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小將軍喝瞭一碗安神湯,迷迷糊糊地睡瞭,眾人不好把他吵醒,隻得明日再向他打探真相。
皇帝加強瞭皇宮戒備,耳提面命地警告瞭昭王與胤王一番,二人都冤枉極瞭,縱然他們看姬冥修一百個不順眼,但這件事確實不是他們幹的,他們根本不清楚沐小將軍與喬薇有過節,又怎會想到利用這個法子去嫁禍喬薇姬冥修?
當然二人心裡也有些後悔,早些知道就好瞭,以他們的能耐,殺瞭沐小將軍,姬冥修這頂帽子可就摘不掉瞭。
悔啊,悔啊!
三人出瞭皇宮,各自打道回府。
雪停瞭,官道被人清掃過,還算好走,半個時辰的功夫,馬車抵達姬傢,燕飛絕伸瞭個懶腰:“我回四合院瞭啊。”
姬冥修下瞭馬車,回往青蓮居。
兩個小包子睡下瞭,鎏哥兒被老夫人接回瞭落梅院瞭,下人們也全都回瞭後罩房,整個院子,一片寂靜。
姬冥修推開房門,屋內沒掌燈,但浴室中隱隱透著一絲光亮,他看瞭看浴室,又看看床鋪,床鋪的杯子卷成一團,看上去像是她將頭蒙在瞭被子裡。
姬冥修看瞭一眼,蹙蹙眉,抬手去揭被子,猶豫瞭一下又抽回手,拿起早已疊在床頭的寢衣,去瞭浴室。
池子裡漂浮著一層厚厚的花瓣,熱氣從花瓣間冒瞭出來,頂上的狼頭汩汩地吐著熱水。
姬冥修脫瞭衣裳,走下浴池。
浴池不大,卻也不小,他靠上池壁,雙臂搭在地板上,半合著眸子,眉梢浮現起一絲慵懶的風流。
忽然,花瓣中鼓瞭個泡泡,露出一截空心的小麥梗,那梗又細又短,藏在花瓣中,難以察覺。
姬冥修的目光在麥梗上停留瞭半晌,捏起一片花瓣,唰的飛過去,蓋住瞭梗口。
呼
花瓣被吹翻瞭。
姬冥修頓瞭頓,拿起另一片花瓣卷瞭卷,塞進梗口。
呼
呼
呼呼
呼呼呼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池底的某人腮幫子都吹疼瞭,總算把花瓣吹出去瞭。
可不待她呼吸一口新鮮空氣,梗口被人用手指使壞地摁住瞭。
某人繼續呼呼,呼不動瞭!
不能呼吸瞭!
喬薇一把從水裡鉆瞭出來,狠狠地吸瞭一口氣,抹掉臉上的水珠。
花瓣沾瞭她滿頭,她隨手扒掉瞭幾個,胸口起伏得厲害,她趴在池邊,大口大口地喘起氣來。
姬冥修淡淡地看著她:“扒人褲子不夠,又來偷看人洗澡,喬宗主真是生性風流。”
喬薇氣鼓鼓地瞪向他:“誰風流瞭?明明是我先來的!要偷看也是你偷看我!”
姬冥修漫不經心道:“你故意躲在池子底下,誰看得見?”
喬薇哼道:“怎麼洗是我的事,看不見是你的事,總之我先來的,你占我池子,還堵我管子,就是你不對!”
“那你想怎樣?”
喬薇清瞭清嗓子:“我扒瞭你人傢褲子,你偷看我洗澡,扯平瞭!”
姬冥修道:“這個交易不公平,你我已經看過瞭,要我再去看個別的女人,方算扯平。”
喬薇抱懷一坐,氣呼呼地道:“好啊!你去看啊!”
姬冥修眸光涼瞭涼,起身就要出去,喬薇一把抱住瞭他胳膊,幽怨地說道:“你還真去啊?”
她抱得緊,將他整條胳膊都拽進瞭懷裡,她隻穿著一件薄薄的寢衣,在池中倒是不顯,但出瞭水面,寢衣便成瞭透明的蟬翼,貼在她緊實而嬌嫩的肌膚上,勾勒出她優美的線條,迷一般美好。
胸前的柔軟就貼在他的胳膊上,被擠出瞭誘人的形狀。
她睜大一雙氤氳著水汽的眼睛,纖長的睫羽上掛著不知是淚珠還是水滴,晶瑩剔透,顯得整個人無辜極瞭。
臉頰被熏成瞭桃紅色,紅唇微微地張著,隱隱能看到粉嫩的舌尖,腦海裡都能形象出它甘甜的味道。
姬冥修的眸色就是一深。
喬薇還不知自己已經點瞭火,抱著他胳膊蹭啊蹭:“別走嘛,她們哪兒有我好看?”
