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查抄相府

作者:葉染衣 字數:9994

景宇桓涉嫌賣官一案還未查清楚,如今正是敏感時期,如若景宇桓真的沒做過,應當問心無愧才是,奈何他膽大包天敢越獄,被抓回來還矢口否認,種種跡象表明他是因心虛才會出逃,同時也無形中坐實瞭景宇桓賣官一案的真實性。【最新章節閱讀.】

剛一上朝,彈劾景宇桓的奏章就接二連三往顧禾手裡飛。

顧禾捏著眉心。

他派去青州府實地核查的人還未回來,本是打算等那些人回來再做決斷的,可如今這形勢,核查結果已經不重要瞭,不管景宇桓有沒有做過賣官之事,越獄就是死罪。

新上任的左都禦史站出來,義正言辭,“右相身為文官之首,涉嫌賣官本就辜負先帝和朝廷厚望,眼下不等真相查出就先越獄,足以見得賣官之事十有**為真,為瞭整肅朝綱,給百官樹立天傢威信,還請攝政王嚴懲右相!”

“臣附議。”

“臣也附議。”

朝堂形勢一邊倒,全都是贊同嚴懲景宇桓的。

顧禾看向梵沉,“左相怎麼看?”

梵沉想瞭想,唇角微翹,“越獄本就是大罪,臣自然也贊同嚴懲,至於如何懲,那就得端看攝政王如何決斷瞭。”

顧禾放下折子,“本王想聽聽左相的想法。”

梵沉眸色深濃瞭些,“臣以為,賣官之事一旦核實,右相必得依律被貶去官職,再加上越獄一條,便足以判他死罪。”

“所以,左相認為景宇桓該被處死麼?”顧禾問。

梵沉搖頭,“依律是這樣的,但景氏祖上的第一位丞相曾經在太祖時期提出開海貿易政策,造福萬民,這是大功,足以蔭庇後世子孫,所以臣覺得,看在景氏先祖的功勛上,景宇桓罪不至死。”

“這”百官面面相覷,聽這意思,左相是準備為景宇桓開脫瞭?

顧禾眉梢輕挑,嘴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看來左相早就想好瞭要如何處置景宇桓。”

梵沉不置可否,“臣以前就是三法司之一的都察院之首,對於這類案子,無需提前想亦可當場決斷。”

“說說吧!”顧禾道:“左相最終的決策是什麼?”

梵沉想也不想,“褫奪右相官爵,貶為庶人,查封右相府,終身監禁景宇桓。”

梵沉話音落,大殿上就不約而同響起瞭一陣陣倒抽冷氣的聲音。

原以為左相善心大發想為右相求情,沒想到人傢是來瞭一招更狠的。

終身監禁!

對於叱吒官場多年,一直順風順水的景宇桓來說,這無異於慢性自殺,怕是等不到他白發蒼蒼,就得被監牢裡暗無天日的日子給磨瘋瞭心智。

顧禾思慮良久,“這樣處置,合適嗎?”

梵沉不答反問,“攝政王覺得哪裡不合適?”

顧禾看向其他大臣,詢問瞭大半人的意見,朝臣們都覺得,要麼判景宇桓死罪,要麼終身監禁,總之不可放過。

顧禾意味深長地看瞭梵沉一眼,最終決定遵循梵沉的意見。

褫奪景宇桓的官爵,貶為庶人,查封右相府,終身監禁景宇桓。

散朝後,顧禾單獨留下瞭梵沉。

兩人對視片刻。

顧禾問他,“我能否知道,你對景宇桓恨之入骨的原因,是否是因為你的王妃?”

梵沉挑唇,“我竟不知,一向清心寡欲的攝政王何時喜歡管朝臣傢務事瞭?”

顧禾淡淡一笑,“你不也在背後查我麼?”

“查歸查,問歸問。”梵沉道:“我能查到你的底細,那是我的本事,而你跑來問我,那就是多管閑事。”

顧禾失笑,“我不明白,我身上到底有什麼地方是值得讓你動用這麼多人去查的。”

“我也不明白,你為何一直在查女相夏慕和我傢王妃以前的事,你對她們兩個很有興趣麼?”

