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審問

作者:青山羨有思 字數:6050

鄭傢是武將之傢,鄭景瑞雖走瞭文官的路子,但畢竟父親是都指揮使,常年聽著父親說著軍中之事,少年郎對戰場有著無限的遐想和熱血。

自然也是聽過徐悅這個少年“戰場殺神”的。

如今見到他便是異常興奮,兩眼閃光,直溜溜的盯著徐悅,一嘴的話都憋在嘴邊。

徐悅態度謙和,嘴角笑意若天邊清光如許,話不多,對於鄭景瑞的提問倒是無不解答。

在座的眾人哪裡見過戰場,一時間都聽得津津有味。

“五年前與北遼之戰,徐大人也參與瞭?”

“是。”

“那時候徐大人十六吧?咱們十六還在備著秋闈,徐大人十六都已經上陣殺敵瞭。”

徐悅眉目清澈內斂,緩緩道:“武將戰時可得升遷,文官靠政績升遷,晉升之路不同,早一步,晚一步而已。”

灼華本是心不在焉的聽著,可聽到此處,心頭感慨,抬眼望瞭徐悅一眼。

是啊,武官隻有在戰亂時,皇帝才會想得起他們的好,拿著性命去拼殺,活下來,才能有機會升遷。

文官雖要經過科舉之路,可一旦高中,點瞭庶吉士,熬過瞭三年的翰林清苦,再入六部聽政或去地方為官,一步一步總是順當的。

即便無法入翰林,卻也能直接外放為官,雖說官職小些,卻比武官要安穩,至少不必叫傢人時時刻刻的擔憂著。

徐悅得傢族蔭蔽年少封官,乃從七品,官職可說是小的不能再小瞭,後得左都督齊大人提攜入三千營,做瞭六品的百戶。

五年前大敗北遼和大梁,三年前重創別部,剿匪、平亂,大大小小戰役幾十場,徐悅都有參與,從七品一路升五品的千戶、從四品的僉事,班師回朝後做瞭三品的兵部侍郎,到如今再加指揮同知之職,可謂年少英雄。

因著戰場上殺敵英勇,又一副皎皎容貌,得瞭個“美艷殺神”的名號。

年少成名,身居高位,人人艷羨。

可背後的幾經生死,誰人知道?

最後為瞭個爵位,還死在瞭自己親弟弟的算計裡,何其可笑。

一閃而逝的悲哀神色裡,徐悅投來疑問的目光。

灼華笑瞭笑,垂眸別開瞭眼。

“快來人啊!有人落水瞭!”

鄭景瑞幾人正圍著徐悅問這話,樓下忽的傳來接連的兩聲落水聲,紛紛站瞭起來,外頭是尖銳的呼救聲,緊接著又是兩聲入水聲。

灼華心頭一震,有些不好的預感。

果然,樓下就有婆子喊道:“是佈政使傢的姑娘!”

灼華“騰”地站起,沖瞭一瞬的暈眩,不及思考,朝著窗外喊瞭一聲,“請男子回避!”

隨即便聽到顧大姑娘的聲音,大聲喚著各傢公子回避。

好在不計是這艘畫舫的,還是旁的畫舫的,都沒有那無賴的登徒子,聞言紛紛回避進去。

她的當機立斷,打斷瞭蔣楠等人跟著她往外走的腳步。

煊慧和雲宛匆匆跟上。

灼華拉著煊慧的手溫言道:“勞宛姐姐與姐姐去找幾件披風來。”

應瞭一聲,煊慧二人去瞭隔壁凈房找披風。

灼華疾步踩著樓梯往下去,心中想著,第一聲是沈焆靈的落水聲,第二聲應該是倚樓。

為防止意外,畫舫的周圍會有熟習水性的婆子撐著小船跟著,那麼最後兩聲便是顧傢的婆子下水相救。

三個人下水,沈焆靈應是無礙的。

可當她到瞭人群處時,人還沒有救上來,水裡的撲騰聲十分大,兩個婆子一手拽著畫舫上丟下的繩子,一手吃力的拖著沈焆靈的胳膊,可她人卻像是綁瞭石塊一樣不停的下沉。

而倚樓沒瞭蹤影。

灼華察覺到水底下怕是另有文章,她走近顧華瑤問道:“姐姐,倚樓潛下去瞭麼?”

