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李氏的娘傢人送來瞭一株老山參,李氏將老山參送去瞭落梅院,姬老夫人讓廚房把山參燉瞭,叫來幾個小輩一塊兒前來吃晚飯,喬薇一行人尚在醫館未歸,姬霜已經吃過瞭,便隻有姬盛、李氏與姬尚青來瞭。
天兒熱,屋子裡擺瞭幾盆冰塊,門窗大敞著,有夜風徐徐地吹來,倒是添瞭幾分涼意,但姬尚青坐在離冰塊最近的風口,不知怎的,竟有些燥熱。
姬老夫人讓人將飯菜擺瞭上來,老山參雞湯燉得正入味兒,有一股淡淡的藥香,濃而不膩,姬老夫人與姬盛夫婦都十分喜歡,唯獨姬尚青,似乎沒什麼胃口。
姬盛關切地問:“大哥,怎麼不喝啊?”
姬尚青的腦袋也有點兒暈乎,看瞭看碗裡的雞湯,沒來由的,心口不適,但這老山參是李氏送來的,總不好拂瞭李氏的美意,姬尚青忍住不適,硬著頭皮喝瞭一口,然後再也不想喝第二口瞭。
姬盛狐疑地看著他道:“大哥你臉色好像不太對啊,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姬尚青用帕子擦瞭擦脖子上的汗水,說道:“可能是昨晚沒睡好。”
李氏說道:“大哥的臉色的確有些差,要不要給大哥請個大夫?”
姬尚青道:“不用瞭,我沒事,睡一晚就好瞭。”
姬老夫人放下瞭筷子,正色道:“我看你還是瞧瞧大夫。”
姬尚青溫聲道:“真不用,小薇快回來瞭,等她回來我再讓她給瞧瞧。”
姬老夫人想瞭想:“那也行,你現在可不是年輕的時候瞭,別拿自己當個小夥子,生瞭病全都硬扛,你扛不住的,明白嗎?”
姬尚青道:“兒子明白。”
話雖如此,他卻並沒有真的放在心上,晚飯過後,便匆忙回瞭桐院,他沒陪昭明吃飯,也不知昭明生氣瞭沒有。
他進瞭院子,推開房門,卻發現房中空無一人,問瞭丫鬟才知昭明去府裡閑逛瞭。
昭明自打生瞭病之後,似乎越發坐不住瞭,讓她老老實實地待在房中,比要她的命還讓她難受。
這樣也好,總悶在屋裡,容易悶出病來。
姬尚青約莫猜到昭明會去哪裡,快步前往湖邊的花園,果真看見她坐在涼亭中,一邊吃著點心,一邊搖著折扇,在她身邊,坐著同樣搖著折扇的珠兒,珠兒的眉心點瞭一粒紅朱砂,看上去是一隻十分美艷的小猴猴瞭。
而在小猴猴的對面,還坐著一個人,當然姬尚青看清那個人是誰,臉色瞬間不好瞭,大踏步走上涼亭,站在鳳傾歌的身側,望向荀蘭道:“你怎麼來瞭?”
不待荀蘭回答,鳳傾歌輕輕地挽住瞭姬尚青的胳膊,嗲聲嗲氣地說道:“尚青你來得正好,這株狗尾巴草非說我病瞭,要給我治病!”
姬尚青面色一沉,看見瞭站在角落的曾大夫。
一旁的周媽媽道:“公主誤會瞭,夫人沒說您病瞭,您不是不記得從前的事瞭嗎?夫人便請瞭個大夫給您瞧瞧!這個大夫啊,是靈芝堂的曾大夫,醫術瞭得,妙手仁心,他保不齊能把您給治好呢!”
若是別的大夫,姬尚青倒還擔心一下,可靈芝堂他是完全信任的,昭明的病還隻找小薇一人看過,小薇沒有辦法,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保不齊這個曾大夫恰巧就精通此癥呢。
心思轉過,姬尚青對鳳傾歌道:“讓曾大夫給你把把脈吧。”
鳳傾歌毫不配合道:“我沒病!我不看!”
姬尚青:“昭明。”
鳳傾歌撫摸著自己柔弱無骨的手,悄悄地說道:“我們牡丹花不能隨便把葉子給別人碰的,他要是把我葉子折瞭,我要等明年才能長出來瞭。”
姬尚青一笑,也學著她十分小聲地說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摘你葉子的。”
周媽媽看著二人咬耳朵的樣子,雖不知二人說瞭些什麼,但那親親我我的畫面,莫名看得她礙眼,她心頭湧上一層不屑,裝吧裝吧,看你能得意到幾時?
