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荒山,風雪飄搖,姬冥修頂著漫天的風雪來到瞭石橋邊。
他正要過橋,燕飛絕眼疾手快地抓住瞭胳膊:“少主!橋面上都是冰雪,會打滑,讓我先過去吧!”
燕飛絕與海十三回瞭一趟王府,帶瞭不少護衛,以及一些應急的東西,可這些東西應付起石橋來仍是有些困難——風太大、雪太大、腳底又打滑。
燕飛絕往身上栓瞭根應急繩,另一端拴在瞭一棵大樹上。
他一邊走,一邊用鍬把橋面上的冰雪給鏟瞭。
待到他走到對面後,又施展輕功垂直飛下瞭山洞,在洞口站定後,他將繩索穩穩地拴在瞭一塊兒牢固的巖石上。
海十三拿出早已打好結的繩子,往繩索上一駕:“少主,我先滑過去,沒什麼問題你再過來。”
兩端的繩索都系得極好,可為瞭以防萬一,山洞這頭有燕飛絕拉著,峰頂的大樹那頭有護衛拽著,海十三穩穩當當地滑進瞭山洞。
之後,姬冥修也與隨行的六名護衛也滑瞭過來。
燕飛絕拽瞭拽繩子,嘖道:“還挺結實,回頭上去還能用。”
“砍瞭。”姬冥修毫不猶豫地說。
燕飛絕一愣:“砍……砍瞭?這可是好不容易才拴上的,等我們找到他們還得再爬上去呢。”
雖說往山洞的頂上也能爬上去,可那得再多走一次石橋,多一次墜崖的危險,不如就著這根繩子將人拉到對面去。
海十三尋思瞭一會兒,贊同道:“砍掉吧,燕飛絕,要是讓聖教那夥人發現這根繩子,一定猜出我們折回來瞭,屆時他們漫山遍野地搜捕我們,我們可就騰不出功夫找少夫人與沐小將軍瞭。”
“誰要找沐小將軍?”姬冥修的冷刀子涼颼颼地飛瞭過來。
海十三隻覺頭皮一麻,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瞭,少主本就不待見沐小將軍,這回,沐小將軍竟還與少夫人一塊兒掉瞭下去,更別提掉下去前還替少夫人擋瞭一箭,原本應該由少主為自己女人出生入死,如今竟換成情敵來做,少主心裡會舒坦才怪瞭。
少主怕是寧可墜崖的是自己,也不想被沐小將軍給當瞭好人吧?
可話說回來,要不是沐小將軍擋下那一箭,少夫人生還的幾率可就真的趨近於零瞭,眼下嘛……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在沒看見二人的屍體前,他是絕不相信二人已經斃命瞭。
燕飛絕先用暗器斬斷瞭拴在瞭樹上的繩頭,再將整條繩索拽回手中,隨後一行人利用這繩子往峭壁下走瞭一段,看見一條半山腰勉強可行的小路。
說是小路,其實不過是凸出來的一些巖石罷瞭,有的巖石間間距不大,半步可到,有的足足三四步,這時,就得靠匕首在峭壁上鑿洞前行瞭。
幾人臂力都不錯,隻是地勢太險峻,比走石橋危險多瞭,石橋好歹有那麼三尺之寬,這裡的巖石有的卻不足磚頭大小,沒有可供落腳的巖石時,全靠鑿在峭壁上的匕首。
不過這次,誰都沒覺得腳下的深淵有多讓人卻步不前。
頂著風雪,在峭壁上艱難行進瞭小半個時辰後,幾人總算是看到瞭土,登上這塊被積雪覆蓋的土地後,很快便找到瞭一片林子,順著林子一路往下,應當慢慢地能夠到達崖底瞭。
崖底某處,一座孤零零的小木屋中,秀琴擺上瞭今日的飯菜,有婆婆自己醃制的臘肉,用蒜苗爆炒瞭一下,昨日獵獲的兔子一半做瞭麻辣的,一半做瞭紅燒的,另炒瞭兩盤野菜,煮瞭一鍋兔骨豆子湯。
聞著這股令人大快朵頤的香氣,秀琴口水都要流下來,咽瞭咽口水,她去女子房中將對方請瞭出來。
女子在桌邊坐下,看著明顯比往日豐盛瞭幾倍的菜肴,淡淡地看向瞭秀琴。
秀琴嘿嘿一笑,把碗筷遞給她:“婆婆你趁熱吃,涼瞭就不好吃瞭。”
女子拿起筷子,先嘗瞭一塊麻辣兔肉。
“怎麼樣?好吃嗎?”秀琴期待地看著她。
女子淡道:“馬馬虎虎。”
秀琴失望地哦瞭一聲,這才馬馬虎虎呀?她都快饞死瞭好麼?
