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為難(十)
沈玉妙今天自從上殿來,就一直就是板瞭小臉兒,這一會兒讓謝大人去抓他所稟的妖物,這才收瞭冷笑,唇角邊多瞭一絲笑容道:“一萬兵馬擒妖物是不多,可是謝大人,你須要親自帶瞭人先去探瞭妖物的形蹤,再派兵馬不遲,不然這麼多人去瞭,也容易走露瞭風聲,你說是不是?”
謝大人擦瞭擦頭上的冷汗,連聲道:“是,是。”
沈王妃聽瞭他這幾聲:“是,是。”一下子又變瞭臉,她原來是雙手奉瞭懷中的寶劍,這一會兒更是舉高瞭,大聲道:“如此,這等重擔就交給你謝大人瞭。杜威將軍”
杜威衣甲作響站瞭出來:“末將在”沈王妃大聲道:“請您先帶五百人,跟瞭謝大人去查找妖物,一定不能讓這樣的妖物走脫瞭,免得釀成大害。一旦找到瞭妖物的形跡,再發兵馬。”
沈玉妙從懷裡取出瞭一件東西在書案上一扣:“兵符在此,由你調兵”一個侍衛過來接瞭兵符下殿來遞給瞭杜威。
百官沉默瞭,殿上一片寂靜,隻有杜威接兵符的聲音,回班列的聲音。還有就是謝大人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聲音。
阮大公子腦子一片空白,哪裡會有什麼妖物,不過是個+無+錯++m.+QulEDu+com說詞罷瞭。不想沈王妃哄到瞭王爺兵符在手裡。看瞭發抖的謝大人,再看瞭杜威,這哪裡是協助瞭捉妖怪,分明是押解瞭謝大人去找妖怪。
聽瞭沈王妃還有話要說,這一會兒又變瞭一種臉色,她微笑瞭看瞭伏在地上的謝大人,含笑道:“想來苗寨多水蟒,謝大人多年為官,不至於把妖物同水蟒看錯瞭。我相信你昨天所稟屬實,謝大人親自看到的,還是由你去找吧。如有怠慢瞭,”
沈王妃又開始變臉瞭,冷笑又浮上瞭唇邊,一字一句迸瞭出來:“提頭來見”
謝大人再也堅持不住瞭,伏在地上隻是說瞭一句:“王妃。。。。。。下官。。。。。。”一抬頭看瞭沈王妃雙手奉瞭王爺的寶劍,美麗的臉上已經有瞭殺氣,後面的話又咽瞭回去。
這時候一個人出列瞭:“請王妃容稟,妖物多有氣候,時有流竄,行跡不定,謝大人隻能前去尋找瞭,是不是能夠找的到,卻也未必。”
沈王妃看瞭這個不怕表哥寶劍的人,卻是阮大公子阮玉照。
阮大公子不得不出來說幾句話瞭,總要回護一下謝大人。再說沈王妃要是順利地拿瞭謝大人開刀,後面就是開始收拾這些人。看她的樣子,兵符也到瞭手裡,寶劍也在手裡,今天上殿來就是來收拾人的。
百官們又立刻看瞭沈王妃,這下子精彩瞭,阮大公子又上陣與王妃頂撞瞭。看瞭沈王妃淡淡一笑,道:“依阮大人的話,妖物出現,不是人禍瞭?”