顧禾沒想到他安排得這麼隱秘,竟然還是讓梵沉有所警覺,“寧王此言差矣,本王感興趣的,是忘憂谷。你傢王妃和女相夏慕,同樣都是忘憂谷出來的,兩個人同樣優秀,這讓本王對忘憂谷這個地方產生瞭莫大的向往和憧憬,或許我能說動谷主宗政初,幫我培養幾個女弟子出來。”

“那就是攝政王自己的事瞭。”梵沉一臉雲淡風輕,“抱歉,若你無其他事,請恕我不奉陪瞭,畢竟,我還得回傢幫王妃帶孩子。”

顧禾眸色微漾,目送著梵沉走出大殿,視線在他清俊挺拔的背影上定瞭一定。

右相府中,眾人還沒等到想出辦法解救景宇桓,就被突如其來的查封聖旨嚇破瞭膽。

景老夫人一聽說錦衣衛馬上就要查抄府邸,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抽搐兩下暈瞭過去,眾媳婦怎麼都喚不醒。

程氏來到前院。

魏千戶已經帶著一大批錦衣衛將右相府團團圍住,見到程氏,魏千戶道:“還請大夫人帶著府上所有人另覓他處安身,本千戶要查抄府上一應財物。”

程氏心裡一驚,用央求的語氣道:“官爺,能否容我們緩兩天?”

之前完全沒準備,如今突然要被查抄,簡直讓人猝不及防,右相府上上下下這麼多人,一時半會兒能去哪裡安身?

魏千戶緊繃著臉,“此事沒得商量,聖旨已下,本千戶也是奉命行事,還請夫人配合。”

程氏雙膝一軟,直接對著魏千戶跪瞭下去,淚眼汪汪,“官爺,求求您瞭,我們傢老夫人得知右相府要被查抄的時候直接暈瞭過去,如今大夫還在裡頭想辦法呢,再者,我們事先也沒得到任何消息,突然要查抄,什麼都沒準備好,整個府中上上下下這麼多人,你讓我們一時半會兒上哪兒去找住處?”

魏千戶猶豫瞭一下。

程氏愈加表現得楚楚可憐。

魏千戶皺瞭皺眉,“那好,就給你們一夜的時間準備,明天一早,所有人都必須全部搬出去,否則,本千戶就得按罪論處瞭。”

程氏點頭如搗蒜,“官爺放心,一夜的時間,我們一定能想到辦法的。”

魏千戶沒再理會程氏,轉身對著身後的一個錦衣衛吩咐,“右相府傢眷搬出去之前,給我好好看守住,不能讓任何人帶走府中任何財產,否則,本千戶拿你們是問!”

“是!”

那名錦衣衛回答得鏗鏘有力。

魏千戶走後,程氏著急忙慌來到千禧堂。

柳氏還站在外面,來回踱步,滿面焦急。

程氏走過去,問:“老夫人怎麼樣瞭?”

柳氏蹙眉,“大夫說瞭,老夫人情況嚴重,一時半會兒怕是醒不過來。”

程氏咬瞭咬下唇,“那怎麼辦,錦衣衛隻給瞭咱們一個晚上的時間,明日一早之前就得全部搬出去,否則府上所有人都得按照耽誤辦案的罪責論處。”

柳氏聽得目瞪口呆,“你說什麼!”

她原以為錦衣衛退出大門去是朝中又有新指示臨時改變主意不查抄瞭,怎麼會這樣?

程氏瞅她一眼,“左右老夫人短時間內也醒不過來,你別在這兒等著瞭,趕緊的回去把你們三房的事情安排好,丫鬟婆子們,該結瞭月錢打發的就打發走,如今危急關頭,咱們已經養不起那麼多閑人瞭。”

“大嫂,你說清楚!”柳氏怒瞪著眼,“聽你這意思,長房犯瞭事兒,連帶著我們三房的財產都得被查抄?”

程氏蹙眉,“莫非你以為三房能夠獨身事外?”

