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送行

作者:張奧兒 字數:5443

和張磊第二次同臺演出的我像掉進瞭二次元世界裡,仿佛腳下踩著松軟的粉紅色雲朵,夢幻,額,或者說玄幻更為貼切。

周圍的空氣再次變成粉紅色,夾雜著草莓的香甜氣息,並不真切的,張磊彈著吉他唱著一字一句。

燈光並不絢麗,齊刷刷地披到張磊的身上,還有無數的目光如炬。

張磊在我旁邊閃耀著光,而我緊張到連用餘光看他的勇氣都失去瞭。

總之整場表演足夠魔幻,4分33秒的同臺,我感覺足足有一輩子那麼漫長,足夠讓我把所有和他相關的幸福都在腦海裡預想一遍。

都說福不雙至禍不單行,今天卻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好運氣。

表演結束後我跟在張磊身後,沒想到他竟然也去步行街逛街,天啊,我都懷疑是月下老人可憐我,不然怎麼今天還能得到和張磊逛街的好機會。

當然,和張磊逛街是要付出代價的,那就是他的約法三章。第一,離他三步遠,不能再近瞭。第二,說話不可以超過十句。第三,待定。

張磊說之所以留個待定,是怕我路上又作妖。

笑話,我是那愛作妖的女生嗎?

好巧不巧的我和張磊都要給男生挑禮物,結果他沒良心的買完就撤,絲毫沒考慮我這小跟班的心情,自然也沒能在步行街好好地分道揚鑣。

我懷疑整場逛街張磊都把我當成路人甲,而我沒有證據。

我回傢洗漱更衣,今天是給王靳新送行的好日子。

這倒黴孩子非要把送行的日子定到周五,原因是一周七天隻有周五我要叫他師傅,其他日子他可是要叫我二大爺的,用心良苦啊。

我就說是王靳新本新吧,臨走還不忘占我便宜,真是太賤瞭。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王靳新穿瞭一件棕色的套頭衛衣,穿瞭一件淺藍色的牛仔褲,白色的襪子外穿瞭一雙匡威帆佈鞋,本來清清爽爽利利落落一電線桿子,非要給自己整上一黑色的小馬甲,要是純黑的我就不吐槽瞭,還是上面塗鴉瞭各種綠色的,黃色的,藍色的,白色的顏料的黑色小馬甲。

我說大哥,大傢都知道您老是學畫畫的,沒必要把自己弄的這麼狼狽吧,這麼大喜的日子。

“來就來瞭,還買什麼禮物?唐唐,你瘦瞭呀。”王靳新一把拿過禮物,然後上下仔細打量我超級誇張地說:“那燕州一中怎麼給你虐待成這樣啊?小胖妞。”

“我說師傅,你都快走瞭,而且禮物也收瞭,能不能不老叫我小胖妞。”

我嫌棄地盯著王靳新,早知道他這麼邋裡邋遢我就不費心收拾自己瞭,這樣豈不是顯得我過於重視這個半吊子師傅。

為瞭這次送行,我就隻穿瞭一件輕薄黑色毛衣,套瞭一件日系奶茶格子背帶裙,穿瞭一條薄得不能再薄的黑色絨褲。

我隻能說,還好我的白色長款羽絨服比較給力,不然我今天真的要凍死在王靳新的傢門口瞭。

“好好好,今天你說什麼,師傅都依你。哈哈哈哈哈。”

“師傅,你怎麼笑得這麼開心?”

嚇得我肝顫。

這聲音,怎麼那麼像張磊?

“張磊,你怎麼才來?忒不夠意思。”

真的是他。

“張磊。”我驚訝地扭過身,恍然大悟。

怪不得連我纏著張磊逛步行街,張磊都沒選擇地被我糾纏瞭整整三條街,原來和我一樣,也是為瞭給王靳新挑送別禮物。

奇妙的緣分。

“啊哈,你們認識?我還說介紹你們認識認識,這是我徒弟。”

徒弟?

師傅穿成這樣,那徒弟的衣品也太好瞭吧。

同樣是灰色的套頭衛衣,張磊在外面還套瞭一件深藍色的毛呢大衣,看著就有質感好不好?

