慢,但卻很是流暢,毫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