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是那個脫得精光的男人入水的聲音。
蕭憐豎起耳朵聽,向後挪瞭兩步。
池中,輕柔撩動水波的聲音。
蕭憐琢磨著,也不知他洗到哪兒瞭。
又向後動瞭動,想仔細關心一下。
水中,有美好的身子穿行遊動的聲音。
她吞瞭口口水,再假裝左顧右盼地挪著小屁股向後拱瞭一點。
可原本分明還有數步之遙的湯池,忽然就憑空被挪到瞭腳下。
蕭憐腳下踏空,倒仰著一頭栽進瞭水中。
咕嚕嚕……
一串氣泡浮過,呈現在眼前的,便是兩條長腿。
再往上看,臥槽,還真是風光無限啊!太刺激瞭!
蕭憐一陣氣血上湧,沖過頭頂,分神之間,嗆瞭一口水,這才發現,龍怎麼遊泳的來著?
帝呤是可以在海中長期盤踞的,但是這魔域中的龍卻是不行!
她一陣慌亂,在水底四爪亂刨,偏偏那兩條腿,半截身子就杵在她旁邊,見死不救,巋然不動。
對不起瞭!借用一下!
蕭憐伸出爪子,抓住眼前的腳踝,順著勝楚衣大腿往上爬。
爬到一半,經過某處,眼前叮地一亮!
即便被嗆得七葷八素,也想要色瞇瞇地撈一爪子解解恨!
可爪子還沒伸出去,就被一隻手給拎瞭起來,扔上水面。
蕭憐出瞭水,大口大口喘著氣,正對上勝楚衣放大的臉。
“你跟進來做什麼?”他笑瞇瞇地問,明明剛才是他彈指間平移瞭整個湯池,又被她當成大樹爬瞭一通,卻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蕭憐白瞭他一眼,你說我進來做什麼?
勝楚衣半截胸口浮在水上,向她迫近瞭一點,“你這小畜生,這麼一丁點大,卻色膽包天?剛剛幹瞭什麼?”
他分明地不懷好意!
蕭憐兩隻小爪子,啪地推在他胸肌上,我這麼小,你想幹什麼!
勝楚衣低頭看那兩隻掌心隻有栗子大的小爪子,果然皺眉皺眉,似是瞭然她的心思,“小是小瞭點,可小有小的好處。”
蕭憐收瞭爪子,在水中撲棱著翅膀想要逃開,你不要亂來啊!我知道你沒人性,但是沒想到你這麼沒人性!
她費瞭好大力氣才遊遠瞭幾分,去被一隻手給拎瞭回來,“小畜生,去哪兒啊?”
蕭憐一同撲騰,濺瞭勝楚衣滿臉的水。
他兩隻大手將她的四爪雙翼全部擼順,箍在掌心,把這小小的一隻舉到眼前,深淵一般的雙眼定定地看著她,“既然看也看瞭,摸也摸瞭,不如重新認識一下。本君,是這魔域的主宰,也是這方天地的創世魔神,你可以喚本君一聲君上,也可以敬稱方寸天。”
哈——?
方寸天!
蕭憐一對金色的龍睛瞪得玻璃球一樣。
你怎麼出來瞭?
“怎麼?難道似曾相識?”勝楚衣笑得迷亂,又危險十足。
沒有沒有!蕭憐的腦袋搖得撥浪鼓一樣。
“小畜生,你可喜歡本君?”
搖頭!拼命搖頭!
勝楚衣兩眼微咪,“嗯?不喜歡?居然不喜歡!怎麼會不喜歡?哪裡不喜歡?”捏著她的手緊瞭緊。
赤裸裸的威脅!
喜歡!喜歡!蕭憐趕緊點頭。
“喜歡?為何本君看不出來?”
蕭憐的頭拼命向後躲,你想怎樣?
“既然喜歡,何不表示一下?”勝楚衣的頭偏瞭偏,對著手中玩偶般大小的幼龍努瞭努嘴。
蕭憐死命將頭扭向一邊,不要!
“不親,那本君勉為其難,親你一下也無妨!”
他越湊越近,蕭憐的眼睛就越瞪越大!