“可是,就算真有貪污受賄這事兒,那也是你們長房幹的,怎麼會牽連到我們三房?三房的錢分明就是清白的,憑什麼被你們給連累?”柳氏怒不可遏,滿心後悔,如若當初她再堅持一點,堅持讓三老爺分傢出去,或許今日之事就不會演變成這樣。

程氏本就被接二連三的事情擾得心緒不寧,如今再聽柳氏一頓數落,怒火蹭蹭蹭爬上頭頂,臉色也陰沉下來,“你以為長房出瞭事兒我很樂意?你以為你們被牽連是我想見到的?若是你們三房不被牽連,那我們搬出去以後倒還有個依靠,一旦連你們三房的財物都要查抄,咱們所有人就等同於凈身出戶,莫說金銀細軟,就連頭上一支值錢的釵子都別想戴著走出去!你以為我想過那種身無分文的貧苦生活?”

柳氏震瞭一震,牙齒咬得“咯吱”直響,冷哼一聲後直接甩袖回瞭三房院子。

三老爺早就得瞭錦衣衛親自前來查抄的消息,急得額頭冒汗。

見到柳氏回來,他馬上走出去,迫不及待地問:“外面情況如何瞭?”

不說還好,一提及查抄之事,柳氏鼻孔都快冒煙瞭,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三老爺,“都怪你,當初要是聽我的話分傢出去,咱們能落到今日這般田地嗎?”

三老爺面上一驚,“到底怎麼瞭?”

柳氏道:“長房犯事兒,連我們三房的財物也要被查抄。”

“什麼!”

三老爺直接暴跳,“憑什麼!”

“還能憑什麼!”柳氏一張臉上滿是怒色,“就憑咱們與長房住在一個府邸裡,就有嫌疑,否則人傢錦衣衛怎麼不去二房查抄?”

三老爺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可我是禮部侍郎,我在朝中也是有官職的啊,難道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收入來源?”

柳氏沉著臉,“你如今與我說這些有什麼用,我又不是負責查抄的錦衣衛,再說瞭,就算你當著錦衣衛的面說瞭,人傢能信你嗎?”

“不行!我得去找他們當面理論!”

三老爺氣急敗壞,甩開柳氏揪住他的胳膊就往外院跑。

柳氏擔心他出去壞瞭事兒,趕緊抬步跟上來,一面小跑一面喊,“老爺你回來!”

三老爺哪裡還能聽得進去,雙腳似帶風,不要命地往前院跑。

魏千戶還在大門外囑咐錦衣衛關於此次查抄的註意事項,就見到三老爺風風火火從裡面沖瞭出來。

念及對方還是禮部侍郎的份上,魏千戶客氣地打瞭個招呼,“景侍郎如此著急忙慌地,這是趕著上哪兒去?”

三老爺走到魏千戶跟前停下,厲聲質問他,“長房犯瞭事兒,為何要連我們三房一並查抄?”

魏千戶挑眉,“這是上頭的旨意,本千戶不過是奉命行事罷瞭。”

三老爺聽不進去,瞪著眼不依不饒,“我沒犯事兒,誰敢查抄三房,我跟誰急!”

魏千戶毫不在意,淡淡一笑,“景侍郎,本千戶覺得,你還是保存些體力,好好回府待著等消息為妙。”

三老爺一愣,“等消息?等什麼消息?”

魏千戶耐心道:“攝政王派出去實地核查的官員已經回來瞭,證實瞭景宇桓賣官一案證據確鑿,他被褫奪官職終身監禁,三老爺你以為自己就能獨善其身麼?”

在三老爺逐漸慘白的臉色下,魏千戶緩緩道:“攝政王和百官還在大殿上商榷該如何處置景侍郎你,所以,本千戶認為你現如今擔心的不該是自己能否帶走錢財的問題,而是頭上這頂烏紗帽能否保得住的問題。”

三老爺渾身一震,往後退瞭幾步,雙腿軟瞭下來。

柳氏大驚失色,趕緊扶住他。

好久之後,三老爺才喘上氣,顫手指著魏千戶,“你,你敢恐嚇朝廷命官!”