水中漾著巨大的漣漪,映著燈火一晃晃的叫人眼暈心煩。

顧華瑤正急的直打轉,看到灼華下來,一把握住瞭她的手,似乎這樣能夠找到一絲依靠,“是,婆子說焆靈妹妹似乎被什麼纏住瞭,怎麼都拉不起來,倚樓潛下去瞭好一會兒瞭,可是、可……”

今日她待客,佈政使傢的女兒在她傢的畫舫上落瞭水,她大不瞭受瞭父親母親訓斥。

可若是沈焆靈丟瞭性命,她也要完瞭呀!

曉得顧華瑤此刻的著急,灼華溫言軟語的安撫著,“姐姐別擔心,會沒事的。”

瞧著她那樣鎮定,顧華瑤心頭也略略平穩瞭些,“是、妹妹說的是,可怎的還不上來……”說著又急瞭起來,指著一旁的婆子,喝道,“都愣著做什麼,下去搭把手啊!”

灼華制止瞭再多人下去,“等著吧,人多瞭反而亂。”掃過周圍,發現也不見瞭朱玉的蹤影,“怎的不見朱玉姑娘?”

顧華瑤聽她一問,心頭莫名的一慌,與朱玉有何關系?

“在這兒呢!”

轉角處,劉經歷傢的姑娘喊瞭一聲。

身旁的侍女一手提溜著朱玉來到灼華和顧華瑤的跟前,劉傢的侍女將人一扔。

朱玉渾身發抖的跪伏在地上,頭都不敢抬一下。

“顧大姑娘別怪我多事。”劉姑娘微微一福身,指著朱玉道,“是她將沈二姑娘推下去的,轉眼就瞧著她往下頭的倉庫躲去。”

聞言,周圍的姑娘紛紛投來詫異的目光。

顧華瑤隻覺渾身一寒,隻覺渾身的毛孔都炸瞭起來,腳下不禁踉蹌瞭一下,耳邊撲騰的水聲,變得格外刺耳吵雜。

竟是她的貼身侍女推瞭沈焆靈下水?

華瑤望瞭劉姑娘一眼,神情復雜,也不知該謝她還是該怪她。

可又想著,即便她沒看見,灼華的侍女能這麼極時下水救人,定也是看見瞭的,最後竟也隻能對著劉傢姑娘僵硬的一點頭而已。

曉得現在不是質問朱玉的時候,顧華瑤僵硬的捏著灼華的手,焦急而又無言可辨,隻能說著嘴蒼白的詞語,“三妹妹信我,我沒讓她這樣做。”

灼華垂眸睇瞭地上的朱玉一眼,嘆瞭一聲。

當然不會是顧華瑤做的瞭。

哪有在自傢畫舫上還叫自己的侍女去害人的,再者說二人一無利益相爭又無齟齬的,何故為之。

灼華輕輕拍瞭拍華瑤冰冷的手,柔聲安慰道:“姐姐別急,我曉得與姐姐無關,等會兒審瞭便知道誰收買瞭她。”

顧華瑤微微松瞭口氣,可還是有一股氣頂在心口,似火又似冰,怒氣和焦急交纏,頂的她心口生疼。

她活瞭這麼些年,從未想過去害誰,做過最過分的不過是拿著青蛙去捉弄一下庶出的妹妹而已,可、可今日卻有人利用她的貼身侍女去殺人!

殺人啊!

顧華瑤腦子裡一片混亂,隻能幹站著等著人將沈焆靈救上來,她若死瞭,就算知道有人收買陷害,也都沒意義瞭。

灼華朝劉傢姑娘感激一笑,道:“勞劉姐姐將人帶去二樓,可以嗎?”

劉傢姑娘爽利的性子,脆聲應下,喚瞭自己的侍女提著朱玉便先上樓去瞭。

“天啊!是血,水裡好多血!”一旁的婆子忽的喊瞭起來。

灼華心頭一跳,松開顧華瑤的手,撲去扶欄邊,水深處不停的有血往上冒,稍一思忖,大聲道:“往上拽!”

