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大夫來得很快,跑得氣喘籲籲的,一進屋,見到屋裡站著的許三花就是一愣,“不是說丫頭你病瞭?誒,是我聽錯瞭?那小子來請我說他們傢姑娘病瞭,我還以為是你呢!”
“害我跑得這麼累。”洪大夫抬手擦瞭擦汗,這才接著往裡頭來,“那是誰病瞭?六花嗎?”
說著見屋裡除瞭老胡氏和周氏,就是五花瞭,便不由一頓,“是五花病瞭?”
許三花便道:“就是五花呢,這娃子有些不對勁,幹爺爺,你快給瞧瞧。”
洪大夫點點頭,走向桌邊坐下,伸手給五花把脈。
須臾,皺瞭眉,“脈象好好的,沒啥問題啊?”
“她幹爺爺,你瞧她,咱這麼多人在這兒,她也不看的,一直發呆呢,好像跟咱不是一個屋似得,真沒問題?”老胡氏納悶。
洪大夫一聽,就仔細打量起五花來,還喊瞭她一聲,隻見五花緩緩抬眼,看瞭看他,“洪爺爺來瞭啊。”
說完就又看回桌子上去瞭。
瞧著是有些不對勁,洪大夫不由往她看的桌面看瞭又看,那桌上幹幹凈凈的,有啥好看的看得這麼專註?
他又伸手給五花捉瞭脈,還是沒覺得哪裡有問題,“這脈象好好的,沒有生病啊,她這是咋回事呢?莫不得是心思重,就想一個人待著,不想多說話?”
“五花啊,你告訴洪爺爺,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好不好?”
五花抬眼看他,眼中似乎多瞭點情緒,“沒有不舒服啊。”
說著又看瞭看屋裡其他人,連聲音都活絡瞭些,“奶?二嬸?三,三姐,你們咋都來瞭?”
“三姐,我在好好的思過呢!哪裡也沒有去,你不要生我的氣。”她眼巴巴的望著許三花。
他們早就來瞭啊!
老胡氏心裡一咯噔,看著五花這樣子倒像是正常瞭,那剛才又是咋回事?難不成還是他們花眼瞭?
洪大夫也弄不透,隻好道:“許是天氣太熱瞭?又思慮過重,這樣吧,我給她開些安神理氣的藥吃看看。”
沒病也不能亂吃藥,老胡氏聽著,也隻好點點頭,“誒,那她幹爺爺你就給她開些安神藥吃吃。”
送走瞭洪大夫,老胡氏拉著許三花在院裡說話,“三花啊,你看五花每天在屋裡待著也沒人說話,她又是個愛跑愛動的,要不然先不讓她思過瞭?每天出來玩一玩,她這個樣子,我瞧著可是有些不對啊。”
當長輩的就是這樣,憐愛底下的孩子,隻要孩子一有事,先擔心的就是孩子的身體,其他的,別管之前做瞭些啥讓人生氣傷心失望的事,就統統全拋下瞭。
許三花扯嘴笑瞭笑,“行,都聽奶的。”
老胡氏松瞭一口氣,看著許三花笑道:“三花你放心,我每天就看著五花瞭,不會讓她出門往劉傢村去的,沒有劉氏慫恿,她會改好的。”
到瞭晌午後歇午覺,許三花就聽得秋菊來說,她奶將自個屋裡的冰盆撥瞭一個到五花屋裡去瞭。
天氣越來越熱,屋裡擺著冰盆倒好受些,許三花根本不想出門,隻穿瞭最薄的蟬翼紗,大仰五叉的躺在軟榻上。
聽到這話,不由得扯瞭扯嘴角。
路娘看著主子這毫無形象的姿勢,眼皮子微抽,裝作沒看見,嘴裡卻是道:“到底是親孫女,做奶奶的,心疼也是正常,長輩還能跟小輩記仇?”
“所以啊,我早有預料。”要是回來那天就狠狠收拾瞭五花,她奶心裡肯定會不痛快的。
老人傢年紀大瞭,慪不得氣。
可要是五花好好的,自個垮瞭身體,無藥可醫,大夫也看不出啥來,日子久瞭,沒瞭就沒瞭,縱然當時傷心,很快能過去的。
“主子放心,就算出來走動不走動的,也無妨。”路娘緩緩道。
是啊,出來走動瞭倒好,後面沒瞭,她奶也落不到她頭上來。
畢竟,面上,她也是做的仁至義盡的瞭。
許三花想著路娘這藥還真的厲害,她幹爺爺竟一點也沒有看出啥來,他們傢有事都是請的幹爺爺,隻要幹爺爺看不出問題來,那就夠瞭。
安神藥,吃就吃吧。
她轉念一想,不由翻瞭個身,往裡挪瞭挪,壓著軟枕趴在榻上,拍瞭拍身邊的位置,招呼路娘過來坐。
待路娘過來坐下,她望著她道:“你瞧瞧我娘那身體,調理調理,可還能生?”
路娘聽著,想著胡氏,便道:“這三十四十還生孩子的女人不少,太太身子骨還行,我開些藥膳讓廚房每天做瞭她吃,相信還能的。”
許三花聽著,點點頭,“那就辛苦路娘瞭。”
屋子裡涼涼的,蓋著條薄毯,瞌睡很快就來瞭。
一覺睡醒,已是半下午瞭。
許三花伸瞭個懶腰起來,由著吟風弄月給她穿衣裳,重新綰發。
自從有瞭手巧的丫鬟伺候,不用自個動手梳頭發,她的頭發就再不是綰成高高的一束瞭,起碼,也有瞭些小女兒傢的嬌態。
剛綰好發,外頭黑妞就跑著進來瞭,見得屋裡的路娘,嚇得一激靈,趕緊擺正瞭樣子,輕手輕腳的過來,細聲細氣道:“姑娘,外頭有人找。”
許三花看著,忍不住笑瞭笑,別的院子路娘不管,她這院裡,路娘卻是好好管著的,這些日子,不說紅玉和秋菊每天都是學規矩學做事,就是黑妞,也是一樣。
黑妞本身也聰明,學啥都快,就是總是懶散,沒路娘盯著,就大大咧咧起來。
有路娘在,這樣子也是看得下去的。
就是聽著她細聲細氣的說話,她倒有些不習慣。
“誰找?”
黑妞忙道:“是花強來瞭。”
花強來瞭?
想到昨兒的事,許三花點頭道:“讓他在東屋等著,我馬上就來。”
黑妞應瞭,轉身退出去,緩步出瞭門下瞭臺階就撒丫子往外跑瞭,看得許三花撲哧一笑。
路娘也是嘆瞭嘆,“這黑妞也是聰明的孩子,就是天性使然,不可雕也。”
“大大咧咧也沒啥不好,我身邊有禮儀得體的吟風弄月他們,不就夠瞭?”許三花怕路娘對黑妞不喜,趕緊道。
“做個二等倒也罷瞭,以後主子出門,常帶一等丫鬟就夠瞭。”路娘便道。
一等有一等的好,二等也有二等的好,許三花心裡自有衡量,當下也沒有多說,點點頭,就帶著秋實往外院去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