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她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一番,又輕輕捏瞭捏她的小胳膊小腿兒,“棠棠胖瞭,也高瞭。”
梨棠也歪著小腦袋仔細看她,“娘親好漂釀。”
之後就又被一頭撈進懷裡,揉啊揉啊揉啊……
身邊的人都靜靜地等著這對母女親昵夠瞭,勝楚衣才輕輕咳瞭一聲。
蕭憐這才想起來,還有個親爹在這裡呢。
“棠棠,看看誰來瞭?”
梨棠抬頭,茫然看著勝楚衣。
他相貌變瞭個模樣,小小的孩子就有些凌亂瞭。
他低頭看著她,她仰頭望著他。
兩個人對視瞭很久,勝楚衣看著梨棠那可愛的模樣,忽然眉頭微微一簇,終於忍不住,想要伸手抱她瞭。
梨棠該是對他那個習慣的動作記得極深,當下試探般地,糯糯地喚瞭一聲,“爹爹?”
接著便是眼前一花,被嗖地抱瞭起來,舉瞭個大大的高高,飛瞭一圈一圈又一圈,咯咯咯的笑聲便飛揚在整個小院中。
勝楚衣哄著梨棠玩的空檔,白聖手悄無聲息地來到蕭憐身邊,“總算不負所托。”
蕭憐向他點點頭,“有勞白先生瞭。”
“我隻不過是奉命行事,一切都是殿下的安排。”
“對瞭,為何不見你們太子?”
白聖手心裡狂奔過一萬匹羊駝,你特麼現在才想起來我傢殿下沒出場?
“殿下說,花好月圓夜,該是闔傢歡聚之時,不相幹的人,還是回避比較好。”
“千淵殿下想得周到,請代為轉達,改日一定專程道謝!”
白聖手靠近她耳邊,咬牙切齒道:“你欠我們殿下的,一個謝字就完瞭?”
之後立刻站直身子,提高嗓門朗聲道:“好,一定帶到,告辭。”
說完,瞪瞭蕭憐一眼,離開瞭小院。
等到該回避的都回避幹凈,院子裡就隻剩下蕭憐和勝楚衣,還有兩個孩子。
“棠棠,快看看,這是弟弟。”
梨棠伸手拉瞭拉北珩的小手,之後馬上縮瞭回來,樂得跳著轉圈。
“棠棠以後就是姐姐瞭哦。”
“不,棠棠要給弟弟做娘親。”
“額,棠棠啊,娘親讓我來做就好瞭,你還是做姐姐吧。”
“不,棠棠就要做娘親!棠棠要給弟弟做娘親!”
“好吧……,隨你瞭……”
這一晚,勝楚衣第一次知道,一張床上,原來可以睡這麼多人!
珩兒在最裡面,之後是蕭憐,蕭憐和他之間夾瞭個梨棠,他呢,就隻好躺在最外面。
梨棠睡得奔放,雙手雙腳攤平,瞭成一個大字,於是小院中本是普通人傢的普通床,就顯得尤為局促。
勝楚衣隻好側瞭身,睡在床沿上,轉過頭去,看蕭憐。
蕭憐被兩個孩子夾在中間,生怕壓著、碰著,也是艱難地側著身子,看著他,擠瞭擠眼睛。
勝楚衣指瞭指外面,示意她一起溜出去。
蕭憐指瞭指腰上,那裡還搭著梨棠的一隻小腳丫。
勝楚衣就悄悄地伸手,將那隻胖嘟嘟的小腳丫從她腰上拈起來,再悄悄地放下來。
兩個人做賊一樣爬下床,吸取上次在竹海小屋裡的教訓,又搬瞭一大堆被子攏在床邊,最後蕭憐拿瞭兩隻枕頭,隔在兩個孩子中間,防止梨棠踹著北珩,這才踮著腳尖,躡手躡腳地雙雙逃瞭出去。
外面,梨棠樹正是花期,月色之下,瑩白的花朵,有北珩的小手那麼大,圓潤的花瓣,泛著淡粉的光,滿院玉樹瓊花一般。
即便日日膩歪在一起,此時偷來的二人世界,仍然顯得彌足珍貴。
蕭憐被咚在樹幹上,望著頭頂如雪落下的花瓣,塞在勝楚衣的頭頂,“我選在這裡接棠棠,你喜歡嗎?”
