傢是分瞭,但還有很多東西需要添置,油鹽衣物,全都缺。所以苗氏便約瞭周氏一起,坐牛車去鎮上買日常用品。
季菀卻皺眉,“娘,還是我去吧,您在傢照顧阿容和阿珩。”
周氏是出瞭名的大美人,性子又軟弱,萬一出門被居心叵測的人瞧見瞭怎麼辦?
季菀繼承瞭父母的優點,五官也出眾,鵝蛋臉柳葉眉丹鳳眼,但因為長期營養不良,面黃肌瘦,個子矮小,而且年齡也還小,還未完全長開,頂多就是個漂亮小丫頭,倒不是那麼引人註目。
見周氏要反對,她又道:“娘,萬一您不在傢三嬸子又來欺負我們怎麼辦?我們要是和她吵起來,她肯定要說我們對長輩不敬。您不一樣,您是她嫂子,她要是敢撒潑耍混,您有教訓她的資格。”
她邊說邊給妹妹季容使眼色,季容連連點頭。
“娘,還是讓姐姐去吧,路上有大伯娘照顧,不會有事的。”
周氏素來性子柔善,不懂得拒絕別人,也沒什麼主見。昨日提出分傢,也是因為女兒差點被人害得喪命,她實在忍無可忍。再加上有大伯娘在那和奶奶三嬸子對抗,她才勉強撐住沒松口。骨子裡的怯懦,一時半會兒倒是沒辦法完全改掉。見兩個女兒意見一致,她猶豫一瞬,終是點頭同意。
“你記得早去早回,別在外面逗留。”
“知道瞭娘。”
周氏給瞭她三兩銀子,叮囑她要買的東西,這才把她送去大房那邊。
蘭桂鎮離義村有十幾裡路,牛車得走一個時辰。
天氣冷,街上行人不多。
“阿菀,你要買佈,我先帶你去佈莊吧,然後再去買其他的。”
苗氏擔心她年紀小被人坑瞭銀錢,體貼陪同。
季菀感激道:“謝謝大伯娘。”
季海給別人的傢具還沒做完,先走瞭,約好一個時辰後在鎮口匯合。
兩人走到一傢成衣鋪店,店小二很熱心的過來招呼,並未因兩人穿著差而狗眼看人低。
“棉麻紗織,綾羅綢緞,我們店應有盡有,您二位需要點什麼?”
季菀看著五顏六色的佈匹,問:“小二哥,你們店裡佈怎麼賣的?”
“生絹十二文一尺,麻佈十文一尺,綿綢四十七文一尺,棉佈十一文一尺,綿綾是六十六文一尺,絲割三十六文一尺。”
小二服務十分周到。
季菀又問:“棉花多少錢一斤?”
“七十文。”
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過年瞭,而且天氣越來越冷,需要添加棉衣。
季菀走到堆放棉佈的地方,挑瞭四種深淺不一的紅色,“每種顏色五尺,另外再買十斤棉花。”
二十尺棉佈等於二百二十文,十斤棉花七百文,然後又買瞭兩床絹絲棉被,一千零二十文。
“鞋子多少錢一雙?”
“棉鞋二十七文,絲綿鞋一百文一雙。”
絲綿太貴,季菀買瞭四雙棉鞋,一共一百零八文。
總計兩千零四十八文,她買得多,結賬的時候掌櫃特意給她免瞭四十八文的零頭,隻收瞭二兩銀子。
季菀很幹脆的掏瞭錢。
背簍太小,隻能勉強裝十斤棉花。剩下的苗氏很體貼的幫她拿。
然後兩人又去瞭不遠處的雜貨鋪買瞭油、鹽、糖、醬、醋、茱萸、花椒、胡椒,以及大小茴香,丁香,桂皮,花香等調料,又花瞭一百五十文。
茶半斤六十文。
還得買鐵。
但兩人已經拿不到瞭,便返回鎮口,把買的東西全都放進牛車,又去瞭鐵鋪。
鐵十五文一斤,兩口鍋八斤。再加上一把菜刀,一把砍骨刀,四十文,加起來就是一百六十文。
今天一共花瞭二兩三百七十文,這在鄉下,足夠一傢三口一年的開銷瞭。
苗氏好奇的問:“阿菀,你買那麼多鐵做什麼?”
