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寢殿的簾子全部替換完畢後,喬薇與榮媽媽離開瞭公主府,榮媽媽本想帶喬薇在府裡轉轉,熟悉熟悉,奈何雪下得越發大瞭,二人隻得先回瞭院子。
喬薇剛要跨過青蓮居的門檻時,冬梅風塵仆仆地趕來瞭,嘴裡吐著白色的霧氣,氣喘籲籲道:“少夫人,您剛回來啊?”
喬薇瞧著她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不由地笑瞭笑:“什麼事這麼著急?是祖母讓你過來的嗎?”
冬梅是落梅院的一等丫鬟,平時貼身伺候姬老夫人。
冬梅緩過瞭勁兒,與喬薇一道走進院子,走上回廊,收瞭傘,問道:“是老夫人讓奴婢過來的,景雲和望舒沒睡吧?”
“姐兒!穿衣裳瞭!你不要光屁股亂跑啊!會生病的!”
是嬋兒焦急的聲音。
“你來抓我呀!”
是望舒調皮的聲音。
之後,是一陣桌子椅子倒在地上,果盤砸瞭一地的聲音。
這看來是沒睡瞭。
冬梅從門縫往裡瞅瞭瞅,就看見望舒拖著白花花又肉嘟嘟的小身子,在屋子裡跑來跑去,嬋兒追著她,撞瞭不知多少東西,就是追不著,也不知這小胖子是怎麼跑這麼快的。
最後還是喬薇進屋,一把將那小東西拎瞭起來,摁在床上,穿瞭衣裳。
望舒像被丟在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委屈不已:“娘親你這樣,我真的很受傷的。”
冬梅噗嗤一聲笑瞭。
望舒聽到聲音,朝冬梅看瞭過來,隨後臉上的委屈之色越發濃鬱瞭:“娘親你還讓我在別人面前沒瞭面子,我真的真的好受傷。”
聽到這裡,不僅冬梅,就連嬋兒與幾個伺候的丫鬟婆子也全都忍不住笑瞭。
喬薇捏瞭捏她小臉蛋:“這麼小就知道要面子瞭,人小鬼大!”又看看一旁安安靜靜看書的兒子,心道還是兒子乖呀,真省心,須臾,對冬梅道:“老夫人找景雲和望舒有什麼事?”
冬梅答道:“鎏哥兒哭得厲害,老夫人尋思著,把景雲望舒接過去陪鎏哥兒住上一晚。”說著,眸光掃過朝她看來的景雲,壓瞭壓音量,“那孩子的情況,少夫人是知道的。”
喬薇點點頭,荀蘭被逐出姬傢,最可憐的就是牛哥兒,他什麼都沒做,隻可惜擁有這樣的母親,不能給他一份完整,是姬尚青與荀蘭的錯,他也隻是一個可憐人罷瞭。
喬薇給兩個孩子穿瞭衣裳,做瞭會兒思想工作,兩個孩子還算配合地去瞭。
隻是誰也沒料到的是,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兩個孩子又回來瞭,身後還跟著一個被寒風吹得發抖的鎏哥兒。
“這是怎麼瞭?”喬薇問。
冬梅訕訕一笑:“床……床塌瞭。”
喬薇瞇眼,唰的一下看向瞭望舒。
望舒小手背在身後,兩眼望天:“不是我啦。”
她就是蹦瞭一下,蹦瞭兩下,蹦瞭三下,床自己塌掉的啦。
……
落梅院的床塌瞭,鎏哥兒受到瞭巨大的驚嚇,景雲倒是淡定得很,畢竟類似的事不是頭一回發生瞭,他早已練就瞭一顆金剛不壞之心。
床塌掉的一瞬,他十分淡定地掉進瞭廢墟,又十分淡定地從一堆廢墟裡站起來,優雅地撣瞭撣袖子,抹去頭上的木屑,從容地走出瞭屋子。
