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瑾不由得仔細打量瞭一下這個女人:這女人倒是生得貌美。瓜子臉,彎月眉,水汪汪的大眼睛,挺翹的鼻梁,唇紅齒白的很是好看。她身著一身白衣,如瀑的長發簡單的挽起一點,整個人倒是真有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高雅不凡。
可惜瞭,在這青樓裡,這樣的姑娘,怎麼可能真的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如此貌美清雅,說不定還是這青樓的頭牌呢。
鐘離瑾想的沒錯,這身著標志性白衣的美貌姑娘,正是怡紅院的頭牌,徐婉柔的舊識——清歌。
鐘離瑾覺著,像這樣的女人不會給自己帶來威脅,於是她也笑道:“你怎麼做能確定我是過去式?我是百裡羿的妻子,是與他同甘共苦的人,你有什麼證據,就敢說百裡羿會喜歡上別的女人?你這樣的人,也敢輕言斷定我和百裡羿之間的事?!”
鐘離瑾那種與生俱來的貴氣和耳濡目染的上位者的壓迫感和威壓,常常在不經意之間就像現在這樣顯露出來。壓得清歌喘不過氣來。
清歌自然明白鐘離瑾為什麼會有這麼強大的威壓和財富。因為徐婉柔在走之前早就告訴瞭她,鐘離瑾有一個很好的傢庭,有一個高貴的身份。更何況鐘離瑾後來還嫁給瞭百裡羿,這些身份都是非富即貴,有權有勢的。
長此以往,鐘離瑾自然也有瞭抹不去的貴氣。
聽到徐婉柔這麼說,清歌的心裡異常的不平。
若論相貌,她不認為鐘離瑾會比自己還要長得好。若要論才藝,她清歌更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那些大傢閨秀所擁有的風雅的習慣,她清歌也都有。反觀鐘離瑾,長相不如她不說,論才藝,論這風雅習俗,鐘離瑾有哪一樣是比得過她清歌的?
可這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她清歌付出千般努力,萬般代價,最終卻也隻是一個青樓的小花魁,每天見著來來往往的男人,想要拒絕都拒絕不瞭。
如果她要是做出瞭什麼反抗,就會被人認為是故作清高,讓自己的名聲一敗塗地。
雖然,清歌真的是故作清高,她不希望來這怡紅院的貴人將她和那些下等的青樓女子視做一類人。
可是無論她做的再多都是白搭,認為她清歌和那些下等的青樓女子不是一類人的,不過都是些平民百姓或者就是些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富傢公子。
在那些有權有勢的富貴人傢裡的公子哥們來說,即便她再努力,性趣再好,才藝再高,性格孤傲,拒人於千裡之外,他們也還是認為,她清歌,就是一個普通的妓女。
他們願意為她花錢,肆意玩弄她,在她的身上揮霍光陰和錢財,卻不會給她更多的承諾,給她一個固定的傢,也不會真正平等的看她一眼。
無論怎樣,因為她的身份在那裡,她隻是一個無依無靠的青樓花魁,千人枕萬人嘗過的女人。所以那些公子哥們心裡總是瞧不起她的。
可是鐘離瑾呢?她不需要努力,甚至都用不著他自己去討好別人,自然會有很多的富傢子弟來討好她。
鐘離瑾輕而易舉的就得到瞭他想要的一切!無論是榮華富貴,還是高貴的身份和別人的尊重!
憑什麼鐘離瑾什麼努力都不需要做就能得到一切?而她做瞭那麼多努力卻總是付諸東流?
就像徐婉柔說的,這一切都不過是因為鐘離瑾有一個高貴的身份罷瞭。
因為那個遙不可及的,高高在上的身份啊!因為她清歌沒能力出生在那樣的傢庭!沒法成為那個含著金鑰匙的鳳凰!
人與人之間的仇恨,有時候就隻是那麼一點點的導火線,縮進瞭那麼一點點的距離,這嫉妒之火就會熊熊燃燒,誓要讓敵對的兩人拼個你死我活。
清歌這個原本的青樓花魁,隻能遠遠的眺望鐘離瑾的人,因為徐婉柔帶著狼狽的鐘離瑾的出現,給瞭她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就仿佛她和鐘離瑾,其實都不過是同一種人,隻不過是鐘離瑾出身好而已,而且,這樣的鐘離瑾出現在他的手裡,讓她有瞭一種深居高位的優越感。
清歌走到鐘離瑾的身邊蹲下,雙手捧著臉,一臉得單純的摸樣道:“我能有什麼好斷言的?自然是一早就有人想要將百裡羿從你的身邊搶走瞭而已。”
鐘離瑾冷笑一聲道:“你以為百裡羿是那樣的人嗎?他如果真的喜歡那些女人,那還有我鐘離瑾什麼事?”