“我想多打一口鍋,備用。”
季菀俏皮的眨眨眼,賣瞭個關子。
苗氏笑笑,沒多問。她買的東西沒季菀多,總共花瞭不到兩百文。
幾人趕著牛車回到義村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快午時瞭。
一回到傢,就看見坐在院門口摘菜的李氏。
李氏母女倆一大早就被劉氏指使著去河邊洗衣服,深切的體會到瞭河水的寒冷。母女倆從來都不做傢務,冷不丁一沾冷水,冷得直哆嗦。
季雲要哭,劉氏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你好意思哭?要不是你把季菀那丫頭推河裡,她能那麼囂張?都是你這個賤丫頭闖的禍,給我洗,洗不幹凈中午就別想吃飯。”
李氏把女兒護在懷裡,不滿道:“娘,阿雲才八歲…”
“你給我去喂雞。”
劉氏還記著昨日分傢的時候李氏想把自己給踢開的事兒,聞言登時把怒火全都轉向瞭她。
“喂完雞劈柴,劈完柴摘菜,然後做飯。敢偷懶,看我怎麼收拾你!”
她面目扭曲著實嚇人,李氏被唬得縮瞭縮脖子。
從前劉氏指使周氏的時候她看得幸災樂禍,輪到自己才知道其中滋味痛苦難言。
她不想做,但想到昨日季遠的威脅,她又怕。
“我先幫阿雲洗完衣服再去…”
“現在就去!”
劉氏語氣不容置疑,兇狠的瞪著她,隻要她不去,隨時都能給她一腳。
李氏氣得臉色鐵青,卻無可奈何,隻能在女兒淚眼汪汪的目光中離開。剛起身,就覺得腰背酸疼,險些站不穩。
“還磨蹭什麼,快去!”
劉氏猛的推瞭她一把,險些把她推倒在地。
李氏霍然回頭,眼神滿是怒火,就要發作。隨即腦子裡閃出季遠冰冷的眉眼,怒火又熄滅瞭下去。
“娘,別走…”
季雲哭著要去追她,被劉氏一把拽住手臂,恨聲道:“死丫頭,想偷懶,門兒都沒有,給我洗,洗幹凈晾好,不然別說中午,晚上都別想吃飯。”
季雲從來都沒見過這麼兇狠的奶奶,嚇得大聲哭起來。
周氏在打掃屋子,聽見哭聲,忍不住抬頭望過去。
“娘,您別跟著去管閑事。”
季容正在陪弟弟玩兒,見她面有不忍之色,忙道:“昨天她把姐姐推下河的時候,可沒半點心慈手軟。大冬天的,要是這麼沉瞭下去,可就…”
想到此,她眼眶就紅瞭起來,對季雲生不出半分的同情心。
周氏對季雲的惻隱之心,立即散去。
昨日女兒被救上來的時候已經昏迷瞭過去,渾身濕透面色凍得發紫。這一切,都是因為季雲。
她移開目光,轉身進瞭屋。
季雲還在哭,大冷的天,眼淚被風幹,貼在臉上,整張臉都冷得發痛。洗完衣服雙手已經被冷水泡得紅腫不堪。
她這輩子都沒吃過這種苦。
李氏也好不到哪兒去,喂雞的時候雞全都撲騰著來搶食,雞毛灰塵撲瞭她一身,她氣得心肝肺疼。這還不算,她還要劈柴,斧頭重,她拿不動,第一次拿的時候從手中脫落,險些砍到自己的腳。
五歲的季松跑過來纏著她要糖吃。氣悶悲苦的李氏火從心氣,一把推開他,“吃什麼吃?沒得吃瞭,好東西都被人傢給分去瞭,以後都別想吃糖。”
嬌生慣養的季松哪裡受過氣?當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劉氏沖過來,一巴掌就呼在瞭李氏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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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物價基本參考唐朝,略有差異,架空勿考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