在姬尚青的軟語誘哄下,鳳傾歌總算答應瞭讓曾大夫給自己診脈。
姬尚青能答應本就在周媽媽的意料之中,畢竟,姬尚青那麼信任喬薇,連帶著對靈芝堂也好感倍增,絕不會對曾大夫有所顧忌。
曾大夫拿出一方幹凈帕子,搭在瞭鳳傾歌的手腕上。
鳳傾歌道:“你輕點兒,別弄壞我葉子瞭。”
曾大夫:“……”
曾大夫三指搭上她脈搏,為她診起瞭脈,一邊診,一邊皺起瞭眉頭。
姬尚青瞧著他這副仿佛大事不妙的樣子,心頭陡然一揪:“大夫,怎麼樣瞭?”
周媽媽壞壞一笑。
曾大夫拱手道:“回姬老爺的話,令夫人她……沒什麼毛病啊!”
“沒……沒毛病?”周媽媽的笑容僵在瞭臉上。
曾大夫看瞭她一眼,還算客氣地說道:“夫人的身體沒有多大問題,至於說不記得從前的事,這個從脈象上瞧不出端倪,許是與曾經受過什麼刺激有關。”
姬尚青小小地失望瞭一把,曾大夫也沒有辦法,看來昭明的病遙遙無期啊……
曾大夫收拾好醫藥箱,就要起身離開,周媽媽忽然拽住瞭他袖子:“曾大夫,你方才是不是診錯瞭?”
“診錯?”曾大夫蹙眉看向瞭這個總愛插話以及總有些自以為是的仆婦,“我行醫多年,不敢說自己從沒錯過,但一個人有病誒病,我看是瞧得出來的。”
不能啊,她都把綠豆湯喝光瞭,那麼足的分量,怎麼可能沒有一點“病”呢?
周媽媽意識到自己措辭不當瞭,訕訕一笑道:“曾大夫,我不是質疑你的醫術……而是我們夫人她……身份非比尋常,不能有絲毫差錯,你再給她看看吧。”
鳳傾歌笑瞇瞇地拿起一塊牛肉幹:“好呀,大夫,你就再給我看看吧。”
曾大夫無法,隻得再給鳳傾歌診瞭一次脈:“確實沒有異常。”
“不可能!”周媽媽脫口而出道。
曾大夫與姬尚青全都古怪地朝她看瞭過來。
她捏瞭把冷汗,道:“我的意思是……夫人她腦子不太清楚,總該……總該是有點……曾大夫你醫術這麼高明,真的治不好夫人嗎?”
曾大夫道:“這種是心病,得心藥醫,恕我無能為力。”
“尚青,你吃。”鳳傾歌將牛肉幹喂進瞭姬尚青嘴裡。
姬尚青隻是輕輕地咬瞭一口,便感覺渾身都湧上一股不適,他一把站起身,走到欄桿處,扶住柱子,一陣幹嘔瞭起來。
鳳傾歌眨眨眼:“呀!尚青,你生病瞭?”
“姬老爺坐下,我給你瞧瞧。”曾大夫已經背好的放下醫藥箱,將姬尚青扶回瞭凳子上,捏住他手腕,為他把起脈來,才把瞭一會兒,唰的一下抽回手!
荀蘭不明所以地看向瞭曾大夫。
鳳傾歌眨巴著眸子道:“曾大夫,我相公他怎麼瞭?是不是生瞭好嚴重的病?我看你都臉都嚇白瞭。”
曾大夫何止是臉嚇白瞭,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瞭好麼?
曾大夫用袖子擦瞭額頭的冷汗:“我方才可能診錯瞭,我再診一次。”
姬尚青配合地伸出瞭手。
曾大夫又給診瞭脈,診完,抱起醫藥箱就要外走。
鳳傾歌拽住瞭他的腰帶:“別走啊大夫,我相公到底怎麼瞭?”
曾大夫被拽住,走也走不得,跑也跑不得,抱緊瞭醫藥箱道:“我……我不敢說。”
鳳傾歌道:“有什麼不敢說的?你快說吧,不論什麼結果,都不怪你。”
曾大夫頭皮發麻、聲音打顫:“姬老爺的脈象……有些古怪。”
“怎麼古怪瞭?”鳳傾歌一臉無辜地問。
曾大夫清瞭清嗓子,道:“他是……喜脈。”
姬尚青一怔。
大夫說什麼?
他?
一個男人?
喜脈?
姬尚青瞬間覺得自己被雷給劈中瞭!