阮大公子對答如流:“天災人禍,都是禍起旦夕之間,不由人力所把握。上天好生之德,想來人禍如有改正,妖物遁走,也是有的。。。。。。”
他正在腦子裡思索引經據典說幾個故事,不管是不是牽強瞭。然後準備歌功頌德,沈王妃風雨親臨堤壩之上視察瞭,幕僚們出瞭好條程,上天好生之德,體諒民間疾苦。。。。。。
還沒有容他說話,沈王妃又淡淡問瞭一句:“何為人禍?何為妹喜?何為妲已?何為褒姒?”今天想混過去,可是不行
看瞭阮大公子也張瞭張嘴,一下子說不出來瞭,萬萬沒有料到沈王妃會說出來這些話來。沈王妃重重拍瞭書案,厲聲喝問瞭:“天有不測之風雲,不思救災,枉談人禍妖物來人,”
殿上侍衛們一聲喊:“在”看瞭沈王妃手指瞭伏在地上的謝大人,臉上冷若冰霜:“妄言妖怪,擾亂人心,本該請瞭王爺寶劍,斬瞭你項上人頭。”謝大人再也撐不住瞭:“王妃饒命。。。。。。”
阮大公子的臉色也一下子變得很是難看瞭,痛苦的看瞭沈王妃,她不會是來真的吧。聽瞭沈王妃慢條斯理的說瞭下半句:“念你是初犯,先留下你這顆人頭,好好做事。來人,推出去重責四十。”
阮大公子驚慌的看向瞭沈王妃,看瞭她正冷笑瞭看瞭自己,手中寶劍上的寶石閃瞭數道光芒。阮大公子這個秀才退縮瞭,沒必要真的去試王爺的劍吧。
昨天眼睛都哭腫瞭的沈玉妙大獲全勝瞭她接下來一一分派瞭官員們事情,各處救助倒塌民房,謹防瞭有人趁亂打劫,配合泄洪。。。。。。百官們一一躬身聽瞭。
看瞭沈王妃再沒有別的事情瞭,才命百官們都散瞭。阮大公子命人扶瞭剛受瞭杖責的謝大人,見他一身是血,似暈非暈之間,又有些心裡難受。
看瞭人送瞭謝大人回去瞭,張大人從身後趕瞭過來,一時無人,冷笑瞭說瞭一句:“沈王妃未必有這個膽量敢殺人。”
阮大公子見張大人心中猶有不服瞭,想瞭沈王妃緊繃瞭的一張小臉,苦笑瞭道:“小心為上。”然後拱拱手:“告辭。”
沈王妃心情舒暢的回瞭王府,劍還不舍得給別人抱瞭,朱喜跟在瞭後面,小心的提醒瞭:“王妃請把劍給奴才,奴才放到書房去。”
王爺不願意睡房裡還有殺人的東西在,一向是放在瞭書房裡。看瞭沈王妃幾乎是一蹦三跳瞭,如果不是雨水太大,地上有積水會濺瞭自己一身水的話,她蹦得更歡瞭。
“我拿回去還給表哥。”沈王妃不肯給朱喜,抱著舒服著呢,一想瞭剛才吩咐百官,他們從沒有這樣的老實過,心裡就高興,這都是這劍的威力。眼看瞭要掉腦袋瞭,那當然是老實瞭。沈玉妙就這麼抱瞭回到瞭房裡,朱宣這一次沒有廊下接瞭她,在錦榻上坐瞭看瞭一本書,看瞭她抱瞭劍歡快的進來瞭,先是皺瞭眉:“還不給朱喜拿著。”
朱喜趕快來接,沈王妃不肯,搖瞭搖頭,親自抱瞭走到錦榻前,才笑瞇瞇地對朱宣道:“表哥,以後天天給我好不好?”
朱宣把劍從她手上拿瞭,給瞭朱喜,看瞭朱喜出去瞭。才對瞭妙姐兒道:“你又淘氣瞭,這不是好玩的東西。淮王還有兩天才到,你好好的陪瞭公主和姚夫人去玩去吧。”
劍被拿走瞭,沈王妃嘴就嘟瞭起來,在一旁坐瞭,道:“就抱瞭劍去,還有一位不怕的呢。”阮大公子不是對瞭我話多的很。
朱宣淡淡回瞭一句:“知道瞭。”
外面傳來木屐的聲音,然後是如音的回話聲:“世子來瞭。”世子朱睿進來瞭,給父母親行瞭禮。
朱宣看瞭兒子,頭上是一根杏花金簪子束瞭頭發,身上象牙色的寧綢,更顯得面如冠玉,不由得多看瞭一眼,眼睛又在書上瞭。
沈玉妙抱瞭兒子在懷裡,問他:“有沒有想母親,毅將軍有沒有再哭?”朱睿一一回答瞭,過瞭一會兒就要走瞭,拉瞭母親的手往外走:“母親送送我。”
把沈王妃拉到瞭房外,才悄聲問她:“聽說母親上殿去被人欺負瞭,以後帶瞭我去,我陪瞭母親去。”
朱宣在房裡也聽到瞭,聽瞭外面傳來瞭妙姐兒格格的笑聲,不由得也笑瞭一下,翻瞭一頁書繼續看,心裡想瞭妙姐兒昨天哭泣的樣子,也很是乖巧。