“喜歡。”勝楚衣整個人都貼在她身上,瞇著眼看她,雖然回應她,卻顯然全不知她在說什麼。
“後天是棠棠的生日,送她什麼好呢?”
“你說瞭算。”
“我送什麼,你都不心疼?”
“不心疼。”
“那就我說瞭算。”
“好!”
蕭憐攬瞭他的脖頸,向上一躍,蹭的雙腿盤在勝楚衣腰間,“好,現在正經事說完瞭,開始說說不正經的。”
“比如呢?”
“比如……,今晚怎麼吃掉你!”
勝楚衣在她下唇輕輕咬瞭一下,“好啊,撕衣裳,我最擅長!”
嗤啦!
……
第二天一早,梨棠醒得早,出去玩,可一出門,就立在樹下仰著頭發呆瞭。
院子裡有七八棵一樣粗的梨棠樹,都是娘親幾個月前給她移栽過來的,如今一同開花,該是一樣的繁花似錦,可是為什麼唯獨這一株……
已經快要禿瞭?
滿地都是厚厚的落花,難道昨晚有熊瞎子來蹭大樹,在這裡晃瞭一宿?
蕭憐坐在屋裡,也盯著那棵樹,等會兒一定要找人來把它給挖瞭,這麼明顯的開車證據,不能留!
第三天,梨棠醒來後,就在蕭憐懷裡爬來爬去膩歪,忽然聽見外面許多鳥叫,“外面,神摸?”
蕭憐替她穿好小褂子,“棠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瞭?”
梨棠一骨碌爬下床,推開門去看,便如打開瞭新世界的大門!
好多好多的小鳥兒,嘰嘰喳喳,五顏六色,落滿瞭梨棠樹,好看極瞭。
她幾乎是尖叫著沖進院子,將那些鳥驚得撲棱棱全都飛瞭起來,之後又像是受到瞭召喚,重新飛瞭回來。
蕭憐來到她身邊,伸出手,便有一隻翠綠翠綠的小鳥落在她掌心。
她彎下腰,遞到梨棠面前,“棠棠可以摸摸它,跟它做朋友。”
梨棠伸出手,那小鳥就試探著伸出爪子,之後小心翼翼地走到瞭她的小手上。
她幾乎緊張地屏住瞭呼吸,睜大眼睛看著那小鳥,“娘親,棠棠稀飯。”
“是啊,它也喜歡棠棠。”
“棠棠要養小鳥。”
“你可以跟它做朋友,但是不能養她,鳥是自由自在的,該讓它去飛才對,它高興瞭,想棠棠瞭,就會回來找棠棠。”
梨棠聽得似懂非懂,有些不開心,有些不舍,但還是懂事地點點頭。
蕭憐蹲下來抱著她,“棠棠想有一個好朋友每天陪在身邊對嗎?”
“嗯。”梨棠用力點頭。
“那麼,娘親和爹爹就送你一個好朋友,可以陪你吃飯,陪你睡覺,陪你玩,甚至還可以保護你,好嗎?”
“有毛毛嗎?棠棠要有毛毛的。”
“有毛,而且很多。”
“會叫嗎?”
“額,叫起來有點難聽,但是可以把壞人嚇跑。”
“那比這個小鳥大嗎?”
“很大,大到可以給棠棠當馬騎。”
“要!”梨棠拍著小手跳起來。
蕭憐對著門外道:“進來吧。”
那門吱呀一聲開瞭,雪白的大腦袋上嵌著一對碧綠的眼睛,四隻大爪子穩穩地抓地。
銀風傲然立在門口,抖瞭抖渾身的毛,擺瞭個威武的造型。
梨棠兩眼一亮,“大狗狗!”
勝楚衣從門外進來,拍瞭拍銀風的頭,銀風回頭在他手背上嗅瞭嗅,之後緩步走到梨棠面前,低頭俯視這個小不丁點兒。
梨棠歪著小腦袋,仰頭看它,嘆道:“哇!好大的狗狗!”
銀風俯下身子,趴在地上,用冰涼的鼻子拱瞭拱梨棠的小手。
梨棠眨眨眼,“騎大馬!”