女子又嘗瞭一片紅燒兔肉,嘴上說著馬馬虎虎,吃菜的動作卻毫不含糊,秀琴幫她盛瞭一碗湯的功夫,兩盤兔肉已經去一半瞭。
喬薇端著一盤新拌好的醬菜出來,這道醬菜也是用野菜做的,先過瞭水,再涼拌,酸脆可口,十分開胃。
喬薇將醬菜放在瞭桌上,看向默默吃飯的女子輕聲道:“多婆婆收留我們。”
她已經從秀琴口中得知昨日留下的真相瞭,婆婆似乎略懂一些醫理,她暈倒後,婆婆給她把瞭脈,把出她懷瞭身孕後,什麼也沒說,轉身回屋瞭。
這是默認她與沐小將軍留下的意思瞭。
這個婆婆看著不近人情,對孕婦卻好似有著一絲包容與惻隱……
不論怎樣,又有瞭身孕,又能留下,她高興著呢,做這頓飯可不僅僅是為瞭感激婆婆,她也想慶祝一下來著。
女子冷聲道:“別以為是白收留你們的。”
喬薇微微一笑:“我明白的婆婆!傢裡的活兒我都會幹的!我最會做飯瞭,您要吃什麼統統告訴我!針黹我也略懂一些,您要是有需要縫縫補補的東西,也可以拿給我!”
女子道:“雪一停,你們就走。”
喬薇望瞭望窗外,這雪還不知要下多久,等停的那日,沐小將軍應該已經度過危險期瞭,屆時帶著他走山路,或許……勉強可以走吧?
喬薇摸瞭摸還不大明顯的肚子,對女子道:“知道瞭,婆婆。”
廚房還有一道菜,喬薇去廚房裡忙活,秀琴趕來幫忙,事實上秀琴幫不上什麼忙,她伺候傅雪煙隻是照顧一下飲食起居而已,可沒進過廚房,她不懂這些,來這裡後每天都是婆婆做飯,算不上難吃,隻是也不怎麼好吃。
這會子跟著喬薇進來,其實隻是說說話而已。
“婆婆是中原人嗎?”喬薇問。
秀琴搖頭:“我也不知道,你沒來的時候她一直說的是夜羅話,我都不知道她會講中原話,還講得這麼好。”
喬薇默然,無所謂瞭,中原人夜羅人,不都是他們三個的恩人?
吃過飯後,秀琴將碗筷給收拾瞭,喬薇則去瞭女子的屋,抱出她換下的衣裳去後院清洗。
女子先看瞭看她的肚子,再看看她與沒事人一般的樣子,沒說什麼,拿上弓箭,穿上蓑衣鬥笠出門瞭。
……
卻說姬冥修一行人跋山涉水瞭一整晚與一整日後,總算是到達崖底瞭,隻是這崖底也太大瞭,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他們倆到底在哪兒啊?
燕飛絕望著望著,冷不丁看見一個黑乎乎的大冰雕,他當即嚇瞭一跳:“呼!誰呀?!”
咔擦咔擦,冰雕動瞭,冰塊掉瞭,鬼王頂著一頭冰碴子,緩緩地轉過瞭身來。
燕飛絕嚇得那叫一個魂飛魄散,一屁股跌雪地裡瞭,看清對方的模樣後,他才心有餘悸地說道:“前輩怎麼是你啊?你什麼時候來的?不是讓你留在王府的嗎?”
這是尋人,不是打架,他們怕喬薇與沐小將軍沒找到,反而把這腦子不好使的寶貝鬼王給弄丟瞭,所以讓他留在王府瞭。
可瞧鬼王的樣子,應該是偷偷地跟來瞭,不僅跟來瞭,還跟到他們前頭去瞭,也不知到底在這鬼地方站瞭多久,都把自己凍成一個大冰雕瞭瞭!
燕飛絕驚魂未定地爬起來。
鬼王臭著臉,甩瞭他一個大屁股!