姬冥修的神色差點就繃不住瞭,盡管這是大實話,但哪兒有人這麼說的?
“脫瞭。”他冷淡的聲音。
喬薇一怔:“嗯?”
姬冥修從容冷靜地說道:“你不是要給我看?”
喬薇松開瞭他胳膊,抱住自己,睫羽纏得飛快:“我……我那是……你都看過瞭……”
姬冥修有如實質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不咸不淡地說道:“就這樣,也叫看過?”
喬薇低頭看瞭看自己幾乎已不能蔽體的寢衣,臉色微微有些泛紅,穿和不穿都沒多大區別瞭,這還不叫看過?
姬冥修的目光幾乎可以穿透她的衣裳,體內的邪火被勾瞭起來,小腹有些脹痛,隻是他一貫清冷,神色看不出絲毫異樣:“看來喬宗主沒有和談的誠意。”
怎麼沒誠意?沒誠意我在池子裡等你呀?你真當我不困似的。
喬薇心裡嘀咕,暗暗瞄瞭他一眼,他的表情實在太鎮定瞭,鎮定到喬薇都開始懷疑自己女性的魅力瞭,她把自己穿成瞭這樣,他怎麼還能坐懷不亂?
喬薇輕輕地挪到他面前,低頭,一顆一顆地解瞭紐扣。
完美如玉的肌膚,漸漸氤氳在瞭水汽中,隱隱可見衣襟打開的地方,那一線誘人的風景。
姬冥修移不開目光瞭,喉頭幹澀發緊。
解到第四顆時,卡住瞭。
喬薇解瞭半天,不得其法:“誒?怎麼回事?剛剛還……唔……”
話到一半,嘴唇被人封住瞭,姬冥修覆上瞭她的唇瓣,將她的話盡數堵瞭回去,一手扣住她柔軟的腰肢,加深瞭彼此的親吻,另一手一把撕碎瞭她衣衫,將她整個人抵在冰冷而堅硬的池壁上。
喬薇被吻得透不過氣來,身子軟成瞭一灘水,亦如寒風中顫顫巍巍的花朵,任他予取予求。
他還帶著醋意,每一次都幾乎將她嵌入骨子裡。
寒風料峭,池內,溫暖如春。
……
卻說甄氏在姬傢度過瞭愉快的第一晚後,天一亮,便帶著整理出來的禮物,給各房送瞭過去,大禮昨兒已經送過瞭,今兒送的是些小東西,說是送,其實也就是借著送東西,在各房混個熟臉。
她是大房的親戚,理應先拜訪大房,便先去瞭青蓮居。
姬冥修天不亮便出瞭門,神清氣爽地不得瞭,喬薇就沒那麼幸運瞭,她才知姬冥修從前是留瞭情的,顧著她“初嘗”情事,並不敢太累著她,昨夜盡興瞭一次,她就徹底趴下瞭,睡得那叫一個昏天暗地。
碧兒將甄氏母女迎入瞭偏廳,奉茶熱茶,面不改色地說道:“少夫人身子不適,早上吃瞭藥,又睡下瞭,荀夫人與荀小姐先坐,我去叫她。”
甄氏客氣道:“這怎麼好意思?她既是病著,我們等等便是瞭,你去忙你的。”
碧兒笑道:“荀夫人與荀小姐還沒吃早飯吧?我讓小廚房做點吃的,將就著填填肚子!”
甄氏確實餓瞭,但嘴上不好答應,客套地說道:“不必瞭,我把東西給瞭少夫人就走。”
碧兒道:“那哪兒成?先隨便吃點先填填肚子!”
甄氏不好再推辭,碧兒吩咐小廚房做瞭幾樣精致的點心,下瞭兩碗肉絲面,煮瞭兩盅燕窩,並幾碟爽口的小菜。
這差不多是望舒一個人的分量。
甄氏望著一桌子琳瑯滿目的美食,驚得險些合不上嘴兒,待到丫鬟們退下瞭,方拉過女兒的手道:“一頓早飯,比咱們晚飯都吃得好!”