魏千戶譏諷一笑,“三老爺你覺得本千戶像是在撒謊的樣子麼?你既不信,那就等著朝廷聖旨好瞭,或者,本千戶讓大都督親自來告訴你也無妨。”

聽到魏千戶提及薄卿歡,三老爺頓時面如死灰,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柳氏見勢頭不對,哪裡還敢多做停留,馬上扶著三老爺走瞭進去。

千禧堂,程氏在外頭等候許久都不見大夫走出來,來回踱步兩下,終於熬不住瞭,上前敲門。

前來開門的人是謝嬤嬤。

“大夫人。”

“老夫人如何瞭?”程氏急得不得瞭。

謝嬤嬤嘆氣,“大夫說,老夫人這是中風,一時半會兒好不瞭的。”

“中中風?”程氏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怎麼會這樣?”

謝嬤嬤還是嘆氣,“老夫人身子骨本來就不好,前兩日剛挨瞭晉國公夫人一頓打,今兒個又被大老爺給終身監禁的消息刺激到,不是老奴心毒,要真說句不中聽的,老夫人能熬到現在,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瞭。”

程氏六神無主起來,無論是大老爺被終身監禁還是右相府即將被查抄,兩件事都在她的意料之外,她雖有些本事,卻也隻是早年間隨父親經商時用來對付形形色色商戶用的,如今對上的是朝廷,與商場上完全不同,自己又沒有人脈,全然不知該怎麼辦,能仰仗的隻有老夫人,現下老夫人中風,她是真的想不出辦法瞭。

“謝嬤嬤!”程氏越想越驚惶,抓住謝嬤嬤的胳膊,緊張地道:“你在這府中的時間最久,可知大老爺在外面有沒有別莊之類的住所?”

謝嬤嬤搖頭,唉聲嘆氣,“別說老奴不知,就算知道瞭,那也沒用的,朝廷既然下旨查封,那麼大老爺名下的所有財產都在查抄之列瞭,一樣也不會短瞭的,唉,大夫人,老夫人這樣子,老奴也很心痛,朝廷限咱們明早之前就得凈身出戶,老夫人醒來要是聽到這個消息,說不準會加重病情,那幹脆就讓她好好睡一覺,您趕快下去安排吧!”

程氏愁眉苦臉,“謝嬤嬤,不是我不肯安排,而是我根本不知如何安排,大老爺名下的財產一樣都帶不出去,我們出去瞭,隻能身無分文,到時候府中上上下下這麼多人,可怎麼辦?難道全都餓死街頭嗎?”

謝嬤嬤眉眼糾結,“要不,大夫人去二房探探口風罷,畢竟是骨肉親情,二老爺在大老爺的事情上不幫忙也便罷瞭,如今老夫人嚴重成這樣,二老爺身為繼子,哪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程氏斟酌瞭良久,“眼下似乎也隻有這種辦法瞭。”

囑咐瞭謝嬤嬤照顧好老夫人,程氏就走出大門外來。

錦衣衛攔住她,“做什麼去?”

程氏道:“查抄聖旨來得這樣快,闔府上下全無準備,你們總得讓我出去安排安排罷,否則明天一早之前,我們如何搬得出去?”

這時,魏千戶走瞭過來,“怎麼回事?”

那名錦衣衛垂首,“魏千戶,景大夫人要出行。”

魏千戶猶豫瞭一下,看向程氏,“你隨我來。”

程氏一臉茫然,隻能木訥地跟著魏千戶走。

來到外頭一處小抱廈內,程氏見到裡頭坐瞭幾個婆子。

魏千戶轉身,“大夫人,我們必須搜身過後才能放你出去。”

程氏心底一寒,她的確是帶瞭不少銀票出來,敏感時期不敢去錢莊,打算想個辦法把銀票藏在安全的地方,等這陣風頭過瞭再取出來用,奈何錦衣衛的程序這般嚴謹,就算是她要出門,都得接受婆子們的搜身。

抿瞭抿唇,程氏做出不解的樣子來,“官爺,我又沒偷沒搶,為何要被搜身?”