姬冥修目力極好,隔著漫天的風雪,也看見瞭一點微弱的燈火:“那邊有人,過去瞧瞧。”
“有嗎?”海十三麻溜兒地順著姬冥修示意的方向看去,卻什麼也沒看到,不過既然少主說有,他也還是往那邊跑瞭一趟。
不多時,海十三回來瞭:“確實有一戶人傢,我向他們打聽瞭少夫人的下落,他們都說沒有看見,不過,他們告訴瞭我附近幾戶村民的住處,咱們可以一一地找過去,就是有點遠,咱們最好分頭行動。”
“嗯。”姬冥修點點頭,與燕飛絕、海十三各自帶上兩名護衛,朝著三個不同的方向去瞭,臨走前,他問鬼王想跟誰一起走。
鬼王看看三人,再看看三人身後的“小隊伍”,無比生氣地單獨行動瞭!
“哎!前輩!前輩!……”望著鬼王消失在風雪中的身影,燕飛絕氣得跺腳,“你就不怕走丟?我我我我……告訴你,你走丟瞭,我們是不會去找你的!”
在半空飛呀飛的鬼王,不屑地做瞭個鬼臉。
鬼王停在瞭一座小木屋前,他抬起腳,準備踹向房門,想瞭想,又慢慢地放下瞭腳,十分紳士地抬起一隻手來——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喬薇剛洗完衣裳,躺在床上睡著瞭,結果就被這轟轟烈烈的敲門聲驚得險些從床上栽下來!
喬薇定定神,穿上鞋子,秀琴從自己屋裡走瞭過來,對喬薇道:“我來,少夫人回屋躺著吧。”
喬薇頓瞭頓,默默地坐回床頭瞭。
對方能敲門(雖然敲門聲賊大),應該是附近的居民,若是那些追殺她的死士,鐵定會破門而入,這麼想著,秀琴給對方開瞭門。
可秀琴萬萬沒料到的是,站在門口的竟然是一名身材高大的死士,死士與正常人的區別,尋常人看不出,可她是夜羅的練傢子,怎麼可能也看不出?
秀琴沒見過鬼王,自然不認識對方,可對方身上那股強大的氣場,讓她感覺他比她見過的任何一個死士都要可怕。
秀琴嘭的一聲關上瞭門!
“怎麼瞭秀琴?”喬薇走出瞭屋子。
秀琴將喬薇推進瞭屋子,緊張又害怕地說道:“不好瞭,死士追來瞭,他們要殺我們!”
秀琴與喬薇都是死士追殺的對象,喬薇又剛墜崖,對方會派人來追殺完全說得過去。
喬薇眸光涼瞭涼:“我們從後門離開。”
秀琴神色凝重道:“太危險瞭,誰知道他們有沒有同夥在附近?我知道婆婆有個地窖,你先帶著沐小將軍躲到地窖裡去。”
“你呢?”喬薇問。
秀琴道:“我去拖延一下時間。”
喬薇蹙眉道:“不行,太危險瞭。”
“先走還說這個幹什麼?”秀琴看瞭看她的肚子,“我逃得掉的,我上次就逃掉瞭,你和小公子一定要好好的。”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喬薇不再逞能瞭,縱她有千般本事,顧忌腹中孩子,也使不出平時的一二瞭。
喬薇進屋,抱起沐小將軍,朝秀琴說的地窖走去。
地窖就在後門外的一棵數百年老樹的樹洞中,並不難走,隻是不能走出太大動靜。
喬薇出後門後,秀琴往自己臉上抹瞭兩把黑灰,鼓足勇氣拉開瞭前門,對仍守在門口的鬼王道:“你是不是在找人?我這裡沒有,不信你進來找。”
鬼王走瞭。
秀琴合上門,靠在門板上,長長地松瞭口氣。
可不待她一口氣松完,鬼王又悄咪咪地回來瞭。
喬薇抱著沐小將軍找到瞭那個大樹洞,拉開“樹門”,弓著身子走瞭進去。
裡頭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她用腳碰到一個凳子一樣的東西,緩緩地坐下瞭下來。
坐下後,她靠上椅背。
總感覺這椅背怪怪的!
一道弱弱的聲音在她耳畔悄咪咪地響起:“吼~”
喬薇:“!”
喬薇嚇得手一抖,把沐小將軍都給拋出去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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