不一會兒,妙姐兒又進來瞭,笑盈盈的道:“好幾天沒有去看母親,也沒有見毅將軍瞭。表哥咱們去看看吧。”
朱睿扯瞭母親的手,也很是希冀的看瞭父親。朱宣站起來,丟瞭書,接瞭妙姐兒的話道:“好,那就去看看毅將軍吧。”
這是個什麼稱呼?真是聽不習慣。朱宣一開始沒有放在心上,等他聽著不順耳的時候,已經改不過來瞭。
世子朱睿一手扯瞭母親在前面走,一面指瞭池子給母親看:“池子裡水漲得老高,祖父說又可以釣魚瞭。母親也來釣魚吧。”朱宣負瞭手走在後面,聽瞭母子兩個笑語瞭。
老侯爺又出門逛去瞭,太夫人正在房裡,幾位年長的媽媽陪瞭在抹骨牌,見瞭他們進來瞭,就笑道:“還是世子有面子,一請就來瞭。”
然後看瞭錦榻上坐著的朱毅笑喚瞭一聲:“來看毅將軍。”朱宣看瞭看次子,果然是象聽到自己的名字一樣呵呵笑瞭看。
看瞭妙姐兒過去抱瞭懷裡喊:“毅將軍。”朱宣搖搖頭一旁坐瞭下來。
聽瞭妙姐兒抱瞭孩子問自己:“毅將軍要抓周,這一次抓周的東西我來備。”她看瞭表哥唇邊的笑意,再看看朱睿,抱怨道:“睿兒這麼愛動,都是表哥讓他抓周的時候沒有抓好。”
朱宣重新想瞭這件事情,隻會覺得心裡得意的不行。
南平王府裡一傢人這一會兒樂融融的。
阮之陵這一會兒卻是心事重重瞭,兒子去上殿去瞭,阮大人傢裡呆瞭,本以為今天會聽到的是好消息。
王爺重新上殿瞭,那麼自己也就可以再去求見王爺,把這一時對吏治對洪水的一些盤算一一告訴瞭王爺,讓王爺看一看,他就是病瞭,老夫還是絲毫沒有松懈瞭。
至少沈王妃上殿,稍有怠慢瞭,這應該是小事才是,重要的還是用人不是嗎?
可是阮大公子回來瞭,先看瞭他那一張顏色不是顏色的臉,再聽瞭他急急忙忙的一說。阮之陵一下子明白瞭。
阮大公子看瞭父親由剛才的面色和藹,一下子變得面色沉重瞭,忙給父親倒瞭杯熱茶送上來,輕聲喚瞭一聲:“父親。”
阮之陵嗯瞭一聲,腦子這一會兒電光火石一樣,仔細回想瞭王爺稱病,沈王妃上殿。。。。。。原來是這樣
他長長籲瞭一口氣,王爺還在英年,怎麼就有考慮後事的心瞭呢?聽瞭兒子還在問話:“沈王妃今天還有兵符,將軍們都驗過瞭遵令,看來是不假。”
阮之陵被已經成年的阮大公子的話給逗笑瞭:“做個假的多麻煩,沈王妃要拿真的,比做個假的要容易的多。”阮大公子也笑瞭一下,覺得自己這話是有些多餘。
但是他急於請教父親:“謝大人今天殿上受責瞭,兒子隻擔心沈王妃抱瞭寶劍,拿瞭兵符在手裡,要找我們這些人開刀瞭。”
出乎意料的,父親聽瞭這句話並沒有象平時那樣認真瞭,反而象是輕松瞭許多,隨意道:“以後恭敬瞭沈王妃,也就沒有事情瞭。”
這話一說出來,阮大公子反而愣瞭,父親在說什麼。阮之陵有些疲倦地道:“你去看看謝大人吧,就說,王爺的傷病快要好瞭。大傢都警醒著吧。”
看瞭阮大公子答應瞭去瞭,阮之陵才長長的嘆瞭口氣,想想今天自己這個傻兒子,殿上頂撞瞭沈王妃,真是有點沒眼色。
做父母的要為孩子操心到死才行。阮之陵喝瞭一口熱茶,打起瞭精神,王爺一旦病好瞭,就要找人算賬瞭。至少沈王妃,才不用擔心她,她抱瞭寶劍,拿瞭兵符,也不過是震嚇人罷瞭。
阮之陵有些後悔瞭自己為什麼沒有早些看出來王爺是這種意思,王爺這個人,實在是詭詐之極
啊,南疆大儒阮之陵自稱病以後,先是在書房裡為瞭朱宣的病憂心忡忡,為瞭朱宣傷病中沒有把吏治托付給自己憂心忡忡,現在又為王爺詐病,而自己稱病瞭憂心忡忡。
人活著,為什麼總是憂心忡忡。。。。。。
淮王是在朱宣信發出去的第四天上午到的,他接瞭信以後,果然是一路快馬,雖然是雨中也是絲毫不減馬速。
看看到瞭城外,這才住瞭馬籲瞭口氣,同時有些笑話瞭自己,接瞭南平王的信需要這麼快趕來嗎?
