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顆血丹約莫與景雲的小拳頭一般大小,眾人沒見過別的血丹,無從對比,可幾人曾見過兩顆毒丹,一顆是公孫長璃送來的某一個毒體的毒丹,那顆毒丹不大,約莫鴿子蛋大小,鬼姬的毒丹略大一些,與這顆血丹差不多。
可血魔的功力明顯在鬼姬之上,為何內丹大小一樣,眾人想不明白。
不過這也無妨,隻要能救治喬薇,大小不重要。
另一邊,雲珠與第一美人也聽到動靜,從帳篷裡過來瞭。
雲珠看見滿身是雪的姬冥修,眸光一動:“你沒事吧?”
姬冥修道:“我沒事,姥姥。”
之後,二人再無話,齊齊看向瞭喬崢手中的血丹。
老實說,幾人都是第一次見到血魔,在此之前根本知道世上還能有這麼可怕的邪魔,對於血丹能治療喬薇的事也僅僅是賀蘭傾的猜測,至於這顆究竟是不是真的有那麼強悍的功效,還得看喬薇自己的造化瞭。
“血丹……要怎麼用啊?”海十三忽然來瞭一句。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這次記起喬薇並不是習武之人,恐怕煉化不瞭血丹內的東西。
喬崢說道:“先把血丹內的魔氣去瞭,再把功力煉化,剩下的就是一味普通的藥材瞭。”
“血丹給我。”賀蘭傾伸出瞭手。
喬崢將血丹放在瞭她手中。
賀蘭傾緩緩地握住瞭血丹。
喬崢提醒道:“你當心點,別中瞭魔氣。”
賀蘭傾點頭:“我知道。”
賀蘭傾開始運功將血丹內的魔氣與功力一點點散掉,然而令賀蘭傾感到驚訝的是,這顆血丹內並沒有哪怕一絲血魔的魔氣,甚至功力也很少,少到可以不用賀蘭傾去剔除的地步。
“怎麼回事?”雲珠問。
賀蘭傾道:“這話不該我問你嗎?血魔是你們聖教關押的東西,你這個聖教千金,不清楚它的血丹到底有什麼玄機。”
雲珠懶得與她鬥嘴。
“影響藥效嗎?”姬冥修開口。
喬崢搖頭:“應當是不影響的。”
非但不影響,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是一件好事,喬薇本就不是習武之人,承載不瞭血魔磅礴的功力,更加受不住血魔的魔氣,賀蘭傾雖然可以驅除,卻也不敢說驅除得百分之百幹凈,可它本身就沒有,簡直是皆大歡喜瞭。
“給我吧。”喬崢自妻子手中拿過血丹。
帳篷外,該配備的設施全都讓胤王配備齊全瞭,連藥鼎都是現成的,喬崢趕忙帶上血丹去配藥,一半外用,一半內服,可都得添加輔助的藥引,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不是那麼容易的。
雲珠與第一美人去給他打下手。
胤王天不亮便出瞭聖教,一路往這邊趕,剛到祭壇便聞到瞭一股濃鬱的藥香,藥香中又似乎透著那麼一絲濃稠的血氣。
但這絲血氣與昨日聞到的血氣大不相同,似乎有種寧神舒暢之感。
這應當就是血丹瞭。
胤王長長地松瞭口氣,有瞭血丹,那個女人的命至少是保瞭一半。
第一美人一邊拔著人參須,一邊對雲珠道:“姥姥,昨天王爺為瞭救您,也是豁出去瞭。”
雲珠聞言,緩緩地轉過頭去,恰巧看見打算裝瞎路過的胤王。
被發現瞭,這瞎也是裝不下去瞭。
“你的傷怎麼樣瞭?”雲珠記得他好像被血魔打瞭一掌。
那一掌不過是皮外傷,當時疼得厲害,過後便沒什麼瞭。
胤王道:“沒事。”
說著,他瞄瞭雲珠一眼,面無表情道,“你沒事吧?”
