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一個人,就這麼不見瞭!你們這群沒用的人!還好意思和本太子說什麼絕對保證這天牢連半個蒼蠅都飛不出去?”
辰華宮中,陳妃氣的直咬牙,緊緊攢著手中刺繡精細的帕子,旁邊侍候的小宮女也是連大氣都不敢出瞭,更別提那些本就是因失職而戰戰兢兢跪在大殿中央的禁衛軍們瞭。
現太子慕容雲在殿中來回地踱著步,心情也是顯而易見的難看。此刻並無外人在場,慕容雲索性撕破瞭自己慣常儒雅的面具,表現出暴戾的一面來。
一把揪住那已抖得如同鵪鶉一樣的禁衛軍隊長的衣襟,忍不住一陣拳打腳踢,那隊長也不敢還手,不一會兒便鼻青臉腫。
慕容雲還不解氣,高聲怒斥道:“真是氣死爺瞭!一個個的,都是吃白飯的嗎!慕容湛那麼個大活人,在你們的眼皮子底下就這樣消失瞭!爺看你們都是白長瞭一雙眼,不如挖出來喂狗算瞭!”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息怒啊!小的的確安排瞭人手,一天三次,輪班當值巡查,未敢有一絲懈怠!太子殿下明察啊!”
那禁衛軍隊長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訴著,抱著慕容雲的大腿,任他的拳頭對著自己沒頭沒腦的砸下來也不敢松開,生怕這位太子爺一個不高興真讓人進來把自己拉出去砍瞭。
“那你倒是告訴我,慕容湛去哪兒瞭啊!”慕容雲一把將這人踢開,一臉厭惡加嫌棄的甩瞭甩袖子,心中仍是不解氣,竟是把矛頭指向瞭陳妃。
他氣沖沖的朝陳妃吼道:“母妃你看看現在!兒臣都說瞭這慕容湛不是什麼好解決的貨色,現在可好瞭,人都不見瞭,說不定他現在正在什麼地方看著我們一籌莫展的樣子竊笑呢!”
“雲兒你別沖動。”陳妃雖也是沒什麼好心情,可是在面對自己兒子的時候仍是堆起一副笑臉好言相勸。
“別沖動?”慕容雲輕蔑一笑,說道:“母妃又不是不知道,這慕容湛向來深得民心,本來此番被投入大牢,民間已有人不滿,多少雙眼睛盯著兒臣,就等著兒臣做錯瞭什麼,就去父王那兒參上一本呢!”
“雲兒莫慌。”陳妃腦中轉過好幾個想法,此時已有瞭計較,道:“朝中大臣不是大半已歸屬你手下瞭嗎,再說慕容湛就算再得民心,他也不過是個廢太子罷瞭,而且是身背叛國之名的廢太子。”
“那依母妃的意思是?”慕容雲不傻,隨著先前的氣惱和慌亂情緒過去,此時也明白瞭陳妃意有所指,忙是洗耳恭聽。
“普通人傢百姓是藏不下慕容湛這尊大神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京城中如今還敢讓慕容湛容身的,也不過就是司徒傢瞭吧?雲兒隻需維持我們的計劃,繼續向司徒傢施壓便是。”陳妃胸有成竹道。
“母妃說的有理。”慕容雲托著腮思索,“那該死的司徒傢!尤其是那司徒靳,三番二次與兒臣作對不說,軟硬不吃,還真是塊難啃的骨頭。”
“不錯。”陳妃見慕容雲收斂瞭性子,自己心中也覺得氣順不少,關切道:“雲兒,娘自會去和陛下提起此事,若是陛下願意下佈告懸賞慕容湛那自是最好不過的瞭,那時娘就向陛下請求,由你去帶隊搜尋。”
“還是娘聰慧。”慕容雲擠出一個牽強的笑,忙湊近兩步殷勤道:“不知娘可還有什麼錦囊妙計?”
“此次我們可得謹慎行事瞭。”陳妃眼中閃過一道狠辣的光,向慕容雲招手示意他湊過來,在他耳邊道,“若是抓到瞭慕容湛,直接就地解決瞭便是,回來向陛下稟告就說尋到時已是奄奄一息救治不及,陛下最多不過罰你兩天禁閉,我們可是解決瞭心頭大患。”
說罷陳妃再次攥緊瞭拳,咬著下唇心中暗道,慕容湛你不過一個廢太子,我就不信你還能翻出什麼花樣來!
