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掛在東南天上,麒麟山水汽富足,秋日猶易多霧。
陽光穿透尚未散盡的霧氣,將眼前的情景照的分明。一個七八歲大的女娃赫然站在一堆瓦礫當中,不能發聲。
這裡荒煙迷漫,曾經的碧瓦高墻,都已經傾覆。濃重的血腥氣和焦糊的氣味混在一起,飄散在四周的空氣裡,令人聞之作嘔。
一些地方火還未盡,煙氣繚繞。司空毓兒沿著一處墻根走瞭一段,便赫然發現一具被燒的已經發焦的屍體。
那屍體面目可怖之極,身上的肉已被燒成焦炭,聞到那股可怕的味道,女娃後退數步奪命而逃,直到跑到山門之外的一棵樹下,才俯身嘔吐瞭起來。
良久,她拭去自己嘴角的穢物,孤單單地站在冷風裡,對著眼前的斷壁殘垣,從靜默落淚,直到壓抑嗚咽。
究竟發生瞭何事?才不過短短不到四天的光景,師傅被人逼死,就連她所結識的玩伴傢中,也發生瞭這樣大的變故。那日師父不是說,名劍慕容的遮幕山莊,聲名在外,在武林中地位顯赫,壞人聽瞭都要怕上幾分,為何如今會被人屠戮殆盡,就連房屋也要盡毀?
“南風!南風,你在哪?你說過,你會等我來找你的!”女娃的哭喊聲響起,可是四周卻沒有一絲回應。望著那片黑魆魆的濃煙中的院落,她心中害怕,卻大著膽子,再次走瞭進去。
“南風”她一面哭,一面在廢墟之中搜羅著那些被燒焦瞭的屍體。那些醜陋可怕的屍身就那麼躺著,有的胸膛被利器破開,露出瞭腸肚;有的臨死前雙目和嘴巴大睜,在烈火焚燒後隻剩下三個黑魆魆的窟窿;他們的死狀如同一道道夢魘般一次次折磨著她的神經,讓她驚叫著退開;他們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陣陣令人作嘔味道讓她幾乎快要昏死過去……
她嚇得失聲痛哭,想要繞開他們,卻又終艱難上前,用手推開撥開那些屍體,想要尋找到記憶中數日前那少年的蛛絲馬跡。她多麼希望,那個眉眼間總帶著憂鬱神情的的少年還活著。
她找遍瞭莊園的每一處角落,有些地方柱梁還未燃盡,轟然滾塌,險些砸在她的身上;幾經艱險,她驚喜地發現,那些屍體之中,並沒有和她這般大小的孩子。
她心生期冀。如果那少年還沒有死,那麼此刻他會在哪裡
站在山莊之外,她擦去眼淚,低聲抽噎道。
女娃失魂落魄地走進茫茫地山林中,下瞭山坡,直到一條溪水出現在她面前。
師父,天下之大,毓兒該往何處去?
孤零零地站在溪水邊,她無聲地流淚。秋風起瞭,她不由地打瞭個寒噤。饑餓如同一種潛伏在體內的惡鬼,隨著時間的流逝,愈發殘忍地折磨著她。她仿佛忽然才意識到,沒有瞭師父的庇佑,她很快就會被餓死,又或者被凍死在路邊。然後,她也會變成一副森森的無名枯骨,死後化作無主幽靈,就像她與師父半年前曾在路旁見到過的那樣。
此時的麒麟山已經是秋意漸濃。火紅的楓葉隨風搖曳,幾片落葉飄落在她的腳下,風一吹起,又飄向流水,隨流愈行愈遠。
她很冷,很累。忍不住靠在一旁的樹下休息,她打開自己簡單的行李,拿出並不多的幹糧兩個玉米餅。她吞瞭吞口水,就在猶豫要不要吃下它們的時候,她仿佛看到不遠處的溪邊,有一團黑色的東西。
那是一個人。一個受傷的年輕人。年紀約莫二十歲上下。她跑過去,將那人扶起,拉起他的右手,按向他的脈搏。他的脈搏很微弱。
這個人受瞭很重的內傷,可奇怪的是,他似乎中瞭一種劇毒,卻又已被化解。
好在還有救,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將他推離水邊。可是她的力氣實在是太小,隻能將他挪出很小的一段距離。她將身邊所帶的用來治療內傷的丹藥給那人喂瞭一粒,又去生瞭一堆火,希望那人能盡快蘇醒過來。
“咳、咳。”那人終於醒瞭,他受瞭很重的水汽,虛弱地咳著。
“你醒瞭?”女娃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你為什麼會昏倒在河邊?”