雲珠的眸子裡掠過一絲欣慰:“我很好。”
胤王尷尬地清瞭清嗓子,皺著眉頭道瞭句“我找姬冥修有事”,便逃一般地溜走瞭。
胤王當然不是來找姬冥修的,他是來看喬薇的,可當時被雲珠用那樣的眼神看著,他渾身不自在,隻想趕緊逃,連自己說瞭什麼都不知道。
還是第一美人貼心地去把表哥叫瞭出來,胤王“表弟”才意識到自己剛剛都說瞭什麼。
“找我有事?”姬冥修淡淡地走瞭過來。
胤王騎虎難下,摸瞭摸手邊的柱子,隨口一掐道:“血魔可能與……與雲珠認識。”
他發誓他絕不是來說這個的!
可當姬冥修有如實質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時,他腦子又出現瞭一瞬的空白,然後稀裡糊塗地就把這麼重要的事給說瞭。
他不會承認自己是想在姬冥修炫耀一把,以證明自己比姬冥修瞭解的要多。
“啊。”姬冥修雲淡風輕地應瞭一聲,“我知道。”
胤王一愣:“你知道?你怎麼可能知道?雲珠和你說的?”
姬冥修淡淡地看著他道:“她是你姥姥。”
胤王的臉瞥向一邊。
“不是姥姥告訴我的。”姬冥修自懷中拿出一個金色平安符,遞到胤王的手邊。
胤王接在手裡看瞭看,古怪地問道:“幹嘛給我這個?我在這裡搭瞭這麼多帳篷,你就用一個舊的平安符來回報,是不是太小氣瞭?”
姬冥修像看二傻子似的看瞭他一眼,說道:“姥姥的平安符,在血魔的洞穴發現的。”
胤王昨夜聽婆婆講瞭不少血魔的事,自然知道血魔有個自己的洞穴瞭,他本想今日親自過去找找的,誰料讓姬冥修捷足先登瞭。
他狐疑地問:“你怎麼確定那個是血魔的洞穴?”
這回,換姬冥修古怪地打量他瞭:“你不該問我,血魔被關在聖教這麼多年,竟然還有個洞穴嗎?你一點都不驚訝,怎麼?你也知道血魔的陳年舊事瞭?”
胤王不屑地哼瞭一聲:“本王當然知道,你以為隻有你一個人會去調查真相嗎?”
“那你都調查出什麼?”姬冥修問。
胤王冷聲道:“你休想套本王的話,你還沒說你怎麼確定那個洞穴就是血魔的洞府的?還有這個平安符,你怎麼能肯定它就是雲……你姥姥的?”
姬冥修儼然對於他不再直呼雲珠的名諱感到十分滿意,難得的給瞭他一個好臉色:“洞穴外有幾副女人的骸骨,從包裹著骸骨的衣料來看,應當是聖教的女弟子;洞穴內有一些男子的衣物,其尺寸與血魔的身長相似;這個平安符是姥姥的東西,我方才已經與她確認過;洞穴的石壁上刻著姥姥的名字,歪歪斜斜的字跡,不像是正常人刻出來的。”
胤王沉思道:“所以你認為,那些衣裳是血魔的,名字是血魔刻上去的,女弟子也是血魔殺死的?”
姬冥修補充道:“還有墻壁上的夜明珠,也像是聖教的珠子。”
市面上流通的東西,與聖教能享用的東西還是有所差別的,何況血魔幾乎不下山,他上哪兒去知道那麼多漂亮的夜明珠?
唯一的可能,是人送的。
在當時能送得起這麼多珠子的,除瞭雲珠與鬼帝,再沒別人瞭。
鬼帝是不可能去給一個人送珠子的,因此也就隻剩雲珠瞭。
姬冥修又道:“我還在洞穴裡發現瞭幾卷聖教的功法。”
“聖教的……功法?血魔還偷瞭這些東西?”胤王一愣。
姬冥修分析道:“血魔有自己的功法,他不大可能去偷聖教的,而且那些功法全都不適合他,所以我猜,是姥姥拿給他,希望他改邪歸正的。”
“怎麼會這樣呢?他們……不是隻見瞭一次面嗎?”胤王將婆婆昨夜與他們說的,雲珠五歲那年險些被血魔殺死的事,沒什麼隱瞞地告訴瞭姬冥修。
姬冥修冷笑:“蓮護法的意思是,姥姥隻在五歲那年見過血魔一次?”
