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一人是救,救千人依然是救。這世上最難估價的便是人命,千人的性命是性命,一人的性命依舊是性命。救得眼前,其實在下已經很滿足瞭。”季和風輕笑,說得語重心長。
“季大夫的醫術如此高明,應當有大用才是。在下若是代天下受病痛之苦的人誠請季大夫入京,不知季大夫肯否?”辭文說得非常懇切。
“辭文公子也是大才在身之人,為何又不汲汲營營於科舉,反而四處遊山玩水,不喜拘束呢……”季和風反問。
“……”辭文無語。
“志趣不在於此,強求無用。”季和風還是拒絕瞭辭文的說法。
兩人沉默許久,季和風笑著繼續道:“不知辭文公子可信天命一說?”
“這……”辭文思量瞭一下措辭,方道:“信者有,不信者無,端看個人罷瞭。”
“哈……”季和風道:“是,命理玄妙,想來辭文公子並非信命之人。”
“那季大夫呢?”辭文反問。
“這嘛……”季和風笑著撫須,並未回答任何問題,隻是道:“方才與辭文公子相談,辭文公子似是胸有大志之人,待得時機一到,想來最差也是鯉魚躍龍門啊!”
“季大夫……我!”辭文剛要說話,就聽到雨翩翩怒道:“浮雲暖,你站在那裡幹嘛!”
“我等著吃飯,不行麼?”浮雲暖懶洋洋地道。
“我去看看小道長。”季和風借機向醫館內走去,辭文僵著搖扇的手,最後微微一笑,搖瞭搖頭。
“剛才我都叫不醒阿暖哥哥,你現在怎麼就起來瞭?”聶玲瓏一臉鬱悶的看著浮雲暖,嶽倓的聲音傳來道:“算算時間,馬上就要吃飯瞭,要睡也要吃飽瞭再睡。”
“嗯……”浮雲暖居然應瞭!
“……”雨翩翩無語,看來這個該死的同門是存心氣自己?
“阿暖你還真耿直啊……”嶽倓覺得浮雲暖果然是個很有趣的人!
“別鬥嘴瞭,翩翩,你也下來吧。”初菱從外面走瞭進來,笑道:“我專門去定瞭宴席,一會兒酒樓的小二就會送過來。”
“初菱姐姐有烤鴨嗎!”聶玲瓏蹭瞭過來,初菱摸瞭摸聶玲瓏的頭道:“有。還給阿暖準備瞭補品。”
“我看呀,他身體好的很,根本不需要!”雨翩翩瞪瞭浮雲暖一眼,從屋頂上下來。
“下午我還有事,先走瞭。”初菱飯後對著眾人笑瞭一下,辭文也起身道:“我正好閑來無事,陪你出去吧。”
兩人離開醫館范圍後,辭文道:“既然浮雲道長精通醫術,又有很好的理由留在醫館,這樣一來,你我二人正好去查查別的。”
“辭文公子覺得季大夫依然有嫌疑?”初菱問道,辭文笑道:“小心謹慎,不也可以證明季大夫清白麼?”
“哈……”初菱一笑,然後兩人走入縣衙。
“兩位可算來瞭!”縣太爺兩三天不見二人,此時見瞭,有一種放下心來的感覺。
“縣令大人可有什麼線索瞭?”初菱開口問道。
“去死者傢鄉查探的人尚未回來。而我派去調查死者來到本縣接觸過的所有人之後,發現這些人中,似乎有一人是死者的朋友。我已經派瞭人跟著他瞭。”縣令解釋瞭一下。
“大人不先將人請來,是怕打草驚蛇?”辭文問道。
“這也是其一,其二若是隨便將人請來,引些流言飛語,就像幾位說的,冤枉瞭好人也是不對的。”縣令這一點學得精明瞭,辭文頷首,看來這個縣令雖然有些教條,但是為官辦事還不錯,也有思慮周全之處。
“對瞭,縣令大人可知近來有沒有什麼奇人來到本縣?”初菱想起聚陰符、厲鬼陣的事情。
“這奇人不都是如幾位一般,行事低調,我隻是一介凡夫俗子,又怎麼能看得出來呢?”初菱與辭文知道縣令這是變相奉承,隻是客氣地道:“縣令大人過獎瞭,你可是一縣的父母官,這一方的安定全賴大人呢。”
“哈哈……”縣令大人心中有些得意,不過還是問瞭一句:“初小姐這麼問是為何?”
“阿暖在做法事的時候,有人與阿暖鬥法,我們覺得,似乎是有人打算破壞屍體。”初菱看著縣令道:“我再想,這死者會不會有什麼特殊的身份,或者屍體還有什麼疑點。”
“這……”縣令猶豫瞭一下,試探地問道:“初小姐打算再開棺驗屍……可是……”
“這就不能為難大人瞭。”初菱善解人意地道:“畢竟徐仵作記錄得已經夠詳細瞭,我們查看他的記錄就好瞭,隻是我們還沒有看過死者的遺物……不知道可否借我等一觀?”
