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過來看看。”
接下來這一段時間裡,小和尚一邊做飯,一邊和鐘離瑾講著話,幾乎不用鐘離瑾問什麼,小和尚就將這隱安寺的事說瞭個七七八八瞭,鐘離瑾也大概瞭解的差不多瞭。
這小和尚法號靜安,今年十二歲,七歲的時候才來到這隱安寺,這裡隻有他和清歡兩個人,清歡很少允許他下山,因為柴米油鹽這些東西會有人送上來的,所以根本就不用他們下去,另外清歡自己下山的幾乎更少,他幾乎都是待在自己的房間裡,或者是小院裡,在靜安的印象裡,隻下去過一次,所以他雖然不滿,還是不敢多說什麼,所幸的是清歡對他很好,除瞭很少允許他下山,幾乎什麼都答應他,不想抄經文,不想詠誦經文,隻要他不想的,他都不會強迫。
“你有想過不當和尚嗎?”鐘離瑾突然問道。
靜安一愣。
“我是由我父親送上來的,他當時都沒說什麼,隻說讓我去陪一個人,他說當和尚也是無妨的,這輩子到瞭那個人死瞭的時候回來就成瞭。”
鐘離瑾估計靜安的父親與清歡是舊識,不然誰會想要自己的孩子來這種地方當和尚,聽著靜安講他以前還在傢裡的時候的事,感覺他傢應該是個殷實的傢庭,那就更沒必要將孩子送過來當和尚瞭。
“其實剛剛來這裡的時候,我是抗拒的,總是想著逃回傢,但是師傅會武功,無論我怎麼逃,逃多遠,他都會將我帶回來,久而久之,我也就不想逃瞭,況且,師傅對我也很好,現在我已經不想回去瞭,師傅在這裡很寂寞的。”
興許是很久沒有人聽他講話瞭,或者是他太久沒有見到過除瞭他師傅以外的其他人瞭,所以,他才講瞭許多話。
“要我給你講講京城的事嗎?”
“不用瞭,我怕你講完之後,我心生向往,有瞭向往,我就在隱安寺待不下去瞭。”靜安雖然眼神中有些渴望,但是還是堅定的拒絕瞭。
見他拒絕瞭,鐘離瑾也不好再說什麼瞭,幫著他將飯菜做完,然後喊來百裡羿和清歡吃飯。
四個菜,一個湯,全是素的,但是鐘離瑾覺得味道還不錯,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難吃,幾人用過飯後,就由靜安帶著鐘離瑾和百裡羿二人去廂房休息瞭。
鐘離瑾剛準備休息,就聽到門外的敲門聲瞭。
“是百裡嗎?”
“是我,開門吧!”
鐘離瑾打開門,想讓他進來,百裡羿卻搖瞭搖頭。
“怎麼瞭?”鐘離瑾疑惑道。
“跟我來,帶你去一個地方。”
說完就拉著鐘離瑾出去瞭。
“抱著我。”百裡羿突然說道。
“啊?我們倆男的……這不……”鐘離瑾聽到這話有些害羞瞭,還好是夜晚,百裡羿看的不怎麼清楚,但百裡羿還是聽出瞭她話裡的緊張。
“你想什麼呢?我帶你去的那個地方雖然不遠,但是這烏漆嘛黑的,你看的清路嗎?我想用輕功帶你過去。”想瞭想,百裡羿突然又加上瞭幾句話。
“京城裡傳的那些流言蜚語,你不會真的信瞭吧?放心吧,我不喜歡男人,我喜歡的是女人。”
最後那句話說的意味深長,可以鐘離瑾並沒有聽出來,隻以為他這是在強調自己喜歡的是女人,頓時什麼旖旎的心思都沒有瞭,臉頰的熱度也冷卻瞭下來。
“沒有,我們走吧。”鐘離瑾強裝淡定的說道。
“嗯。”
鐘離瑾兩手抓著百裡羿的肩膀,然後趴在他背上,百裡羿則將手放在鐘離瑾的膝蓋窩那裡,然後定瞭定心神,就輕點足尖走瞭。
待二人消失在黑幕之中,從小院的角落裡出來一個人,一襲僧衣,手上拿著一串佛珠,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嘆瞭一口氣,便轉身離去瞭。
這邊百裡羿帶著鐘離瑾飛瞭好一會兒,才停下來,鐘離瑾一直將臉埋在百裡羿的背上,鼻間全是百裡羿身上的冷香味,鐘離瑾被這香味迷惑瞭心,直到到瞭,鐘離瑾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聽到百裡羿的打趣。
“怎麼?睡著瞭?”
鐘離瑾聽到這話裡的調侃,連忙清醒瞭過來,從百裡羿背上跳瞭下來,臉頰有些紅潤,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然後四處打量,發現他們居然來到瞭山頂,這裡有一個小亭子,正好能俯瞰遠處整個嵐州城。
“這裡是?”