那人忽然清醒,卻又如同呆滯瞭一般,眼中空洞,淚卻流瞭出來:“柔兒……姑姑……爺爺,父親……”
她聽著他呼喚著自己的親人,心碎欲絕,頓時也被勾起瞭一段傷心,怔在原地,哭瞭起來。
“我在哭我的親人,你在哭什麼”那個人驀然回頭,呵斥著她,卻又語出無力。
“我也在哭我的親人……我的師傅,還有南風,他們都死瞭。”女娃說著,哭得更痛。
“南風”那人聞言驀然一震,伸出手來,用盡氣力起身,抓住她的肩頭,咬牙道:“你認得我的弟弟,慕容南風?!”
耳際隆隆有聲,一陣陣馬車車輪碾過冰涼的地面的聲音,敲擊著他的耳膜。
在顛簸搖晃中,少年醒來,赫然發現自己的面坐著一個陌生的老人。那人披散著頭發,發絲銀灰,膚色慘白,眼睛因為修練邪異武功而微微露出可怕的紅色,更可怕的是,他的雙腿已廢,不能動彈,衣擺下露出醜陋不堪的蹩足。他的手中,扶著一根烏亮的鐵杖。
“你是誰?母親……我母親在哪裡”
“小子,你醒瞭?你母親還在休息,一會兒,我們就回傢。”老人不無慈祥,卻令慕容南風懼怕莫名。
“回傢?回哪裡的傢?!我隻有一個傢,雖然我不喜歡那裡,可是我隻有遮幕山莊一個傢……”少年想要爬起來,卻發現全身無力。
“小子,你不喜歡那裡?哈哈哈,正合吾意。你的親人,除瞭你母親之外,已經全都死瞭。你以後,再也不用回到那裡瞭。”
老人的聲音十分沙啞刺耳,此時的笑聲更是飄忽可怖,讓他隻覺全身寒栗。方才那老人說,他的親人,都死瞭?少年完全無法形容自己心中的感覺。他想要難過,卻又哭不出來;可是冥冥之中他又覺得,他失去瞭十分重要的什麼。
“你到底是誰?是你把他們都殺死瞭麼?你為什麼要殺他們?我母親呢?你們是不是把她給抓起來瞭?”少年怔在那裡,看著眼前的詭異老人,聲音都哆嗦瞭起來。
“哈哈。小子,你很快就會見到你母親瞭。你叫什麼名字來著,慕容南風?”
“我叫卓南風。我不姓慕容,我姓卓。”少年對那個姓氏竟似十分抵制憤懣。
“卓南風。卓南風。好!很好。”老人再次笑瞭起來。“睡吧。再睡一會兒,我們就到傢瞭。”老人伸手輕輕摸上面前少年的眼。不知為何,他頓覺眼皮生澀瞭起來,身體後仰,沉沉睡去。
馬車繼續前行,緩緩使進一座山城。山城中的小路上,人來人往,山城中集市井然,竟然十分地熱鬧。最後馬車駕駛進瞭一座巨大的依山建築。這時有人上瞭馬車,是一個紫衣打扮的人,他用黑佈將南風的眼睛蒙上,將那少年抓瞭出去,提在半空中,拐過瞭不知多少個彎,不知走瞭有多久,那人方停下,將少年往地上一丟。少年恢復瞭知覺,未幾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拿掉眼前的黑佈,向四周一看。
隻見不遠處的一座巨大的石椅上,赫然坐著那個面目可怕的老人。而在高臺下,數不清的石階蜿蜒而下,金銀紫碧色衣衫打扮的四個人正跪在石階下,旁邊,還有他的母親。
“母親!”少年正要奔向母親,突然雙足之前一道寒光,那可怕的老人一記掌風,幾片纖小的冰韌,陡然向他發來。那冰刃就落在他的腳前,驚的南風跌坐在地。
“還請宮主,手下留情!”看到此景,月姬不由地驚呼出聲。
慕容南風自幼生長在武林世傢,耳濡目染,對各個門派的武功招數都有所耳聞。此刻看到這可怕的老人招數中處處透著詭異,不由地驚呼出聲:“無相神功魔教。你是逍遙宮的人!”
