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玉指環

作者:紫雲紓 字數:7346

第二日一早,依照那白衣女子所說,鬼影子與白菲兒不敢耽擱,兩人匆忙收拾瞭行裝,就離開客棧,開始向麒麟山進發。收拾行囊時,才發現,那白衣女子竟給他們留下瞭許多盤纏,供他們行路時用。兩人心中不解,但少不得一並收拾瞭,開始長途跋涉。

一路上他們喬裝打扮,謹慎行事,有意避開熱鬧的官道,專挑僻靜的道路行走,以免泄露身份和行藏。雖然慢瞭些,但是隻求平安穩妥。

直至第三日的傍晚時分,兩人終於走至揚州城下。一路趕路匆忙,兩人都不曾好好安歇,已是十分疲憊。

“白姑娘,前面就是揚州城瞭!這兩天以來連日奔波,你一定很累瞭,我們進城之後,就找一傢客棧好好安歇。”鬼影子背著行李,對白菲兒說道。

“鬼影子,我已經說過很多次瞭,以後就叫我菲兒吧,我們年齡相仿,又一起經歷生死,你總這麼稱呼我,實在是太外道瞭。”白菲兒淺笑道。

鬼影子叉腰點頭說道:“好!我影子谷的鬼影子今天決定瞭,今後再不這麼客氣瞭。從今以後,我就叫你菲兒妹妹。”

說畢他一下子竄到白菲兒身後,不無搞怪地湊在白菲兒左肩後叫瞭一聲“菲兒妹妹”,又竄向白菲兒右肩後叫瞭一聲“菲兒妹妹”,油滑搗蛋的作風顯露無疑。

鬼影子是天生的樂天派,一貫不拘小節喜歡插科打諢,是眾人的開心果。白菲兒與他結識的久瞭,也早已對他的作風習以為常。

“菲兒妹妹,我真是,太喜歡這麼叫你瞭!”鬼影子誇張地哈哈笑道。

白菲兒原本緊繃的心情終於被鬼影子逗得松馳些許,一時以袖掩口胡盧而笑。這時有一陣清風吹過,滑動她的衣袂和鬢旁的青絲。

白菲兒本是出身大戶人傢,知書識禮,玉潔冰清,舉手投足之間都難掩其清馥氣質。她秉性純善,至真至璞,品行高潔猶如空谷幽蘭,初與慕容筠玉和鬼影子相識之時,兩兄弟都曾驚為天人,就連慕容筠玉站在她面前時都常覺自慚形穢,束手束腳,絲毫不敢有唐突之心,更罔論一貫乖張的鬼影子?

眼前的伊人這般嬌羞的模樣盡收眼底,宛若風中搖曳的水仙子,鬼影子看瞭隻覺心蕩神馳,神思都停瞭幾轉。又想到白菲兒小姐對自己曾有活命之恩,倍感褻瀆,心中便忙把這念想收瞭,急急轉身,狠狠地拍瞭一下自己的頭。

“鬼影子,你怎麼瞭?”白菲兒見鬼影子這般毫沒來由地拍瞭自己一下,大為奇怪,忙問道。

“哇哈哈……沒事!沒事!”鬼影子連連笑道,又說瞭個笑話,岔過話題。

未幾,兩人進瞭城,經過城墻內的佈告欄下,發現那裡黑壓壓地站瞭一群人。

鬼影子素來是個喜歡熱鬧的,一時興起,也忍不住靠瞭過去。

“鬼影子!”白菲兒見狀,隻得也跟瞭過去。

卻看見佈告欄上張貼著許多消息,多是朝廷的文批,也有衙門通緝的佈告,但是最讓眾人議論紛紛的,卻是一張懸賞的告示。

鬼影子看向那張告示,一時不由喚道:“菲兒妹妹,你快看,那兒!”