鎏哥兒從未經歷過如此可怕的事情,嚇得嚎啕大哭,姬老夫人怎麼哄都沒用,最後還是兄妹倆答應把兩隻白借給他抱一晚,他才堪堪不哭瞭。
他到青蓮居抱兩隻白,順便困個覺。
三個孩子在屋裡睡下瞭。
鎏哥兒左手一隻白,右手一隻白,可滿足瞭。
鎏哥兒與景雲一床,望舒一床。
熄燈後,望舒照舊把哥哥拖回瞭自己的小被窩。
……
喬薇睡瞭一整天,這會子醒瞭,反而沒什麼瞌睡瞭,她坐在屋裡翻看容老板差人送來的賬冊,蛋廠的建設情況良好,第一批工人已經招到,但由於養殖仍處在初期階段,鴨蛋與鵪鶉蛋都需從市面上購買,容老板正四處打聽貨源。
松花蛋的熱銷有些出乎人的衣料,崔總管那邊又新增瞭五千的訂貨量,這不是皇宮與他私人的,是要送往南楚的,據說是皇帝欽點的。
喬薇從未想過松花蛋能有如此出人頭地的一天,居然能作為大梁特產,裹著金紙,戴著絲綢,宛若珍珠似的,走出國門,走進南楚。
太給蛋胞們長臉瞭。
這五千的訂貨量,山上可能趕不過來,喬薇提筆給容老板回瞭封信,讓他把新招的工人送去山上,先把這批貨趕出來,順便熟悉一下制作流程。
寫完信,喬薇又在屋裡坐瞭一會兒。
夜色漸深,還不見姬冥修回來。
喬薇望瞭望墻壁上的沙漏,亥時瞭,平時的這個時辰,他澡都已經洗完瞭。
莫不是……還在生氣?
……
四合院,姬無雙給姬冥修把完脈,臉色有些凝重。
燕飛絕梨子都不啃瞭,巴巴兒地望著姬無雙:“到底怎麼一回事,你給個話兒啊!”
姬無雙沉吟瞭片刻,皺眉道:“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少主體內那股內力一直控制得很好,不運功便不會發作。許是前段日子發作的次數太多,所以現在漸漸有些壓不住瞭。”
燕飛絕不解:“這和發作的次數多少有什麼關系?”
姬無雙看瞭他一眼,說道:“這股內力每發作一次,都會增強一分,這也是為何它越來越難控制的緣故,少主初發作時,一日便能蘇醒,之後是三兩日,再之後五日、七日,上次昏睡瞭多久?半月。”
“不對啊,上次不是才一晚上?”這個燕飛絕還是記得很清楚的,少主最近兩次發作,一次是與素心宗的許宗主對決,遭受瞭反噬,那次就差點死瞭,用瞭小白貂的血,活過來瞭;一次是在犀牛村的山崖,少主為保護喬崢觸動瞭內力,之後又遭遇追殺,總之情況非常糟糕,但也是一晚就醒瞭,小白貂藥效驚人嘛。
姬無雙道:“我指的是在服用貂血之前。況且貂血也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它對少主的傷勢有療效,卻無法根治,不知是不是我的方法不對。”
燕飛絕沉默瞭。
姬無雙看向姬冥修,問道:“少主,你現在服用幾粒才能壓制?”
姬冥修道:“一粒。”
姬無雙自嘲道:“之前半粒就夠瞭,越往後,你所需要服用的藥量越大。”藥量倒也罷瞭,不知何時發作才是最可怕的,像今日這種明明什麼都沒做,依舊被內力反噬瞭一把的情況不會是最後一次。
姬冥修也想到瞭這一層,眸光變得幽暗。
燕飛絕對姬無雙道:“你不是毒聖嗎?怎麼這點傷都治不好?”
“你也知道我是毒聖啊?”他擅長使毒解毒,醫術比起毒術,終究是差瞭那麼一點。姬無雙再次看向姬冥修,“少主,你要不要考慮……”
姬冥修嗯瞭一聲:“要的。”
燕飛你一頭霧水,你倆在說什麼?
