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老胡氏立時問出瞭聲,實在是許三花成天日的跟小子許二樹差不多的四處瘋跑不著傢,他們聽的最多的就是今天她在哪哪地方打瞭誰誰誰,回傢也是一個頂五的吃幾個人的飯量,還兇得一匹,破天荒從外面提回東西來還是頭一遭。
老胡氏下意識的心有些抖得慌,這三花啊成天出去欺負東傢西傢的他們也是管不住,但好歹隻是動手欺負欺負人,現今可好,開始偷雞摸狗瞭?
老胡氏有些受不住,見許三花大步往灶屋去,忙拿瞭拐棍跟上去,一邊顫著聲喊,“三花啊!”
整個老許傢,許三花也就隻沒惡聲惡氣的跟老許頭和老胡氏說過話,老胡氏其實心裡也疼這個孫女的,畢竟人都有親疏遠近,三花到底是她親侄女生的,還是第一個孫女,所以外人再怎麼駭許三花,老胡氏是不怕的。
“三花,你這到底是拿得啥?”老胡氏跟到灶屋門口,見許三花將手裡的笸籮放到瞭案板上,她掂腳瞅瞭瞅,見是白花花的幾塊豆腐,心裡霎時松瞭一半的氣,還好還好,隻是幾塊豆腐,她們傢過年也是買過豆腐吃的,要是有人找上門來,幾塊豆腐還是賠得起的。
她跨進瞭灶屋,好聲氣又道:“這是豆腐呀?三花想吃豆腐瞭?這是哪來的豆腐?瞧著且好。”嘴上說著,心裡也在琢磨,做豆腐是祖傳的手藝,他們整個十裡鎮上如今也就一傢賣豆腐的,除瞭鎮上的陳婆子,也就是三十裡外的大風集上有賣豆腐的瞭?不曉得三花是搶的哪傢的?還是誰買回來的被她給搶瞭的?攤上個不像姑娘的丫頭,老胡氏心裡也是愁得慌得咧。
“我買的。”許三花說瞭句,從笸籮裡捧出一塊豆腐來輕拍瞭拍,這豆腐不算嫩,倒還挺緊實,她用來正正好。
她從水缸裡舀瞭水來洗瞭豆腐,在案板上將豆腐切成塊,四面都是半指長的方塊。
老胡氏聽得許三花說是買的,心裡更慌瞭,這三花身上哪來的錢?這別是東西沒搶,搶瞭錢吧?娘哎,搶錢財那可是要坐牢的!
老胡氏忙拍著撲通撲通跳的心,盡量使自己的氣平順起來,見從不燒飯也不會燒飯的許三花竟拿瞭刀將豆腐切得每一塊都大小一樣,愣瞭愣,才想起接話道:“三花你自己買的?哪、哪來的錢呀?”
許三花見老胡氏一臉受不住的表情,大概知道她心裡都想瞭些什麼,忍不住有些想笑,鼓瞭鼓腮幫子,道:“喏,早間徐燦給的,頭幾日我同他進深山裡打瞭頭熊瞎子,他賣瞭銀子,分瞭我一半。”
打瞭頭熊瞎子?老胡氏唬瞭一跳,又想著自傢孫女那把子力氣,徐燦那小子聽說打獵也是個能的,能打死頭熊瞎子也不是不可能。
原來是買熊瞎子得的銀錢,老胡氏徹底送瞭口氣,放下瞭心,她就說嘛,她傢三花還是好的,就是脾氣壞瞭點,這偷雞摸狗搶人錢財的事還是不會做的。
老胡氏放瞭心,這心思就活泛瞭,指著許三花切的,問:“三花你這是作甚?切成塊是要燉湯吃?你餓瞭?晌早沒吃飯就出門去瞭,這還不到吃下晌飯的時候,奶給你燒火,燉一碗豆腐湯墊墊肚子。”說著,就坐到瞭灶堂前準備生火。
許三花吃瞭十個比拳頭還大的大包子,眼下倒是還沒有多餓,能等著吃下晌飯,不用急著墊肚子,將老胡氏喊住,“我不燉豆腐湯吃,要做別的吃食,不用燒火,奶你先出去吧。”
說著往外頭院子喊瞭聲往這邊瞅的周氏,“二嬸,幫我扯把稻草子來。”
農傢裡每年收完稻谷之後,這稻草也會留起來,壘在草垛上,用來鋪床啥的都是好東西。
周氏聽瞭許三花喊,納悶她要稻草子作甚,倒是聞聲就往後院柴棚裡去瞭,老許傢的草垛子就在後院的柴棚裡,旁邊就是豬圈,圈裡欄著一隻豬,長得極好。
周氏麻利從草垛抽出一把今年新得的稻草子,回瞭前頭灶屋,“三花,稻草子拿來瞭。”
大傢都好奇許三花要做什麼,怎麼從不進廚房的人還提瞭豆腐回來,所以也不怕許三花,都圍進瞭灶屋來。
許三花接瞭稻草子,齊整齊,拿瞭柴刀將長瞭谷穗子的那頭給斬斷,隻留齊齊整整的稻秸稈子,而後拿瞭一個大笸籮,將稻秸稈子鋪在底層,,而後將豆腐塊均勻放在鋪好的稻秸稈上,鋪完一層後再在上面鋪一層稻秸稈,再放上豆腐塊,兩塊豆腐不過四斤,切出來的豆腐塊也就鋪瞭兩層就沒瞭,許三花最後再鋪瞭一層稻秸稈將豆腐蓋住,便使周氏拿到對面放農具的屋子裡好生放著。
老胡氏幾個從頭到尾看得納悶,見周氏端著笸籮往對面屋裡去瞭,這才問:“三花啊,你這是做得啥?豆腐塊鋪在稻草上放著,這不得放臭瞭去啊!”好好的豆腐不煮瞭湯吃,作甚瞭糟蹋瞭去。
上一世許三花顛沛流離中因得罪瞭人被人追著砍殺慌不擇路跑進瞭深山裡,甩拖瞭追殺,卻是迷瞭路,機緣巧合下進入瞭一個與世隔絕的小村莊,村裡的人心善,見她一個姑娘傢,便收留她住瞭一段時間。
她在那裡見識瞭不少東西,那裡的一切都跟外邊不一樣,還有許多新奇的吃食,她見都未見過。
就比如豆腐,他們外邊大多都是切瞭塊燉湯吃罷瞭,可那個村子裡的人卻能將豆腐做出瞭花來。
她借住的那傢人女兒是個手巧的,似乎這方子在他們村人眼裡就是不起眼的東西,因為村裡傢傢都會,所以並不防著她,做吃食些都大大方方,有時候見她看得驚奇,還會告訴她為什麼要這麼弄,要怎麼弄才更好吃。
她先前做的這個在那裡就叫黴豆腐,名兒不好聽,吃著卻香,極下飯,還可以做菜。
眼下隻做瞭前半步,要等它發酵出黃黴來才能接著做,眼下還要等個三五七天,說瞭他們也不知道,許三花隻道:“做瞭一種吃食,到時候你們就知道瞭。”
說罷,又拿瞭剩下的一塊豆腐切成一指長半指寬的豆腐塊晾著水分,另一頭拿出瞭她先才在雜貨鋪裡買的調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