可是不這樣趕來也不行,南平王信裡說是有要緊事,讓自己快馬星夜兼程瞭,淮王微笑瞭,都說南平王傷病瞭,可淮王心思依就,這期間與他幾次通信瞭,都是再次述說瞭淮陽的好。
趕著淮陽來見瞭一面,不想又隻見到瞭沈王妃。淮王一直有種感覺,自己應該見一見這位沈王妃,就這樣不動聲色的拆散瞭這門親事,一定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是以淮王在封地聽到瞭沈王妃上殿理事的各種傳聞,淮王更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就淮王自己而言,如果他傷病瞭,一定不會讓王妃上殿去理事。雖然淮王還沒有成親。
就是一直覺得淮陽郡主有才華,淮王都不會有這樣的想法,讓一個女人去理事,真真鬧笑話瞭。
可是現在這個笑話是南平王鬧出來的,那又另當別論瞭。與自己的幾封信,南平王還是條理分明的,他出這種笑話不是更說明瞭這位沈王妃極有手段。
一路行來,淮王也心驚瞭,今年雨水不小,自己與南平王相鄰的地方也是大雨不停,好在別的地方沒有。
他身後隻帶瞭兩個從人,馬上擔瞭若幹的禮物,一行徑直的馳到瞭王府門前。朱福接瞭淮王一行,笑瞇瞇地道:“我先帶瞭王爺休息瞭吧。”
淮王不肯,他道:“王爺傷病瞭,我更要先去看看他瞭。”朱福還是笑瞇瞇地:“請王爺先會瞭王妃,再去見過王爺。”
聽完瞭朱福說的話,按理淮王應該是再次心驚於沈王妃的手段,搶在瞭前面見自己,可是不知怎麼弄的,淮王卻有些欣喜,甚至是雀躍瞭。
他壓抑住心裡莫名的一絲喜悅,對朱福笑道:“也聽說瞭現在是王妃在理事,那就更不能歇著瞭,請帶路吧,就說本王接瞭王爺手書,急行趕到,求見王妃。”
朱福笑著行瞭個禮道:“王爺請隨我來。”帶瞭淮王到王爺的外書房裡來,笑道:“王爺請稍候一時,王妃就來。”然後帶瞭人泡上好茶來,一面先陪瞭淮王閑聊瞭還在下著的大雨。
朱祿是已經進去送信瞭,過瞭片刻,淮王也不時往外面看瞭,先看到瞭一群人彩衣斑彩,撐瞭傘從院門走進來,一時之間眼花繚亂瞭,隻是羨慕瞭南平王的艷福瞭,王妃房裡的丫頭們竟然個個姿色不凡。
可是哪一個是南平王妃卻還是看不出來,這一群人到瞭廊下,左右散開瞭,中間一個雙十年華,面上稍帶瞭一絲稚氣的女子,做瞭****打扮,正低瞭頭扶瞭丫頭的手款款的上瞭臺階。
淮王隻看瞭那低瞭的頭上烏油油的青絲,款款邁步上臺階的夭夭身段,突然覺得口幹舌躁瞭,他收回瞭眼光,端起瞭一旁的茶碗,就喝瞭一口。
新泡的熱茶,把他著實的燙瞭一下,淮王忍住瞭疼,放下瞭茶碗,不顧瞭嘴裡的灼熱感,又忍不住往外面看瞭。
朱福已經是站瞭起來肅立瞭:“王妃來瞭。”然後就跪瞭下來。
一角彩裙晃入瞭淮王的眼簾,淮王不由自主的抬起瞭頭,看瞭眼前這一張芙蓉笑面,笑彎彎的眉毛,明媚善睞的大眼睛,紅菱一樣的小嘴,那唇邊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淮王隻覺得更是口舌幹燥瞭,忙行禮瞭。沈玉妙站定瞭還瞭禮,才含笑打量瞭這位一心要與表哥聯姻的淮王。