姬冥修:“去靈芝堂。”
一行三人,坐上馬車去瞭丞相府附近的靈芝堂。
珠兒把藥采回來瞭,正坐在後院美美地照著鏡子,鏡子是從姬婉那兒順來的,姬婉一天照個七八十遍,珠兒沒那麼自戀,照個五六十遍就好瞭。
喬崢在庫房整理藥材。
“老爺,姑爺來瞭!”夥計稟報。
喬崢放下藥材,去大堂見瞭姬冥修,見他身後還跟著倆人,其中一個是曾經往她女兒嘴裡灌過毒藥的姬無雙,喬崢的臉色瞬間就不好瞭。
“他怎麼來瞭?”喬崢十分不友好地問。
姬無雙心裡哼瞭哼,你當我想來?這種破地方,不是少主需要治病,請我我都不來!
姬冥修看向姬無雙:“你去馬車上等我。”
姬無雙冷冷地掃瞭喬崢一眼,甩袖上瞭馬車。
喬崢將二人領去瞭自己屋子,夥計泡瞭一壺茶,端進來後識趣地退下,不忘給幾人合上門。
“這麼晚瞭還不回傢,跑靈芝堂來找我什麼事啊?不怕我女兒房中寂寞嗎?把女兒嫁給你,可不是叫她獨守空房的。”喬崢沒好氣地嘀咕。
姬冥修直言道:“我來找父親,是想請父親看看我的病。”
“你的病?”喬崢的目光頓瞭頓,想起來確實有這麼一回事,就道:“把手伸出來。”
姬冥修伸出瞭手腕。
喬崢三指搭上他脈搏,細細地替他診脈。
燕飛絕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給姬冥修診脈,神色有些緊繃,沒辦法,他太在意姬冥修的命瞭,他不希望也不容許姬冥修有一絲一毫的閃失。
喬崢若有所思地皺起瞭眉頭:“你近日發作過瞭?”
燕飛絕傻眼,這也看得出來?
姬冥修點頭:“是,午時發作瞭一次,吃瞭藥,壓住瞭。”
喬崢松開他的手腕,從醫藥箱裡取出一排金針,拿瞭一根紮進他手臂的一處穴位:“疼不疼?”
姬冥修搖頭。
喬崢又拿起另一根金針,朝燕飛絕招瞭招手。
燕飛絕指著自己:“我?”
喬崢使瞭個眼色。
燕飛絕捋起袖子,不情不願地把手臂遞給瞭他。
喬崢拉過燕飛絕的手臂,同樣的穴位,一陣紮瞭下去。
燕飛絕疼得哇哇直叫!
喬崢解釋道:“這是尺澤穴,又名鬼堂,主治咳嗽,氣喘,咯血,咽喉腫痛,肘臂攣痛等,尋常人紮此穴位並無太大痛感,但習武之人體內有內力遊走,在全無防備的情況下,紮此穴位能刺激體內的內力逆流,痛感便會異常明顯。”
“少主怎麼不痛?”燕飛絕問。
喬崢道:“他的內力都被壓住瞭,不會四處亂竄,當然不痛。”
燕飛絕炸毛:“那你還紮?”
喬崢把用過的金針放進瞭鐵盆中:“我總得知道壓得好不好,需不需要增強藥效。”
姬冥修抽回瞭手,將袖子放瞭下來:“父親可有應對之法?”
喬崢沒答,而是問:“你這個傷是怎麼來的?”
姬冥修頓瞭頓,說道:“我母親懷孕時被人打瞭一掌,我的傷打娘胎裡帶來的。”
喬崢道:“你娘中瞭招之後,可有出現過什麼征兆?”