魏千戶眼神冷瞭下來,“請大夫人配合我們。”

程氏還未及說話,裡面那幾個婆子就走瞭出來,三兩下將她拖進去關上門開始脫衣搜身。

不多時,婆子們打開門,手裡拿著厚厚一疊銀票,“魏千戶,這是從景大夫人身上搜出來的。”

魏千戶似笑非笑地看瞭程氏一眼,伸手接過銀票在手中掂量兩下,唇角微翹,“大夫人,這是什麼?”

“我”程氏自知理虧,但她更明白,一旦自己服軟,很可能因此獲罪,索性賴到底,“魏千戶也說瞭,右相府馬上就要被查抄,如若我不帶些銀錢出去,如何置辦地方安置這麼多人?”

魏千戶毫不留情將銀票全部扣留,揚眉看向程氏,“景大夫人,本千戶早就警告過你們,任何金銀細軟都不能帶出去,你偏偏不聽,當本千戶的話是耳旁風嗎?”

程氏心神一抖,“民婦不敢。”

“念你初犯,本千戶不與你計較。”魏千戶冷哼,“再有下次,我便不客氣瞭。”

“多謝官爺,民婦下回絕不會再犯的。”程氏千恩萬謝,好不容易從那幫人手裡脫身,徑直去瞭對街的二房。

門房見到是長房那邊的大夫人,又想到這兩日右相府發生的事,不敢輕易讓她進去,而是先去通報瞭裡頭的兩位夫人。

周氏聽後,怔瞭一下,“之前二老爺不是已經去瞭長房那邊說不幫忙瞭嗎,大嫂這時候過來做什麼,莫不成想親自出馬求二老爺?”

賀氏眉頭深皺,她覺得事情不會這樣簡單。

“罷瞭,咱們先見見她再說。”說完,吩咐門房,“去把大夫人請進來。”

門房速度很快,沒多久就帶著程氏來到內院。

見到上首坐著的兩位夫人,程氏扯出笑容,“兩位妹妹近來可安好?”

周氏正欲說話,就被賀氏一個眼神給阻止瞭。

賀氏偏頭,面露愁容,“大嫂說的哪裡話,你們那邊發生瞭這麼大的事兒,我們姐妹倆急都急不過來瞭,怎麼可能還安好?”

“是嗎?”程氏心中冷嘲,面上似笑非笑。

若是真著急,之前二老爺去長房的時候,何必佯裝不知情,最後還薄情寡義地死活不肯幫忙。

“當然瞭。”賀氏道:“大嫂沒來之前,我和姐姐還在商量著一會兒過去安慰安慰老夫人呢!”

看來這兩個賤人是打算假裝不知右相府要被查抄的事兒瞭。

程氏眼底泛冷,臉上卻不得不笑,“那還真是有勞兩位妹妹瞭。”

賀氏故作疑惑,“大嫂過來有事嗎?”

程氏攥瞭下手指,“右相府要被查抄瞭,這件事你們知不知道?”

賀氏和周氏齊齊一驚,“什麼!”

其實消息早就來瞭二房,隻不過賀氏和周氏都覺得沒必要因為自己的一時心軟出面幫忙而牽連瞭二老爺,所以囑咐府中下人禁止提及,就連她們做主子的也閉口不言,佯裝不知。

程氏見這兩人又露出茫然的神情來,不由深深皺眉。

賀氏忙道:“大嫂,我們是真的不知情。”

周氏道:“大嫂,那你過來是有事找我們嗎?”