逍遙子怪笑兩聲,忽然用烏鐵杖一點,身子飛出高臺,復又落下,片刻間數道掌風已向月姬掃去。月姬措手不及,忙運掌加以阻擋,才發現逍遙子掌風虛晃,隻為試探。
“小子!那你看看,你母親是何門何派?”老人笑瞭起來。
少年驚呆瞭,看著母親的眼睛一動不動。他從來不知母親原來會武功,而且武功竟如此高強。
月姬表情十分痛苦地低下瞭頭,她無法面對兒子質疑的目光。
“月姬,你這次在攻打遮幕山莊一役中的表現非常好。說吧,你想要師父賞你些什麼?”
“月姬不敢居功,隻求師父能準徒兒帶著南風離開逍遙宮,從此隱退江湖。若師父能恩準,月姬將不勝感激。”月姬跪在地上,語氣與哀求無異。
逍遙子忽然目露兇光:“月姬,你當真要背棄師父麼!”
月姬一驚,忙道:“徒兒不敢。可是徒兒不敢隱瞞,師父,經此一役,徒兒實在是失去瞭太多,力竭心死。如今,徒兒隻求與我兒遠離江湖是非爭鬥,平淡度過此生!”
“哼。月姬,你以為,你現在就可以全身而退麼!”
逍遙子不知為何,忽然一掠而起,鷹爪探向那驚慌失措的少年,抓起他,繼而一點烏鐵杖,又向後殿略去。
月姬見狀,心中大駭,再也顧不得自身的安危,追瞭上去。
月姬追至後殿之內的一間密室,卻隻看見逍遙子雙掌抵在南風後背。一陣骨骼的斷裂聲響起,少年痛苦地大叫一聲。
霎時,逍遙子又抓起南風下頜,在他口中放瞭一顆藥丸,吩咐手下:“來人,將這小子鎖在寒冰室中!”
“宮主……求宮主饒我兒性命!師傅,您曾答應過徒兒的!”月姬痛不可當。
逍遙子冷哼一聲:“他已中瞭我的催魂掌,筋脈盡斷,所練的催風劍法也就此化為烏有。你不是不知道,催魂掌,這世上,隻有師傅能解。”
月姬聽完肝膽俱碎:“師傅……你怎麼能”想到南風那瘦小的身軀竟要忍受筋脈盡斷之苦,月姬全身的血液幾乎都要倒流。
情急之下,月姬長身一躍,化掌為刃,招招狠絕,同逍遙子戰在一處。
“哈哈哈哈!月姬,你不要忘瞭,你的武功是為師教的,想要贏我,簡直是癡心妄想!”逍遙子言語之間,月姬已經連中數掌,重重地摔在地上,鮮血從口中流出。
“月姬,你可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這個人的江湖,又向來是強者當道。”逍遙子看著自己的徒兒,忽然目光一諗。
“你若想捍衛自己心中所想,就必須要讓自己比別人強大百倍甚至千倍!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一眾護法使者之中,屬你最具天資。隻要你肯聽為師吩咐,將來必定大有所為!”逍遙子看著月姬,冷酷地道。
“求師傅放徒兒和我兒離開……”月姬無力地哭出聲音,除瞭自己的孩子,此刻她已再無他想。
“月姬,為師有心栽培你成為我這逍遙宮的主人,不想你竟要背棄於師傅!”逍遙子手中的烏杖一頓,十分憤怒。
逍遙子坐在椅上,一時又道:“罷瞭。今日你我師徒二人且就坦誠相對。有件事,為師今日就告訴你也無妨。你的丈夫慕容楓,其實並不曾有負於你。”
月姬驀然睜大瞭雙眼,驚呆在原地。
“七年前,那一夜風流的慕容楓不過是我命人喬裝假扮的結果。”逍遙子淡淡地道。“怪隻怪,你愛那慕容楓太深,才會被感情蒙蔽瞭雙眼。僅因為慕容楓在你心中過於完美,你不能容忍他有絲毫不軌。為師正是利用瞭你的這一點軟肋,隻不過是一次小小的間隙,便使你與他反目成仇,離開他的身邊。”
“師父!”月姬如遭雷擊,歇斯底裡地痛呼出聲:“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以為你愛上瞭慕容楓,就可以拋卻逍遙宮的一切過往,和他雙宿雙棲瞭麼!你險些壞我大計!你以為你以內力不夠為由拖延修煉天魔大法的時間,為師便不知道個中的因由麼!你不想殺他。即使是為師用計令你二人生瞭間隙,你也還是整整拖延瞭八年!我豈能容你將我畢生的心血盡數毀去!”逍遙子怒目圓睜。
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原來她一直以來為之相思成狂,為之悲傷流淚,為之空耗下八年最好青春的男子,並不曾辜負自己。
原來他一直都曾信守他們之間的誓言,他一直都是那麼的愛他。
可是如今,她又做瞭什麼?