白菲兒一看,上面說的卻是,揚州城太尉府曹立仁曹太尉,在三日前的夜裡傢中失竊,失竊的乃是一對價值連城的至寶,南海明珠,現正懸賞萬兩白銀,捉拿那偷瞭明珠的盜賊,碧遊公子……

白菲兒看瞭那告示,心中大震。一時呆呆地怔在那裡。

隻聽得有人在那裡興致勃勃地討論著,一時引得眾人隨聲附和。

“不知這碧遊公子是何方神聖,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此番太尉設下瞭萬兩的懸賞,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任憑這碧遊公子再神出鬼沒,隻怕這次,也會栽在這對南海明珠上!”

“南海明珠?這南海明珠是個什麼東西?為何會引起官府這麼大的陣仗來捉拿那個竊賊?”鬼影子一時忍不住嘀咕道。

這時,原本站在鬼影子身旁的一個武林人士打扮的紫髯大漢,忍不住嘲笑他道:“小兄弟,你可真是孤陋寡聞!居然連南海明珠都沒有聽說過!”

鬼影子冷不丁被人嘲諷一遭,一臉鬱悶地看著那個大漢。

“那南海明珠,在江湖珍寶排行榜上排名第七,本是南洋番國進貢給當今皇帝老兒的禮物,後來被轉賜給揚州太尉曹立仁。要說起夜明珠,原本也並沒什麼特別稀罕的地方。可這對南海明珠,那可是百年不遇,珠髓為質,性寒無比,用在死人身上,可保屍身萬年不化,價值堪可抵幾座城池。放眼天下,這南海明珠也就隻有這兩顆。那狗官曹太尉像供祖宗一樣地供著這對明珠,本打算自己他日歸西時隨葬而用,卻不想最終卻落得個如此下場,真是可笑可嘆!哈哈哈哈!不過,話說回來,這碧遊公子不管有何神通也不過是個江洋大盜,待我去將他擒獲,交給官府,屆時這萬兩白銀可就是我的瞭!”說畢,那紫髯大漢大笑著揚長而去。

看著那大漢的背影,眾人頓時議論紛紛。一時卻又有人接下話茬,小聲地道:

“你們有所不知,這碧遊公子雖是個大盜,卻暗中將偷來的銀錢散給窮苦百姓。最近幾日,揚州城許多窮苦百姓都有曾受他的恩惠!”

“哦!此話當真?”又有人問道。

“此事確是真事,你們可去城中四處打聽便是。連日來揚州城內多少傢錢莊都莫名地被盜!現場隻留下一張寫著碧遊公子的題字,官府對那偷兒的蹤跡,卻絲毫無頭緒。眼下世道艱難,百姓的日子不好過,這碧遊公子倒是有幾分俠義作風,隻可惜他與官府為敵,終不知是否會……”

眾人聽瞭,又是一番嘆息。

鬼影子原本還氣忿方才那人狂妄,此時滿腹蘊怒卻又被這番話給壓瞭下去。心想這碧遊公子倒有幾分意思,他卻又納罕這南海明珠究竟是對怎樣的寶物,這個碧遊公子又是何方神聖。一回頭,他便看見白菲兒正在那裡兀自出神。

白菲兒隻看著那告示略略思忖,這盜賊的身份心中便已有瞭十之八九,隻是不敢聲張,忙拉瞭鬼影子離開那裡。

“菲兒妹妹,你怎麼瞭?”鬼影子看白菲兒神情不對,問道。

“沒事,隻是我有些累瞭,天快黑瞭,我們快去投宿吧!”白菲兒道。

鬼影子心知必定有事,看著白菲兒的神色,心中一動,一時竟說瞭出來:“莫非你知道那盜賊是誰……”

白菲兒一驚,登時將鬼影子拉到路旁:“鬼影子,我們現時危難重重,千萬不可再招來災禍瞭!那神秘女子曾經告訴過我們,若想安然到達麒麟山,這一路上,我們必須謹言慎行,見到隻當沒見過,知道隻當作不知道。”

