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受驚

作者:凜玖 字數:3058

凌安之在謹言傢呆瞭兩天就回明城去瞭,離春節又更近瞭一些,天氣似乎也隨著好日子的即將來臨而變好瞭許多。

不知道其他的地方怎麼樣,反正謹言所處的這個小鎮一年四季溫度都不會很低,尤其近幾年所謂的二氧化碳排放過多導致全球氣候變暖更是使得小鎮的冬天較謹言小時候要溫暖。

在北方上學的時候,她一到冬天就盼著天陰,本來她是不喜歡那種陰沉沉的天氣的,可是一到冬天,本就寒冷,再加上天晴,即便是萬裡無雲,凜冽的寒風卻更加刺骨,那真是一種透入骨髓,刮在臉上都覺得疼的慌的冷。

可是在傢不一樣,隻要有太陽,哪怕是換上短袖和短褲都可以。就是白天和晚上溫差大瞭些,但是可以說得上是四季如春瞭。

每次放完寒假回到學校去,她都無奈的笑,別人放寒假回傢都是捂白瞭,隻有她是曬黑的。

謹言隻穿瞭一件T恤和一條薄薄的長褲,一陣風吹來,她還是禁不住打瞭個哆嗦,原地抖瞭抖,提上一桶水,拿上幾塊毛巾就開始工作,兌現之前程蘭打電話給她時說的“擦玻璃”。

原本爸媽說,盡量擦,把能擦到的地方一定擦幹凈,擦不到的就算瞭,可是她卻覺得,既然是打掃衛生嘛,也該盡力,況且她每年都幹這件差事,就算是像個蜘蛛人一樣整個身子掛在外面,隻要抓緊瞭也沒出過什麼事。

本著由容易到復雜的原則,她從她自己的房間開始打掃。因為她的房間是全傢最小的一個,窗戶理所當然地也隻有小小的一道。

與此同時,在離謹言傢不遠的一傢小百貨商店,一道身影路過,吸瞭下鼻涕——

“阿姨,謹言在嗎?”

程蘭看著那個人,和善地笑著:“感冒瞭?要註意身體啊。我們傢謹言在傢呢,你去找她玩吧。”

“嗯,謝謝阿姨,阿姨再見!”

小鎮上畢竟不如城裡用地緊張,所以各傢都是像別墅那樣獨門獨戶。謹言傢的大門是復古的古銅色鏤空花紋大門,隻要站在門口就可以看清楚院子裡的情況。之所以這樣設計,是因為她們傢院子稍微有些大,怕客人來的時候叫門聽不見,也看不清來人,這樣設計的話雖然院子被外人一覽無餘,但也方便許多。

平常有人在傢的時候大門基本上都是不鎖死的,熟人來瞭,可以直接兩手從縫隙間伸入將門打開,也省得主人還要狂奔到門口開門。但這麼一來,安全性也降低瞭許多。

謹言有時候就在想,也不知道電視劇裡那種大莊園的電子鎖是怎麼弄的,等以後有錢瞭,讓爸媽去換一個,安全又方便。

遠遠地,便能看到謹言傢房子的二樓窗戶上掛著一個人,近看,其實是謹言雙腳踩在窗框上,一隻手緊緊抓住窗框,另一隻手中抓著一塊抹佈在玻璃上奮力地左右移動。看著逐漸變得光亮透明的窗戶,她滿意地點點頭。

一隻略微有些幹裂的手爬上謹言傢大門右下角嵌著的那道小門的門把手。門沒鎖死,一隻手從寬大的縫隙穿過,輕輕一撥,門便開瞭。因為前些日子,季清說為瞭迎接新的一年,特地將門上原本有些幹澀的鎖上瞭潤滑油,所以,門打開的時候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發出一陣刺耳的“吱呀”聲,謹言渾然不覺傢裡已經進瞭客人。

來人進門後將門輕輕關上,她走路的腳步很輕,幾乎沒有聲音。

看著二樓可以說是懸在半空中那個忙碌的人,她的雙手揪緊褲子又放開,幾經掙紮,她的嘴角緩慢地綻放出一個微笑,如同嗜血的罌粟般,美麗而怨毒。

人在處於危險境地的時候會有一直自然的緊張感,稍有不慎,就會真正陷入危險之中。這個時候,最忌諱的就是突然有人出現、大叫,原本可以安全脫離危險,但是如果被突如其來的動靜驚嚇到,就有可能從本就危險的境地完全陷入危險之中。

深呼吸一口氣,空氣中出現一圈白霧,再慢慢飄散。

她忽然張口大叫一聲:“謹言!”