表哥後來說,我與淮王是見過一面的,沈玉妙才想起來,去年闖瞭表哥書房見到的那一位貴氣青年。
今天見瞭,比去年京裡書房裡見,淮王更是出色瞭。想想淮陽郡主,與淮王是血緣關系較近的族兄妹,也就應該明白這位王爺是個出色的人。
今天看瞭他,更是劍眉朗目,身上一件深藍色的雲紋錦衣,下擺與靴子有雨水打的痕跡,想來是趕路甚急。就是因為這個趕路甚急,沈王妃心裡十分的有底氣。
表哥一封信能讓你星夜兼程的趕來,那下面要和淮王說的話也就容易說的多瞭。
她含笑道:“王爺請坐。”自己先扶瞭如音的手慢慢走去主位坐瞭,淮王候瞭她坐瞭才坐下來,眼睛裡又想盯瞭她看,心裡又知道自己不能一直盯瞭她看,這樣太失儀瞭。這樣猶豫不決的,心裡竟然起瞭一絲慌亂。
淮王此時心裡隻有一個想法,難怪南平王愛如珍寶,不惜拒絕瞭親事,真是好艷福。以前隻覺得淮陽郡主容貌不俗瞭,沒有想到這位沈王妃與淮陽不相上下。
正胡思亂想瞭,聽瞭南平王妃笑語瞭:“王爺來的很快,想來是一路上鞍馬勞頓瞭?”淮王定瞭定神,忙笑道:“自從接瞭王爺的信,就立即趕來瞭,不敢有半分耽擱。”
沈王妃看瞭這位王爺,一表人才,可是看上去,卻有一絲靦腆,與小蜀王是兩個樣子。小蜀王殿下見瞭自己,先是看一眼,然後就把臉立即轉瞭開來,再偷偷的看幾眼。
這位淮王一直就靦腆的樣子,沈王妃也不客氣瞭,就把正事對瞭他說一遍,淮王竟然是一說一個同意,弄得沈王妃準備瞭一肚子勸導的話也無處使用瞭。
隻是微笑瞭看瞭淮王道謝道:“多謝王爺肯成全,所有補償銀子王爺離去時,一並帶走。”然後站瞭起來,長袖掩面,行瞭個禮道謝他。
淮王一見那桃花長袖掩住瞭玉人顏面,玉人蹲身行下禮來,忙更早的站瞭起來還瞭禮,看瞭南平王妃隻是有些舍不得這一會兒就離開她,有心想指瞭一件事情與她再說會兒話,聽聽她嬌柔的聲音,可是急切之間,以前又不認識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留住玉人多坐一會兒。
淮王一下子漲紅瞭臉,低瞭頭看瞭地。聽瞭南平王妃笑道:“王爺請坐,我還有話要對王爺說呢。”
淮王大喜瞭,連忙道:“王妃請說,說說何妨。”
沈玉妙含笑瞭,心裡又揣摩瞭一遍要說的話,眼前這位淮王看來是好說話的很,就是不好說話也是要對他說的,真是難得這是個機會。
自從一聽到瞭淮王要來,沈玉妙先問瞭一句:“是我見淮王嗎?”心裡就一直打瞭一個主意。
她目視瞭如音、朱福,兩個人會意退出瞭門外。當然門是大開著的,可是淮王一看從人退到瞭門外,遠走瞭幾步遠,心裡還是有瞭幾分興奮。王妃要與我說些什麼。。。。。。
沈王妃的話讓淮王錯愕瞭:“年前淮陽郡主來看過我,我想念她的很呢,不知她現在許配瞭哪一傢貴婿,是哪一傢高門?”