她害瞭他的傢人,用陰謀將他最引以為傲的傢族分崩離析,最後,還親手殺瞭他。
原來,從頭到尾,錯的那個人,始終是自己,始終是自己……
她隻覺心如刀絞。原來一直以來,隻有她才是盲著的。她眼盲心盲,才會背棄瞭自己最真切的信仰和誓言;如今的真相,如同最凌遲,將她的皮肉片片剝落,繼而抽皮扒骨,痛徹骨髓……
她伏在地上,失聲痛哭,卻又因為打擊太大,聲音泫啞,呼不出聲音。眼淚如雨般揮灑,落在地上,打濕瞭她的衣襟。她狠狠地攥著自己的拳頭,指甲都要陷進肉裡去。
良久,她終於止住哭泣。
“師傅……你這樣做,如今又告訴我這一切真相,倒不如……殺瞭我。”月姬語出冰冷,木然地倒在地上,眼神中滿是絕望。
緩緩從袖中拿出匕首,她揚手猛然向自己的心口刺去。
逍遙子聽到瞭聲響,因為不能走動,情急之下猝然揮出一道掌風,內力之大,竟將月姬的身體橫打出去,撞在後面的柱子上。匕首鏘然落地,月姬自盡未果,卻因受重傷昏瞭過去。
醒來的時候,月姬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冰室中。她的腳邊有一個黑色弱小的身影。
是南風!她的孩子!她撲過去,緊緊地抱住他:“風兒……風兒……你不能死!你快睜開眼睛,是娘親啊!風兒……”月姬失聲痛哭。
慕容南風在昏迷中聽見有人在呼喚自己。微微地睜開眼睛,卻看見母親傷心的模樣。
全身筋脈盡斷,南風忍住強大的痛楚,伸出手去,接住母親的那滴淚。“母親,別哭。”
月姬牢牢地抓住那少年的手。
“母親,父親和爺爺他們是不是……都已經不在瞭。”少年面色悲愴,無力問道。
月姬默默點頭,傷心流淚,眼中皆是痛苦:“是母親殺瞭他們,是母親殺瞭他們……”
“母親不要難過,風兒知道,你心中也是不想的……”少年痛苦之中,竭力安慰眼前人。
“風兒,母親已經什麼都沒有瞭,就隻有你……就隻有風兒瞭……”月姬泣不成聲。母子兩個,依偎在一起。此景此景,縱使鐵石心腸的人,看瞭也會動容。
慕容南風輕輕點頭:“風兒不會離開母親的,永遠都不會。”說畢,便又昏瞭過去。
月姬失聲痛呼:“風兒!來人,來人!我要求見宮主!我要見宮主”
昏暗的後殿。月姬跪倒在師父跟前,逍遙子則靜靜地坐在一把雕著著金鷹的華椅上,閉著雙眼。
“為師隻是希望你,待為師走後,替為師打理逍遙宮。”
月姬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逍遙子。思之再三,月姬帶著淚痕,斷然道:“徒兒從命。”
“好。我要你從今日起,就進入清風洞開始閉關修煉我逍遙宮的掌門大法,無相神功。三年之後,你閉關有成,就是解救南風之日。你去罷。”逍遙子面上柔和瞭幾分。
月姬駭然。“三年!師傅,三年那麼久,風兒如何能夠堅持到那個時侯!”
“為師廢去南風武功的時候,在他的體內留下瞭一道我的無相真氣,可保他短時間之內不會隕命。隻要你肯聽為師的話,為師答應你的,必會做到。我不僅會救他性命,還會教他絕世武功。去吧,清風洞大門已開。三年之後,你便是這逍遙宮的主人。”
“徒兒領命。”月姬別無選擇,揮淚伏地再拜。“月姬拜別師傅。還望師傅代我好好照顧風兒。”語畢,她步履艱難,走出殿門。
月姬走後,逍遙子便命人將那少年帶出冰室。不一時手下們抬來一張軟椅,慕容南風還在昏睡中。
逍遙子將少年放置一旁的床榻上。運掌護住他的心脈,開始順由數大要穴,將南風的筋脈一一接起。少年受瞭強大的真氣,全身難受無比,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一顆顆滾瞭下來。恍惚之中看到那讓他覺得害怕的老人,他竟是在救他。
不知昏睡瞭多久,少年幽幽轉醒。他所受的催魂掌,已被解去瞭一半。窗外陽光明亮耀眼,雖然他的身體還是很難受,但是已經比在冰室的時候好瞭很多。他掙紮著坐瞭起來。
“你醒瞭?”角落陰暗處的輪椅上,聲音響起。是逍遙子。
“母親呢?你把我的母親怎麼樣瞭!”少年見到是他,驟時大喊。
逍遙子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驅動輪椅來到他面前問道:“我震碎你經脈的時候,一定很痛吧?”
