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1賜婚（5）

路曼聲想要看清楚那個穿著新郎喜服的人是誰，但她還沒有看清楚，就從夢中醒過來瞭。

這兩天，她哪裡也沒去，做什麼事腦海裡都會蹦出孟凌東的那番話。

是離開，還是答應孟大哥的提議？

路曼聲一直沒有定論。

她隻記得，在孟凌東離開之前，她問過他：她若一直都無法愛上他，隻拿他當朋友，他是否真的能無怨無悔？

會不會有一日會後悔，做下這樣的選擇？

孟凌東註視著路曼聲，半晌才開口：路姑娘，在我的身邊，你是自由的。你可以不喜歡我，也可以喜歡別人。

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可以讓高傲如孟凌東，說得出這樣的話？

因為不貪心，也因為足夠無私，將路曼聲的幸福放在第一位，才能做到如此的坦然。

而這世上，能為瞭路曼聲做到這一地步的，也隻有孟凌東罷瞭。

皇後娘娘那邊隻給瞭孟凌東七天的時間，在這之前，路曼聲需要給孟凌東一個答復。

路曼聲一直在等著皇後娘娘讓她過去，所謂的賜婚，怎麼都得通知她這位當事人一聲。但朝華宮那邊一直沒有動靜，就像是遺忘瞭路曼聲這個人。

而與此同時，最焦慮不安的便是宮旬瞭。突然各方都沒有瞭動靜，隻有他不知道真相，一個人在那裡胡亂猜測。但他又不能貿然行動，因為他直到現在都沒有猜出母後的用意，除瞭把路曼聲徹底帶離他的世界，又是否在試探什麼？

為瞭路曼聲，他必須要忍，他決不能因為自己的沖動便害瞭他。可是，在等待的每一刻，那兩個人都有可能越走越近，而他則被排除在他們的世界之外。

宮旬忍不瞭。

最終，他還是隻能從孟凌東那裡入手。

但孟凌東這一次什麼都沒有說，他隻是跪在宮旬的面前，任由他責罰和斥問。在路姑娘給出答案前，三爺不會從他的嘴裡聽到任何答案。

“凌東，連你都要這樣對我？”憤怒的宮旬，看著地上跪著的宮旬，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濃。

“抱歉，太子殿下，是凌東的過錯。”

“你確定要和我爭？”

“……”

不回答就是默認瞭，在過去，孟凌東一定會說不敢。但今日，在他的眼裡多瞭許多宮旬以前沒有見過的東西。

孟凌東一直是果敢堅毅的，但在他的面前，他一直忠心。可今日，他在他的眼裡看到瞭許多陌生的東西。那種東西讓宮旬十分的忌憚，還有些不爽，他發覺自己漸漸掌控不住孟凌東瞭。

其實，說到掌控，像孟凌東這樣的人，除非他自己甘願，否則其他人又怎麼可能勉強得瞭他？

秋菊苑，正陽宮，朝華宮，幾乎每個地方都是按兵不動，等待著其中一方傳出消息。

“咚咚咚！”幾聲敲門聲，打亂瞭路曼聲的思緒。

“師父，用膳瞭。”小錦站在門外，房門並沒有關，他看到他師父坐在桌子旁發呆，似乎非常苦惱的樣子。

說起來，這兩天師父一直如此，不知道是不是又發生瞭什麼難辦的事情，他還很少看見師父這個樣子。

用完膳後，小錦看見路曼聲坐在庭院中，吹著風，看著滿園黃葉飛，便坐瞭過去，在她的身旁。

“似乎在太子殿下到來之後，師父就有些不對勁瞭。”

“是嗎？”

“師父有什麼心事，不能告訴小錦嗎？”什麼都不知道的他，真的很擔心。

“小錦，如果師父不在你身邊，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噢~”路曼聲輕輕說著話，一回頭，卻發現前一刻還安靜坐著的孩子，這會兒已經捂著臉，肩膀抽動。

“小錦——”路曼聲失聲驚呼。

“師父，你不要走~”

小錦努力想不哭，但淚水卻不停地往外湧。他覺得這樣的自己，真是丟臉死瞭，也太幼稚瞭，可是他就是忍不住。

路曼聲心痛，她沒有想到，自己隻是說瞭那麼一句，小錦的反應就這麼激烈。

路曼聲抱住瞭小錦，不停地安慰和道歉：“對不起小錦，師父是開玩笑的，我沒有要走……我又能走哪裡去呢，這裡就是我的傢……”