姬冥修還是小胎兒,自是不知那麼多,隻是長大後,調查當初的事時,從太醫口中瞭解到瞭她娘的狀況,他道:“起先是渾身發冷,之後猶如進瞭火爐,寒冬臘月,隻著一件單衣都會渾身冒汗。”
“這種情況持續瞭多久?”喬崢又問。
姬冥修道:“持續瞭一個晚上,她落胎之後癥狀才消失瞭,不過,身子也變得不大好瞭。”
燕飛絕一頭霧水:“滑胎瞭你怎麼還在?”
“三胎。”姬冥修道。
“滑瞭倆啊?”燕飛絕問。
姬冥修不想討論這個話題。
喬崢呢喃道:“那就應該是內力被腹中的胎兒吸收瞭,別的胎兒身子虛,沒承受住,落瞭。”
“嗯。”姬冥修淡淡地應瞭一聲。
“要這麼說的話……”喬崢深深地皺起眉頭,摸瞭摸下巴,“你等等,我找個東西!”
喬崢在自己的箱子與書櫃裡一頓翻找,沒找到,又打開瞭珠兒的百寶箱,從裡頭翻出瞭一本金光閃閃的冊子。
姬冥修的目光落在冊子上,莫名覺著眼熟,如果他沒記錯,似乎喬薇的手中也有一本類似的金冊。
喬崢翻開冊子,一頁頁地看過去。
燕飛絕踮起腳尖,小眼神兒一陣偷瞄。
翻至中間時,喬崢眼睛一亮:“翻到瞭!你娘是應該是中瞭九陽掌。”
燕飛絕一臉懵逼,九陽掌是什麼?從沒聽過這種功夫!
姬冥修的眸光動瞭動:“父親可知這九陽掌是哪門哪派的功夫?”
喬崢攤手:“上頭沒寫。你體內的傷應該已被治得不多瞭,隻不過,為瞭治瞭你的傷,耗費瞭一個高手畢生的功力,他的功力殘留在你體內,這才有瞭你如今的狀況。”
燕飛絕狐疑道:“這不是飲鴆止渴嗎?”
喬崢點頭:“算是,但當時的情況別無選擇,不這麼做,冥修活都活不下來。”
喬崢盡管沒有全部猜對,卻也八九不離十瞭,當年他傷得太重,一個高手根本保不住他的命,足足七個姬傢長老,才讓他堪堪撿回一條命。
那個兇手的強大,可見一斑瞭。
姬冥修又道:“可有根治之法?”
“我看看啊。”喬崢翻瞭一頁,眸光一暗,“這一頁沒瞭。”
燕飛絕一把將冊子搶瞭過來,翻到最後,確實是沒瞭,燕飛絕失望地坐在瞭椅子上。
姬冥修垂眸,低低地呢喃:“難道天真要亡我?”
喬崢就道:“你先別泄氣,這個冊子是喬薇她娘寫的,她一定知道根治之法,你們找到她,就能治好你的傷瞭!”
從靈芝堂出來,燕飛絕整個人都不好瞭:“搞瞭半天還是治不好!”
二人上瞭馬車。
姬無雙雖是坐在馬車內,但內力深厚之人,能夠聽到裡頭的對話,他聽瞭個七七八八,一臉的不滿:“喬老爺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麼?”燕飛絕問。
姬無雙道:“故意撕瞭那一頁,好逼著我們去找喬薇的娘。”
燕飛絕不明所以:“我們不是已經在找瞭?”
姬無雙呵呵:“他想讓我們不惜一切代價地去找。”
燕飛絕聳肩,有區別嗎?海十三都被抓瞭,十七與煞血盟的殺手也被派去高月族瞭,這要不是不惜一切代價,什麼才是?
……
夜深,大雪紛紛。
姬冥修撐著傘,回瞭青蓮居。
推開房門時,喬薇已經趴在桌上睡著瞭,手裡抓著一本容老板送來的賬冊,臉蛋壓在鋪瞭綢緞的桌面上,口水嘩啦啦地流瞭一桌。
姬冥修輕輕地合上門,輕手輕腳地走瞭過去,一手繞過她的膝窩,一手繞過她的後背,將她橫抱瞭起來。
喬薇被驚醒瞭,睜開眼,迷迷糊糊地看瞭她一眼,用沙啞著透著一絲慵懶的聲音道:“回來瞭?怎麼這麼晚?”