水中的婆子用力一提。

果然,沈焆靈已經脫瞭束縛,順利浮出瞭水面。

婆子將手裡的繩子套在沈焆靈的腰上,上頭的人立馬往上收繩子,三兩下就把人拉上瞭甲板。

煊慧和雲宛正好尋瞭披風疾步過來,趕緊將沈焆靈裹瞭進去。

沈焆靈見著瞭灼華一頭撲瞭過去,哭的淒風寒雨。

灼華輕聲安撫瞭幾句,將她交給瞭煊慧:“二姐姐受瞭驚嚇,需要人陪著,大姐姐陪著一道上去,我馬上就來。”

顧華瑤的庶妹趕緊領瞭沈焆靈往二樓去,“已經熬瞭薑湯,沈二姑娘換瞭幹凈衣裳,快去喝一碗。”

灼華輕輕推瞭她一下,眼下無有心力去與她再多說什麼。

倚樓還沒有上來。

“別怕,男子都回避瞭,沒人瞧見,大姐姐和雲宛姐姐會陪著你的,先去換衣裳,我一會兒就過來,去吧!”

血色漸漸散開,漣漪漸平,還不見倚樓。

灼華有些焦急瞭起來,“倚樓、倚樓,快些出來!”

兩個等在水裡的婆子正待紮水進去尋人,倚樓破水出來,拽瞭船上扔下來的繩子,一借力翻身上瞭船。

灼華拉著她細細瞧瞭又瞧,確定她身上沒有傷,才真的松瞭口氣,謝瞭下水救人的兩個婆子,趕緊拉著倚樓去更衣。

待沈焆靈情緒穩定些後,才起身一道過去雅間。

灼華邊走邊與沈焆靈說著:“推你下水的是朱玉,人已經扣下瞭,幸好劉傢姑娘瞧見瞭。姐姐安心,今日總能問出個結果來的。”

幾人推門進去,徐悅、徐惟、蔣楠、鄭景瑞幾個都還在,隻是退避到瞭雅間外頭。

朱玉跪伏在地上小聲的抽泣著,依舊不敢抬頭。

顧華瑤面色鐵青的捏著帕子坐在上首,身邊站著幾個閨秀,小聲的寬慰著。

想來方才在樓下時多傢聽見朱玉推人之事,顧華瑤需要有人見證審問,以免來日被人傳出什麼不幹凈的言論來,是以攜瞭幾傢姑娘也上瞭二樓。

眾人見沈焆靈這個苦主進瞭來,總要關懷安慰幾句的,“方才聽到婆子喊有血,可是受傷瞭?”

“水底下有人拽著我,血是那兇手的。”沈焆靈搖瞭搖頭,又感激的看著灼華,輕聲道:“今日好在三妹妹警惕,叫瞭倚樓遠遠跟著我,否則……”

她淒淒的哽咽著,鬢邊的青玉流蘇輕輕搖曳,更顯柔弱,“否則,此刻早已沒瞭性命瞭。”

劉姑娘好奇道:“灼華妹妹如何察覺的不對勁。”

灼華微嘆道:“華瑤姐姐總贊她謹慎穩妥。”

都是大宅門裡出來的,一聽便也明白過來。

沈焆靈走到朱玉身邊時停下瞭腳步,淚水盈上羽睫似卷積雲中欲落不落的水霧,問道:“你、你為何要害我?”

顧華瑤滿面尷尬,張嘴欲言卻又不知該說什麼,隻得去求瞭灼華拿主意。

該說她還小瞭自己幾歲,可瞧著她平和寧靜的神色,便是忍不住的靠向她,尋得一份平靜。

灼華眉目澹澹,含瞭清淺的溫柔,拉著顧華瑤坐下,“無事的,我來問。”

顧華瑤心慌意亂的點頭,“好,我心裡亂的很,便由妹妹來吧,我也不知該如何審問……”又望瞭朱玉一眼,煩躁道,“也得避嫌。”

灼華緩緩坐下,手邊的小桌上擺著一直白瓷細頸瓶,供著一束鮮艷的月季花,花瓣微微向外翻轉,層層疊疊的雍容。

簷下有夜風回旋,帶起郎君的袍角揚起,微涼的撲進雅間,燭火經不住的呼呼搖曳,蘊漾著的光線落在月季上擦過灼華的素白生嫩的臉頰,竟生出瞭一股驚心動魄之意。

她身姿微微前傾,嘴角笑意柔婉,“朱玉姑娘,我隻問你,那個人長的什麼模樣?與你見面、叫你推我傢姐姐下水的那個人,長得什麼模樣?”