“不,一點都不疼!”那聲音裡滿是倔強,聽得逍遙子不由得一怔。想當年,自己的雙腿被慕容長風所廢,而今日,他也差點廢瞭這個孩子全身的經脈。逍遙子又是一陣長笑:“果然還有幾分慕容子孫的樣子。好得很。”
他的雙手再次拍上少年的肩頭,一股真氣緩緩輸入。“風兒,你的母親現在正在清風洞閉關,隻要你肯叫我一聲師公,我就將你身上的催魂掌的毒性盡數解去。”
少年卻掙紮著從床上跌瞭下來:“我不是慕容傢的子孫,我姓卓,我叫卓南風!我也不要你來救我性命!”
逍遙子這次被激怒:“小子骨氣倒是挺硬,那就讓我看看你能硬到什麼時候!來人,把他關進地牢!臭小子,我要你求我來救你!”
兩名黑衣手下走瞭進來,將那少年一提,一路走下來,最後將他丟進一間地牢。這裡,四處一片漆黑。
少年緩緩地扶著墻壁站起來,過瞭許久,眼睛才開始適應黑暗中的環境。忽然感覺到手下壓著一個硬硬的東西,那東西所傳來的觸感讓他覺得一陣戰栗,因為那是一個森森的骷髏頭。
他驚叫著跌倒,那副骷髏的骸骨便嘩嘩地散落一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響過,少年聽得骨頭都酥瞭起來。巨大的老鼠,眼睛發著幽幽的綠光,從那骸骨上四處奔竄。
忽然,在地牢深處,在他視線的盡頭,他看到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在那裡微微地動著,還有一陣若有似無的聲音。
他走瞭過去。他聽清楚瞭,那是一個人微弱的聲。
他再次走近,看到的那一幕讓他嘔吐瞭起來。
那是一個奄奄一息的人,他的雙手和雙腿已被砍掉,身上血肉模糊,那種悉悉索索的聲音是一群老鼠在啃食他的血肉的聲音。
那人微弱的喘息著,眼睛正朝向少年這邊,還在股碌碌地轉。他發出微弱的聲音:“救……我……”
少年大叫一聲,轉身沖向身後濃重的黑暗裡
“稟宮主,那孩子脾氣相當的硬,在地牢裡已經三天瞭,至今不肯不進一粒水米。再這麼下去,隻怕……”
逍遙子心裡嘆息瞭一回:好個卓南風!雖然你不肯姓慕容,可是你的身體裡畢竟還是流著慕容一族的血,小小年紀便有此一身傲骨。
“去將他帶出來吧。今後,將他與本宮安排在一處,本宮會親自來他。以後,你們都要稱他為南風公子!若有人敢對他不敬,欺他年幼,本宮定不輕饒。”
逍遙子命人將奄奄一息的卓南風抬至清風洞。經過連日來的高度驚嚇,再加上水米未進,少年已經有些病態,求生的意志在慢慢地被磨光。就在這樣的時刻,他看到那老人指著山洞中的一塊巨大冰凌,對他道:“風兒,你看那是誰?”
在山洞裡,少年循著逍遙子的指引,看向山洞中央的一塊巨大冰凌。隻見真氣流轉,明明滅滅之間,冰凌之中,一個人的身影若隱若現。
“母親……”少年頓時又有瞭活下去的希望。
“我知道,你最掛記的,就是你的母親,對麼。”逍遙子看著少年沒有回答又接著說:“如果有一天,你的母親面臨大敵,有人要殺她,你會挺身而出來保護她麼?”
“誰敢傷害母親……我定會第一個殺瞭他!”少年盯著那老人,隻道是他要迫害母親,一時情急,說的又快又狠。
逍遙子本就是個極善攻心的人物,此刻對那少年循循善誘:“好,現在我告訴你一個法門。我有讓你練成絕世武功的方法。我知道你有著奇佳的根骨,隻要你肯用心,什麼絕世武功你是都可以學得會的。江湖險惡,要殺你母親的人很多,很多,不止我一個。你隻有練成瞭絕世武功,才能保護你的母親。隻要你肯,我不會再要你母親的性命,還會讓你們母子在三年之後相見。你可願意?”
“我願意……”少年再也支持不住,昏瞭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