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京城?”
季容驚訝的瞪大眼睛,有點茫然和無措的看著姐姐。
“為什麼要去京城?咱們在這過得不是好好的嗎?”
活這麼大,季容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延城,她簡直難以想象又要搬遷去另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活。
把妹妹的惶然排斥看在眼裡,季菀嘆息一聲,緩緩將母親當年如何被逐的真相娓娓道來。
季容臉上表情不斷變化,震驚、憤怒、恐懼、茫然、悲哀…
從小生活在鄉下,從未切身體會過豪門貴族裡的勾心鬥角,見過最可怕的事,就是昨夜的劫匪刺殺。在此之前,還有賀傢火燒王傢的喪心病狂。哪裡知道,世間還有這般骯臟齷齪的事兒?
“姐姐,如果我們去京城,周傢會接納我們嗎?娘當初是被逐出傢門的,現在回去,以前那些認識娘的人,會不會舊事重提?”
季菀皺眉。
這也是她排斥去京城的原因之一。
母親一心想依靠周傢給他們姐弟一個好前程,但畢竟當年的事兒鬧得太大。雖然已經過去十幾年,許多人已經忘得差不多瞭。可當初目睹那件事兒的人太多,總有還記得的。
女人堆裡最不缺八卦,隻要有人稍稍一提醒,就如星火燎原。
她不希望母親隻為瞭給他們尋找庇護,而將自己置身眾矢之的。
“我也不知道。”
季菀輕輕道:“娘說,想回去祭拜太祖母以盡孝道。”
季容垂下眼簾,悶悶道:“那咱們在這邊的地產怎麼辦?宅子、田地,還有你不是要開火鍋店嗎?那邊都快裝好瞭,花瞭那麼多銀子,不都打水漂瞭嗎?”
“我想過瞭。”
周傢既已派瞭人過來,再加上母親的態度,大概他們是遲早要去京城的,所以季菀不得不做好打算,“房產田地都可以賣瞭,火鍋店和作坊都可以交給大伯他們打理,醬板鴨和臘腸都給咱們傢的下人做。我們可以每個季度派人來火鍋店收賬,作坊隻有那兩三個月,年底的時候和火鍋的收成一起。無論是作坊還是火鍋店,都是在官府造瞭冊的,我們傢的下人都是用慣瞭的,而且在縣衙裡也有記錄,絕對不會把方子外泄。”
她想過瞭,去瞭南方也可以繼續開店開作坊。
南方富庶,京城又是富貴雲集的地方,不怕沒生意。
就算要走,起碼得開春後。幾個月的時間,足夠把火鍋店的口碑打出去。以後她在南方開店,就容易多瞭。
生意上的事情,季容懂得不多,但姐姐說得這麼篤定,想來不會有什麼問題。她隻是對於要搬去一個陌生的城市,有些畏懼和茫然。
晚上吃飯的時候,季菀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瞭母親。
周氏看著長女熠熠的目光,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她這個做母親的沒本事,不能給兒女們遮風擋雨。長女小小年紀,就要努力賺錢養傢糊口。到瞭說親的年紀,她也沒辦法給長女說一門更有體面的婚事。
女兒容色太過,又早早名聲顯露。若是沒個靠山,如何能保證後半生安穩?
周氏心底清楚,當初自己之所以在婆母面前抬不起頭,除瞭本身的卑怯懦弱以外,還有就是沒有娘傢撐腰。婆母就是知道她孤苦一人,無人給她做主,才會那麼肆無忌憚的欺辱她。
現在弟弟願意給他們娘幾個撐腰,興許女兒以後能過得好一些。但周氏更擔心自己以前的名聲,會不會影響到女兒?
這,才是周氏猶豫不決的關鍵。
江傢那邊…所幸婚事還沒落實,也不算是言而無信。
長福不是一個人來的,還有隨行侍衛和下人,也一並住進瞭周宅。旁人不知情,以為她傢又新添瞭仆人。唯獨鄰居江老太太最為敏銳,察覺瞭些不尋常。
“又不是什麼年節日子,安國公府世子和太守傢的公子怎會無緣無故的來周傢?”
她皺著眉頭,十分不解。
“我已讓人去縣衙打聽過瞭,周傢新來的那幾個仆從,並未去縣衙登記造冊。”
“母親的意思是…”
邱氏也覺得納悶,周傢從江傢盤下來的那個酒樓已經掛上瞭招牌,季氏火鍋。
火鍋是什麼東西,她不懂。但她知道,周傢又買瞭幾個廚子,眼看著這火鍋店應是快開業瞭。若是為瞭這個店需要其他人手,大可以招人,無需再買。
便是簽死契,在衙門裡也是有檔案的。
江老夫人轉動著手腕上的珠串,漫不經心道:“除非他們的戶籍不在此處,需得先移籍才可重新在衙門裡登記。可他們剛搬來幾個月,根基不穩,用人肯定是謹慎再謹慎,肯定不用買這種來歷復雜的。”
頓瞭頓,她看向邱氏。
“你不是說,周氏是南方人嗎?”
“對啊,她…”邱氏剛開口,忽然反應過來,“母親是說,那些是周氏的娘傢人派來的?”
江老夫人沉默。
邱氏震驚,“不、不會吧?周氏以前在婆傢受瞭那麼多罪,不是還和婆母鬧上瞭公堂麼?這麼多年,周傢都沒過問,想來是早已斷瞭聯系,怎麼會突然派人過來?”
江老夫人沒接話,心裡卻知道。長孫和季菀的婚事,算是黃瞭。
不是沒有遺憾的。
不說兩傢的條件,單季菀這個姑娘,江老夫人便極為滿意。
自古官商一傢,江傢能把生意做這麼大,自然是有些背景的。也正因如此,才能輕易從衙門那邊打聽到些消息。江老夫人知道周氏來自京城,雖不知太多內情,但起碼能猜到一二。最少也是個官宦傢的姑娘。
一旦周氏有娘傢撐腰瞭,她的子女身份自也跟著水漲船高,哪裡會看得上江傢這般商賈之戶?
正因如此,江老夫人才迫切的想要和周氏達成共識,把兩傢的婚事私底下定下來。
可沒想到,就是這個關口,周傢來人瞭。
“我累瞭,你回去吧。”
她有些疲倦的揉瞭揉眉心,道:“跟燕姐兒他們說一聲,以後若無必要,別去周傢瞭。便是去周,也莫要在周氏母女面前提起沅哥兒。”
孫女那邊,她也是要叮囑的。
邱氏一愣,瞬間瞭悟。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