荀青瑤用勺子舀瞭舀燕窩:“青蓮居有小主子,吃食上自是精致些。”
桂香院的夥食是走的公中,當然比不得青蓮居的小廚房瞭,但老太太與姬尚青也是在公中吃的。
甄氏又道:“我聽說他們富貴人傢都吃的是血燕,怎麼用這種尋常燕窩招待我們?”
荀青瑤說道:“血燕那種東西,想必是留給老夫人和幾個小主子的。”
甄氏嘆瞭口區:“算起來,你還是少夫人的長輩呢!她得恭恭敬敬地叫你一聲表姨,叫我一聲舅婆,可她一口一個荀小姐、荀夫人,半點兒沒拿自己當個小輩!”
荀青瑤給甄氏夾瞭一個蟹黃包:“吃飯吧,母親。”
甄氏撇撇嘴兒,把包子吃掉瞭,她嘴上說著,人傢沒拿好東西招待她,吃起來卻毫不含糊。
她知道自己該端著點兒,但桌上的東西實在太好吃瞭,她根本就停不下來。
荀青瑤倒是略略嘗瞭幾口,便忍住口腹之欲,放下瞭筷子。喬薇一直沒醒,母女倆坐瞭一上午,坐得自己都尷尬瞭,道瞭聲改日再來,便離開瞭。
出瞭青蓮居,甄氏的臉臭得不行:“不成體統!哪有婦道人傢這般沒規矩的?不幫著操持庶務倒也罷瞭,也不給長輩請安嗎?姬傢的長輩也真夠離譜的,說的好聽,簪纓世傢,還不如我們地方上的規矩大。”
荀傢哪個媳婦兒敢給她睡成這樣,看她怎麼收拾!
甄氏哪裡知道越是世傢越是不需要這種表面功夫撐場子,隻有小門小戶才把規矩看得比人大,仿佛不這麼做,就不能彰顯自己的教養、傢族的律令,與市井的平頭百姓無異。
說穿瞭,就是不夠有底氣。
荀青瑤卻道:“這的人傢未必不好,少受多少閑氣。”
甄氏一臉茫然,不明白女兒為何這麼說,等再朝女兒看去時,女兒已經走到前面去瞭,她忙招手:“哎!哎!走什麼呀!等等我呀!”
……
姬冥修下朝後,去瞭一趟平春殿,探望瞭沐小將軍。
沐小將軍年輕體壯,恢復得十分不錯,隻是給他的傷藥中略有些安神的成分,等姬冥修去探望他時,他已經睡著瞭。
姬冥修將福公公叫到瞭外頭。
福公公是皇帝的貼身內侍,沐小將軍重傷後,為表達皇帝的關切之意,他幾乎一日六七趟地往平春殿跑。
“可問出什麼瞭?”姬冥修問。
福公公就道:“問出來瞭,沐小將軍是那日吃瞭容記的菜後,頗有些念念不忘,前日聽說容記就在鎮上,便帶著護衛去容記解饞瞭。這本不算什麼大事,八王爺沒管他,隻叮囑他酉時前務必返回皇宮商議政事,他答應瞭,可在容記吃飽喝足,準備回京的時候,意外地遭遇瞭打劫,他與侍衛們走散瞭,落入瞭那群人手中。”
姬冥修若有所思:“既是在鎮上遭遇的打劫,為何會跑到犀牛村的山上?”
福公公想瞭想,說道:“據沐小將軍說,那夥人似乎有意把他逼到山上,一路上並不對他趕盡殺絕,一直到進瞭山林,才下起瞭死手。”
如此說來,那夥人的目的,果真是想一箭雙雕,幹掉沐小將軍,順帶嫁禍給喬薇?
姬冥修的眸光凝瞭凝:“知道瞭,你退下。”
“是。”福公公去瞭內殿。
姬冥修的目光在假山後落瞭落:“還要躲到什麼時候?”
胤王撣撣寬袖,不疾不徐地走瞭出來,眸光冷硬如刀:“瞧瞧你這都是得罪誰瞭?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從瞭本王,也省得終日被你連累,遭人暗算!”
“是嗎?”姬冥修似是而非地問。
胤王冷笑一聲:“當然,本王才沒你那麼多仇傢。”
姬冥修探出手,漫不經心地拍瞭拍他肩膀:“你若是娶瞭她,本相就是你最大的仇傢,本相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
胤王的面色唰的沉瞭下來!
