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後的第一個除夕,熱鬧遠比當初在登縣之時可比。
剛好昨晚下瞭雪,積雪未化,男孩子們就在院子裡堆雪人打雪仗,雪球到處都是,姑娘們驚呼著四處躲閃,和著煙花爆竹聲,響成一片。
季菀是大姑娘瞭,沒跟他們一起鬧,抱著手爐站在廊簷下微笑,眼神溫軟。
“菀姐姐怎麼不跟著一起去放煙花?”
蕭瑞走到她身邊,笑著問道。
季菀搖搖頭,“她們一群孩子鬧得歡,我就不去湊熱鬧瞭。”
“你還未及笄,也是孩子。”蕭瑞拉過她的手,“你不放煙花,就跟著我一起堆雪人吧。”
“阿瑞…”
季菀無奈,隻好跟著去瞭。
她一個心理年齡快三十歲的女人,跟一堆孩子在一起玩兒,一開始還有些放不開。上輩子她幾乎沒有快樂的童年,來到這個世界後,過瞭兩個年,都是和傢人在一起,那種久違的溫暖讓她貪念。
可這個地方,不是她原生態的傢,住著一群與他們沒有血緣關系的人。她還做不到心無芥蒂的把他們當做真正的傢人。不過孩子們純真的歡笑聲,以及夜空中璀璨的煙火,把除夕的氣氛推向瞭高潮,她漸漸放松下來。將手爐遞給丫鬟,捧著冰涼的雪,揉成雪球,拋向拉她進這個氛圍的蕭瑞。
蕭瑞平時一副老氣橫秋的小大人模樣,總是以長兄的身份自居,很少和弟弟妹妹們一起打鬧,剛才他也是站在一邊看著。冷不防被雪球砸到,他有些懵,親妹妹蕭雯笑得花枝亂顫。
三房的蕭貞蕭碧蕭英幾個也都笑彎瞭眉眼。
蕭安走過來,大聲道:“咱們組隊比賽,誰中的雪球多誰輸。輸瞭的人,就要受到懲罰,怎麼樣?”
蕭姝膽子最大,問道:“怎麼懲罰?”
蕭安想瞭想,笑得奸詐,“懲罰自己做過最丟臉的事,如何?”
蕭府裡的幾個孩子,屬他最頑劣。
季菀搖搖頭,“我們十一個人,要如何分組?”
這倒是個問題。
蕭安還沒想出個好法子,季菀便道:“你們玩兒吧,我來給你們當裁判。”
“行。”
蕭姝又是頭一個應聲。
在老夫人跟前受教近兩個月,她性子磨平瞭些,但還是跟季菀有那麼點不對付。季菀自己出局,她自然高興。
蕭安哪裡不知道妹妹的心思,瞪瞭她一眼,倒也沒再說什麼。
無法報一球之仇的蕭瑞捏著手中的雪球,看向笑得狡黠的季菀,頓悟瞭,她是故意的。
季菀的確是故意的。
孩子嘛,就該有孩子的模樣,蕭瑞不過十二歲,天天一副老氣橫秋的,像個小老頭兒。學學蕭安多好,該鬧的時候就鬧,該瘋的時候就瘋,勞逸結合嘛。
她回到廊簷上站著,看著他們追逐打鬧,嬉笑歡樂。
平日裡的那些芥蒂和隔閡,都盡數消散。
蕭安被蕭瑞砸到好幾次,被逼說瞭自己幾樁糗事,惹得姑娘們全都不顧矜持的捧腹大笑。
鬧鬧哄哄的,子時過後才各自回去睡覺。
初一不用出門拜年,一大早,季菀就又抱著賬本開始算賬瞭。
作坊那邊的收入,除去各種成本,今年總共賺瞭三萬多兩。火鍋店和點心鋪子那邊,加起來也差不多一萬兩。
這就四萬瞭。
年前齊糾來瞭信,當然是給陸非離的,隻不過其中有給她的賬務明細。
三個火鍋店加一個作坊,除去給齊糾的分紅,盈利竟也有兩萬多。齊糾建議她擴建作坊,因為今年醬板鴨和臘腸的銷量已供不應求。這也無可厚非,畢竟已經賣瞭兩年,知名度高,是該擴建瞭。
不得不說,這個太守傢的二公子,真的是做生意的料。
季菀很放心的將擴建的事兒全權交給瞭齊二公子,她隻負責數錢就行瞭。當然,為犒勞他的辛苦,季菀還特地貢獻瞭幾個菜方子,保證他的醉仙居在酒樓界地位永垂不朽。
兩人‘狼狽為奸’,一路往稱霸餐飲界的道路上前進。
初二開始拜年。
走得最多的,自然是周傢的親戚。
季菀再次看見瞭小周氏。
她當初自作孽,這些年算是遭瞭報應。大底是看她可憐,也或許是老太師年紀大瞭,心也軟瞭,便收回瞭不許她回傢的命令。
周長儒親自去瞭趟柳傢,沒多久,柳傢就打發瞭兩個不安分的小妾。恃寵而驕的那位,也消停瞭。小周氏重拾正妻的威嚴,不過也僅限於此瞭。
如果她丈夫爭氣,她就能跟著沾光。如果不爭氣,也就呆在那個小地方做知府,她也就是個知府夫人。頂多有瞭娘傢的支持,不至於在夫傢受氣。
所以說,人在做,天在看,善惡到頭終有報。
小周氏瞧著娘傢風光,再反觀自己的‘拮據’,隻怕也不願經常回來找刺激。
從周府回來後,第二天又去瞭魏府。
周氏懷著孩子不便出門,季菀帶著弟弟妹妹們和蕭瑞兄妹們去拜訪瞭魏府。
一圈兒下來,一個字,累。
原因無他,魏二夫人董氏,陰陽怪氣的,一肚子酸水。三句話不離‘錢’,嚴格來說,是季菀的錢。
左一句,“還是阿菀有本事,這麼小的年紀就會自己開店掙錢。”右一句,“我去各府拜年,席面上都能見到你做的臘腸臘肉,這一個月,怕是賺瞭不少吧?”
季菀隻得謙虛道:“二舅母過譽瞭。”
決口不提自己究竟賺瞭多少。
董氏探不出口風,神色明顯不悅,又道:“阿菀開這麼多店,是想給自己掙嫁妝?也是,安國公府世傢門楣,你是高嫁,理該多賠些嫁妝。”
這話就不中聽瞭。
顏氏皺眉,“蕭傢也是世傢,與安國公府是門當戶對的好姻緣。阿菀有做生意的天分,自己掙得產業添妝,那是她自己的本事。我傢蟬姐兒若有阿菀半分聰明能幹,我也就不用多操心瞭。”
魏府大姑娘魏蟬,和季菀同歲,早已定親,此刻也在花廳。聞言便笑道:“菀表妹心靈手巧,我可比不瞭,隻能勞煩母親多多操心瞭。”
董氏的女兒,二姑娘萍姐兒抿瞭抿唇,“是啊,我們隻會在傢做做女紅,哪像表姐,天天往外跑,見識自是非我們能比的。”
這是諷刺她一個姑娘傢不安於室,天天在外拋頭露面,不成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