沒有想到是說這個,精幹的淮王一下子就明白瞭,笑道:“淮陽還沒有定下親事來,年前為她相中一傢,隻是她自己執意不從,我是族兄,也不好強瞭她嫁人。”
沈王妃當然知道淮陽郡主沒有嫁人,淮陽郡主一天不嫁人,一天就是沈王妃的心病。她看瞭淮王笑道:“郡主來看瞭我,也曾提起瞭此事,要找一個門當戶對,相襯的人傢。我倒是為郡主留瞭意去,可巧兒就有這麼一、兩傢是不辱沒瞭郡主的。”
淮王苦笑瞭,果然這位沈王妃是個厲害人。去年接瞭南平王的信,要為淮陽議親事。淮王看瞭又看,想瞭又想,還是想給南平王。
南平王人品不俗,這樣也算是對得起淮陽郡主的才華和玉貌。是以淮王才命淮陽郡主來瞭一次,南平王的影兒也沒有見到。
不死心的淮王一直就沒有為淮陽郡主議親事,不服氣的淮陽郡主一看瞭南平王妃這樣的容貌,這樣的醋心,想想王爺一定人材一流,不然王妃能有這麼大的醋心去。臥榻之邊一個人也不容。
淮王是想與南平王聯姻,卻也早就思量瞭沈王妃這門恩親,也是早早交待瞭淮陽郡主,過瞭門也不要隨便招惹沈王妃。朱宣自己就是聯姻瞭,與淮王談起來王妃的使用禮儀也是一點兒也不松口,隻有沈玉妙自己是局中人,一心裡最難過。
這兄妹二人都還在等著,等瞭王爺或許會有松口的機會,就是傷病瞭,難道病一輩子去。
沈王妃微笑瞭,品味瞭淮王的苦笑,心裡有如明鏡瞭,一切的根源都在淮王身上。想想心裡來火,無端的要與表哥聯姻,害得我從京裡悲切切的回來,害得我夜裡流瞭多少眼淚。
回想瞭一心裡苦大仇深的沈王妃更是笑得嫣然瞭,對淮王笑道:“王爺要不要聽一聽是哪兩傢,郡主也到瞭許親的年紀瞭,難道王爺願意看瞭郡主還待字閨中嗎?”
隻能還是苦笑的淮王是苦中作樂瞭,話一定是不中聽的,可是這嬌柔動聽的聲音實在中聽,淮王苦笑道:“王妃請說。”
“一個是武昌侯的族弟臨江侯,一個是戶部尚書之子散騎常侍戚大人。”沈王妃侃侃而談,為瞭淮陽這塊心病,沈王妃與高陽公主通信說瞭這件事情,高陽公主用心物色瞭人選,又要人才好,又要傢世不能太低,不能讓人看瞭明顯就是嫉妒去自己的心病的。
沈王妃做事情也有些受瞭朱宣傳染瞭,做一件利已的事情也要博一點好名聲。沈王妃含笑瞭,表哥不是與淮王千歲要好嗎?我為郡主上心,是應當應份的。再說郡主去年來求瞭我,要相襯的人傢。
淮王聽完瞭這兩傢,不說話瞭,他就沒有想過為淮陽別處訂親去,當然是沒有看過別人,現在聽瞭是無可推辭瞭,可是讓他同意瞭洪水從他封地上泄洪是一回事,唯唯諾諾同意瞭南平王妃為淮陽訂親又是別一回事。
必竟不是孟浪少年,美人當前就什麼都答應。淮王也含笑瞭,看瞭沈王妃。兩個人眼神四目相對,淮王愣住瞭,沈王妃與自己眼神一觸即閃開瞭,美人兒。。。。。。竟然眼裡有恨意。
淮王心裡難過瞭,心裡一下子閃過瞭去年南平王妃匆忙離瞭京,王爺說是奉瞭太夫人回封地去,可是事先一點兒征兆也沒有。
太夫人離京,總是要知會一下親友,道個別的吧。隱約聽說瞭,王妃為瞭聯姻與王爺反目瞭,可是淮王是沒有從朱宣那裡看出瞭端睨來。
南平王在親事上一點兒也不松口,淮陽生孩子,淮陽自己養孩子,南平王都是咬得很緊,字裡行間對他的王妃愛重的很。
可是這一會兒,美人眼中一閃而過的恨意,淮王心裡翻騰瞭。有心答應瞭,可是不甘心,為瞭與南平王聯姻,準備瞭許久,可是不答應,眼前的美人兒一會兒梨花帶瞭雨,一定是令人憐愛的。
要是答應瞭,淮王自己想瞭,還沒有見過南平王,保不準兒王爺傷病痊愈瞭,或許還有聯姻的機會。