鬼影子聽瞭,點點頭,低聲道:“如果我沒料錯的話,偷去那一對南海明珠的,就是那白衣女子吧。”

白菲兒一怔,見瞞他不過,隻得又點點頭。“既然你已猜出,我也少不得要叮囑你。此事隻怕還有一番蹊蹺,而且,當日我答應瞭那個人不能再向別人提及此事。”

鬼影子點點頭:“安啦。此事隻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還有那白衣女子自己知曉!管他什麼南海明珠,什麼碧遊公子,都和我們無關。那白衣女子愛偷什麼東西,也都與我們無關。菲兒妹妹,我們走吧。”

白菲兒點點頭,於是兩人轉身行路,往客棧尋去。

就在這時,路上忽然又一陣慌亂之聲傳來。前方不遠處,一匹受驚瞭的脫韁黑馬正飛馳而來,行人躲避不及,多被撞倒。白菲兒正待觀望,卻已躲閃不及,馬兒已經沖撞到跟前。鬼影子情急之下,急忙將白菲兒推倒向另一側。

兩人摔倒在路邊,都跌得不輕,形容狼狽。

見到鬼影子怕自己先摔倒在地而正抱著自己,白菲兒大為窘迫。四目相對,兩人都紅瞭臉。匆忙之間,白菲兒掙脫開來,面上一窘。

兩人站起身,支吾瞭半天,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忽然白菲兒摸向自己的腰際,低頭一看地面,忙將自己的錦袋撿起,把裡面的東西拿在手中,萬分小心地查看一番。

“這是什麼?”看著白菲兒手中的那件東西,鬼影子一時好奇問道。

那是一個掛在一根彩色穗帶上,戒指狀的東西。不過那東西看起來十分普通,灰鈍鈍的一層外殼,並無任何特別之處。

“這是父親在我十二歲及笄那年送我的禮物。他說我有瞭這件東西,就是將來執掌白雲山莊的憑證。隻可惜如今,白雲山莊已經化為烏有……”白菲兒眼圈一紅。

鬼影子見瞭急忙安慰她道:“菲兒妹妹,你別難過,以後我和筠玉就是你的親人,有親人,就一定有傢。”

“哎呀……這裡怎麼會裂開!”看著那戒指白菲兒忽然驚呼出聲。這可是父親白霄留給自己的最後一件東西瞭。

鬼影子本來沒有註意到,這時候仔細一看,才發現蹊蹺。那枚戒指本是烏灰色,可是現在上面卻有一段灰色的外層露出一道裂縫。鬼影子把它拿在自己的手上,發見那裂縫之處,微微地透著紅色的光澤。他用手指微微用力擠壓,那外層竟然脫落瞭。

“鬼影子,你怎麼把它給……”白菲兒驚呼出聲,可是當她看到那戒指露出紅色的玉石表面,也不由地呆住瞭。

“這裡不方便說話,我們走。”

道路兩旁人來人往,鬼影子將戒指握在手裡,拉著白菲兒,找到一處地方投瞭客棧,安頓停當。

兩人進瞭房門把門關上後,鬼影子這才坐在桌子前,把那枚戒指的外層全部清理掉。

白菲兒驚呆地看見,那枚戒指竟變成瞭一枚不知用什麼玉石做成的泛著紅色光芒的指環。奇妙的是,原本突出的一處,這時卻變成瞭一種圖案。隻是圖案斑駁不清,她也無法辨識。

白菲兒看著那指環,卻發現鬼影子臉上的表情更加的奇怪。

“鬼影子你怎麼瞭?”

鬼影子一聲不響,從脖子中取出一件東西來。隻見黑色的繩結上,也掛著一枚指環,材質和白菲兒的那枚一模一樣,唯有圖案不同。

“怎麼會這樣!”白菲兒驚奇地道。

“你說,這枚血玉指環是你父親親手留給你的信物,是執掌白雲山莊的證明?”鬼影子問道。

“嗯!”白菲兒點點頭。

“我的這枚,是我已經去世的祖母活著的時候留給我的傢傳寶物,它是影子谷未來當傢人的信物。祖母囑咐我要隨身攜帶,不可丟失。所以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把它戴在身上!”