程氏已經沒耐性與這二人打啞謎,直接道:“老夫人聽說右相府要被查抄,直接中風暈倒直到現在都沒醒過來,錦衣衛限定府中所有人於明天早上之前搬出去,大老爺名下的所有財產都將被查封,就算有別莊,咱們也不能進去住,三房因為與長房在一個府邸被牽連到,他們那邊也無能為力,我過來,就是想找你們二位商議一番,看能否讓我們那邊的人先過來住一段時日避避風頭,等過段時間穩定下來瞭,我們再想辦法搬出去另尋住處。”

見賀氏猶豫,程氏忙道:“你們放心,該打發的丫鬟婆子我會盡快打發走,不會多帶人過來占地皮的。”

周氏想著老夫人竟然中風瞭,那豈不是很嚴重?若是二老爺曉得瞭,鐵定於心不忍,她張瞭張口,道:“大嫂,既然老夫人這麼嚴重”

話沒說完,就被賀氏給接瞭過去,笑意盈盈道:“大嫂,既然老夫人這樣嚴重,那我們作為兒媳,的確是不該推脫照顧她的責任,但你說讓長房和三房都搬過來住,卻不是什麼長久之計,右相府被查抄,你們又是凈身出戶,短時間內想要置辦能容納得下這麼多人的宅子,想來是有些困難的,你看,我們二房的宅子比右相府小多瞭,過段時日二少爺景瀾成婚,還得把他的院落分出來,這麼一算,剩下的幾個小院子,也安置不下這麼多人啊!”

賀氏說完,悄悄給周氏遞瞭個眼色。

周氏立即反應過來,心中懊惱,她怎麼給忘瞭,二少爺馬上就要大婚,如若這個時候讓長房和三房拖傢帶口住進來,到時候亂哄哄地怎麼舉行婚禮?

再者,賀氏說得對,二房的府邸本來就沒有右相府的大,如今已經住瞭二房的人,過段時日再把二少爺和二少夫人的院子分一分,便也所剩無幾瞭。

暗暗唏噓瞭一下,周氏慶幸賀氏替自己擋瞭回去,讓她沒機會把收留長房、三房的話說出來。

嘴角扯出一抹笑,周氏附和道:“大嫂,真不是我們不願意,實在是沒辦法,本來就地方若是一時好心讓你們住瞭進來,豈不委屈瞭大嫂和老夫人?其實你也不必氣餒,二房雖然住不下這麼多人,大少爺那邊卻可以啊,那可是狀元府,府邸比咱們二房的大些,住你們兩房的人應該不成問題的。”

賀氏暗中給周氏遞瞭個贊許的眼神,再看向賀氏,也道:“大嫂,我覺得姐姐說得有理,大少爺的狀元府比二房大,他們府上隻有羅姨娘和大少夫人以及彥彥一個孩子,空著呢,大老爺有難,羅姨娘怎麼都不可能袖手旁觀的,你來找我們,倒不如去找羅姨娘,大嫂,你說是不是?”

程氏看著上首那兩人一唱一和,心中恨得癢癢,卻迫於形勢隻能一忍再忍,臉上笑容很僵硬,“嗯,你們說得也有些許道理,那我就不坐瞭,情況緊急,還得趕快去想辦法把這一大傢子人安置瞭才行。”

賀氏和周氏齊齊站起身,“大嫂,我們送送你。”

“不必瞭。”程氏巴不得這兩個人趕緊滾別在她眼前晃,索性加快步子,不多時就離開瞭二房。

長房長子景明遠的狀元府距離右相府有些遠。

程氏用身上僅剩的幾個銅板租瞭一輛馬車,一炷香的時辰才到。

門房見到是長房主母,趕緊跑進去通報。

一會兒的功夫,羅姨娘就抱著彥彥,帶著薑氏出來迎接。

“姐姐。”程氏雖是主母,但在羅姨娘跟前也不得不禮讓三分,畢竟羅姨娘生瞭個有出息的兒子,一直都是大老爺引以為傲的。

羅姨娘把彥彥遞給薑氏抱著,上前來虛扶瞭程氏一把,客氣地道:“夫人這是做什麼,折煞婢妾瞭。”

程氏是個很會察言觀色的人,聽到羅姨娘說話,她就知道羅姨娘的心腸不似三房柳氏和二房賀氏周氏那般陰險歹毒,一直倔強的她忽然就濕瞭眼眶。

羅姨娘見狀,有些手足無措起來,趕緊從懷裡掏出錦帕遞給她,“夫人有話慢慢說,咱不著急。”

薑氏抱著咿呀學語的彥彥上前來,道:“夫人快裡面請。”

一行幾人進門後直接到瞭內院。

奉瞭茶以後,羅姨娘屏退所有的丫鬟婆子,小廳內隻剩下薑氏、程氏和羅姨娘三人。

不待程氏開口,羅姨娘就先道:“大老爺那件事,處理得如何瞭?”