姬冥修將她抱到床上,拉過柔軟的棉被給她蓋上:“有些事要處理,就晚瞭。”
“哦。”喬薇打瞭個呵欠,小貓兒似的,慵懶又饜足地側瞭側身子,“不是在生我的氣呀?”
倒是想再氣氣,好叫她日後再不敢亂扒人褲子瞭,眼下卻是舍不得瞭。
誰也知道明天與意外,哪個會先來。
姬冥修看著她,眸中柔情閃過,須臾,一本正經地冷下臉來:“當然也是有一點。”
喬薇的瞌睡瞬間醒瞭大半,杏眼圓瞪地看向他:“什麼叫有一點?我都把自己賠給你瞭,你怎麼還沒消氣?”
姬冥修淡道:“本少主可不是那麼好哄的。”
喬薇坐直瞭小身子:“那、那你要怎樣啊?”
姬冥修不動聲色地說道:“起碼再賠個十七八次,才考慮要不要消氣吧。”
十、十七八次?
一次她就睡得昏天暗地瞭,十七八次,她不得睡上一個月啊?
不帶這樣的!
她驚恐又憤怒地看向他,堅決不從,寧死不屈!
姬冥修抬起修長如玉的手,繞過她的發,輕輕地扣住瞭她後頸,冰涼的指尖貼在她柔嫩的肌膚上,渾身都像被電到,他緩緩地湊近,獨屬於他的氣息,瞬間將她籠罩。
喬薇的心口砰砰砰砰地跳瞭起來。
他偏過頭,緩緩吻向她的唇瓣,卻在快要貼上去時停住,就那麼不近不遠地頓著,呼吸落在她的唇上,好似一說話,就能碰到她的唇一樣。
她的唇瓣迅速幹澀瞭起來,她伸出柔嫩的舌尖,舔瞭舔唇瓣,一不小心舔到瞭他的,瞬間石化瞭!
姬冥修扣住瞭她的手,好聽得能讓人耳朵懷孕的聲音自他唇齒間流瀉而出,一字字砸進喬薇的耳朵,砸得她腦袋都暈乎瞭:“喬宗主如此獻色,本少主不領情,倒顯得不應該瞭。”
二人的唇瓣本就隔得近,每說一個字,都在她的唇上碰一下。
喬薇被撩得身子都軟瞭,他說瞭什麼,她一個字都沒聽清,就見他的唇在她唇上碰來碰去,卻始終不肯吻上來,這簡直是要強迫癥的命!
寧死不屈的喬宗主腦門兒一熱,一個翻身,將他撲倒在瞭柔軟的床榻上……
……
火是她點的,可燒到一半,她便承受不住,帶著哭腔求饒瞭,奈何這火燒得有點旺,直至天明時分才終於在一陣強降雨的滋潤下停歇瞭下來。
後面的事喬薇全都不知道瞭,睡得昏天暗地。
小包子們都覺得好奇怪呀,娘親是傢裡起得最早的一個,可現在,望舒都起瞭,她還在睡懶覺。
娘親不乖,真不乖!
喬薇是被碧兒叫醒的。
想著昨夜的動靜,碧兒真不忍心叫她,可是沒辦法,李氏那邊來人瞭。
來的是石榴。
喬薇在耳房洗漱,碧兒在偏廳招待石榴,泡瞭茶,奉上點心:“石榴姐姐請慢用。”
石榴笑道:“別這麼客氣,我傳完話就走的。”
喬薇收拾齊整瞭,神清氣爽地來瞭偏廳,夜裡雖被折騰得厲害,卻也得到瞭莫大的愉悅與滿足,睡飽之後,又是一條好漢!