……
姬冥修走出皇宮時,晴瞭一日的天又下起瞭鵝毛大雪,紛紛揚揚,聚聚悠悠。
燕飛絕靠在車板上打瞌睡,冬天雪地的,還能有體溫睡覺的也隻有內力深厚的武林高手瞭。
姬冥修腳步聲漸近,燕飛絕一個激靈睜開瞭眼,伸瞭伸懶腰,跳下地,要給姬冥修騰出道來。
姬冥修一隻腳踩上木凳,走上瞭馬車,單手挑開簾子的一霎,忽然身子一顫,朝裡跌瞭進去!
燕飛絕一把跳上馬車,眼疾手快地抓住瞭他:“你沒事吧?”
姬冥修渾身的汗都冒瞭出來,額角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頸部也一片黏膩。
燕飛絕越看越不對勁:“你怎麼瞭?”
姬冥修坐在瞭位子上,隱忍著極大的不適,道:“藥。”
燕飛絕忙拉開暗格,從裡頭取出瞭一個青花小瓷瓶,倒瞭一粒喂進他嘴裡。
服藥後,姬冥修漸漸鎮定瞭下來,額角的青筋沒那麼猙獰瞭,汗水也止住瞭,他扶著桌子,身體有些脫力。
燕飛絕古怪地看著他:“剛剛怎麼回事?是發作瞭嗎?”
姬冥修點頭,恐怕是的。
燕飛絕的神色更古怪瞭:“你在皇宮跟人打架瞭?”
姬冥修微微蹙眉:“沒有,我沒運功。”
這麼說,燕飛絕就不明白瞭:“沒運功也發作瞭?你的‘傷’已經到瞭隨時隨地可能發作的地步?為什麼會這樣?!”
姬冥修也想知道呢。
燕飛絕詫異道:“不是,你和她陰陽調和後,她應該會吸走你體內的一部分內力,你發作的次數與程度都會相應地減少才是。”
怎麼還更嚴重瞭?
暗兵之王表示十分不能理解!
……
喬薇一覺睡至傍晚,天都快黑瞭,碧兒尋思著今兒不必起瞭,睡到翌日天亮得瞭,偏這時榮媽媽上門瞭。
碧兒可不敢讓榮媽媽知道自傢夫人與姑爺廝混一整晚,一整日都下不瞭床,趕緊將喬薇從被窩裡撈瞭出來。
喬薇前世今生從未如此困過,實在是折騰得太厲害,一絲力氣都沒瞭,用冷水洗瞭把臉,清醒過來,穿戴整齊,去偏廳見瞭榮媽媽。
榮媽媽笑道:“少爺說你身子不適,可好些瞭?”
總算還知道替她圓個謊。喬薇心裡哼瞭哼,面上卻笑道:“不算什麼大病,睡瞭一日,好多瞭。”
“那就好,那就好。”榮媽媽放下心來,碧兒奉瞭一杯熱茶,她端過來,喝瞭一口,道:“我來找你,一是問問你身子恢復得如何瞭,二是,年關不是快到瞭嗎?府裡上上下下都在收拾,公主府也是需要整理的,往年這些事都是姑奶奶在做,但如今她懷瞭身子,冰天雪地的,不好叫她跑一遭,老夫人的意思是辛苦你一下。”
能進公主府參觀簡直是人生一大幸事,辛苦什麼呀!
喬薇爽快地應下。
榮媽媽又道:“公主府的簾子到瞭,我正要給送去,要一起過去嗎?”
喬薇道瞭聲“好”,與榮媽媽一並出瞭青蓮居。
歇瞭一日的雪又鋪天蓋地地落瞭下來,二人各撐瞭一把油紙傘,漫步在積雪深厚的小路上。
姬傢風景怡人,瑞雪紛飛時,簷角滴水成冰,更是美得剔透。
此去公主府,必經桂香院,路過桂香院的門口時,甄氏正從女兒屋裡出來,要回往自己的屋子,眸光那麼一瞟,瞟到瞭門口的榮媽媽與喬薇,她眼睛一亮,邁著小碎步走瞭過去:“少夫人!榮媽媽!”
二人步子頓住,轉過身來。
喬薇淡淡一笑道:“是荀夫人啊。”
甄氏熱絡地說道:“你可算醒瞭,我和瑤姐兒在你屋裡坐瞭一天,你沒事吧?怎麼那麼能睡?”
喬薇餘光瞄瞭瞄一旁的榮媽媽,心道你這也太不會說話瞭,沒見我祖母的人在邊上嗎?當著她的面,講我沒接待你,不怕我傳到我祖母的耳朵裡,惹我遭一頓罵嗎?