自己被他攥在手心,動也不能動,躲也沒處躲,脖子向後拗得都快斷瞭,終於被那兩片唇給碰到瞭她的龍嘴上。
兩人之間一抹若有似無的光掠過。
勝楚衣眼底暗笑,松瞭手。
蕭憐立刻像一隻煮熟的鴨子般飛一樣的從湯池的水面上掠過,逃走瞭。
……
接下來的幾日,她避他如避妖魔,他卻陰魂不散地總在她附近出現,卻又什麼都不說,也不做。
反而將她嚇得神經兮兮。
直到有一天,勝楚衣再也沒出現。
蕭憐卻覺得少瞭點什麼,渾身不自在。
她溜著墻根兒,跑遍憐宮找他,最後在書房見到他。
剛從門口探瞭半個頭,就正好勝楚衣從書中抬瞭眼。
蕭憐嗖地縮回脖子,躲在門外。
屋內的人道:“進來吧,怎麼像個偷兒一樣。”
蕭憐咬咬牙,三跳兩跳進瞭書房,躍上他的書案,故意踩過硯臺,在鋪開的紙上印瞭一行腳印兒,然後就坐在他的那本書上,歪著頭看她。
她仔細打量著他,眉眼神色如常,看不出與從前有什麼不同,便開始懷疑那日溫泉中撞到的方寸天絕對是幻覺。
勝楚衣並不理她,可眼睛盯著書,卻許久都沒翻動一頁,直到蕭憐又牙根子發癢,用爪子撓瞭撓腮幫子,他才終於找到話題,“要長牙瞭?”
蕭憐點點頭。
“牙床癢?”
再點頭。
“要不,我幫你看看?”
啊。張嘴。
勝楚衣探頭看瞭看,果然門牙冒瞭兩顆白尖。
他伸手摸瞭摸那兩顆雪白的小牙,“要變得更兇猛瞭啊。”
咔嗒!
冷不防,蕭憐上下顎一合!
將他的手指給咬住瞭!
之後!
抱著那隻手,當胡蘿卜啃!
解癢!
剛生出的牙齒,並不鋒利,咬起人來,非但不疼,反而有些癢癢的。
勝楚衣也不躲,就給她啃,啃著啃著,手指忍不住,摸瞭摸她的牙床。
這簡直就是挑釁!
蕭憐啃得更歡,四隻爪子齊齊抱住他的手腕,打著滾兒啃,越啃越兇,越發狠,柔軟的小舌頭抵住那根手指,便愈發令人心癢。
勝楚衣面上含著笑,笑裡帶著貪婪的兇光,指尖微動,在她舌底劃過。
蕭憐一愣,無視她龍牙的威力!
於是四隻爪子一起發力,啃得更加肆無忌憚!
她越是咬地歡,口中的那根手指就越是不老實。
這時,外面響起燦陽的聲音,“君上,燦陽求見。”
勝楚衣專註地看著抱著他手發狠的蕭憐,“進來。”
燦陽入瞭書房,見到的是幼龍在抱著他傢君上的手狂啃,卻不知那舌尖與手指正打著暗戰。
在他記憶中,魔君陛下從來沒對一隻幼龍有過如此耐心,又有過如此多的興趣。
“君上好興致。”
“什麼事?”
“明日又是按月例行龍苑比武的日子。”
勝楚衣雙眸深深,對蕭憐笑瞭笑,指尖從她舌尖上掠過,“好啊,你也一起去。”
蕭憐不喜歡龍苑,含著他手指隨口哼唧,“我不去。”
勝楚衣不動聲色看著她笑。
她忽然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勁兒。
吐瞭他的手指,仔細想瞭想。
我剛才說話瞭?
她看看勝楚衣。
勝楚衣眉峰輕揚,看著她似笑非笑。
那日一吻,他不但解瞭她嘴上的封印,還給瞭她說話的能力,這個小笨蛋,卻是到現在才發現!
立在門口的燦陽贊嘆,“君上親自調教的幼龍,果然非比尋常,這樣小,就能口吐人言,怕是用不瞭多久,就可化形瞭。”
勝楚衣從懷中掏出那面朝夕鏡,在渾身莫名其妙的蕭憐面前晃瞭晃。
那鏡中,赫然有個人,一襲紅衣,銀發滾得有些凌亂,賴皮地坐在人傢桌子上,抱著人傢的手發呆。
“憐憐啊。”勝楚衣眉眼齊彎,卻是不懷好意。
蕭憐這才發現事情不妙,嗖地跳下書案,尋瞭個角落,鉆進幔帳中躲瞭起來。
勝楚衣揮揮手,燦陽識相退下,隨手替他掩瞭門。
勝楚衣來到幔帳前,蹲下身子,“憐憐,既然不惜舍身相隨,又歷盡千難萬苦而來,卻為何相見不相認?”
“你不是楚郎!你是方寸天那個賤貨!”
勝楚衣索性在帳外席地而坐,悵然道:“真是狠心腸,你就這麼忍心看我相思成魔?我與你的楚郎,有何不同?”
“你賤!”
“他比我還賤!”勝楚衣斂瞭斂衣袖,懶洋洋道。
蕭憐在帳子裡悶聲道:“你怎麼冒出來的?”
“你怎麼不問問這魔域是怎麼來的?”勝楚衣向那帳子湊瞭湊,“你可知,神域所謂的那位方寸少君,當年到底幹瞭什麼事,才被發配去璃光面壁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