“為什麼這兩枚血玉指環看起來像是用同一種材質所做的,而且看起來,是如此的相近?難道我們的親人在數十年前相識?”白菲兒大膽地猜測著。“你的祖母叫什麼名字?”

“我的祖母,她叫上官嫣然。當年她把這枚戒指給我的時候,也是囑咐我一定要妥善保管,不得有失。而且……這其中,還有一段曲折的故事。”

白菲兒頓時好奇心大起:“是怎樣的故事?”

鬼影子遲疑片刻,隨即道:“我的祖母上官嫣然在年輕時,曾與一名男子相戀。那名男子本是滿腹經綸,才華冠蓋,他和我祖母一樣,喜歡鉆研奇門遁甲,戰陣迷局,幾乎到瞭癡迷的程度。可是好景不長,這名男子不知何故,忽然失瞭蹤,不僅拋棄瞭我的祖母,而且在那之後再無蹤跡。那時我的祖母已經身懷六甲,為瞭那男子承受瞭所有無法承受的苦痛,被逐出傢門,漂泊在外。祖母因為對那名男子用情極深,所以轉而對他心生怨恨。在與那男子分別之後她曾立下誓言,定要發明出世間最難勘破的一個謎局,引那男子回來破解。”

“想不到,鬼影子,你的祖母竟是如此癡情之人。那那個人,豈不是你的祖父?”白菲兒忽然聽到這樣淒婉曲折的故事,對鬼影子的那位如此癡情的祖母倍感同情。

“凡事皆有兩面,愛的極致便是恨。你的祖母一定是極愛那名男子,才會立下這樣的誓言,妄圖用一個謎局困住那個男子,也困住自己。但不知最後,你的祖母等到那名男子瞭麼?”

鬼影子搖搖頭,隨即又露出憤恨的神色:“那個男子,數十年來始終未曾出現。祖母她想用這個謎局困住那名男子,卻隻牢牢困住瞭自己。祖母為瞭等他,年復一年地守在影子谷崖間秘道的出口,為的就是能夠再見那名男子一面。隻可惜……”

“祖母將這枚戒指給我的時候,曾經告訴過我,這枚戒指不僅是影子谷當傢人的憑證,還可以解開一個秘密。如果有朝一日,那名男子能夠找到影子谷的後人,才可以解開這個秘密。”

鬼影子不由一嘆。正是因為如此,他對自己的這位從未謀面的祖父沒有一絲的好感,反而有時心底會升起莫名的恨意。

聽完瞭這個故事,白菲兒陷入瞭沉思。“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瞭。依你所說,你的這枚血玉指環是你的祖母留給那名男子的未解的一個謎,那我的這枚血玉指環又該做何解?我從小在白雲山莊長大,從未曾聽父親提起過這戒指還有什麼故事。”

“鬼影子,你快看!這兩枚戒指似乎是可以嵌合的!”白菲兒本在細細地查看那兩枚戒指的紋路,這一驚非同小可。

果然,鬼影子發現,由於戒指本身材質相同,放在一起竟是異常的協調。而且,將戒指的指環合在一處,指環部位加寬瞭一倍,而那兩處有圖案的地方,竟然交錯在一起,形成瞭一個很奇怪的圖案。這樣看起來,仿佛他們合在一處,竟是個扳指的模樣。

“不對,這似乎還少瞭一塊!”鬼影子思索道。白菲兒再次看向那戒指,果然,斑駁的圖案缺瞭一角,看不出是什麼內容。而且最為蹊蹺的是,那圖案合起之後,竟隱隱閃露出異樣的光華。

是夜。白雲山莊之內。

山莊之內的房屋早已被破壞殆盡,墻基不復,四處一片漆黑。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屍體被燒焦的味道。

