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0賜婚（4）

“皇後娘娘讓我過去，說是要為路姑娘和我指婚——”

那一霎那，孟凌東隻覺得血氣一沖，耳朵和脖子刷的就紅瞭。

他努力克制著自己，不讓自己的面色火辣得太難看，也不想被路曼聲看出他這樣不在狀況內的樣子。

孟凌東覺得自己失敗極瞭，為什麼隻是說出這樣一句話，就讓他完全不能自已。

其實早在朝華宮，皇後娘娘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孟凌東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瞭完全失控的心跳。

也隻有與路曼聲有關的事，才能讓他這般。

“指婚？！”路曼聲震驚瞭，“我和孟大哥？為什麼？”

“沒想到吧，路姑娘，凌東在聽皇後娘娘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也很是吃驚。”

“皇後娘娘為什麼要這麼做，是想讓我和太子殿下徹底劃清界限？”早在上次，路曼聲就知道皇後娘娘很是戒備她瞭，她不但派人盯著秋菊苑的動向，連她宮外的行蹤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沉默，就代表默認瞭。

“可為什麼是孟大哥？”

“……”孟凌東不知道怎麼說，難道要告訴路禦醫，他對她的心意皇後娘娘可能察覺到瞭。又因為他和太子殿下的關系，最終選擇讓他來做這件事。

“孟大哥是怎麼回復皇後娘娘的？”

“路禦醫的幸福，應由你自己決定。凌東沒有資格幹涉，皇後娘娘也不可以。”

“皇後娘娘一定還跟孟大哥說瞭別的話？”雖然她並不是很瞭解那位皇後娘娘，對她做事的風格卻是略知一二。她既然讓孟大哥過去，就有辦法讓孟大哥乖乖聽她的話。

“她說，如果我不答應，那麼她也會為路姑娘和其他的人指婚。”這不隻是在威脅孟凌東，也是在威脅路曼聲。

是嫁給一個自己本就感激和看重的人，還是一個完全不瞭解的陌生人？說到底，皇後娘娘不過讓路曼聲做這樣一道選擇題罷瞭。

“孟大哥放心，我是不會讓你為難的。”路曼聲看著孟凌東微笑，不管前途有多少兇險，這一次她不會將孟凌東牽涉其中。

“路姑娘……”

“孟大哥有瞭喜歡的姑娘，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拆散你們的，這是我的問題，我會想辦法解決。下次皇後娘娘再提及這件事，請孟大哥不要再顧慮我瞭，直接拒絕吧。”

孟凌東雖然早就知道路曼聲會這麼說，心中還是忍不住的落寞。

他想要告訴路姑娘，其實他根本就沒有什麼喜歡的姑娘，讓他在意的人一直都是她。他還想告訴路姑娘，雖然他對皇後娘娘的提議很憤怒，但他的內心深處，卻也卑劣地想要抓住這個機會。

隻要路姑娘願意，他拼盡一切也會抓住這個機會。

可自始至終，路姑娘一點機會都沒有給他。

“那麼路姑娘，想到辦法應付皇後娘娘瞭？”

“孟大哥，皇後娘娘不放心我在大堯皇宮，我要是離開瞭，她就沒話說瞭。”

“路姑娘你要……不，這不可以！”一聽說路曼聲又要走，孟凌東失去瞭一貫的冷靜，他再也不願路姑娘在外面漂泊瞭。

如果這個皇宮中，沒有瞭路姑娘，那麼這偌大的皇宮，還有什麼意思？

“路姑娘，如果你相信凌東，凌東願意娶你。你不用擔心凌東會對你如何，我們的親事是假的，成親之後，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也不用擔心皇後娘娘再來傷害你。”

孟凌東顧不得這樣會如何瞭，他現在隻想留下路曼聲，再也不想要放她走瞭。

“孟大哥，你不要緊張，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路姑娘，哪裡都不要去瞭，就留在凌東身邊，我會用生命來保護你……”

“孟孟大哥？”路曼聲這一次是真的嚇瞭一跳瞭，因為孟凌東那炙熱的眼神，沒有任何掩飾的暴露在路曼聲的面前。

在那眼神裡，路曼聲沒法再勸自己，孟凌東喜歡別人。

那太虛偽瞭，這一刻，她心裡才真正意識到，或許孟大哥是喜歡她的。

“……對不起，路姑娘。凌東隻是……隻是不想要你離開。”上次路曼聲一走就是大半年，孟凌東都不知道那段日子自己是怎麼過來的。尤其在看著太子殿下為路禦醫的事傷心不已之時，他卻不能表露出半分，還得時刻照顧著太子殿下，不讓他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來。

