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朵金花,三朵銀花!”景泓在後臺喃喃自語,她一身月白華服,高高盤著雙髻,日常紅嫩嬌艷的臉龐今日竟比衣服還白。“紅娉,去給我取些水來,我有些口渴!”
紅娉找瞭一番說:“小姐,我們帶來的水已經喝完瞭。”
景泓聞言,突然失控地大聲喊道:“那就去找啊,這還用我教你嗎?”。紅娉見狀趕緊躬身退開,四處尋找熱水。蕓仙牽過景泓的手,發現她手上冰涼,手心有不少虛汗,不禁有些擔憂。從下午景瑤她們三個的節目博得滿堂彩之後,景泓就有些不對,現在臨近上臺,景泓竟已是緊張得無法自控瞭。
蕓仙將景泓牽到無人的地方,運起靈力,柔聲勸道:“姐姐,看著我。”景泓聞言不由自主地看向蕓仙的眼睛。
蕓仙輕聲說道:“姐姐,咱們的表演在夜色之下,有彩燈映著,有月光伴著,光是意境就已經贏瞭一截,姐姐的歌聲,我的琴聲,都是出挑的,再加上新曲子,咱們一定可以奪得頭彩,我保證。”
景泓的神情漸漸放松下來,“是啊,咱們有新曲子,再說瞭,今日就算不能奪冠,明日還有爭冠賽,兩場比試的成績,才能決定花王冠的歸屬,可是,如果明日景瑤她們的節目更加精彩呢?我都不知道她們什麼時候排練瞭琵琶曲。”想到此處,景泓又沮喪起來。
眼見即將上臺,蕓仙也顧不得被人發現,她加大靈氣運轉,增強魅惑,“景泓姐姐,我們隻要用心表演,就夠瞭。琵琶曲雖先聲奪人,卻過於咄咄逼人,我們的表演才更受夫人們的喜歡。景泓別忘瞭,我們最終的目的,不是奪得花王冠,而是奪得當傢夫人們的歡心。”
蕓仙的聲音輕柔舒緩,景泓看著蕓仙的眼睛,仿佛有兩朵漩渦,把人的神魂都吸瞭進去,景泓的腦袋蒙蒙的,擔憂、驚慌仿佛一下子全飛走瞭,整個人都放松自在,舒服極瞭。“是啊,我們要做的,是讓夫人們覺得我們是適合的媳婦人選,而不是優伶!”
蕓仙見景泓放松下來瞭,便拉著她走向人群密集處。在外側幫她們守著的紅錦看著景泓小姐款款而行的背影,瞭然地點瞭點頭,知道自傢小姐方才必定是做瞭些什麼。紅娉取來瞭熱水,卻發現景泓她們三人都不在原位,正慌慌張張地四處尋找,一看到她們,紅娉誇張地喘瞭一口氣:“小姐,我可是花瞭大力氣才找到的熱水,您趕緊潤潤喉嚨吧。”景泓警惕地看著茶盞:“這水,是從哪兒找來的?”
“小姐放心,負責給世傢夫人們送熱水的小丫鬟被我給攔下來瞭,從她那兒勻來的。”紅娉得意地講述瞭自己搶熱水的經過。景泓這才接過茶盞,小口小口地喝下去。這時,一位管事找過來問道:“張傢景泓小姐、蕓仙小姐,再有兩個節目就輪到您們瞭,請做好準備。”
景泓無謂地點瞭點頭。
而方才被洪娉攔住的小丫鬟正站在景瑤的貼身丫鬟紅杏面前,伸手接過什麼,滿意地點點頭後,轉身悄悄離去瞭。
景泓小聲地清瞭清嗓子,但越請嗓越是覺得嗓子癢,她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紅娉,你確定,那個丫鬟是給世傢夫人們送水的?”景泓說話之間,聲音已經有些嘶啞。紅娉從小姐的語氣表情立馬猜出事有不妙。她不敢欺瞞,又仔仔細細地將方才的經過講述瞭一遍。
“不對,怎麼你四處找水的時候,那個丫鬟恰好從你身邊經過,還恰好端著兩壺茶。給夫人們送水,應該從前臺走才對,怎麼會經過後臺出口,你再仔細想想,她給你水後往哪兒走瞭?”蕓仙皺眉道。
紅娉有些慌神瞭,連聲音都有些發抖:“好像,急匆匆地往回走瞭,我以為她是回去再取水瞭。”她回想當時情形,越發覺得那個丫鬟倒像是特意在等她一般。