慕容雲點點頭,一顆心這才落回瞭原處,不懷好意的掃瞭屋內眾人一眼,面色陰沉道:“母妃你看這些個賤奴應該如何處置?”
眾人被這毒蛇般的目光掃過,隻覺得渾身一涼,一個個都把頭低的更深瞭些,恨不得直接遁入地下去,那禁衛軍隊長張瞭張嘴,似乎想辯解求情兩句,最後還是閉上瞭嘴,不敢哼一聲。
是啊,在身居高位的人眼中,他們不過是一腳便可碾碎的螻蟻和隨手丟棄的棋子罷瞭。
正在眾人都已經絕望瞭的時候,陳妃的聲音就如一道天籟:“雲兒,得人之處且饒人吧。”
“啊?這個……”慕容雲不解的皺瞭皺眉。
陳妃意味深長的看瞭自傢兒子一眼道:“本太子想,若不是這些個禁衛軍兄弟,隻怕我母子二人現在還被那假太子蒙在鼓裡吧,如此說來,他們也是將功代罪瞭。”
轉頭向諸位禁衛軍示意:“諸位都起來吧。”
禁衛軍隊長怎麼都沒想到自己今日還能活著走出這辰華宮,大喜,忙不迭的磕著頭:“娘娘萬歲!娘娘仁慈,日後若是有什麼吩咐,便和我李某說一聲,這宮中上下,大小事務,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陳妃嘴角勾起一抹妖嬈的笑:“這話本太子記下瞭,來人,賞諸位兄弟每人三兩白銀買酒喝,這位李兄弟賞五兩,如果還有什麼個有關前太子的消息,還希望諸位同本太子知會一聲。”
那位李姓隊長接過銀子,一眾人等混混沌沌的離開瞭辰華宮,隻覺得像是在奈何橋上走瞭一遭,神情都有些恍惚瞭起來。
辰華宮中,慕容雲雖是沒有阻止陳妃的行為,此時卻悶悶的喝著茶不解道:“母妃怎得如此和善瞭?”
“雲兒以為這些禁衛軍都是隨處可見的大白菜不成?”陳妃恨鐵不成鋼的瞅著慕容雲。
“兒臣懂瞭。”慕容雲恍然大悟道,“母妃好手段,如此一來,先是若是這禁衛軍無故消失也是不妥,再者今日母妃以懷柔手段安撫,便是讓父皇身旁也有母妃的人……”
“不得妄言。”陳妃笑瞇瞇地阻止慕容雲說下去,眼中卻透露出贊許和認同的意思。
“雲兒,你隻需暗地裡追查慕容湛下落便是,本太子想有此等能力的太子一黨已經不多瞭。”陳妃緩緩起身,向一旁的丫鬟召喚道,“萍兒,替我取瞭那件金絲裘來,本太子要去禦書房一趟。”
慕容雲知道陳妃這是要去找皇上求情瞭,忙應下離去。
皇帝立在禦書房內,手中還拿著墨跡未幹的字條,這京城內最尊貴的男人額上不知何時起添瞭幾絲皺紋,口中喃喃道:“果然……離開瞭嗎。”
“陛下!陳妃娘娘到。”門外細碎的腳步聲響起,皇帝匆匆將字條攏入袖中,寬袍在地上一拂而過,對那前來通報的太監道,”朕乏瞭,不想見,讓娘娘回去吧。”
“諾。”
不甘心嗎……皇帝坐在書桌後龍椅中,拿過一對麒麟玉石紙鎮把玩,玉石的冰冷質感像是從指尖一直涼到瞭心裡。
“陛下……娘娘執意不肯,說是有要事。”出乎皇帝意料的,那小太監又回來瞭,滿臉為難之色不像作假,連額角都泛起瞭一滴汗珠。
“也罷。”皇帝知道陳妃不見到自己恐怕是不會罷休的瞭,“那便宣陳妃娘娘進來吧。”
小太監如臨大赦,一疊聲的應下瞭忙出去回應。
皇帝十指交叉,眼中神色不明。
陳妃進來便見到皇帝這副模樣,心中咯噔一聲,心想莫非皇帝已知曉慕容湛越獄一事,隻是不願追究?