鳳傾歌先是怔愣瞭兩秒,隨即忍不住,死死地憋著,卻還是噗噗噗噗地笑瞭出來。
曾大夫:似乎發現瞭什麼瞭不起的事,趕緊趕在姬傢滅口之前,搬離京城!
心思轉過,曾大夫一把抱起醫藥箱,腳底生風地跑掉瞭!
姬尚青心裡那個尷尬啊,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得瞭,兩任妻子都在這裡,自己這個做丈夫的卻莫名其妙地“懷瞭孕”,不用傳出去,隻是內部就能讓人羞憤致死瞭!
尤其當他看到荀蘭那個搞搞挺起的肚子,腦子裡鬼使神差地閃過自己也大著肚子的畫面——
姬尚青嚴肅臉:“你什麼時候生?”
荀蘭:“八月,你呢?”
姬尚青羨慕臉:“我恐怕沒這麼快。”
姬尚青一個激靈,住腦住腦!快住腦!
姬尚青惆悵臉:“我大概要明年。”
說瞭讓你住腦!
荀蘭:“多走路,能順產。”
姬尚青微笑臉:“好噠。”
“嘔——”姬尚青扶住欄桿,隔夜飯都吐瞭出來!
……
醫館中,教主大人還在昏睡,傅雪煙守在他床側,喬薇百無聊賴地喝著茶,秀琴已經醒瞭,找到瞭這邊,在外頭等著,忽然,秀琴看見碧兒神色匆匆地走瞭過來,她打起瞭精神問:“碧兒,你怎麼來瞭?”
碧兒的神色有些著急:“我傢夫人在嗎?”
秀琴點點頭:“在裡面”
碧兒拍拍她的手,推門進瞭屋,她先是看瞭一眼床上的二少爺,隨後走到喬薇面前,小聲地稟報瞭幾句,喬薇一個沒忍住,茶水噴瞭她滿臉:“你說什麼?我公爹懷孕瞭?”
要問碧兒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自然是鳳傾歌太過興奮,專程讓碧兒來向喬薇報喜的,鳳傾歌的原話還有一句“恭喜你啊,又要有個弟弟瞭”,被碧兒自動省略瞭,碧兒覺得她如果真的說瞭,恐怕要被自傢夫人揍得很慘。
公爹“懷孕”是大事,喬薇發誓她真不是回去看熱鬧的,她是十分正經且嚴肅地給公爹診脈的!
她看向傅雪煙道:“傅姑娘,傢裡有點事,我先回去瞭,你們別到處亂走,免得又碰上夜羅人,我待會兒到瞭傢,讓霍師公來接你們。”
傅雪煙微微頷首:“多謝。”
喬薇坐上馬車,馬不停蹄地回瞭姬傢,一下馬車,便往桐院的方向走去,她腳程快,碧兒追都追不上,隻得大聲叫道:“走錯瞭!老爺不在桐院!在園子裡!”
喬薇流暢地腳步一轉,去瞭小花園。
姬傢的園子不少,但風景最好的隻有湖邊那一個。
果不其然,喬薇在院子裡見到瞭臉都黑成炭的姬尚青,在姬尚青身邊,坐著用“葉子”輕輕撫摸他肚子的鳳傾歌,鳳傾歌神補刀:“寶寶要乖哦,不要踢你爹爹哦。”
姬尚青:“!”
荀蘭主仆也在亭子裡,荀蘭的神色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像戴瞭一張完美的面具,一旁的周媽媽就沒她這種道行瞭。
周媽媽低著頭,神色似有些慌亂。
喬薇看瞭她一眼,收回目光,走到瞭姬尚青面前。
姬尚青黑著臉,伸出手來。
喬薇給姬尚青把瞭脈。
鳳傾歌萌萌噠地問:“寶寶還好麼?”
喬薇:您就別再亂加戲瞭好麼?
喬薇正瞭正神色道:“確實是喜脈。”
姬尚青猛地抬起頭來!
喬薇又道:“您先聽我說完,雖然脈象是喜脈,但這並不代表您就真的懷孕瞭,形成喜脈的因素一般有兩個,一個是真的懷瞭身孕,一個是藥物所致,我猜測您是屬於後者,您仔細想想,今天吃瞭什麼奇怪的東西沒?”
姬尚青蹙眉沉思。
喬薇又看向鳳傾歌道:“母親,我給您也把把脈吧,您與父親同住同食,要是您也吃瞭,很有可能也會出現喜脈的。”
“哦。”鳳傾歌聽話地伸出瞭手來。
喬薇給她把瞭脈:“母親的脈象沒有問題,看來母親沒有吃,父親,您大概什麼時候出現不舒服的?”