淮王自己轉瞭花花腸子,沈王妃心裡恨不得走到他面前啐瞭他一口才好,可是隻能笑等著。她端起瞭茶碗,慢慢喝瞭一口,才對瞭淮王讓茶:“這茶是新采的,大雨前采摘的,王爺請嘗嘗。”
看瞭淮王喝瞭茶,還是微笑瞭不說話,隻是偶爾看瞭自己一眼,沈王妃又循循笑語瞭:“想來是王爺聽瞭這兩傢不夠好,那可就再沒有好的瞭。”就是高陽公主自己也很得意,邀功道:“除瞭我,誰能找得出來這兩傢人來。你要媒人也是現成的。”
淮王笑著聽瞭南平王妃又是幾句勸導的話出來瞭,他心裡已經有瞭主意,笑道:“王妃說的是,多謝王妃想著。等我回去瞭,把王妃的好意與淮陽商議瞭再回王妃的話?”在淮王心裡,又多瞭一個名正言順見南平王妃的借口瞭。
而且男人總歸是男人,沙豬總歸是沙豬,讓一個女人支使瞭,淮王並不是小蜀王那樣的膿包,再說淮王還沒有見過朱宣。
淮王說完瞭,往外看瞭一看天色,才轉過頭來對瞭美人兒笑瞭笑道:“天色也不早瞭,泄洪這樣的事情,王妃既然說瞭當然應該支持。可是還想探王爺的病,如果可以,再聽一聽王爺的意思。”
沈王妃在奸滑上當然是稍遜瞭這位精幹的淮王一籌,再說瞭泄洪的事情也需要表哥再來給對瞭淮王說一遍。
當下不好阻攔瞭,站起來瞭笑道:“那我就先去瞭,一會兒讓人請瞭表哥來。”
淮王含笑站瞭起來,又欣賞一次美人兒纖纖的步態,在後面欠瞭身子笑道:“送王妃。”看瞭彩裙飄飄離去,心裡有一絲甜蜜又有一絲落瞭空。
朱福再進來的時候,淮王正在細細品味瞭美人兒一顰一笑,這才收瞭心神,看瞭南平王,已經是邁步進瞭來。
以前見瞭南平王總是欣賞的。虎背熊腰,寬肩乍背瞭,又總是神采飛揚。淮王今天見瞭南平王,卻多瞭一絲嫉妒,看瞭南平王全然不象是去年京裡會的時候眉目飛揚瞭,卻有瞭三分內斂,看瞭那一雙眼睛,更讓人覺得精光四射,象能容納天下事一樣。
說泄洪當然是一說就成,淮王自己路上看瞭災情,一則不能不幫南平王忙,總不能看瞭漫堤瞭,有災民有瘟疫難保不往自己封地上來。二則也還瞭南平王的人情,朝野上下也可以落一個好名聲,再說還有不少銀子拿。
說完瞭以後,淮王才徐徐說起瞭王妃:“王妃還想著,為淮陽訂親事呢。可是淮陽還是日日消瘦瞭,所以去歲王爺手書上,也關心瞭淮陽的親事,我沒有從命。”
朱宣從來心機深,所以聽瞭沒有笑出來。妙姐兒這個孩子又在胡鬧瞭,任是誰一聽都會明白,淮陽郡主已經成瞭妙姐兒的心病瞭,不,朱宣有幾分憐惜瞭,是聯姻成瞭妙姐兒的心病瞭,妙姐兒不相信表哥不再聯姻。
朱宣聽完瞭,對瞭淮王道:“去年郡主來拜會瞭,說瞭不願意訂一門不相襯的親事,王妃為瞭郡主在京裡托遍瞭人,這一番好意,王爺可以接受。”
淮王至此,真的是在親事上被堵到沒有話說瞭,他一點兒也不難過,淮陽的親事現在並不是最重要的瞭。他還是用回答王妃的話回答瞭南平王:“等我回去和淮陽商議一下,再給王妃一個回話。”
朱宣就嗯瞭一聲。並沒有想到淮王此舉還有再見妙姐兒一次的意思。南平王自負的地方太多瞭,小蜀王見瞭南平王妃,隻敢在心裡羨慕南平王的艷福,正眼多一眼都不敢看。
想瞭淮王能幹,才讓妙姐兒出來會一會,他固然是不擔心妙姐兒,可是淮王這個人,南平王倒是沒有想起來,他會動瞭花花腸子。
兩下裡議定瞭,淮王先行回去瞭,知會一下洪水會淹沒的村鎮,然後三天後,堤壩上見。
時間定好瞭,淮王也不休息瞭,當即站瞭起來,拱手道:“為王爺效力,理當盡心,我這就回轉瞭,王妃處請王爺代我辭行。”
