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玉妙房裡的丫頭們都起來得很早,往年都會來很多人,今年南平王爺要來,湊趣的人應該更多才對。
玉妙穿瞭月白色的睡衣,聽瞭外面細碎但繁雜的腳步聲,這就是富在深山有遠親的寫照吧。
沈居安破例地沒有出門,他也出不瞭門,從三姨娘處起來,就有當地的縣令,富紳之傢紛紛前來送賀禮,早幾天就有至友相好傢來打聽南平王爺正日子來不來。
不止一次玉妙覺得自己是個幸福的人,如果穿越過來,是廊下喂鸚哥的小丫頭,那可怎麼辦?
沒有容她想太久,幾個大丫頭見她睜開瞭眼,輪著翻來請起,如果不是生日,也還可以多睡一會兒,最多隻有邢媽媽來嘮叨幾句。
吃完瞭早飯,二姨娘就帶瞭六姑娘玉秀,七姑娘玉真進來,賀禮前一天已經送瞭來,是二姨娘親手做的一雙鞋。
見她們母女三人走上階來,玉妙站起來,笑迎瞭幾步。
二姨娘見玉妙身上穿瞭玉色繡金線蝴蝶穿花的錦襖,下面是灑花百折裙,一身明晃晃,額頭正上方又插瞭一隻穿珠鳳。
忙笑著道:“這是宮裡的新花樣吧,可真好看。”
玉妙倒也不避諱,笑著讓二姨娘坐,又對六娘,七娘笑著說:“妹妹們坐。”才對二姨娘笑著道:“是昨天表哥差瞭小福子送來的,不好不帶的。”
抬眼又看到三姨娘走瞭臺階來,身後是抱瞭四少爺的丫頭媽子,笑著又站瞭起來。
三姨娘老遠地就看到瞭玉妙頭上的首飾,恰又聽到瞭最後一句:“不好不帶的。”心裡一陣的酸澀,見玉妙站起來迎,帶瞭笑走進來,笑道:“姑娘好,姑娘這一身的打扮真是象那戲文裡說的神仙妃子,什麼襄王會神女的神女瞭。”
二姨娘粗通文墨,聽見三姨娘說得不雅,忙低瞭頭吃茶。玉妙淡淡一笑,伸過手來逗四少爺玩。
四少爺才隻九個月,見人就格格笑,三姨娘見玉妙掛瞭笑容逗自己的兒子,忙湊上來笑道:“哥兒也來給姐姐請安,以後有姐姐在,就什麼都有瞭。”
二姨娘又低瞭頭吃茶,院子裡一個人俏聲道:“什麼什麼都有瞭,哥兒這麼小就有這樣的心思瞭嗎?”
四姨娘扶瞭小丫頭也走瞭進來,三姨娘變瞭臉色,正在說話。站在一旁的邢媽媽咳瞭一聲,對玉妙笑道:“一會兒本傢的親戚就該來瞭,姑娘還該坐下來歇著,今天要勞累一天的。”
三姨娘與四姨娘這才住瞭嘴,四姨娘先不坐下來,對瞭房裡一陣打量,三姨娘也不甘示弱,把房裡所有的擺設看瞭過來。
春暖等大丫頭們隨著她們的眼光,就如臨大敵。玉妙覺得自已的這具身體應該是生氣的,可是骨子裡不由得一陣好笑。
好在親戚們來得早,大太太是遠嫁到此地,沈居安還有兄弟姐妹,也就是玉妙的的嬸嬸,表姐等人來瞭,房間裡一時坐滿瞭人,邢媽媽才松瞭口氣,要是姨娘們在這裡爭起來,真的是不知道如何收場才是。
沈居安坐在外面陪親戚朋友,縣令周大理不一時也到瞭,下瞭轎子先對沈居安拱手道:“沈翁,王爺一行應該到瞭吧?”