他絕不會再讓那樣的情況發生，隻要能留下路姑娘，任何方式都可以。

“孟大哥，你聽我說，我並不是要……”

“路姑娘很希望能得到自由吧，那就答應這門親事，我絕對不會幹預路姑娘。以前是怎麼樣，成親後依然是什麼樣。”

“那樣對孟大哥太不公平瞭，我不能這麼做！”

“這是凌東心甘情願的，何況凌東也沒有娶妻的打算。有路姑娘在，我反而可以向我的義父交代。”

路曼聲低頭沉默，孟大哥為瞭她，竟然說沒有娶妻的打算。這樣的話，那麼她就更不能毀瞭孟大哥一輩子的幸福。

“孟大哥，我並不是真的要到哪裡去，我是聽說尚醫局的禦醫，一旦成為五星級以上的醫者，就能出使別國。我希望能出宮遊歷兩年，經歷更多的人和事，然後再回來。”到那時，許多情況應該不一樣瞭吧？

下次回來，或許孟大哥已經有瞭喜歡的女子，宮旬連孩子都有瞭。她也有她的新生活，就不用再為過去的事煩擾瞭。

這些日子，路曼聲也想通瞭。尤其在看到宮旬和長公主相處後，她對阿進已經沒有瞭當初那般的執著。

隻要知道他還活在這個世上，擁有著自己全新的生命，那就夠瞭。

就像溫三小姐他們說的那樣，如果隻因為這兩個人中有一個是阿進，她就和他在一起，那對他們太不公平瞭。

如果是宮旬，路曼聲還可以這樣勸慰自己。身為太子殿下，他註定妻妾成群。她或許可以勸服自己，留在那樣的宮旬身邊，彼此都不是什麼好人，也不需要有罪惡感。

盡管路曼聲也不認為自己真的能做到。

可孟凌東，路曼聲想瞭又想，仍然無法過自己心中的這一關。

孟大哥是個好人，是最好最好的人，她決不允許自己因為任何理由而傷害他。如果不愛他，那就離他遠一點。

就在剛才，路曼聲又一次心動瞭。在孟大哥提出要娶她為妻的時候，路曼聲並不是沒有心動。

一方面這樣做，她就會擁有自己想要的自由，她相信孟大哥不會食言。另一方面，孟大哥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阿進，她嫁給瞭他，或許是自己最好的歸宿。她也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這段感情，告訴自己，她已經和過去融為一體瞭，沒有誰對不起誰。

她能夠真正的放下，帶著這種心理暗示，清清靜靜地過完下半生。

可是，這樣的想法太自私，她自始至終想到的是自己。路曼聲這麼迅速的拒絕，也是不想讓自己動搖。

她不能對這樣一個如此珍愛自己的人這般殘忍，那樣的話，路曼聲真的就是一個不可救藥的混蛋瞭。

“不可以，不可以這樣。”即便是以這樣的方式，他也不想放路曼聲走。

孟凌東忽然上前一步，緊張的情緒驅使著他，讓他做瞭一件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事。

他伸出手，緊緊地抱住瞭路曼聲。

那麼緊的，仿佛這次抱住，就永遠都不放開瞭。

“孟孟大哥？”路曼聲徹底僵住瞭，掙脫不是，不掙脫也不是。

“路姑娘，凌東想娶你為妻。不管真也好，假也罷，留在凌東的身邊，哪裡都不要去。”

“……”

“這是凌東最大的心願。”

“……”

“不用顧慮我，我說過，在我這裡，路姑娘擁有完全的自由。不是威脅，也不是迫使路姑娘答應，我隻是不想再看見路姑娘因為這些事而痛苦瞭。”