“張磊,是你徒弟?”我驚訝得下巴都要掉瞭。

“是呀,他以前總纏著我教他畫洛麗塔。”

張磊一把手捂住王靳新的大嘴巴,緊張兮兮地看著我。

我一字不落的都聽到瞭啊,還藏著掖著。

話說回來,畫洛麗塔,張磊這是什麼神仙癖好?張磊這樣的男孩子,不應該喜歡畫貝吉塔的嘛。

我摸摸鼻子一臉無奈地看著眼前長不大的兩個小孩子,還要這樣嬉鬧到什麼時候?

我餓瞭。

“師傅你還想不想要瞭啊,送別禮物。”張磊把手放下來,掏出剛剛饑不擇食胡亂挑選的送別禮物。

如果不是我在旁邊搗亂的話,張磊大概會正兒八經好好挑選的。

我猜測。

“來就來瞭嘛,還送什麼禮物。”王靳新接過禮物,笑得合不攏嘴。

王靳新啊,就是那種放屁閃瞭腰都要把大傢通知一遍的人啊。

“你以為我像師傅你一樣,說瞭給別人準備驚喜,結果石沉大海。”

張磊說著就往王靳新傢裡走。

嗯……看樣子他們很熟。

“我什麼時候答應給你準備驚喜又石沉大海瞭,我都要走瞭,張磊你可不能冤枉我啊。”

王靳新說著追上去。

好吧,進來才知道,什麼送行晚會?

除瞭我和張磊以外,壓根就沒人來。

王靳新這好人緣,我也不知道說點兒什麼好瞭。

“師傅你又在這兒跟我裝迷。”

“什麼叫跟你裝迷?張磊今天這話你可得給我說清楚。”

張磊搖搖頭,一臉無奈。

“必須說清楚,我不能當冤死鬼啊。”王靳新還在後面不依不饒,準備開啟話嘮模式。

要論起話嘮,王靳新可是我名副其實的師傅,他最擅長說車軲轆話,像老和尚念經。

“真讓說?”

“我王靳新一向說到做到,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說。”

“我給你提示。”張磊說著坐到沙發上,順手掰瞭一個香蕉給我。

張磊今天這是有點兒神志不清嗎?弄的我受寵若驚。

我有預感,我的春天就要來瞭。

“你說。”王靳新一屁股坐到張磊旁邊,氣勢如虹。

我印象裡王靳新雖然玩世不恭吊兒郎當,總之有一千個一萬個缺點吧,但是他隻有一點好,那就是說到做到。

所以張磊說王靳新答應的驚喜又石沉大海,我是不相信的。

但是張磊長的帥,又給我拿水果,重要的是我喜歡他,僅憑這一點來看,這事兒一定是王靳新做錯瞭。

嗯,本法官一向客觀公正。

“初三畢業。”

張磊初三畢業這四個大字一說出來,我差點兒沒被這口香蕉噎死。

人生之中有且僅有的一次,王靳新是托付瞭我一點小事兒。

猝不及防的,記憶湧現在心口,這口香蕉是再難咽下瞭。

“初三畢業……怎麼瞭?”王靳新氣急敗壞地把張磊手中的香蕉奪過來放到茶幾上,一臉嚴肅。

張磊雲淡風輕地笑瞭笑,拉起我就往餐桌的方向走。

幾個意思?

張磊主動拉上我……一會打起架來要我當人肉盾牌嗎?

“師傅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兒。”

“我怎麼就貴人多忘事兒瞭?我有口皆碑,唐唐,你說,我是那不講信用的人嗎?”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

“不……不是。”我夾在中間嚇得瑟瑟發抖。

這事兒……怎麼好像的確是因我而起呢?

“不是你抖落啥?你痛痛快快說,我王靳新是不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是,是,是。”我長長地舒瞭一口氣,戰戰兢兢地說。

果然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師傅你別威脅人小姑娘瞭。”張磊站出來為我說話,張磊威武。

“我怎麼就威脅人小姑娘瞭?你倒是說說看,初三畢業怎麼瞭?”

我在一旁緊張地拉拉張磊的大衣袖子,今天可是給王靳新送別的日子啊,我在心底求求你不要追究此事瞭好不好?再追究下去死的難看的是我啊,張磊你能聽到嗎?