程氏眼含淚花直搖頭。

羅姨娘心底一沉,“還是沒能救出來嗎?”

程氏道:“原本我們都在想辦法瞭的,誰知老爺竟然會一時鬼迷心竅越獄,還被抓瞭回去,罪加一等,被判瞭終身監禁。”

羅姨娘臉色大變,“終身監禁?”

“嗯。”

“那老夫人那邊如何瞭?”羅姨娘很不放心。

程氏哭得更厲害瞭,“老夫人才聽說右相府要被查封,直接氣到中風,至今昏迷不醒。”

羅姨娘臉色變瞭又變,“查封,那你們怎麼辦?”

程氏抹瞭眼淚,“我今日過來就是為瞭這事兒,三房因為與長房在一個府邸被牽連,財物全部要被查封,我才去瞭二房,靜夫人和平夫人說瞭,二房地方住不瞭這麼多人,說來說去,她們就是不肯收留,我思來想去,也隻能來這邊求助瞭。”

羅姨娘看瞭一眼薑氏。

薑氏低下頭,輕輕撫著彥彥的腦袋,面上什麼表情也沒有。

羅姨娘收回視線,斟酌瞭一下,問程氏,“可有估算過大概多少人?”

程氏想瞭想,“不必要的丫鬟婆子,我會打發她們走的,如此一算,兩房加起來,也就四五十人這麼多,姐姐您看”

羅姨娘眉心幾不可察地皺瞭一下,四五十人,住進來以後必定很吵,重要的是,這麼一大傢子人進來瞭,暫時不可能有進項,吃穿用度全都得花大少爺的錢,大少爺是朝中新晉官員,品階不算太高,他那點俸祿,怎麼可能養得起這麼多人?

程氏趁熱打鐵,“姐姐,我也是走投無路瞭。”

羅姨娘正在糾結,聽到程氏這麼一說,心下一軟,“好瞭好瞭,夫人別這麼說,我也是大老爺的妾室,大老爺有難,我於情於理都該收留你們的,夫人先回去合計合計吧,一會兒若是方便,遣個人來告訴我一聲能過來的準確人數,我好讓人開始佈置院子。”

程氏淚眼朦朧的雙目破碎出一抹光亮,站起身來滿臉感激,“那我就代替長房謝過姐姐瞭。”

“快別這麼說。”羅姨娘道:“咱們都是一傢人,哪裡來的兩傢話,夫人這不是把我當外人瞭麼?”

程氏又說瞭一堆感謝的話,才坐上羅姨娘給安排的馬車回瞭右相府。

右相府還是老樣子,被大批錦衣衛團團圍住,才剛剛靠近就感覺到一股冷冽肅殺之氣。

程氏下瞭馬車,重拾心態,亮出對牌給大門口的錦衣衛看瞭以後才得以進門。

直奔千禧堂之後得知老夫人轉醒,程氏大喜,馬上進去見老夫人。

景老夫人情緒很不穩定,身子躺在榻上動彈不得,嘴上更是說話不利索,半晌說不完整一句話。

“老夫人。”程氏坐到榻前,笑著道:“您不必擔心,我已經找好瞭住處。”

老夫人張瞭張嘴,看口型似乎是在問程氏找到哪兒瞭。

程氏道:“是大少爺景明遠的狀元府,他傢府邸大,足夠容納咱們兩房的人。”

出瞭這麼大的事,如今總算聽到一句中聽的,老夫人輕輕吐瞭一口氣,表示欣慰。

程氏又道:“隻是老夫人這癥狀,一時半會兒怕是好不瞭,不過您也別太著急,等去瞭那邊,媳婦定會盡快安頓下來讓您靜養的。”