路曼聲在他的心裡，是這天底下最美好的姑娘。他窮其一生，也都希望心中珍愛的姑娘能得到幸福。為此，哪怕讓他承受一切，他也在所不惜。

何況，孟凌東並不覺得這對他就是委屈。事實上，他一直認為這是難以企及的幸福。

因為他離路曼聲更近瞭，可以近距離看到她，聆聽她的心事。也能光明正大地照顧她、保護她，在所有人心裡，路曼聲和孟凌東是連為一體的。

隻要這樣，就夠瞭。

孟凌東的懷抱是如此的溫暖，他的肩膀也異常的寬厚。在孟凌東低沉又不失深情的眼眸中，路曼聲一顆漂泊無依的心似乎慢慢安定瞭下來。

她不知道為什麼這樣，隻知道真心騙不瞭人。

或許隻是一時的軟弱，但現在，路曼聲卻對這個懷抱有瞭留戀。

在孟凌東溫暖的懷抱中，路曼聲慢慢地閉上瞭眼睛……

直到孟凌東離開，路曼聲都沒有說要答應這門親事。但路曼聲說她會考慮，這有可能是她來到大堯之後，做的最重要一個決定。

這個決定會影響路曼聲一生，也決定瞭她後半生會有什麼樣的生活。

離開瞭秋菊苑，走在回正陽宮的路上。孟凌東也曾問過自己，會不會後悔剛才的決定？他這麼做是不是一時沖動？因為在說那些話的時候，他完全忘瞭太子殿下。

被太子殿下怨恨和責怪並不是最重要的，因為在他心目中，路禦醫的幸福比任何事都重要。

這是一種背叛嗎？

孟凌東不知道，他不想要這麼做，可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路禦醫和太子殿下根本就不可能有結果。皇後娘娘不會讓他們在一起，就算最後真的走到一起瞭，路姑娘的生活也不會輕松。

借口！

他知道，這些都隻是借口。真正的理由是，在這場感情中他不想要一直退讓。他愛路姑娘，不想要什麼都不做就把她讓給別人。

哪怕那個人是太子殿下。

在過去，他隻因為自己是屬下，也因為太子殿下一早就表明瞭喜歡路禦醫的那顆心，他就在背後默默地促成他們。其結果是路姑娘因為兩人的婚事，以假死之名，流亡天涯。

他這次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不插手太子殿下和路禦醫之間的事，卻也不會放棄和路姑娘在一起的一丁點希望。

孟凌東回到正陽宮後，並沒有去見宮旬。

現在的他，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情緒來面對太子殿下。見到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便直接回房瞭。

最瞭解孟凌東的，就是宮旬。孟凌東一個小小的舉動，宮旬都能分析出大致的前因後果。

凌東這是做出瞭選擇吧？

在他和路曼聲之間。

孟凌東走後，路曼聲回到瞭自己的房間，躺在瞭床上，回想著這些年發生的事。

有宮旬的，也有孟凌東的。她撫摸著自己的胸口，聆聽著內心深處傳來的答案。

在不知不覺間，某些感情已經變質瞭。

或許離愛還是有一段距離，卻也沒辦法像當初一樣說舍棄就舍棄。

她畢竟還是一個人，不可能做到全然的沒心沒肺。

她又想起瞭之前的那個念頭，在兩年間，代替尚醫局，出使別國，尋得一段清靜又純粹的生活。

可就連路曼聲也承認，這樣的話，那就和昔日的自己完全一樣瞭。遇到無法解決的事情，不敢去面對，隻想著逃避。說到底，路曼聲就是這樣一個小膽鬼吧。努力想尋求一方平靜，卻處處不可得。

她甚至想過，她可以去武常，去大食，那裡的醫術很落後，尚醫局每年都會派不少的禦醫支援那裡，換來許多的金帛財物，大堯皇室也十分支持這樣的舉動。隻要路曼聲主動提出，尚醫局應該沒道理會不答應。

皇後娘娘的目的是不希望她再出現在宮旬的視線，繼續影響他，如果她走瞭，她肯定更是求之不得。

盡管在路曼聲心目中，她從不認為她在宮旬心目中有那麼大的份量，可以影響到他。

但這樣的話太沒有良心瞭，在那些過去，宮旬因為她的死而受到的折磨，不是她一兩句話就可以剝奪的。她可以不喜歡，卻不能否認他的感情。

胡亂地想著這些，路曼聲漸漸睡著瞭。

她做瞭一個奇怪的夢，在夢裡，她頭一次穿上瞭新娘的嫁衣。而在不遠處，一個穿著新郎喜服的人不斷向她走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