姬尚青道:“晚飯之前。”
喬薇若有所思道:“那就應該是晚飯之前吃錯東西的。”
姬尚青沉默,晚飯之前,他一直都在桐院,吃的喝的都與昭明一致……
等等!
姬尚青道:“昭明。”
“嗯?”鳳傾歌眨巴著亮晶晶的眸子看向他。
姬尚青問道:“下午的綠豆湯你喝瞭沒有?”
鳳傾歌搖頭道:“沒有啊,不是都留給你瞭嗎?”
喬薇明白瞭,對碧兒道:“你去廚房問問,桐院的綠豆湯都是誰做的?又是誰送的?中間經瞭哪些人的手?還有沒有剩的?有剩的就給我拿點過來。”
碧兒轉身去瞭。
周媽媽的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
喬薇好笑地看瞭她一眼,不動聲色地問道:“周媽媽你怎麼瞭?出瞭這麼多汗,是哪兒不舒服嗎?要不要我給瞧瞧?”
姬尚青蹙眉,朝她看瞭過來。
周媽媽忙幹笑兩聲道:“天兒太熱瞭,奴婢穿得多。”
喬薇淡淡一笑道:“周媽媽一把年紀瞭,還總這樣勞心勞力,真是難為你瞭。”
周媽媽訕笑著說道:“能為主子效力,是奴婢的福氣。”
荀蘭靜靜地喝著茶。
喬薇在心裡嘖嘖瞭幾聲,什麼時候瞭還如此淡定,不愧是小後媽啊,就沖這定力,都夠秒殺一片瞭。
碧兒是與張媽媽一塊兒過來的,張媽媽懷中抱著一個罐子,她低著頭,目不斜視地向座上之人行瞭禮:“老爺,夫人,少夫人,李姑娘。”
還不知李姑娘就是“昭明”。
姬尚青也沒挑破。
喬薇看著她的罐子道:“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張媽媽恭敬地答道:“回少夫人的話,是中午熬給桐院的綠豆湯,當時熬得挺多的,沒喝完,冰鎮瞭一些。”
喬薇給碧兒使瞭個眼色,碧兒拿過罐子,找瞭個茶杯倒上。
喬薇聞瞭聞,又嘗瞭嘗,說道:“是讓人下藥瞭。”
張媽媽一聽,撲通一聲跪下瞭:“奴婢冤枉!奴婢沒給老爺下藥!”
她是真沒有,在來姬傢前,她也曾在別的世傢待過,知道宅子裡不幹凈,以為姬傢也這樣,可來瞭十多年瞭,發現姬傢壓根兒沒有這些上不得臺面的醃臢事,她往日裡至多是撈點油水,中飽私囊啥的,害人是不可能的。
喬薇看著她道:“你說藥不是你下的,那你告訴我,除瞭你,還有誰接觸過這個罐子。”
張媽媽仔細地想瞭想:“湯是我熬的,熬好之後,也是我親自盛瞭一碗送去桐院的,我就想在李姑娘跟前兒混個眼熟……”
喬薇淡淡地問道:“這碗湯是李姑娘要的?”
“是的。”張媽媽道。
喬薇對這個回答沒有絲毫意外,姬尚青才不喝這麼甜膩的東西,隻有鳳傾歌這個吃貨管不住自己嘴巴:“除瞭你,廚房裡還有誰?”
“沒有人瞭,那會子都在午睡……”張媽媽說著,眸光一掃,看到瞭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周媽媽,“周媽媽去瞭廚房!”
周媽媽心口一顫,嚴肅地說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是去看我傢夫人的酸梅湯好瞭沒有的!”
喬薇笑瞭笑,說道:“隻有你們兩個有機會接觸這個罐子,兇手必定是你們其中一個,這罐綠豆湯是李姑娘要的,你們誰最見不得李姑娘好過,兇手自然便是誰瞭。隻是兇手沒有料到,李姑娘沒喝那碗湯,反倒是老爺把它喝瞭。”
張媽媽挺直瞭腰桿兒。
周媽媽嘴硬道:“不是我!我沒有給李姑娘下藥!”
喬薇的眸光落在她臉上:“真的不是你嗎?周媽媽?”
周媽媽故作鎮定道:“當然不是我瞭,我怎麼會給李姑娘下藥?”