“我沒有不讓師父走，隻是無論師父到哪裡，一定都要帶上我。”

小錦抱著路曼聲不肯撒手，他擔心一個不好，師父又會像半年前一樣，說離開就是離開。

“不，我不走，我再也不想要這樣逃開瞭。”

“師父？”

“我想換另外一種生活看看，不管結果是好還是壞。”承認自己是個自私的人，其實並不是多麼困難。

她累瞭，不想再在外面奔波瞭，何況，孟大哥是個可以依靠和相信的人。她希望，阿進是他，他就是阿進，別去胡思亂想，就到這裡為止瞭。她也沒有必要硬是將兩人給區分開，那太痛苦瞭。

這麼多年瞭，她真的有些倦瞭。

“師父。”

“小錦，謝謝你，你幫助我做瞭這樣一個決定。”路曼聲笑瞭，此刻，她的心終於放松瞭下來。不管未來迎接她的是怎樣的生活，她都有勇氣面對。

人生，如果連嘗試和勇氣都失去瞭，那麼她去再多的地方，經歷更多的事情也沒有用。

如果溫三小姐他們知道瞭，一定也會支持她這個決定。

路曼聲一旦做出瞭決定，就再沒猶疑。

她讓桃兒去請孟凌東，孟凌東在聽到她的答案後，興奮得說不出話來。

隻是有一件事，孟凌東不知道。孟凌東的提議是兩個人做有名無實的假夫妻，給路曼聲充分的自由。

但路曼聲的心裡卻另有一番計較，她已經知曉孟大哥的心意，雖然一時還無法做到，她卻願意做孟大哥真正的妻子。

她會努力愛上孟凌東，成為他一生的伴侶。她不會讓孟大哥為瞭她做出各種各樣的犧牲，而是希望通過兩個人的努力，相互陪伴，一起度過後半生。

某些執念一旦放下，整個人都會豁然開朗。路曼聲就是這樣，現在的她，對未來又擁有瞭許多的信心。

而得到確切答案的孟凌東，站在秋菊苑外，想著是第一時間前往正陽宮，答應皇後娘娘的提議。還是回去向太子殿下負荊請罪，主動和他說明此事。

孟凌東本心是想向太子殿下稟明此事，希望能得到他的諒解。但他知道這不可能，太子殿下不但不會諒解，一定會拼命阻止此事。到時候，再瘋狂的事他恐怕都做得出來。

如果隻是自己，死在三爺的劍下，他也無話可說。可是還有路姑娘，他希望能幫助她自這波洪流中全身而退。

雖然路姑娘自始至終都沒有答應過要和太子殿下在一起，孟凌東依然唾棄自己的行為。

這在三爺的眼裡，已經構成瞭背叛。他永遠都不會原諒他做下的一切，也絕不會放過對他做下這種事的人。

孟凌東在左右兩難間，選擇瞭自己一力承受所有的後果。即便背上背叛瞭三爺的惡名，仍然不想要讓路曼聲再次成為權貴手中的犧牲品。

就在孟凌東抬步，前往朝華宮的時候，一個人忽然擋在瞭他的面前。

“孟大人，殿下請你回去。”

“我有事，稍後再回去。”

“對不住瞭孟大人，太子殿下請你立刻就回去。”

孟凌東皺眉，看來太子殿下已經察覺瞭，並且時刻派人盯著他的行動。

孟凌東回到瞭正陽宮，宮旬背著雙手，一身寒氣。孟凌東靜靜地站在他身後，沒有開口，不管什麼樣的結果，他都有準備承受瞭。

“凌東，你太讓我失望瞭。”

孟凌東單膝下跪，身軀筆直，雖然為此事感到慚愧，但他並沒有後悔。

“告訴我，你沒有背叛我！——”宮旬煞氣回頭，要是其他人，一定會被他的怒氣給壓倒。但孟凌東，隻是筆挺地跪在那裡，等待著太子殿下即將到來的任何懲罰。

“凌東，告訴我，為什麼這麼做？我不相信，不相信你會這樣對我！”

他是他最相信的孟凌東，從以前到現在，無數次為他出生入死，為他做任何事，也不會有一句怨言。

“太子殿下，這件事是屬下對不起你，你隨時都可以殺瞭我。”