就在這慘淡荒蕪的廢墟之中,忽然走來一個人影。

明月淡淡,樹影婆娑。

那白衣女子再次出現在這山莊之內,隻不過這次裝束有所不同。她一身男子的裝扮,頭上綰著白玉冠,一襲白衣,腰上別帶著錦囊,懷中插著一支紅玉短簫。

站在那片廢墟前良久,她靜默不語。仿佛那片廢墟勾起瞭她對往昔不甚清晰的回憶。

過瞭許久,她再次來到那假山之後,打開機關,走進那間冰室之中。

雙手一揮,催動內力,冰室之中的兩口大石箱的蓋子均被移開數尺。

“燕大哥,方柔嫂嫂,毓兒又來看你們瞭。”她緩步來到石箱之旁。

打開兩具棺木的蓋子,棺木中露出瞭一男一女的屍體,男的俊朗非凡,女的明艷動人。

看著安詳地躺在其中的兩個人兒,來人面上難掩的哀傷神色。

她打開懷間的錦囊,一片朱紫色的光華霎時充滿整個冰室。

再伸開雙手,手上便赫然多出瞭一對璀璨的明珠。

將明珠分別放入棺中那一男一女屍身的口中,來人耐心地憑足等待。不過須臾的功夫,但見那棺木中的屍體,瞬時變得栩栩如生起來,比方才所見,大是不同。

“燕大哥,嫂嫂,毓兒送你們回傢……”來人望著棺中的人,渭然一嘆。

將棺木緩緩合起,石箱的封蓋也合上,一切又再度陷入無邊的寧靜之中。

“啟稟城主,屬下本可將東西帶回,但是沒想到逍遙宮的人也插手白雲山莊,出手阻撓。來人不僅奪走瞭主上要的東西,還救走瞭鬼影子和白霄的女兒白菲兒。屬下辦事不力,還請主上責罰……”一名黑色玄衣武士神情緊張地站在幔帳之外,對著大殿內華座上的人回稟道。

華座之上,鬼面男子端坐其上,神情卻甚是愜意。數位曼妙的女子正環繞在他身側侍奉,有人打扇,有人捧爐,有人為他輕揉著太陽穴。還有一個最為艷麗可人的女子,正黯然伏在他的髀間小憩,眼睛如霧似夢,神色似睡未醒。

他的手緩緩地撫在那女子鬢間的青絲上,竟如同在撫弄著一隻慵懶的貓兒一般。

隻聽得那鬼面男子幽幽地道:“本座已經知道瞭。打聽出來那人是誰瞭麼。是金銀紫碧四使中的哪一個?”

那黑衣武士更是緊張,額頭冷汗直冒:“回稟城主,都不是。”

座上的人已經挑起瞭眉頭。

“啟稟城主,據白雲山莊的人所說,來人自稱是逍遙宮……寒星使,武功十分高強。屬下等目前尚未查出她的真正身份。”

“哦?寒星使。這位寒星使是男是女?使的武功是什麼路數?”柴少康緩緩走下臺階,神色清冷。

“回稟城主,這位寒星使是名女子,她自稱是逍遙宮宮主月姬的徒弟。至於她的武功,屬下愚鈍,雖與她交手,卻並不曾看出!”那手下說著,心中已是驚懼無比。

“有意思!”鬼面男子嘴邊一抹淺笑,“看來逍遙宮主手下,果然是能人輩出啊!”