景老夫人滿意地點瞭點腦袋。

她總算沒白挑程氏這個兒媳婦,關鍵時刻隻有程氏挑得起大梁。

喚來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小心翼翼把老夫人送出去坐上馬車去往狀元府,程氏才回來安排剩下的事,讓管傢把所有丫鬟婆子小廝護院都集中到後園。

程氏拿著所有人的賣身契走過來,道:“你們也都知道,右相府出瞭事兒,今晚之後,咱們所有人都得離開這裡,而且是凈身出戶,也就是說,府邸裡面的金銀細軟和值錢物件,無論是你們做下人的,還是我們當主子的,誰都帶不走任何一件。”

丫鬟婆子們面面相覷,心中擔憂。

程氏接著道:“說瞭半天,就是想告訴你們大傢,從今以後,右相府不存在瞭,大老爺在監牢,我這個當傢主母也養不瞭你們這麼多人,所以一會兒被點到名的就上前來領你們的賣身契,至於銀錢,賬房那邊已經算好瞭,每個人的是多少,名冊上都寫著的,暫時就不給你們瞭,因為就算我給瞭,你們也沒法帶著走出這道大門,索性就這樣,一會兒出去以後都在外邊等著,等我處理好府中之事以後就帶著你們去狀元府,到瞭那邊,自有羅姨娘會給你們發月銀。”

丫鬟婆子小廝護院們原本還擔心大夫人不給錢就攆他們走,沒想到大夫人安排得如此周到,一時之間人人放下心來。

約莫一炷香的時辰,程氏總算把要送走的下人賣身契發放完,這批人一走出大門,整個右相府就空寂下來。

與此同時,三房那邊的丫鬟婆子也被遣散得差不多瞭。

三老爺帶著柳氏、景舒娣、和景翊一傢四口並兩個丫鬟兩個婆子來瞭長房。

程氏正在交代著貼身嬤嬤一些事兒,見狀,轉過身看著柳氏,木著臉問:“你們那邊都安排好瞭?”

柳氏點頭,“該走的丫鬟婆子都走瞭。”

“那好。”程氏吩咐一個丫鬟,“你去後院通知陶姨娘出來與我們一起走。”

丫鬟馬上去瞭。

不多時回來,臉色慘白一片,“大大夫人,不好瞭。”

程氏一臉震怒,“吞吞吐吐的,又怎麼瞭?”

丫鬟回道:“陶姨娘不知何時潛進瞭大夫人您的院子抱走瞭五少爺,投湖自盡瞭。”

聽罷,程氏直接愣在當場,就連三房一傢人都臉色慘白,難以置信地盯著丫鬟。

“大夫人。”丫鬟哭哭啼啼,撲通跪在地上,“婆子小廝們都走瞭,奴婢幾人不通水性,沒法講陶姨娘和五少爺的屍體打撈出來。”

程氏被丫鬟的哭聲一鬧,瞬間醒神,大喝,“在哪裡,快帶我去看!”

丫鬟急急忙忙起身,前頭引路。

程氏也顧不得什麼形象瞭,提著裙擺就往湖邊沖。

到的時候,果然見到陶姨娘和五少爺的屍體漂在上面。

程氏直接被這震撼的一幕給嚇傻瞭,渾身一軟,癱倒在地上,眼中淚花晶瑩,嘴巴張瞭張,不知道該說什麼。

柳氏頭一次得見這種場面,嚇得連連尖叫瞭幾聲,被三老爺一把拽住出去瞭。

景舒娣和景翊更不敢多留,馬上跟上三老爺。

現場隻剩下程氏和方才報信的丫鬟。

丫鬟六神無主,“大夫人,咱們該怎麼辦?”

程氏抹瞭眼淚,站起來,狠下心道:“既然陶姨娘狠瞭心要帶著親生兒子一起死,咱也不必多管瞭,眼下能顧好自己才是大事。”

說罷,喚上丫鬟,“走,佯裝沒看見就是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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