喬薇一瞬不瞬地看著周媽媽:“珠兒。”
小珠兒從凳子上蹦瞭下來,大搖大擺地走到周媽媽身旁,伸出小黑手,跳起一抓,自她懷裡抓出瞭一個小紙包。
周媽媽的臉色瞬間變瞭。
喬薇打開藥包聞瞭聞,一模一樣的氣味,要說不是一種藥,隻怕都沒人會信,喬薇一把將紙包拍在桌上:“周媽媽,證據在此,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周媽媽:“我……”
喬薇淡淡地說道:“我什麼我?你這次可再說是我的小寵把東西塞在你身上瞭,我剛從外邊回來,壓根都不清楚發生瞭什麼事,怕是麼法子提前下套讓你鉆吧!”
周媽媽噎得面色漲紅。
喬薇冷冷地看著她道:“怎麼?說不出話瞭?你是不是嫉妒我母親回來瞭,霸占瞭老爺的疼愛,讓你傢主子遭到冷落,所以你便想法設法地離間他們二人的感夫妻情,隻是我沒想到你居然用這種法子侮辱我母親的清白!”
周媽媽咬牙:“清白?她根本就是個假的!她有什麼清白?”
喬薇眉梢微挑,輕輕地說道:“誰告訴你我母親是假的?你是在質疑老爺連他自己的發妻都認不出來嗎?”
周媽媽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姬尚青氣得不輕:“你……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
周媽媽語重心長道:“老爺,我也是為瞭你好啊,這個女人是假的……公主已經死瞭!”
姬尚青怒道:“昭明沒有死!昭明還活著!你……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錯,我今天……我今天不能再縱容你瞭!”
“尚青。”荀蘭扶住肚子站起身來,眼底盈盈的波光流轉,“周媽媽一時糊塗,你看在她照顧我這麼久的份上,從輕發落吧。”
姬尚青甚少動怒,然而今天,他實在是忍無可忍瞭:“你不要替她求情!這種人,遲早會害瞭你!”
荀蘭道:“她不會的。我被貶去守陵的時候,隻有她千辛萬苦地跟著我去瞭,我身邊也用不慣別的人瞭,你就看在我和孩子的份上……寬恕她一次吧。”
姬尚青:“荀蘭你……”
荀蘭低聲道:“算我求你。”
荀蘭這輩子,就沒開口求過姬尚青任何事,哪怕當初被查出她陷害瞭三任未婚夫,她也不曾如此低聲下氣過。
姬尚青捏瞭捏拳頭。
鳳傾歌撇撇嘴兒,丟下點心站瞭起來,:“你們嘰嘰咕咕說什麼呢?吵死我瞭,我不待瞭,回去賞月瞭!”
她說著,邁步走出涼亭,在姬尚青擦肩而過時,挽住瞭姬尚青的胳膊,“不要和狗尾巴草說話瞭,她會吸幹你的精氣的!”
姬尚青神色復雜地看瞭荀蘭一眼。
鳳傾歌抓著他往外走。
荀蘭追上來,握住瞭他胳膊:“尚青。”
鳳傾歌哼瞭哼:“算瞭,你去和狗尾巴草玩吧,我自己走瞭!”
說罷,她果真松開瞭姬尚青,一個人朝臺階走去。
周媽媽看著她不可一世的樣子,一股血氣湧上瞭頭頂。
她們在陵墓吃瞭那麼多苦,好不容易才回到姬傢,也好不容重新博得瞭老爺的疼愛,隻要老爺一直一直地疼下去,日後哪怕把孩子給生下來瞭,老爺也不會舍得再把她們送回陵墓吃苦的。
可現在,就因為這個女人的出現,所有計劃都被打亂瞭。
再這麼下去,恐怕連老爺這座唯一的靠山都沒瞭!
她決不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
心思轉過,周媽媽的理智漸漸被戾氣掩蓋,在鳳傾歌即將走下臺階的一霎,她腳一崴,朝著鳳傾歌狠狠地撞瞭過去!
這十幾層臺階,滾下去不死也殘瞭。
但鳳傾歌是什麼人,怎麼可能被一個沒有武功的仆婦給算計到?
早在她崴腳的時候,鳳傾歌便察覺出她的意圖瞭,鳳傾歌也賊,沒有立刻避開,而是在她的身子撞上來的一霎,用輕功輕輕地托瞭一下,周媽媽的身子頓瞭頓,就這頓住的一秒,鳳傾歌一個轉身,撲向瞭正朝這邊走來的姬尚青,姬尚青被撲退瞭好幾步,露出瞭他另一側的荀蘭。
周媽媽看見荀蘭的一霎,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瞭,她想剎住,可惜已經來不及瞭。
她直直地撞上瞭荀蘭,荀蘭嘭的一聲倒在臺階上,咕嚕嚕地滾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