那武士倍感震驚的,城主這次似乎……並沒有要興師問罪取其性命的意思。隻得繼續硬著頭皮稟報:

“此外,據在揚州城的探子來報,就在幾日之前,我自在城在揚州城的數傢錢莊都陸續被人洗劫一空,來人影跡全無,隻留下瞭相同的一張字條。”說畢,那武士將手中的字條呈上。

鬼面男子打開一看,上面隻寫著“碧遊公子”四個小字。

“屬下前去查探的時候,幾處銀莊並不曾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可見來人武功十分瞭得。隻是,屬下多番尋找,卻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訊息。那碧遊公子竟像是憑空消失瞭一般。最為奇特的是,江湖之上並不曾聽說過有這麼個名號。屬下鬥膽懷疑……是逍遙宮的人在作怪。”那黑衣武士解釋道。

除瞭逍遙宮的人,他實在是想不出有什麼人敢跟自在城為敵。

“我們有多少損失?”鬼面男子輕輕揚過衣袖,散漫地問道。

“回稟城主,揚州的銀莊,至少損失瞭……損失瞭白銀一百五十萬兩,黃金三十萬兩。足以……買下半個揚州城。”說到這裡,那武士兩腿已經在微微地發顫。

“好,很好。”鬼面男子面上陰晴不定,卻又忽然一聲長笑。

“屬下辦事不利,請城主責罰!”那黑衣武士聽得城主一陣笑聲,更是難以自持,嚇得跪倒在地。

“罷瞭。白雲山莊那裡,本座也並非是真的稀罕那幾件東西!不過是要你們去把水攪混罷瞭。置於逍遙宮的寒星使和那不知所謂的碧遊公子,本座限你們三日之內火速追查出他們的身份。若查不出來,你們也就不必再來見我瞭,自刎謝罪吧。下去。”鬼面男子擺擺手。

那武士正欲退下,卻又被鬼面男子喚住。

“山東那邊部署的怎麼樣瞭?”

“啟稟城主,我們的人手早已經部署完畢,隻等時候一到,大事必成!”

“嗯。水至清則無魚,我們在這裡熱鬧非凡,豈可讓逍遙宮獨自享瞭清冷!這場好戲,少瞭逍遙宮怎麼可以。你且過來,本座還有一件特殊的任務要吩咐下去。”

“是。”那手下走上前來,鬼面男子在他耳側附耳幾句,那手下才離去。

“哈哈哈哈!”一時大殿內陷入靜寂,柴少康竟輕聲失笑。

但不知那逍遙宮主月姬見到他的使者,會是怎樣的一副表情?走至屏風處的香榻上,斜掠地坐下,將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

一時那武士離開,鬼面男子身側的女子們臉上紛紛動瞭顏色,一個奉上瓊酒佳釀,一個投懷送抱,還有那美艷的不可方物的女子也兀自起身,甜甜地道:“主上,奴婢為您跳支舞解悶兒吧!”

她話音剛落,大殿之側弦樂便已經響起,那女子身體已經盈盈飄向大殿之中,舞出曼妙的身姿……

鬼面男子喝著美酒,看著眼前的舞姿,忽然覺得索然寡味。

“都退下吧。”他冷聲道。

眾人頓時都停瞭下來,驚慌失色地跪倒在地。

鬼面男子信步走出瞭大殿,卻並不讓人跟隨。下瞭高臺,他徑直來到自在城中最為幽靜的一處所在,沙華寺。

那是一座木質塔樓。高高的樓影,在這漆黑的夜色中,倍顯孤清。

鬼面男子緩步上樓,來到瞭那塔樓的頂端。

幽深的夜裡,四處一片寂靜,隱約傳來一陣陣簷下隨風而動的銀鈴聲,忽近忽遠。

打開頂樓一處墻面上的機關,墻體緩緩移動,一間密室赫然在目。

他走瞭進去。

密室內的陳設簡單卻不失精致。鬼面男子在一處椅子上坐瞭下來,望著眼前的一面墻發起呆來。

在那面墻上,掛著一幅畫。

畫中有青山掩映,林葉蔥蔥,在一棵樹下,有兩名女子,一坐一立。

確切地說,那兩名女子一個坐在樹下彈琴,一個在一旁輕舞。

鬼面人的目光停駐在畫中那輕舞的女子處,腦海裡卻不由地閃出那一張明凈出塵面龐來。

緣何會想起她來。倒是個妙人兒。隻可惜,聽聞數月前,她已經死在逍遙宮主月姬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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