朱玉伏在地上,抖的利害,卻要緊瞭牙關不肯開口。

顧華瑤“騰”的站起來,面色愈加的難看,又見灼華穩坐不動,面色平靜,強壓著怒氣又緩緩坐瞭回去。

朱玉不說話。

灼華也靜默著。

室內安靜的可怕,大傢紛紛向灼華看去,不知她是何用意。

灼華不緊不慢的端起茶盞撥弄起來。

那杯蓋與茶盞輕輕刮過的聲音,在安靜的氣氛裡尤為刺耳,一下又一下,緩緩的,戳著人心口。

漸漸的朱玉開始恐慌起來,微微抬眼望向灼華的方向。

見她年紀小小,神色淡淡,卻是一股說不出來的氣勢,仿佛上首坐著的是府裡那位厲害主母。

一對上她那眸色淺淺的眼,頓覺背後無端升起一股惡寒,似有她最怕的蜈蚣爬上瞭背脊,尋找著可以下口的地方。

半響後,灼華溫雅一笑,緩緩道,“如你一般能做顧傢嫡女的貼身大丫鬟,想來應是傢生子吧!”

她微微一嘆,似秋風掃過落葉,有枯脆的沙沙聲,“傢生子啊……”

朱玉幾乎支撐不住這樣的細語,心頭的驚恐無限蔓延,還是不肯說,隻一個勁的朝著顧華瑤和沈焆靈磕頭。

灼華也不急,指尖捻瞭一片鮮潤的花瓣下來把玩,手指一松,花瓣飄搖著落在瞭朱玉手邊,“所以,那個人拿瞭你的傢人做威脅是麼?”

朱玉磕頭的動作頓瞭頓,眼神定在那片花瓣上,有一個明顯的指甲印,在嬌嫩的花瓣上顯得那麼的殺伐凌厲。

好似那鋒利的印子落在瞭自己的脖子上一樣,有一瞬的難以呼吸。

“你如今背主害人,顧傢可還容得下你們?”灼華笑瞭笑,望著窗口那一滴被封吹得幾乎要熄滅的火光,半是含笑半是感慨道:“你覺得,我沈傢可會輕易放過呢?”

朱玉委頓於地,一臉茫然,漸漸又恐懼起來,膝行至顧華瑤的面前,抓著顧華瑤的裙擺哀求道:“大姑娘饒命,繞瞭奴婢的傢人吧,她們什麼都不知道啊!”

顧華瑤氣的發抖,撇開臉不肯看她。

身邊的侍女一把拉開朱玉,厲聲道:“想她們活命,沈三姑娘問你什麼,你老實答來便是。害瞭人,連累瞭姑娘因你遭人非議,你有什麼臉面來求姑娘!”

朱玉卻要講條件,握著拳,梗著脖子說道:“姑娘答應放過我老子娘和弟妹,奴婢立馬交代。”

“你威脅我?”顧華瑤氣極反笑,咬牙道:“很好、很好,來人啊,現在就去,把她一傢子都給我關起來,好的很,你今日不肯說,明日我便發賣瞭你弟弟妹妹,明日不說,便再發賣你老子娘。”

“背叛我,去謀害人,倒是看不出來你的膽子這樣大,去,趕緊去抓人,便是發賣,也絕不給你們去那好人傢,我倒要看看,是你嘴硬,還是你那一大傢子的命硬!”

