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沉淵一隻手捏著薑輕魚的下巴,強迫她看他。
薑輕魚也不再避諱,平日裡溫柔的眼睛此刻更是直勾勾的盯著謝沉淵。
她步步緊逼。
他閉上瞭眼,甩開薑輕魚的下巴。
“不要自作多情。”
說罷,謝沉淵轉身朝著朝著門外走去,就在他一隻腳跨出門檻的一瞬間,他又開口:
“世道馬上就要徹底混亂起來瞭,帝師的死絕非終局,而是開端。”
“沒人能夠保證一切都在計劃之內,包括我……想要活命,你自己得活下來。”
“沒有任何人能替你護住任何。”
說罷,他離開瞭。
薑輕魚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散去,開始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疲憊,連呼吸都更加沉重瞭起來。
她猜測的沒錯,相爺對她有惻隱之心。
可相爺仍然對她保持隱瞞。
但那些都不重要瞭,因為相爺的承諾足夠值得她賭上一切,無論相爺到最後作何決定,她都掌握瞭一定的主權。
她無需靠其他制約相爺,她自己便是最好的制約之物。
若是相爺因她心軟,壞瞭她的事情……
那她也明白要如何選擇。
她是棋子,也是棋手。
在這場與相爺的博弈之中。
她亦能將相爺視為棋子。
……
謝沉淵回到主廳,將所有人都趕走。
他捂住自己的胸口,五指用力的將其揪住,痛苦的情緒從心臟處隨血管蔓延全身,令他險些失瞭控。
身後,徐有福的聲音傳來:“相爺,你早該知道的,薑小姐心思細膩謹慎,她遠比你想象中更有分寸。”
他今日也不說風涼話瞭,而是出來勸導。
他是最清楚相爺此刻情緒的人,也更能理解謝沉淵此時內心正在遭受什麼煎熬。
巫族的血源契約不僅對受契約者是恩賜是詛咒,對發出契約的巫族人來說更是枷鎖。
他們受對方的情緒影響,甚至會因為對方的冷漠,隔閡而反噬。
謝沉淵如今冷著一張臉不發表任何說辭,可實際上……契約的反噬折磨他的肉體,薑輕魚那句“不要你的愛與憐惜”折磨著他的精神。
謝沉淵哽著身軀,僵硬而痛苦。
聲音如從牙縫中逼出來:
“滾——!”
他雙眼覆滿血絲,說完後便全身一震,血水從面具下端不斷流出,巫族的血水在落到地上的那一瞬間化作火焰。
他沒想到自己被薑輕魚看出瞭感情。
更沒想到他對她的感情遠比他想象中還要危險!
徐有福朝著謝沉淵這邊走瞭過來,拿出玉制的瓶子接住瞭謝沉淵的血液。
與眾人知曉的不同,他並不是謝沉淵的下人,兩人的關系自始至終都是平等的。
他們都是復仇路上的罪人。
徐有福那慈和的臉此時也是顯得冷靜,他道:“相爺,血液珍貴,不要隨意浪費瞭。”
“我們沒有資格談情說愛,或許你當初的一時心軟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一次心軟,次次心軟。”
“所幸薑小姐比你想象中更要清醒……”
“隻是我沒想到她竟然會比你更加堅定。”
“謝沉淵,切莫感情用事,你我都沒有退路。”
“至於薑小姐……若是你無法正視這份感情,那麼徐某隻能替你解決瞭。”
血液猛地升起灼熱而又恐怖的火焰。
險些直接燒瞭徐有福的手臂。
謝沉淵轉頭看向徐有福,最後一次命令似的暗吼:“我讓你滾!!!”
徐有福不緊不慢的起身,最後一聲嘆息。
“謝沉淵,若是你狠不下心,那我也隻好自立門戶瞭。”
說完,他便離開瞭。
獨留謝沉淵在原地,青銅面具的下緣一邊流著血,他的眼睛一邊閉上。
閉上眼,眼前全是當年族人被屠戮的畫面,慘叫聲。
那恐怖的火焰將十萬人埋葬,同時埋葬的還有他自己,真實的他。
他沒有回頭路。
也不想逼自己做出後悔的事情。
他知曉分寸,知曉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可為何當她如此殘忍的說出,不要他愛她的時候。
他的心會如此之痛?
是因為血源契約?
還是因為……
薑輕魚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重要。
可無論如何,薑輕魚都不會是一場變數。
因為他必須完成他想做的一切。
……
薑輕魚夜裡回府,薑傢如今因為薑輕魚已經今非昔比。
又是承諾禦賜表字,又是封異姓公主,這在大幽不說絕無僅有,也是極為罕見的瞭。
無數人踏破門檻前來送禮,薑父薑母無比疲憊,尤其是薑父,明明吼瞭好幾次不要送,結果還是一點用也沒有。
薑輕魚回來時,兩人都還在拒絕。
薑輕魚道:“全都收下吧。”
父母二人不理解,但薑輕魚自己都開口瞭也不好意思再拒絕,於是打發瞭送禮者之後閉門謝客才問。
“小魚兒,這些人送禮他們心思不凈啊!他們是圖你身子,圖你名望,圖你權利啊!”
生辰宴過後,薑輕魚本就算得上京城數一數二的貴女,帝師之死更是將她推上巔峰。
如今整個京城,需要讓她跪的都沒幾人。
誰能想到一個尚未及笄的女孩三個月內能夠做到這一步?
她如今何止是有權,簡直是奇跡般的登峰造極。
求親聲自然非同小可。
薑輕魚道:“我知曉他們想要什麼,可即使是回絕瞭禮物,他們也仍會再來,不如全都收下……莫非我一人還能全都嫁不成?久而久之他們便曉得自知無趣。”
“何況……陛下早已賜瞭我一段姻緣,隻不過婚書在我手中,我尚未公開,他們這禮送來瞭我也不必理會,即使想要責難傢中,也得先過陛下那一關不是?”
“禦賜的姻緣,他們可攪和不瞭。”
薑父薑母聞言嚇瞭一大跳,“禦賜的姻緣?我們怎麼不知道!”
薑輕魚苦澀的笑瞭笑沒有多說,隻是說自己有些累要回屋休息瞭。
為何此前沒說?
因為……她以為自己用不上來著。
薑輕魚連續幾日的疲乏在躺在床上那一刻終於感覺得瞭一些解脫。
可惜,這份解脫沒有持續太久。
翌日一早,陛下召見。
——作者的話——
誰說這感情線不好啊,這感情線可太好瞭。
相爺當面:不要自作多情。
相爺背後:滾!(吐血)(柔弱)(痛苦)
七七:其實是為瞭偷偷吐血才趕緊找借口跑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