朱宣很滿意,人人按照他的意思去轉瞭,他就一定是滿意的。他也鄭重的拱瞭手:“有勞王爺瞭。”
淮王趕瞭快馬過來,不過隻停留瞭一個下午,就離開瞭,他在馬上還想瞭,王妃現在還是理事,三天後的大堤上,應該也可以見到沈王妃吧。
朱宣親自送瞭淮王到府門口,這才走進來,路上先問瞭王妃在哪裡?說陪瞭公主與姚夫人,再問瞭尹夫人也在。朱宣笑一笑,一堆淘氣包,這下子夠熱鬧瞭。
一直到晚飯後,妙姐兒才回來瞭,想來是下午玩得開心,鬢邊還有細細的汗珠,雙頰紅噴噴的,讓人看瞭就想咬一口。
坐在鏡臺前,丫頭們幫瞭她卸妝,還在對瞭自己笑語:“趕圍棋子兒,我贏瞭好些瓜子呢。隻是公主一定要玫瑰炒的,抓得手粘粘的。睿兒也是一隻小粘手,在我衣服上擦手來著,弄臟瞭衣服。”
然後問瞭:“表哥,與淮王說好瞭時間瞭嗎?”朱宣斜倚瞭床欄,看她梳晚妝,見問就回答瞭道:“說瞭三天後,他已經回去準備瞭。”
看瞭妙姐兒訝然的轉瞭頭看瞭自己,說瞭一句:“淮王人挺好。”朱宣淡淡一笑,聽瞭妙姐兒過瞭一會兒又說瞭一句:“表哥最好。”
朱宣淡淡道:“怎麼又是表哥好瞭。”沈玉妙坐瞭有些難耐瞭,催瞭丫頭們道:“快點梳完,我等瞭和表哥說話。”然後又道:“那個梅花簪子不用戴瞭,睡覺戴那個可惜瞭。”自從堤壩上看過瞭周遭農人雨中救糧的辛苦,沈王妃覺得自己日用真的是太奢華瞭。
好不容易等梳完瞭,急忙走到床前貼瞭朱宣坐瞭,笑道:“沒有好表哥,淮王哪裡會跑這麼快。”還不是沖瞭表哥。
朱宣看瞭這丫頭急著過來當馬屁精,想起瞭淮王下午的話,抱瞭妙姐兒的蠻腰笑道:“也許他著急回去當媒人。”
沈玉妙還是有些臉紅,然後當然是就有話說瞭:“表哥不是說瞭也讓郡主早些成親瞭。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朱宣哈哈笑瞭道:“我就知道,你敢對他說這個,就不怕他對我說。”看瞭妙姐兒總算由剛才的一點兒臉紅變成臉頰全部紅暈瞭,坐瞭起來親瞭一口,在她耳邊笑問瞭:“是不是一塊心病?”
沈玉妙這才真正是難為情瞭,被朱宣問的又有些難過瞭,在他懷裡推瞭他,嘟瞭嘴嬌嗔瞭:“誰的心病,我的還是表哥的?”
朱宣更是大樂瞭,追瞭問她:“怎麼會是我的心病,說,怎麼是表哥的心病?”看瞭妙姐兒低瞭頭,雙手扶瞭床沿,隻是低瞭頭不說話。
朱宣更想樂瞭,也低瞭頭看她:“不會又哭吧,為別人做媒把自己弄哭瞭可不好。”沈玉妙嘟瞭嘴,低瞭頭,過瞭一會兒,把手裡的絲帕團瞭往朱宣懷裡一扔道:“是表哥的心病,淮陽郡主一天不嫁出去,表哥夢裡能安生?”然後想想氣得不行:“不是說瞭神女會襄王,應該是夢裡會的才是吧。”說著,真的要滴下淚來瞭,都怪淮陽郡主,給我看瞭那封信。
朱宣趕快把她抱到瞭懷裡,笑道:“信不是你看著燒瞭的,還生什麼氣,一提起來又是一出子脾氣。”
看瞭妙姐兒氣鼓鼓的,哄她道:“巫山神女會襄王,多少書裡用作情詩,古來多少文人騷客都用這個典故。不是什麼新鮮的,也不是發自於表哥心裡。表哥對瞭妙姐兒,才是真心的喜歡,聽話,別計較瞭,總是計較真不好。”
沈玉妙恨得不行,扒瞭朱宣肩膀又咬瞭一口,還是不解恨,自己悶悶的坐瞭一會兒,從床沿上朱宣懷裡滑落到床前踏板上,雙足亂蹬瞭,雙手亂擺瞭:“誰讓你寫那封信的,誰讓你亂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