胤王蹙眉道:“她是這麼說的,她還說,雲清不知情。”
“你信嗎?”姬冥修問。
胤王搖頭。
其實婆婆的話並沒有什麼漏洞,可他就是覺得有哪兒不對勁。
姬冥修道:“姥姥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有可原,畢竟太小瞭,又隻匆匆見瞭一面,隨著她慢慢長大,很有可能就忘瞭。可是血魔的衣物,洞穴裡的夜明珠,以及那些聖教的功法,都顯示姥姥在長大之後,又與血魔相遇過。可姥姥不記得這一段瞭,為什麼?你難道不覺得奇怪麼?”
胤王眉心一蹙:“你的意思是……有人毀去她的記憶瞭?她是聖教的千金,什麼人敢這麼對她?什麼人又……真的能夠得逞?”
不是誰都能接近雲珠的,也不是誰都有膽子在雲珠身上動手腳的,更不是誰都有這個本事的。
姬冥修沒回答他的話,而是道:“我聽說,蓮護法醫術不錯?”
“那是……我小時候的事瞭,我七歲進聖教,八歲開始伺候小姐,九歲還是十歲那年……有人獵到瞭一隻兔子獻給小姐,我本不想要,可小姐不聽我的勸,非收下瞭那隻兔子,結果沒一會兒便被那兔子咬傷瞭,兔子也跑掉瞭,小姐去追它,就是那一次,小姐讓血魔給抓走瞭。”
“那一次別說小姐,就連我都差點死在他手裡。”
能近雲珠的身,與血魔有過節,醫術高明……
是她,蓮護法!
可她為什麼這麼做?
為什麼毀去雲珠的記憶?
為什麼不讓雲珠記得與血魔的事情?怕雲珠與血魔關系太好,所以報復她麼?可雲珠不是那等是非不分之人,血魔如果真的該死,雲珠自己就會送他去死;而如果血魔本不該死……
胤王的心裡惡寒瞭一把。
血魔長大之後又去找瞭雲珠,他沒殺雲珠,也沒殺聖教的弟子,因為如果他殺瞭,雲珠一定不會理他瞭,更不會去救贖他。
他沒記恨多年前被聖教追殺的事,他不是因為那件事才變成血魔的。
胤王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其實那些都是陳年舊事瞭,誰受瞭冤枉,誰遭瞭罪,與他又有什麼關系呢?可這人清高自負,一不喜歡被人比下去,二不喜歡被人當瞭猴兒耍,三不喜歡有人欺騙他。
偏偏後兩項,蓮護法全都占瞭。
姬冥修點到為止,不再往下說瞭,把一卷從洞穴搜出來的青蓮決也遞給瞭他,隨後,拍拍他肩膀,頭也不回地離開瞭。
胤王拿著平安符與青蓮決,怒氣沖沖地回瞭聖教。
“少主。”海十三走瞭過來,他是被第一美人踹過來來叫姬冥修與胤王去吃點東西的,來瞭才發現胤王已經走瞭,“誒?這麼快就走瞭啊?少主,粥好瞭,你一天一夜沒吃東西瞭,喝點粥墊墊肚子吧。”
姬冥修說道:“我不餓,有件事你快些去辦。”
“什麼事?”海十三問。
姬冥修就道:“我走得急,沒處理血魔的屍體,你去一趟血魔的洞穴,現場下葬也好,帶回來也好。”
海十三回過頭,看瞭一眼正在幫喬崢捯藥的雲珠,會意地點點頭:“我馬上出發。”
姬冥修說瞭路線,海十三忙與兩名玄衣衛一道出發瞭。
另一邊,喬崢的藥也總算是配好瞭,他端著兩個藥碗進瞭帳篷,姬冥修也走瞭進來。
姬冥修伸出手:“娘休息一會兒吧。”
賀蘭傾摸瞭摸女兒的臉,將女兒放到瞭姬冥修的懷中。
姬冥修抱著昏迷不醒的妻子,輕輕地握住瞭她的手。
喬崢先是將左邊碗裡的藥膏均勻地塗抹在喬薇的傷口上,塗抹完畢後,纏上紗佈;再是將右邊碗裡的紅彤彤的藥汁喂喬薇服下。
喬薇沒瞭意識,無法吞咽,姬冥修一口口地給她渡瞭進去。
所有的藥都用上瞭,能不能醒來,就看天命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