張磊扭過頭去不再理論。

這就對瞭嘛,都過去的事兒瞭,就讓它過去吧。

“張磊,你今天必須得說出個所以然。”

看著王靳新吹胡子瞪眼的架勢,我欲哭無淚。

有理不在聲高,男孩子斤斤計較很沒有風度的。

“不見棺材不落淚,是吧?”張磊把套在胳膊上的大衣從我指縫間抽走,也不再沉默。

我連忙退到畫架旁:“哎呀,王靳新,你這畫的啥呀?這麼好看。”

“你別插嘴。”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

嚇得我又是膽戰心驚,一個兩個我都惹不起。

誇張點兒說王靳新差不多有兩個我那麼高,一會兒水落石出不會真的把我隔著窗戶扔出去吧。

“算瞭,看在師傅你要走的份上,不說瞭。”張磊擺擺手準備就此作罷。

我緊緊懸著的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不說好,不說好,都消消氣昂,都消消氣。”我又連忙拉起張磊的大衣外套。

今日你放小女子一馬,來日小女子當牛做馬報答你。

“說,今天你不說陰白不能走。”王靳新拉著張磊,他這倔脾氣我是領略過的,而且王靳新一向把自己的聲譽看得比命都重要。

張磊無奈地搖搖頭,“師傅你在初三畢業典禮匯演的前一天晚上,答應我什麼瞭?”

果然是這事兒,剛剛我就琢磨著應該是這件事兒。

說不心虛那都是假的。

“我答應你什麼瞭?我說給你一個驚喜。”王靳新說的氣沉肝田,底氣十足。

話鋒急轉直下,我知道,到此時是再也沒辦法獨善其身瞭。

“是呀,這不結瞭嗎?”

“是呀,這不結瞭嘛。我知道你喜歡野菊花,我還特地給你準備瞭呀。”

“你準備瞭嗎?”張磊歪著腦袋一臉疑惑地望望王靳新。

我看著眼前的一個兩個,欲言又止。

其實我想弱弱地說一句,王靳新是準備瞭的。

“我準備瞭呀,我當時肚子疼我還特地給唐唐,讓她幫我獻給你。”王靳新說著眼神犀利地向我投射過來,“唐唐。”

“在。”我稍息立正站好,標準的軍姿,不敢有半點兒馬虎。

“你跟張磊說,是不是這麼個事兒。”

我閉上眼睛點點頭。

就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我沒收到呀。”張磊無辜的聲音飄蕩在諾大的客廳,像一首動聽的催命魔音。

“你沒收到呀。你沒收到呀?”停頓不過三秒,又是一聲氣沉肝田的發難,“唐唐。”

我就知道。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從一開始,這就不是一場兩個人之間的戰爭,醉翁之意不在酒,都是為瞭把我揪出來啊。

“張磊沒收到嗎?”

我看看王靳新氣鼓鼓的臉,又看看我身邊一臉無辜的張磊,勉強擠出一臉的春光燦爛,“張磊……的確沒收到呀。”

“你說,是怎麼回事兒?”

張磊一把把我護在身後,“王靳新,你別找人傢姑娘興師問罪。”

說不感動那都是假的。

“我錯瞭,張磊。”我仰著脖子看著張磊,一萬個對不起,張磊你能感覺得到嗎?

來自我靈魂深處的懺悔。

“我原諒小師妹你瞭。”

張磊的目光,溫柔如水。

我現在不爭氣地想要醉死在張磊的溫柔鄉。

“我開學就把花給你帶過來。”

王靳新當年準備的花,我雖然沒能送出去,但一直用繩子捆好留在床頭。

要知道這是要送給張磊的,我當年早就送出去瞭,都怪王靳新交代不清。

張磊沒有跟我追究,轉頭向餐桌走去。

本來這件事兒也是張磊無心提及吧,都怪王靳新太敏感瞭,小題大做。

“師傅,你很幼稚啊,小男孩都不會做這麼幼稚的事兒。”

自制野菊花花束,還是大男生,果然是很幼稚吧,我當年就這麼覺得。

“我認識一個小男孩兒,他小時候做呢。”王靳新說著看看跟在張磊身後灰溜溜的我,“怎麼也是你小師妹辦事不利,怪不得我。”

“小師妹,吃雞腿兒。”

看著眼前張磊夾過來的小雞腿,我受之有愧。

“這就對瞭嘛,出自同門就應該相親相愛嘛。”

“謹遵師傅教誨。”

“還有你,也別天天欺負這個,欺負那個瞭。”王靳新借題發揮,又把矛頭指向我。

不帶這麼沒完沒瞭的吧。

“你說我的小師妹嗎?”張磊猝不及防的溫柔和親昵。

這句“我的小師妹”,嚇得我差點兒從凳子上栽下去。

“我不說她,難道說你?”