“少夫人。”石榴給喬薇行瞭禮。
喬薇在椅子上坐下,碧兒奉上一個暖手爐,她接在手裡,和顏悅色地問向石榴:“二嬸找我有事嗎?”
這聲音,分明還是從前的聲音,可不知怎的,聽得人心口微微地酥軟,就像是有那麼一絲似有還無的媚。
石榴心道少夫人怕是與大少爺感情極好,被滋潤過的女人,終究還是不一樣的。她定瞭定神,說道:“二夫人要帶兩位姑娘出門,來問少夫人要不要一起。”
“去哪兒?”喬薇問。
石榴道:“去寶林齋給兩位姑娘挑選幾樣首飾,姑娘年紀不小瞭,這幾日說親的人便要上門,二夫人想給姑娘們打扮得漂亮些。”
打扮得漂亮些是借口,帶出去溜溜才是真的,姬傢規矩大,姑娘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著實夠憋屈的。
雪停瞭,陽光透過雲層灑瞭下來,照在皚皚白雪上,反射出一地的光。
喬薇去瞭東府,姬如月與姬宛瑜已經早早地明廳候著瞭,姬如月是姬盛的庶女,姬宛瑜是姬霜的嫡出,不過二人感情極好,沒多少生分的感覺。
姬宛瑜的性子約莫是隨瞭秦姑爺,挺溫和的。
姬傢基因好,男俊女美,二人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隻是比不得姬婉與姬冥修,這對姐弟遺傳瞭姬尚青與昭明公主所有的優點,整個大梁也找不出幾個比他們更有姿色的瞭。
二人笑著給喬薇行瞭禮:“大嫂。”
恭謹又乖巧,很是討人喜歡。
喬薇微微一笑,打瞭招呼。
李氏早已備瞭馬車,幾人從東府出發,都要上車瞭,丫鬟稟報,甄氏與荀青瑤來瞭。
李氏嘴角抽瞭抽,真是哪兒都有她們!
“你們先上車。”李氏拍拍喬薇的手,喬薇帶著兩個妹妹上瞭馬車,甄氏笑盈盈地走瞭過來,揮著帕子道:“二夫人這是上哪兒呢?”
李氏客客氣氣地說道:“帶幾個孩子出門添置些東西,原是想叫你們一起,又怕你們在午睡,不敢前去打攪,來得正好,一塊兒吧。”
甄氏害羞道:“哎喲,這怎麼好意思?”
李氏幹笑:“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你們來瞭京城,還沒帶你們去轉轉,擇日不如撞日。”
“哎呀,你這麼說,我再推辭就顯得矯情瞭。”甄氏拉著女兒的手,巴巴兒地看向兩輛奢華不已的馬車,“我們坐哪個?”
“不嫌棄的話,與我一道吧。”李氏本打算與喬薇一車,兩個孩子一車的,但如今計劃打亂,隻得喬薇與孩子們一車,她和甄氏母女一車瞭。
甄氏與荀青瑤坐上瞭李氏的馬車,車內鋪著地毯,置瞭桌子,座椅下有櫃子,車壁上貼瞭一層墊子,即便不小心撞上去也不會傷到,頂上鑲嵌著夜明珠,放下簾子,那溫潤的珠光,將車廂照得透亮。
甄氏在心裡哇開瞭,這麼奢華的馬車,姬傢人也太會享受瞭!
“這馬車……得不少錢吧?”甄氏吞瞭吞口水,問。
李氏的眼底閃過一絲不屑,嘴上客氣道:“沒多少,就千兒八百兩銀子。”
千、千兒八百?
她一個月的月錢才五兩!
甄氏當場驚得說不出話瞭。
荀青瑤很安靜,看上去不為錢帛所動,一副大傢閨秀的做派。
馬車很快便抵達瞭寶林齋。
喬薇沒在京城買過首飾,不知寶林齋名聲響亮,但進去看瞭它的首飾,個個都工藝精良,連她這門外漢都能看出其價值不菲。
李氏是常客瞭,掌櫃笑瞇瞇地將一行人迎入瞭二樓的雅間,讓侍女將最新款的首飾一盤盤地呈上來。
甄氏看得眼花繚亂,拿起一個鐲子:“這個怎麼賣?”