“可以!二位要看,隨時可以!”縣令立刻同意。
“對瞭,浮雲道長那日出來氣色不對,莫不就是因為鬥法?”縣令突然想起來,立刻問道。
“對。”初菱頷首。
“那真是……幸苦浮雲道長瞭……”縣令覺得額頭有點冒冷汗,這萬一浮雲暖借機又敲詐錢財,如何是好?
看到縣令立刻就變白的臉,辭文笑道:“浮雲道長並沒什麼事,大人不用慌。”
“哈哈……”縣令尷尬地笑瞭一下,掩飾自己方才的想法。
“我二人先去看看證物。”初菱笑瞭一下,縣令大人道:“初小姐去吧,另外關於本案的卷宗我已經吩咐過師爺瞭,二位可以細細察看。”
死者的遺物並不多,不過是些簡單的日用品,還有幾本空白書冊,幾百兩銀票,另外還有一枚瓷瓶,瓷瓶已經空瞭並不知道裡面放過什麼,其餘的貨物並沒有。
“難道是來采辦貨物?”辭文推測瞭一下,然後從架子上取出案件的卷宗,開始仔細翻閱。
“公子可知,本縣有何特產?”初菱仔細看著手中的瓷瓶,這是一隻很普通的瓷瓶,隻有一隻小酒杯那麼大,看起來特別像裝藥用的。
“要說特產嘛,這麼多年我並未聽說過特別有名的,畢竟本縣乃是京城要道,真的要有什麼名產,應該是天下皆知才對。”辭文一邊思考一邊道:“幾百兩銀子,若說是應酬之用還可以,要是太大宗的生意,是很難接得到的吧?”
“是。”初菱傢中時有生意人往來,對生意上的事情多少有些瞭解。
“不過死者也許還有東西存在銀莊才是。”辭文看著卷宗道:“我看卷宗,這幾名接觸過死者的人都說,他們隻知道這名死者姓魚,死者隻是以結交名流的名義將他們請瞭去吃瞭宴席,他來此處的目的卻沒有透露。”
“這人還挺神秘的。”初菱笑瞭一下,一件一件地確認商人的隨身物品,實在找不出什麼特別的東西。
“當時剖屍的時候,我看這商人身體還算強健,與一般經常應酬喝酒的人體質還是有差異的,不知道是做什麼營生的。”辭文逐一記下每一個被問案的人的名字,也許之後好好查查能有什麼線索?
“這幾本空白的書……不知辭文公子可看出什麼門道?”初菱將空白書冊交給辭文,辭文接過仔細查看,最後微微搖頭道:“看不出來有什麼特別,也許是記賬的?”
“記賬?”初菱想瞭想,皺眉,將其中一本舉起嗅瞭嗅,並沒有什麼異常。
“難道你覺得這本子不正常?”辭文問道,初菱頷首:“我曾看過,很多書冊中用特殊的藥水寫下東西,不用另一種藥水觸碰,是無法顯現的。”
“確實……”辭文想瞭想道:“軍中很多軍機也確實有用密文來傳遞,不過解法若是不知道的話,恐怕是看不到內容的呢。”
“我來試試。”初菱露出一抹笑容,然後道:“正好我們不是住在醫館麼?明天可以帶一些藥水來試試。”
“……”辭文看著初菱的側臉,同樣一笑,並沒有說什麼。
天黑之後,浮雲暖起身,點瞭一盞燈,走出客房,爬上瞭屋頂,拿出瞭星圖。
“阿暖哥哥,你在屋頂幹嘛?”聶玲瓏站在梯子上,露出眼睛,看著浮雲暖盤腿而坐。
“師父佈置給我瞭幾個課業,我這幾天都沒做呢。”浮雲暖看瞭聶玲瓏一眼,然後道:“站在梯子上會摔下去的,你上來吧。”
“好!”聶玲瓏立刻跑瞭上來,坐在浮雲暖旁邊,看著浮雲暖手上的星圖,然後道:“這個是什麼?”
“星圖。”浮雲暖答道,聶玲瓏眨瞭眨眼睛,看著星圖,又把目光看向天空,然後道:“和天上的星星有關系嗎?”
“嗯……星圖就是記錄天空星星位置的一本圖。”浮雲暖指瞭一下黑底白字的星圖,聶玲瓏不解地道:“天這麼大,星圖這麼小,能容得下嗎?”
“……”浮雲暖沉默瞭片刻,然後道:“容不下。”
“容不下為什麼還要看?直接看天空不好嗎?”聶玲瓏杵著下巴,看著浮雲暖沉思的側臉。
“玲瓏,你相信這個世上,一個人能一瞬間學會所有的東西嗎?”浮雲暖反問瞭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