景泓不停咳嗽,短短時間內,已經說不出話來,她氣得狠狠掐瞭紅娉幾下,正要繼續時,蕓仙慌忙攔住她。在蕓仙的示意下,景泓發現,四周好像有人發現這裡有些不對,正要過來詢問的樣子。蕓仙做出平安無事的表情,對那位管事微微一笑,緊而又將兩人拉到僻靜處。下一個要上臺表演的人已經在不遠處整理形容,景泓急的團團轉。
前臺,一位藍衣小廝躬著身走到君傢老夫人身邊,低聲說瞭些什麼,旁邊的管事見到小廝的面容,驚訝地捂住嘴。老夫人低聲笑道:“你這皮頭,若是被人發現瞭,我看你怎麼收拾。”藍衣小廝抬頭無賴一笑:“孫兒這是彩衣娛親呢,有孫兒在祖母身邊伺候著,祖母不是更舒坦?”他齒若編貝,唇若塗朱,一雙笑眼倒是和蕓仙有些相像。管事小心地往旁邊移瞭移,用身子將藍衣小廝遮擋瞭些。可君老夫人身邊的三夫人正好回頭,她睜大眼睛指著小廝,咬牙道:“你給我過來。”
小廝低頭躬身挪到三夫人身邊,三夫人伸出手指狠狠揪住他的耳朵,小廝疼的臉皺成一團,嘴中不住小聲討饒:“輕些輕些,我的親娘,耳朵都快被您扯掉瞭。”三夫人的動靜引起周圍夫人們的註意,小廝趕緊低頭垂肩,裝作恭順狀,三夫人趕忙對周邊夫人作態笑道:“一點小事,一點小事。”小廝做錯事挨罰的事情常有,但夫人親自出手揪耳朵的還真不多見,眾人隻當君傢與常人傢不同,便轉身繼續欣賞節目。
後臺景泓癱軟在地,也顧不上月白色的華服,淚珠滴落、神情絕望。蕓仙眼睛轉瞭轉,她拉過景泓、紅娉和紅錦,在她們耳邊小聲說瞭幾句。紅娉滿面驚喜,期待中帶有一絲害怕:“小姐,這樣可以嗎?”景泓隻是遲疑瞭一番,然而時間不多,已經容不得多想,景泓咬咬牙,推著丫鬟趕緊照蕓仙說的去做。
前臺三夫人側頭低聲問藍衣小廝:“你過來幹嘛,被人認出來,你的名聲毀瞭不算,還連累瞭你弟兄們。”
藍衣小廝涎著臉笑道:“我隻是想來看看表演,聽說今日下午,張傢三姐妹的琵琶如珠玉滾盤,精彩至極,兒子心癢難耐,這才扒瞭小廝的衣服混進來,娘您別老跟我說話,會被人發現的。”
“你倒還有理瞭,結束再收拾你,仔細你的皮!”三夫人輕啐瞭一口,撂下狠話。藍衣小廝有老夫人撐腰,心裡踏實的狠,他隻是隨著臺上古箏曲子,輕拍節奏,一邊聽一遍還輕聲評價:“隻是熟練而已,娘,給一朵銀花頂天瞭。”
君三夫人白瞭他一眼,但最終還是照兒子的話給出瞭一朵銀花。老夫人見狀也照著給瞭評價,顯然對自傢孫子,很是信任。
“下一個節目,張傢景泓、蕓仙小姐~~~~~~~~”司儀洪亮的聲音在舞臺後響起。
銀色的月光輕輕瀉下,整個大地都泛著白色,舞臺在彩色燈籠的映襯下,蒙上瞭一層朦朧。看瞭大半天的表演,眾人實則已十分疲憊,張傢兩位姑娘款款上前,盈盈一禮。一位身著嫩黃、一位身著月白。引起眾人好奇之心的是,這兩位姑娘均帶著早晨的帽子,隻是做瞭一些變化。薄紗被疊成荷葉褶皺,用針線縫成花邊,前面的長度留到鼻翼,露出櫻桃小嘴和精致的下頷,薄紗越往後越長,行走之間,隨風而動,更添飄逸。
全場一片寂靜,因下午三位張傢姑娘的演出,眾人心中還是有些期待的。可等待瞭許久,張傢二位姑娘隻是呆在原位,似是被場面嚇住瞭,不敢出聲。眾人開始小聲議論起來,突然坐在左側的黃衣姑娘揚起手來,玉指輕撥,悠遠深邃的琴音飄然而起。
蘭之猗猗,揚揚其香。
眾香拱之,幽幽其芳。
不采而佩,於蘭何傷?
以日以年,我行四方……
伴著琴音,白衣姑娘紅唇輕啟,空靈飄渺的歌聲如點點冰玉在淙淙流水中互相撞擊,純凈、通透。
歌聲響起的那一剎那,在場諸人仿佛喝下瞭一口清泉,倦意全消。琴聲、歌聲,在空中纏繞交融,久久不散。在場諸人不由閉上雙眼,細細聆聽。
“這是何等美妙的音律”藍衣小廝心中慘叫:“我以後要怎麼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