侍女道:“五百兩。”
甄氏嚇得趕忙將鐲子放瞭回去。
李氏看瞭她一眼,對侍女道:“把這個裝起來。”
“是。”侍女將鐲子裝進瞭錦盒。
李氏把盒子遞給瞭甄氏:“一點心意,不成敬意。”
甄氏舌頭打結:“這、這、這不好吧!我怎麼能收這麼貴重的禮?”
她嘴上說著這樣的話,手卻死死地拽住瞭盒子。
姬宛瑜與姬如月掩面偷笑。
荀青瑤隻覺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甄氏最終收下瞭鐲子,許是嘗到瞭第一次的甜頭,之後,她又笑著問瞭好幾樣首飾的價格,李氏都忍著,一一給她買瞭。
姬宛瑜姐妹挑瞭半天,沒挑中喜歡的。
喬薇的目光落在侍女新端來的一盤首飾上:“把那個拿過來瞧瞧。”
“是。”
一個侍女撤走瞭桌上的首飾,甄氏還沒看完呢,東西就飛瞭,她咂咂嘴,眼珠子恨不得長在被端走的首飾上。
那個端盤子的侍女將首飾放在瞭桌上,這是一套點翠系列的金釵,藍色孔雀毛,華麗又大氣,卻並不老氣,很能彰顯身份。
姬如月一眼看中瞭一支流雲點翠簪,伸手去拿,卻被甄氏先一步拿在瞭手裡。
甄氏拿著簪子在荀青瑤的頭上一陣比劃:“真好看!”
姬如月抿抿唇,抽回瞭手。
姬宛瑜黑瞭臉,明明她姐姐先看中的!這個老婆子,是不是眼瞎?
甄氏毫不在意自己把姬小姑娘得罪瞭,樂顛顛地將流雲點翠簪戴在瞭女兒頭上,荀青瑤看著姬宛瑜沉下來的臉,抬手就要取下來,甄氏按住瞭她的手,對侍女道:“這個多少錢?”
侍女尷尬地看瞭看一旁的姬傢姐妹,低聲道:“六百兩。”
簪子本身不值這個價,但這是前朝的古董,來頭大,價位就高瞭。
甄氏不懂這些,也不想懂,姬傢肯買給她就夠瞭,她笑道:“盒子呢?”
簪子就戴在女兒頭上不必取瞭,但盒子不能省,這兒的盒子比外頭的首飾還精致,將來給人送禮,用得上。
侍女去拿盒子。
姬宛瑜氣得半死,姬如月拉瞭拉她袖子,用眼神示意她算瞭。
李氏也被氣得不輕,給甄氏買那玉鐲子,就是客氣客氣的意思,哪知她還蹬鼻子上臉瞭?早知她如此貪得無厭,她連第一個都不給她買瞭!
隻是氣歸氣,卻拉不下臉來與甄氏捅破這層窗戶紙,否則,倒是顯得他們姬傢小氣,連幾樣首飾都給“親傢”買不起瞭。
就在甄氏沾沾自喜的時候,一隻素手探過來,摘掉瞭荀青瑤頭上的簪子。
甄氏與荀青瑤俱是一愣,訝異地看向對方。
甄氏沒瞭好臉色:“少夫人你什麼意思?”
喬薇掂瞭掂手裡的簪子:“我先看中的東西,不想讓給別人的意思。”
若是李氏,甄氏倒不敢與之嗆聲瞭,但喬薇是小輩,又是個小門小戶出身,甄氏其實有些沒將她放在眼裡:“怎麼就是你先看中的?明明是我先拿……”
“拿什麼?拿錢?”喬薇掏出六張面值一百兩的銀票,啪的一聲拍在瞭桌上。
------題外話------
小尾巴已經放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