朱玉顯然是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發展,立馬哭嚎著哀求起來。

顧華瑤做瞭那壞人,灼華適時的開口,“你隻要說清楚,我保你傢人無事。”

朱玉想來是要為自己求一絲活路,但見灼華眼底銳利,張瞭嘴卻是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好好想清楚瞭再說話。”灼華語調悠悠似月光悠哉,卻含瞭不容反駁的凜然氣勢,“你不說也無有關系,你既接觸過那個人,我要查總也查得到,若是沈傢自己查到的,你的傢人是生是死,便與我無關瞭。”

朱玉瞪著灼華許久,漸漸的委瞭下來,伏在地上,認命道:“隔著屏風,奴婢瞧不見,聽著是京裡的口音,是個很年輕的姑娘,說話很張揚。”

事情順利問出結果,顧華瑤松一口氣,轉而又恨恨的起來,自己竟全然不知貼身伺候的竟是早長瞭歪心思。

雅間的門窗都是開著的,外頭的郎君聽著,都有錯覺宛若聽瞭自傢母親在問話,神色間都頗是驚訝。

煊慧和焆靈和眾傢姑娘看著灼華神色各異。

本以為會有一番威嚇用刑才能得到真相,卻不想隻是幾句話就結束瞭。

她的審問手段未必利害,勝在思緒清晰,拿捏他人情緒絲毫不差,沒有慌亂,沒有暴怒,始終的溫柔淡然,卻又不容置疑,三兩句裡就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在場的多是傢中嫡女,雖也常跟著自傢母親料理傢務瑣事,卻想著這事若放在自己身上,怕隻有顧華瑤一般的慌亂罷,哪裡能如沈灼華一般沉穩有主意。

灼華捏著衣袖上的折枝花紋,心下有瞭結果,京裡的姑娘又是這樣的不折手段,除瞭袁穎還能有誰。

關於袁穎與徐惟的事,她們遠在北燕大多都是不知的,可劉傢姑娘好巧不巧,跟袁傢沾著表親。

對於袁穎求瞭袁侯爺去徐傢求親一事也曉得一些。

聽罷,看瞭窗外的徐惟一眼,“啊”瞭一聲,又趕忙捂緊瞭嘴。

那些不明所以的姑娘公子們紛紛向她看去,劉姑娘團扇半遮面,小手隱在團扇後微微搖瞭搖。

示意大傢別在這時候問。

姑娘們流動的裙擺恰似春日百花叢中的美麗蝴蝶,卻被透明的線牽絆住瞭無法高飛。

灼華眼神悠遠的落在窗外,微微一嘆,什麼都沒說,卻仿佛什麼都說盡瞭。

有瞭劉姑娘那一聲,關於沈焆靈的流言想來馬上就會消散瞭。

徐惟自然也知道誰在興風作浪瞭,嘴角的笑意依舊,卻沒瞭平日裡的瀟灑笑意,面色微冷。

沈焆靈神情淒淒,滿眼蓄淚,貝齒咬唇,眼眸垂下,兩滴眼淚楚楚滾落,何等的委屈傷情。

一時間雅間沉靜似空谷,唯有細風低語。

須臾後顧華瑤總算平復瞭心虛,表達瞭歉意,便提著朱玉離開。

眾傢姑娘滿心滿肺的八卦想問劉姑娘,拽著人傢也下瞭樓去。

留瞭原本的幾人在二樓。

若是宅院裡,到是能起身相互說告辭,偏偏在船上,幾人不知拿什麼開口。

即便在坐的有那不清楚始末的,卻也不好意思在這時候拿出來問。

隻好神情各異的捧著茶盞數茶葉,好似能數出個花兒來。

灼華覺得心口有些悶,去瞭簷下透氣,望著滿湖的璀璨好似人也落進瞭銀河中,耳邊聽得歡聲笑語雖夜風傳來,那麼遙遠。

畫舫輕搖,慌神間似回到瞭前世的長河裡。

曾經十一歲的沈灼華在做什麼?這個時候應該無憂無慮的暢想著未來,在心裡描繪著屬於她期盼中的人生罷,如今星光依舊,卻物是人非。

她連自己是人還是鬼都不知道。

眼角有淚滑過,在下巴停瞭停,最後落進瞭水面的陣陣漣漪中,沒瞭蹤跡。

好容易熬到瞭結束,鄭傢兄妹便先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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