“你以為我不敢？！凌東，我早就說過，無論是誰背叛我，都得死！”

“這不是背叛，太子殿下，你根本給不瞭路禦醫幸福，你隻會一次次讓她身處危險之中。”

這些話孟凌東早就想說瞭，以前的太子殿下，由著自己的性子為所欲為，逼得路禦醫不得不做她不願意的選擇。回到皇宮後，太子殿下確實在傾盡全力保護路禦醫，但面對皇後娘娘，他什麼都不能做。他不可能為瞭路禦醫和皇後娘娘撕破臉，也不會為瞭她與自己的母後奮起反抗。這一切，隻會讓皇後娘娘越發肆無忌憚，一再地拿路禦醫開刀。

“那你想讓我怎麼做？凌東，你告訴我，你要我怎麼做？去和母後大吵一場麼！還是用太子的身份威脅她，讓她成全我和路曼聲？”

“屬下不敢。”

“你心裡就是這麼想的！我知道，你狠，你可以為路曼聲舍棄一切，一次次為她以性命相搏。我做不到你這樣，我顧慮重重，但隻因為這樣，我就沒有資格愛她嗎？還是你以為，我的愛就比你的少？”

“屬下並不是這個意思。”

“凌東，對我失望瞭？所以不再對我有信心，決定自己為她帶來幸福？”

“並非如此，這並不是屬下的本意，而是……”

“是母後。可凌東，你老實告訴我，沒有母後，你就真的不會這麼想？”

“……”

“或許不會，你不敢往這上面想，母後的話，讓你釋放瞭自己，你可以光明正大的違抗我。”

“三爺，屬下從來都沒有奢求將路禦醫據為己有，我隻是想幫她度過這個難關。”

“你該不會告訴我你娶她不過是無奈之下的選擇？這樣的話路曼聲會相信，你以為我會信？”

有些感情，即便是假的，在眾人眼裡那也是真的。

成親之後，不管是真是假，在所有人眼裡路曼聲都是孟凌東的妻子。他再沒有機會可以和她在一起，一個奪臣之妻，就能讓他萬劫不復、飽受罵名。這些他都不在乎，但他知道，路曼聲那個人做下這樣的決定意味著什麼。

她更加的信賴孟凌東，甚至已經決定好作為他真正的妻子。若非如此，她是不會答應的。

“太子殿下沒有說錯，屬下一旦娶瞭路禦醫，便不會再放手瞭。”

“你……你真敢！”

“太子殿下可以在這裡就殺瞭屬下，屬下一旦離開，就會立即前往朝華宮，稟告娘娘這門親事已經定下瞭。”孟凌東閉上瞭眼睛，已經準備一死。

他死瞭，皇後娘娘應該也相信路禦醫不會再和太子殿下在一起瞭，這樣的結果，或許是最好的。

“凌東，你在逼我殺瞭你？”

“……”

“你以為我不會這麼做？！我說過，所有背叛我的人都得死，你也不例外！”越是親近之人，背叛起來才越無法原諒。

尤其讓宮旬怒火沖天的是，孟凌東說的話他竟然無法反駁，在這段感情中，他比孟凌東要懦弱。

他殺瞭他，就意味著他永遠都比不上他！在路曼聲心裡，宮旬也不過是一個隻知道殺戮泄憤的卑鄙小人！

這讓宮旬感覺到屈辱，高傲的他，有一日會被別人嘲笑為懦弱。

“嘭”一聲，手中的劍甩落在地，宮旬大踏步離開瞭大殿。

“本宮現在就去通知母後，我要迎娶路曼聲！她不能阻止，你也不可以！”

孟凌東猛地睜開瞭眼睛，太子殿下這麼做，會害死路姑娘的！

“三爺——”

“凌東。”宮旬停下瞭腳步，嘴角勾起一抹慘然又殘忍的笑：“我得不到的，你們也休想得到！”

他顧慮重重，為的就是保住路曼聲的性命。他這麼小心翼翼，壓制著自己內心的渴望，不敢輕易前行一步。可換來的不過是路曼聲的遠離，還有心腹的背叛。

眼前的一切似乎在嘲笑他的愚蠢，既然如此，他為什麼要這般兩難？

母後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好瞭，路曼聲是他的，他絕不會將她拱手讓給別人！

誰也不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