說完就揪著銀風頸背上的毛,玩命地往上爬!
銀風本就有小牛犢那麼大,即便整個趴在地上,依然很巨大,蕭憐和勝楚衣兩個也不幫忙,就看著她揪著狼毛爬啊爬,終於爬上去瞭。
銀風就穩穩的站起來,輕輕抖瞭抖毛,在院子裡小心地繞圈。
這院子不大,它的四條長腿根本跑不起來,勉強隻能溜達。
梨棠起初伏在銀風身上還有些怕,可走瞭幾圈之後,就開始放開手腳撒歡。
她坐得不穩,銀風就順著她身子傾斜的方向調整自己的脊背,倒是無論怎麼折騰都掉不下來。
蕭憐:“棠棠,你的三歲生日禮物,喜歡嗎?”
“稀飯!”
勝楚衣:“棠兒,銀風是一匹戰狼,爹爹馴養瞭很久才長這麼大,它在戰場上,是一名英雄,以後,它就是棠兒的守護者,你要好好對它!”
“吉道吶!”梨棠隨口應著,可那手底下卻沒老實,那麼蓬松柔軟的毛,不揪一把,太浪費瞭!
勝楚衣一陣心疼,“不要拔它的毛……!”
“好噠!”
“……”
這時,屋子裡傳出北珩哼哼唧唧的聲音,蕭憐進去將他抱瞭出來。
北珩趴在她肩膀上,瞪著眼睛看著姐姐騎大狗,咿咿呀呀地伸著小胖瘦要去抓。
“棠棠,把銀風給弟弟趴一會兒。”
“不要。”
“棠棠,就一會兒。”
“不給。”
北珩一看,沒戲?
哇地哭瞭。
棠棠一看,這怎麼還哭瞭?我也會啊!
也哇地哭瞭。
勝楚衣跟蕭憐哪裡同時帶過兩個孩子,還是搶東西的兩隻,一時之間,手忙腳亂。
最後,還是勝楚衣更老道一些,“風,趴下。”
銀風老老實實趴在樹下的落花中。
勝楚衣將剛會翻身的北珩塞到銀風柔軟的腹部,又把梨棠抱上來騎在銀風身上,“好瞭,一隻狗,兩個人一起玩,都有份,誰都不準搶。”
哥兒倆在銀風身上一通亂爬,堂堂狼王,隻好閉上眼睛,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佛系,佛系,“身在地獄,心在桃源”(註1)……
一傢四口,終於艱難地迎來瞭歲月靜好的場面,夫妻二人坐在樹下淡定喝茶,狼奶爸負責在樹下帶孩子,一面忍受梨棠的禍害,一面還要把滾遠瞭的北珩用爪子輕輕撥回來。
勝楚衣滿意道:“如此一來,十二個,倒也不是難事。”
蕭憐滿頭汗,“……”
然而,這份靜好,並未持續多久。
墻外就響起瞭大隊人馬的聲音。
守在外面的霽月、朗清還有茉葉攔瞭過去。
轎子中,步出一身淺淡藍色衣衫的溫潤公子,韋青鳶。
“東煌的國師大人,在下韋青鳶,代表吾王陛下,有請國師入行宮一敘。”
院內,勝楚衣悵然放下茶盞,拍瞭拍蕭憐的手背,“春光苦短,該啟程瞭。”
蕭憐淺笑,“好啊,討賬的時辰到瞭。”
她起身,抱起北珩,牽著滾瞭一身狼毛的梨棠,“走,進屋去,娘親給棠棠梳兩隻漂亮的小丸子。”
這時,外面又響起韋青鳶的聲音,“再請國師大人。”
勝楚衣跟著蕭憐進屋,掰過臉來,“不想理他們,怎麼辦?”說著,狠狠地將捏瞭她的頜骨,深深啃一大口。
梨棠啪嘰將兩隻小手糊在自己的小圓臉上,“娘親和爹爹親親吶,羞羞——!棠棠不看。”說著還從手指縫裡往外偷看。
蕭憐推開他,喘瞭口氣,“你要是敢多看她一眼,當心我回來挖瞭你的眼睛,閹瞭你!”說著捧瞭勝楚衣的臉,狠狠地啃瞭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