多虧姬老夫人不是那等迂腐之人。
喬薇笑道:“沒事,已經大好瞭,多謝荀夫人探望,沒能好生招待荀夫人是我的不是,改日一定請荀夫人到屋裡坐坐。”
甄氏樂呵,笑盈盈地道:“我給你送的東西,可喜歡?”
喬薇笑得無懈可擊:“喜歡。”
甄氏見二人似乎並沒有進來歇腳的意思,問道:“這麼晚瞭,你們是要上哪兒啊?進屋坐坐吧?”
榮媽媽說道:“不瞭,我們還要趕著去公主府收拾東西。”
甄氏自告奮勇道:“我和你們一塊兒去,收拾東西啊,我最在行瞭!”
榮媽媽與喬薇都有些無語,榮媽媽都把話講得這樣明白瞭,她該知道公主府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去的地方兒瞭,更別說公主是姬尚青的原配嫡妻,而荀蘭是續弦,續弦的娘傢人去給原配收拾屋子,真當公主在天之靈,很歡迎她們似的。
喬薇淡笑著說道:“不勞煩荀夫人瞭,荀夫人是客,哪兒讓客人做事的道理?”
言外之意,你是外人,就別去打攪公主的在天之靈瞭。
甄氏幹笑瞭兩聲:“那行,你們去吧,有什麼需要的隻管叫我!”
這話聽著可真沒拿自己當外人。
喬薇與榮媽媽沒再與她打嘴炮杖,應酬瞭兩句便帶著一眾丫鬟婆子去瞭。
公主府是在南府之南,另辟的一處園子,早年姬傢的院墻就建在桂香院,敕造公主府時將院墻推瞭,買下這塊地,撿瞭府邸,府邸與姬傢相通,公主可隨時走動。
昭明公主沒什麼架子,在世時,並不以君臣之禮自威,與婆婆妯娌相處得十分融洽,府邸也任人走動,但公主臨終前下瞭懿旨,不許別的女人踏足公主府。
雖沒來得及言明“別的女人”是誰公主便咽瞭氣,但眾人心知肚明,它指的是姬尚青日後的續娶,所以哪怕荀蘭嫁過來後掌瞭傢,也沒能再踏進公主府半步。
她未出閣前,倒是常來給公主灑掃,但從她成為姬夫人的一刻,便自此失去瞭資格。
公主府大得驚人,景致都被掩映在瞭白雪下,一時間,倒是瞧不出其它,但亭臺樓閣、疊石理水,依稀有股江南的楚楚風韻。
府裡住著人,都是曾經伺候過公主的下人,公主過世時,姬冥修十歲,姬婉十三,姬婉將下人叫到跟前,願意留下的,公主府一輩子養著他們,願意歸傢的,公主府也會放瞭他們的賣身契,並給上一筆安傢費,十八年瞭,走的走,病的病,剩下的沒多少瞭。
“當心臺階。”榮媽媽將燈籠往下照瞭照。
喬薇就著光,拾階而上。
一個穿著醬色褙子的老媽媽走瞭過來,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瞭印記,她滿頭鶴發,神情嚴肅,氣場卻強大得驚人。
“這位是……”喬薇問。
榮媽媽解釋道:“是顧媽媽,公主的陪房媽媽。”
喬薇微微頷首:“顧媽媽好。”
顧媽媽淡淡地哼瞭一聲,轉身進瞭屋。
喬薇古怪地看向榮媽媽,榮媽媽笑道:“公主在時她便是這個性子,公主過世後,她又寡居多年,性子越發孤僻,你別放在心上。”
喬薇點點頭。
榮媽媽就喜歡她這種大度的性子,不像尋常的婦道人傢,總為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弄得渾身不舒坦。
榮媽媽領著喬薇進瞭公主的寢殿,吩咐隨行的丫鬟婆子道:“把簾子換上吧,舊的簾子拿去洗瞭。”
“是。”眾人搬來梯子與凳子,開始拆洗屋內的長簾。
榮媽媽拍瞭拍喬薇的手,和顏悅色道:“你隨便看,不必拘束,公主要是知道你來瞭,一定會很高興的。”
喬薇四下看瞭看,還是客氣瞭一番:“有什麼需要我做的?”