周大理是個胖子,胖子應該不怕冷,他偏怕冷,格外穿得多,官服下面不知道罩瞭些什麼,越顯得臃腫。
沈居安知道他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隻是拱手還禮:“小女生日,勞動周父母駕臨,少禮啊少禮。”
他把周大理讓進瞭花廳,花廳外的戲臺子上早就開演,請的是一班外面的小戲子。
果然過瞭一時,周大理對他使瞭個眼色,沈居安隻得陪瞭他走到側廳去耳語一番,出來時,兩個人臉色都有些凝重。
沈居安更是氣惱又不能表露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尷尬。
跟在沈居安身後出來的周大理象是不放心,低聲又說瞭一句:“請王爺示下。”
沈居安點瞭點頭,道:“曉得。”臉上重新掛上瞭笑容。
南平王爺朱宣是午時前一刻到的,他輕衣簡從出現在沈府時,立即就有人一溜小跑進來報於玉妙。
房裡的人就都對瞭玉妙笑,獨玉妙紅瞭臉。玉妙的嬸嬸姚氏就笑著說瞭一句:“快吃飯瞭,我們還是先去飯桌上坐著吧,一會兒王爺來瞭,我們也是要回避的。”
說得玉妙羞答答地低瞭頭,眾人會意地笑著,邢媽媽就笑道:“二夫人請先留步,再陪姑娘坐一會兒,前廳有客人,王爺估計還要一會兒才得進來。”
姚氏本來就是在開玩笑,說要走,人還坐著不動,見玉妙低瞭頭不肯抬起來,忙又話岔開。玉妙才慢慢抬起頭來,聽她們說笑。
直到朱福走進來:“王爺往這裡來瞭。”大傢才站起來隨瞭姚氏避到花廳去。
朱宣是在沈居安的陪同下過來的,玉妙帶瞭邢媽媽與丫頭們站在滴水廊下行禮,耳邊聽到溫和的聲音,一雙薄底官靴和藍色衣襟下擺出現在眼前。
“妙姐兒起來吧。”朱宣並沒有扶她,隻說瞭這麼一句就先往房間去瞭。玉妙跟在身後走瞭進來,重新又福瞭幾福,才站直瞭身子仍是垂瞭頭。
沈居安隻送到瞭院外就回去瞭,邢媽媽與丫頭們都停在瞭廊下。朱宣看瞭眼前站著的纖細的身子,溫和道:“坐吧。”
玉妙坐瞭下來,不由得抬眼,正與朱宣的眼光碰在一起,嘴角邊的笑意就浮現出來,卻並不低頭,反而對瞭朱宣打量幾眼。
朱宣見丫頭們都站在門外離得遠,任由玉妙看自己,他卻對瞭房間裡看瞭看,眼底就多瞭疑惑。
“你坐著。”這是朱宣在房間裡說的第三句話,他自己踱步到瞭玉妙的閨房裡,一會兒又走出來。
朱宣走後,玉妙有些狐疑,走進內室一看就明白瞭,回頭喚瞭春暖來。
春暖笑吟吟走瞭進來,玉妙卻板瞭臉,指瞭床榻道:“這是怎麼回事?”床上本來還鋪墊得厚厚的,現在也隻有薄薄的被臥在。
夏波等三個大丫頭也進瞭來,與春暖一起跪瞭下來,道:“請姑娘責罰,這事是我們的主意。並不是春暖姐姐一個人的意思。”
玉妙平日裡對丫頭們十分寬厚,今天真的有些生氣瞭,道:“把擺設的東西收起來,防著姨娘們是對的,讓表哥以為老爺苛刻我,你們怎麼能這麼丟老爺的人。”
一向不怎麼說話的水蘭先回話道:“姑娘不要生氣,自從太太不在瞭,姨娘們大膽妄為,隻為瞭姑娘有王爺撐腰才收斂幾分,今年越發的不象話,娘傢來人,管事的一時不在,茶葉點心都往這裡找,就說這被臥,四姨娘年前借瞭幾床去,到現在也沒有歸還呢。”
玉妙一時無話,愣坐瞭下來,不知道如何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