張磊看看我,微微皺眉,“小師妹很乖啊。”

王靳新此刻這個錯綜復雜難以置信的眼神好像在說……她,很乖嗎?

我得意地看瞭王靳新一眼。

嗯哼?

“你別被她柔柔弱弱的外表欺騙瞭,我告訴你。”

“師傅你都快走瞭,還欺負我師妹?”張磊看瞭一眼在他旁邊端坐著認真吃雞腿的我。

我承認我在張磊面前就是臭不要臉的裝模作樣,但是無奈張磊深信不疑啊。

那句“我師妹”是我聽過世界上最動聽的音符吧。

張磊的小師妹,這個身份我很喜歡。

以前沒發現,今天總算知道王靳新的記憶力有多麼驚人瞭。

他從我到英語老師辦公室偷聽寫本講起,一直吐槽到我逼他替我寫英語罰寫的橋段。

張磊時不時向我投來嫌棄且難以置信的目光。

時至今日我才知道當年那本英語罰寫竟然出自張磊之手,怪不得字寫得這麼漂亮。

我當年要是知道那本發罰寫是張磊寫的,一定好好珍藏,包上書皮,鎖進櫃子裡和我的銀行卡放在一起,好好供起來,才不會暴殄天物地交到英語老師那裡去。

我有悔啊。

聽到張磊吐槽為瞭這本罰寫手都要寫斷瞭,我又是心疼地吃瞭兩口雞腿。

當初要是知道王靳新把這苦差事交給張磊,我就咬咬牙自己寫瞭。這頓飯註定吃的我消化不良,不安,悔恨,羞愧……輪番上陣。

沉默,餐桌上是良久的沉默。

張磊敲敲我的碗:“還偷過啥?”

“籃球。”我一五一十地全盤托出。

這是進入提審模式瞭嗎?

看來今天金牛座的星座運勢不好,很不好,超級不好。

“籃球?”張磊又是難以置信地看看我。

“別人扔在那裡的,我偷偷抱回傢瞭。”

就是那個小男孩兒的籃球啦,那個在我傢小區樓下的籃球場上打籃球的小男孩兒的啦,誰叫他拿籃球砸我腦袋的。

“還幹過什麼壞事嗎?”張磊現在肯定覺得我恨鐵不成鋼,爛泥扶不上墻。

我深情且無辜地朝張磊搖搖頭。

“撒謊。”王靳新看熱鬧不嫌事大,缺德不帶冒煙的。

“師傅,你咋啥都說?”我對王靳新忍無可忍。

王靳新你就不能慈悲為懷等我搖完頭再揭穿我嗎?這麼急不可耐趕著投胎嗎?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是當著張磊的面才裝乖乖女的,王靳新屢次拆臺一定是覺得活太久故意作死吧。

“撒謊?”張磊又是難以置信地看看我。

我一臉無辜地撅嘴看著他。

能給犯錯的人一次機會嗎?我真的已經金盆洗手,重新做人瞭。

“她拿黑板擦砸教導主任,結果撒謊說是我砸的,害我被叫傢長。”

王靳新你當年是因為我砸教導主任被拉去瞭辦公室,但是你叫傢長好像是因為你說咱倆是棍棍,別人都是屎吧,還認真分析瞭攪屎棍棍的由來。

天地良心,這事兒真不賴我啊。

“拿黑板擦砸教導主任?小師妹你這麼皮的嗎?”

那不是……年少輕狂嘛。

“小師妹你還幹過啥事兒?”張磊放下筷子,徹底把註意力集中到我身上。

這次返校,我就得和林克換座位瞭吧。

“早自習偷吃東西,上課搞惡作劇捉弄同桌,下課抄作業。”

我也緩緩地放下筷子,雙手合十,向著王靳新朝拜。

師傅,你給我留點兒臉,行不?

“也是你幹的?”

我不敢看著張磊的眼睛,隻好默默點點頭。

那不是……年幼無知嘛。

“大跌眼鏡。”

我惡狠狠地瞪瞭王靳新一眼,倒黴師傅壞我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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