“這裡是隱安寺的僧人,蓮空命人建造的亭子,我打算帶你過來看日出的。”
“好啊!不過離日出還有那麼久,總得聊些什麼吧。”
百裡羿笑瞭笑,向身後一招手,出來一個暗衛,手上拿著衣物狀的東西,遞給百裡羿,百裡羿接過之後將東西抖開,鐘離瑾這才看清楚,原來這是兩件白色的披風,款式挺簡單的,但看上面的貂毛,就知道價格不菲。
“披上吧,這裡晚上很冷的。”
鐘離瑾接過百裡羿手上的披風,披上,然後二人就坐在石凳上面。
“你怎麼還會帶這個東西來?我都沒看見你拿。”
“這不是我的,是清歡的,隻是找他借一借罷瞭。”百裡羿笑著搖頭道。
“他一個和尚,還有這個?不過說句實話,他不是一個合格的和尚。”
“哦?為什麼?”百裡羿饒有興趣的問道。
“長得太好看瞭。”鐘離瑾老老實實地回答瞭。
“的確。”百裡羿聽後笑瞭起來。
“他原本是個富貴人傢的子弟,卻因為愛上瞭不該愛的人,所以才來這裡當和尚的。”百裡羿突然變得嚴肅瞭起來。
“愛上瞭不該愛的人?”鐘離瑾想不到是什麼樣的人,才能被稱作是不該愛的人,有夫之婦?還是那些窮人傢的姑娘。
“他愛上瞭一個男人。”百裡羿定瞭定神還是說瞭出來。
鐘離瑾一聽驚訝瞭。
“他本來是靳傢靳玄夜的親弟弟靳眠夜,卻愛上瞭自己的教書先生,那教書先生怎麼會同意,怕清歡糾纏,便躲到隱安寺來當和尚,法號蓮空,”
“靳眠夜也跟著過來瞭,靳傢人隻當這個人已經死瞭,自然不會管他瞭,由著他去瞭,不回靳傢就行瞭。”百裡羿淡淡地說道。
鐘離瑾聽後唏噓不已,她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那麼一段故事,既感嘆二人的感情悲劇,又感慨清歡的癡情。
“恐怕那教書先生也不是沒有動心的吧?”鐘離瑾突然想起來那幅畫。
“何以見得?”這回輪到百裡羿好奇瞭。
“那幅畫,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清歡沒有看出來,以為蓮空不喜歡他,恐怕隻是當局者迷吧,我們這些旁觀者,自然是看的清一些。”
“這個倒是不清楚,隻不過清歡剛到這隱安寺,那教書先生就死瞭,兩人連最後一面都沒見上,還多虧瞭清歡,不然那教書先生死瞭都沒人替他收屍,清歡一直以為是那教書先生不喜歡他,才想盡辦法躲他,得知他在隱安寺的消息,還是在幾年後。”
“唉,兩個人相愛卻要顧及世俗的眼光,那蓮空原本是個教書先生,恐怕思想更加迂腐一些,自然不會同意的。”
兩人聊瞭一會兒之後便說起瞭其他的話來瞭,畢竟他們來看日出,是要開心一點的。
到沒過多久,鐘離瑾就靠在百裡羿的肩上睡著瞭,呼出的氣息悉數噴灑在百裡羿的脖子上,雖然有些癢,但是百裡羿感覺到脖子上的熱氣,心中一片暖意。
“幸好,你未嫁,我未娶,你是女,我是男,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百裡羿輕聲呢喃道。
回答他的,是鐘離瑾富有節奏感的呼吸聲,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脖子上,他的心,暖的一塌糊塗。
百裡羿就這樣,等著快天亮的時候,他是習武之人,一晚不睡自然不會覺得太困乏。
等到快天亮的時候,他掐著時間點,搖醒瞭鐘離瑾。
“鐘離,快看日出。”
等到鐘離瑾完全清醒的時候,正好看到日出。
太陽緩緩的從東方升起,像蛋黃一般,卻紅勝火,太陽光像是為世界鍍上瞭一層金光。
鐘離瑾隻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什麼猛烈撞擊瞭一下,整個人都不由得激動瞭起來。
“百裡,太陽出來瞭。”
百裡羿自然是明白她這種心情的,他第一次看日出的時候,也是這樣,心裡有說不出的感動,聽到鐘離瑾的話,他嘴上雖然沒有回答,似乎也是沉浸在這壯麗的日出景色之中。
日出東方隈,似從地底來。
日上正赤如丹,下有紅光動搖乘之。
鐘離瑾突然想起來這兩句詩,來形容現在,當真是再好不過瞭。
待到太陽完全出來瞭,百裡羿便帶著鐘離瑾離開瞭。
“等下回來看日出的時候,我就告訴你,今天日出的時候我在想什麼。”百裡羿突然開口道。
“好,一言為定。”鐘離瑾笑道。
百裡羿掂瞭掂背上的鐘離瑾,勾起瞭嘴角,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滿足感。
回到寺廟,二人就直接回房間裡去睡覺瞭,這一睡就是直到中午才醒來,二人用過午飯後,就便要告辭離去瞭,百裡羿和清歡講瞭幾句話,便準備帶著鐘離瑾離去。
“等等,我有話想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