謹言很愛惜自己的這條小命,她還有生她養她的父母,她還有等她去養的南南。所以她把整個身子探在外面的時候都格外小心。

離她最遠的那個角落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擦不幹凈,她用瞭點洗衣粉水努力地將手往那個角落伸,她沒註意到,光滑的窗臺上被她不小心滴瞭幾滴洗衣粉水。身子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有些僵硬,她找準著力點想要動一動換個姿勢。

就在這時,她聽到一聲大叫,是她的名字。

這突如其來的喊叫嚇瞭她一跳,聲音很熟悉,但卻甕聲甕氣的,聽著怪難受的。她下意識猛然地回頭去看,腳下不禁微動,右腳卻正好蹭到瞭窗臺上滴落的洗衣粉水,她是光著腳的。腳底猛地一滑,她的右腳已經滑落窗臺,一個重心不穩,左腳也跟著往外滑!

求生的本能讓她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什麼可以讓她停止滑落的東西,可完全忘瞭手中有塊抹佈,想要抓緊的想法落瞭個空,手中的抹佈滑落,她的手也已經落下,整個身子都掉在半空中!她隻有一隻手抓在窗框上。

一條手臂承受著全身的重量,另一隻手不停地往上抓窗臺,可是窗臺是由光滑的瓷磚砌成的,現如今又有水跡,她抓上又滑下,抓上又滑下,整個人變得恐懼又焦慮。

她恨!地球為什麼要有引力。

她恨!為什麼會突然出現一個人在她傢對她大叫!

她更恨自己,怎麼這麼不小心。

手臂的力量已經漸漸耗盡、透支,她在心裡吶喊著:誰來救救我!剛剛的那個人呢?死哪兒去瞭!

林江南!林江南,快來救救我!

眼淚不受控制的湧瞭出來,謹言緊緊地咬住下唇,強迫自己堅持。她不知道從二樓摔下去會怎麼樣,可是,身體下方卻是比院子還要矮一米多的土地,是平常媽媽種菜用的,一共大約是六米的高度。

怎麼辦?怎麼辦!

不知道時間過瞭多久,緊咬的下唇因為用力過猛已經開始滲出猩紅的鮮血,印得一張紅唇冶艷而絕望。手臂已經開始脫力,她甚至都覺得自己的肘關節已經脫臼,不管是誰,求求你,來救救我!我不想死!

可惜天不遂人願,摳在窗框上的指甲都已經裂開與手指分離。可是她卻感覺不到痛。她已經被恐懼籠罩,再無暇顧及其他。

大腦漸漸冷靜,她的力氣也已用完,身體終於往下墜落,她掙紮著在空中胡亂揮舞雙手想要抓住什麼,可是隻在指甲劃過墻壁的時候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刺耳聲音。

據說,人在死前會看到一場幻燈片式的電影,所有的生平會在這一刻全部放映一遍。

六米,按照重力加速度來算,隻需短短一秒,謹言就能墜落地面。

一秒啊,這時間真短,短到,她的大腦聽覺中樞都還沒來得及辨別出那道聲音的主人是誰身體就已經砸落到地面。

但是,這一秒好像又很長,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麼久。

謹言不知道她這麼一摔會不會死,也許是錯覺吧,她的眼前仿佛已經抽拉過記錄著她生平的膠卷,所有開心的悲傷的記憶都在這一秒內洶湧而至。

好像,還有一種說法,說的是,人在死前最後看到的那張臉,是他最愛的那個人的臉。

她以為,她看到的會是季堂。畢竟,她愛他,傻傻地愛瞭四年多直到現在。包括一秒前,她都還在一門心思地想著他。

可是,此刻出現在她眼前的,分明是另外一張臉。眉眼精致,粉雕玉琢,仔細看的話,依稀可以看出林江南的影子。

他是她的兒子,是上天賜給她最好的禮物。

終於——

“咚。”

一聲悶響,是重物落地的聲音,一切好像已經塵埃落定。

頭好痛!謹言皺眉,想要伸手揉揉自己摔痛的後腦勺,可是,無力的感覺侵噬著她的全身,大腦已經沒有辦法再支配軀體瞭。然後,前所未有的痛覺流竄到瞭她的四肢百骸,她真想破口大罵一句臟話來表達一下她此刻的感受,可是,她感覺連呼吸都變得困難,更何況是張嘴出聲。

應該是流血瞭吧,謹言感覺到有液體源源不斷地從她的頭部流出來,就好像腦袋被逐漸掏空一般,那種流失的感覺讓她刻骨銘心。

她不知道究竟該不該慶幸她身下的土地是媽媽用來種菜的。

從原則上來說,如果她摔到的是院子裡的水泥地板上,那一定比現在痛得多。但是,也正是因為身下是土地,所以,她連被溫熱的液體包圍的感覺都沒有,鮮血一從身體裡流出就直接滲入瞭土壤。

好冷啊。大概是她今天穿的太少瞭吧。

意識已經開始漸漸模糊,可是她的痛覺卻卻愈加清晰,好疼,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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