“我知道百裡羿很喜歡你,可是鐘離瑾,要不瞭多久,你就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呢,這百裡羿再怎麼深情,終究也逃不過這心情低谷時的安慰者的時候手掌心。”
清歌微微一笑道:“雖然已經不能光明正大的除掉你瞭,可是如果想要百裡羿放棄你,那辦法還是很多的呢。鐘離瑾,要不瞭多久,你就會變得和我一樣瞭。哦,不!可能你的結果啊,還不如我呢。你才藝還沒好,人氣沒我高,相貌又沒有我好看,這一次遊戲的勝負很明顯不就是我嗎?”
鐘離瑾不屑地嗤笑起來,冷冷的看瞭一眼清歌,很是蔑視的說道:“呵……虧我還以為你是個聰明人呢,原來也不過是這麼個愚蠢的人罷瞭。你以為就憑你的那點力量能夠對我做些什麼?你是不是過於高看你自己瞭?又或者,是你太過高看瞭你背後的人嗎?”
清歌被鐘離瑾戳破自己心裡面想的事情,不由得咬牙道:“鐘離瑾!除瞭你那高貴的身份,你說說你還有些什麼?成為百裡羿的妻子也好,被許許多多的人追求也好,明明你一無是處,卻能爬到那麼高的位置,不過都是因為你背後的身份罷瞭!這一次,我們的瑾兒小姐將會被拉下神壇,失去她寶貴的身份,淪落為最下等的仆人瞭!哈哈哈哈!想想都是大快人心的!”
鐘離瑾有些無語,清歌對自己的憎恨居然來自於自己的身份,看著幾近癲狂的清歌,鐘離瑾慢吞吞地說道:“我真不想刺激你,可見你這樣我又忍不住想告訴你,即便我真的一無是處,即便我除瞭身份以外什麼都沒有,我也還是過得比你好。無論是哪一方面。”
“哈?那已經是過去的事瞭,憑什麼你認為你將來失去瞭所有高貴的身份,失去瞭所有可以依賴的靠山,依舊會過得比我好呢?”
鐘離瑾輕蔑一笑道:“真是天真呢。就如你所說,我除瞭身份高貴以外一無是處,可我的父母依舊會疼愛我,我的丈夫依舊會愛我。你就沒有想過嗎?我的身份如此高貴,那我父母的身份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即便就如你今天所說的,你會毀瞭我的清白,敗壞瞭我的名聲。就算直到最後百裡羿也投入瞭別的女人的懷抱。可我還有父母啊。你難道就沒有想過憑你一個青樓的小小妓女,會承受得起他們的怒火嗎?”
聽瞭鐘離瑾的話,清歌的臉色已經有些蒼白瞭,卻還是道:“不可能!傢醜不可外揚!即便他們想給你報仇,也不可能頂著全天下人的辱罵,去為你討還一個公道!”
鐘離瑾突然大笑起來,止都止不住,直笑到眼淚都流出來瞭。
清歌突然覺得自己被侮辱瞭,她咬牙切齒,卻不明白鐘離瑾究竟在笑些什麼,她怒吼:“明明已經大難臨頭瞭,你到底還在笑些什麼?!”
“我笑你可憐呀!”鐘離瑾沒有辦法騰出手去擦掉眼眶裡的眼淚,於是她隻好任由眼淚順著臉龐滑落,她道,“你真的很可憐,你大概從小就父母雙亡瞭吧,也從來沒有體會過父母的疼愛,可是對於我來說,我卻很明白,對於父母來說,兒女是他們最寶貴的東西,也是他們最愛的人,即便我聲名敗壞,成為一個過街老鼠,他們也依舊會疼我愛我,對於父母來說,別說隻是承受全天下人的辱罵,就算全天下的人為敵,他也會將我護在身後,為我討回一個公道!”
這說這些話的時候,鐘離瑾想到瞭自己的父親鐘離寒,難免會有一些心虛。
畢竟這世界上真的會有一些父母,不疼愛自己的兒女,將他們視為工具,如果沒有瞭用處,甚至恨不得他們死掉。就比如鐘離寒。
可是一想到林茹倩,鐘離瑾整顆心都柔軟瞭。他所說的那一番話的時候,其實她心裡想的全都是林茹倩。
她的母親,那個溫和的女子現在恐怕正在府中,帶著她女兒的孩子,她會溫柔的哄她的孫子,就像她當年哄著自己的女兒一樣。充滿瞭愛意,無比的溫柔。
清歌看著鐘離瑾臉上的淚水十分震驚,尤其鐘離瑾配著那樣一張含笑帶淚的臉,說出那樣的一番話,令她十分動搖,也令她十分憤怒。
清歌確實是無父母的,她很小就被親戚賣到瞭怡紅院。從那以後,這怡紅院就是她的傢。老鴇對她的樣貌非常的有信心,所以對她也挺好的,也十分地栽培她。
並且不可否認,因為她是那時最小的孩子,並且從小長得就是一副好模樣,所有怡紅院的前輩們都對她很好。
可這些人對她再好,到底不是親人,誰也不會對她無緣無故的一直好下去。
可是那時的清歌太小,還沒有明白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