心裡如此想著,還是恭恭敬敬到瞭個萬福,柔柔弱弱地跪在地上口呼萬歲:“陛下!臣妾此來,不為別的,乃是真真切切為瞭陛下社稷。”
見皇帝沒什麼反對的意思,陳妃接著道:“臣妾鬥膽,先前臣妾前去大牢探望慕容湛,想那仙逝的貴妃姐姐傾國傾城的人物,沒卻生瞭這麼個逆子,但總歸與臣妾有舊,隻望那些個獄卒小人,莫虧待瞭慕容湛便是,沒料到這人已經不見瞭……”
“謀逆之人,事關重大,臣妾雖人微言輕,亦不敢隱瞞,故特來稟告陛下。”陳妃一雙水汪汪的眼說到此處是已是泛起淚光,無一不顯現出真誠。
皇帝始終撐著額閉著眼,此時方勉強睜眼問道:“說完瞭?”
陳妃聞言,好不尷尬,仍是強撐著臉上笑意道:“臣妾說完瞭。”
“那還跪在這兒做什麼,快下去吧。”皇帝隨意的一揮手。
陳妃明白瞭,陛下根本就不想管此事,她仍是不死心問道:“可是……”
“陳妃是在擔心朕的安全嗎?”皇帝眼底閃過有一絲冷笑,“不用擔心,慕容湛不會做出此事。”
“是,陛下,臣妾多言瞭。”陳妃知道再待下去也沒意思,還不如去找哥哥陳升商量,此時也斂去瞭臉上的笑意,沉默的提起裙擺轉身。
“陳妃今日的金絲裘倒是好看。”此時皇帝又開瞭口,“這一身亮閃閃的,隻怕是比朕的龍袍都要亮眼。”
陳妃心裡一驚,出瞭一身冷汗,肩膀也忍不住顫抖,她知道這是皇帝在警告她,她不敢回頭,進退兩難。
過瞭許久,身後終於傳來一聲長嘆。
“下去吧。”
回到辰華宮的陳妃將身上的衣服一把掀下,氣的忙喚來貼身的宮女紅袖道:“快給本宮把這衣服拿去燒瞭!”
“娘娘這可是金絲……”紅袖小心翼翼的話還未說完。
陳妃一揮手:“本宮說燒瞭就是燒瞭!”
“是。”紅袖隻覺得自傢娘娘自從慕容雲成為太子之後,脾性反而變得愈加狠厲暴躁瞭起來,但她不過一個小小宮女,能說什麼瞭,隻是遵從命令去做罷瞭。
躡手躡腳的捧起如晚間雲霞般灼目衣袍,心中有過一絲無奈與不忍,仍是走瞭出去。
“慢著。”陳妃突然改變瞭主意,若是自己的兒子真的當瞭皇帝,那身為太後的自己當然是可以穿這一身金色的,陛下啊陛下,到那時,你恐怕已是黃泉下一抔枯骨瞭吧。
不懷好意的笑著,陳妃對紅袖道:“收進箱子底去吧,這幾日莫要拿出來瞭。”
“是,娘娘。”紅袖抱著衣服離去卻是還沒出門就撞見瞭迎面而來的胡明德,疑惑道:“胡大總管這是?”
“娘娘。”來人正是大太監胡明德,他此刻的面色卻是很不好看。
“怎麼瞭?可是我雲兒有消息瞭?”陳妃忙迎上前去問道。
“的確。”胡明德沉重的點點頭說道:“但是若是奴才沒有理解錯,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所有前太子的勢力都不見瞭,查無蹤跡。”
“這怎麼可能!”陳妃一屁股跌坐在榻上,眼中也失去瞭往日的神采,道:“那……該怎麼辦。”
胡明德見狀忙安慰道:“娘娘莫慌,不如乘這幾日探親之時,與陳升大人商量一番,好生計較才是上道。”
陳妃點點頭:“也隻能如此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