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處,竟然是一身石青色箭袖的傅恒。
婉兮本就愛看他穿藍,雖然官袍和常服褂本就不分職分都是青藍色,便是皇上與宗室也一樣……可婉兮就是覺著傅恒穿上最好看。
她臉頰一熱,趕緊奔過去:“怎麼是你回來瞭?!”
她求他設法去江南弄新鮮的通草,他便當真特地輪空瞭侍值,特地為她乘船南下去瞭。本以為怎麼也要十天半月,這才幾天,竟然回來瞭!
他倒大方,伸手徑直托住她手肘,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仿佛這一走不是幾天,而是數年。
“我歸心似箭,自然要早早回來。”
船夫都埋怨他晝夜趕路,叫他們都不得安歇。他花瞭銀子,說瞭好話,隻說一定要在重陽之前趕回京師來。
他的話雖然沒明白說出來,婉兮卻也心下一暖,已是懂瞭。
她是九兒,他是小九,沒人比他將她重九的生辰記得更清楚。
她低垂粉頸:“……我也沒想到你這麼早回來,答應你的荷包,我還差幾針。”
他心底便登時蓄滿柳絮一般的歡喜。那麼輕盈,那麼柔軟,卻又飛揚似夢,占滿瞭他全部的心。
“不急,你慢慢繡。”他捉著她手肘,垂首認真看她:“……實則也是巧瞭,我在半路正好遇見江寧織造北上進貢的船,船上正好運的都是新鮮的通草。想來該是重陽宮宴做盆花與宴花用的。”
婉兮聽瞭輕勾菱唇:“……你不必說這些,我知道你是想叫我不必謝你。可是我心下如何不明白,貢品又是誰都敢取的?你還是為我才取用瞭貢品,是為我才擔瞭這麼大的幹系。”
他便暗暗壓下一聲嘆息。滿足的嘆息。
他的九兒,什麼話都不用他說,便已是明白。
他忍不住又向她湊近瞭些,伏在她耳邊呢噥:“通草……我揀最好的已經送進長春宮裡來瞭。回頭你跟獻春到庫房裡去拿就是。”
他的呼吸輕輕淺淺,卻溫溫暖暖地落在她頸側,叫她渾身去瞭一陣顫栗。
她小心吸氣,不叫臉紅過耳:“……多謝九爺。”
他佯怒,將她手肘攥得更緊瞭些:“又來!”
她心跳得厲害,卻又掙不開,隻得含羞叫瞭聲:“……九哥哥。”
他這才滿意瞭,卸去力道,手卻還在她手肘上。趁勢幫她揉瞭揉:“這還差不多。”
外頭來來往往都是人,腳步聲雜沓,宛如空中撲簌簌落下的塵埃。
婉兮深吸口氣:“九爺該走瞭。”
每回傅恒進瞭她屋裡便不想離開,今兒就連念春都跟她就這個說笑瞭,她不得不小心著。這裡終究是長春宮,她自己終究還是選秀進來的官女子,若傳出什麼去,自己倒還罷瞭,隻是怕會拖累瞭傅恒。
她隱約知道,他因從藍翎侍衛直接擢升至頭等侍衛,此時已是風口浪尖上,若再出瞭與宮內女子私相授受的話來,那豈不是要害瞭他。
傅恒面上也一點一點謹肅下來,松瞭手,卻還是直直盯著她看,舍不得眨眼。
“……三天後就是重陽,屆時我會再設法進宮來。”
婉兮咬咬唇:“好。三天後,給你的荷包也該繡好瞭,到時候你來拿吧。”
傅恒這才展顏一笑:“我真等不及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