榮媽媽想瞭想,指著書櫃道:“有些書上瞭潮,要摘出來曬一曬、烤一烤,你把櫃子裡的書攤出來吧。”
“好。”喬薇走上前,拉開書櫃,把櫃子裡的書一本本地拿瞭過來,攤在鋪瞭綢佈的地板上,這些書都是公主生前讀過的,上面還寫瞭批註,公主的字清雋溫柔,若說字如其人,那她應該也是個溫柔美麗的女人。
“你還沒見過公主的畫像吧?”榮媽媽笑著問。
喬薇搖頭。
榮媽媽從桌上的瓶子裡取出一副卷軸,打開瞭鋪在桌上,朝喬薇招瞭招手。
喬薇走過去一瞧,瞬間愣住,這畫上的少女,不就是公爹畫上的那個嗎?
“這是公主十五歲的畫像。”榮媽媽仔細地收好,又打開第二卷,“這是十六歲……十七……二十之後的,公主便不讓畫瞭。”
所以那日公爹看瞭一下午的畫像就是昭明公主的,怪道她誤會他老牛吃嫩草,他還特地跑來解釋他隻大公主一歲。他既這麼喜歡公主,又為何娶瞭荀蘭?
喬薇的目光落在畫像上,隻是看著,都能讓人感受到她的溫柔,這樣的女子,天底下哪個男人不愛?荀蘭身上也有一股溫柔的氣質,不同的是,荀蘭多瞭一絲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少瞭一股母性的溫柔。
公主的一顰一笑,讓人的心都跟著靜瞭下來。
喬薇忽然覺得,她公爹是真的愛過公主,甚至到如今也依舊深愛著,隻是失去公主太過痛苦,他開始在別人身上拼湊公主的影子。
吧嗒!
榮媽媽把畫卷裝進去,不小心將另一個畫卷擠瞭出來,掉在地上,啪的一聲砸開瞭。
這一次,不是公主的畫像,而是一雙小巧又可愛的腳印,看紋路,是用腳掌蘸瞭印泥印上去的。
都是右腳,但一個大些,一個小些。
喬薇將畫卷拾起來,好奇地問:“婉姐姐和冥修的嗎?”
問完,又覺不對,婉姐姐與冥修相差三歲,這對小腳印分明是差不多大,總不可能婉姐姐先印瞭,過瞭三年,翻出來再讓冥修印,這麼做未免也太奇怪瞭。
榮媽媽的笑容淡瞭淡:“不是,是大少爺與二少爺的。”
“二少爺?”李氏和姬盛的兒子?他不是比冥修小瞭八九歲嗎?
“不是這個二少爺,是……”榮媽媽頓瞭頓,嘆道:“是大少爺的雙生胎弟弟。”
喬薇更驚訝瞭:“冥修有個雙胞胎弟弟?”
她懷雙胎不是沒道理啊,傢族遺傳,但那個弟弟呢?去哪兒瞭?她過門這麼久,從未聽人提過。
而且,他若是行二,李氏的兒子就該行三才對——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榮媽媽看出瞭喬薇的疑惑,猶豫一下,還是告訴瞭喬薇:“原先是有的,公主那一胎,懷瞭三個。”
喬薇傻眼,又變成三個瞭……
“一胎三寶,本是喜事,老太太與老爺都高興壞瞭,誰料……”榮媽媽言及此處,無奈地嘆瞭口區,“公主受傷的事,想必你知道吧?”
喬薇點頭:“嗯,冥修與我說提過。”
榮媽媽道:“公主懷孕的時候,去寺廟上香,被人行刺受瞭傷,當時便流掉瞭一個。之後,公主的身子便不大好瞭,找瞭不少太醫保胎,總算是把一雙孩子平安地生瞭下來,但生下來後,兩個孩子的身上都帶瞭傷,情況十分危急,隻能保一個,就保瞭大少爺。”
“冥修傷得比較輕嗎?”在大夫眼裡,如果非要二選一,當選選存活幾率更大的那個。
榮媽媽道:“冥修是長子。”
喬薇好像有些明白瞭,長幼有序,古人重嫡長,無關傷勢輕重。
如此的話,那孩子未免太可憐瞭,隻是比冥修晚出生瞭一小會兒,就不僅失去瞭繼承人的資格,也失去瞭活下來的資格。
但倘若不是這樣,世上就沒有冥修瞭。
“然後呢?”喬薇問。
榮媽媽哀嘆一聲道:“然後大少爺救過來瞭,那孩子沒幾天就去瞭。”
------題外話------
每次月初的月票榜都特別兇殘,差10票上升一個名次
我猜今天評論區的腦洞是:雙胞胎弟弟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