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番外之冷玉書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作者:紫雲紓 字數:6781

五年後。

此時已是新君既立,安平五年。

自五年前,宋天子趙應天被金人擄去後,金軍乘勢南下入侵,攻破汴京,大肆侵吞中原河山。金人擄走包括皇後、嬪妃、公主在內的皇室以及機要大臣、宮廷女官等數千人北上。臨危受命,楚淮王爺趙應乾身受河北兵馬大元帥之職,得以幸免。後金軍從汴京退兵,山河垂危之際,楚淮王爺趙應乾在眾多大臣的推舉下在應天府倉促登基即位,恢復宋國號,後因戰事惡化,遷都紹興。

此後的宋廷,內憂外患,軍事實力大為減弱,在與北金數次的殊死混戰後,宋廷與金朝終以淮水為界,各安一隅。

武林門派各大勢力隨著國運的更迭,也漸漸向長江以南轉移。昔日的武林盟主東方清衡年事已高,早已退位讓賢,將率領武林義士抗擊北敵的重任交給瞭後起之秀、遮幕山莊名劍慕容的新任莊主,慕容筠玉。

朝廷退守淮南後,戰事漸漸平息,百姓的日子才算稍稍有些緩解。隻是此際民生多艱,山河破碎,朝廷上下也已被幾年的戰事拖的內外交困,再也無力承受更多的流血傾軋。因而偏安南隅之念,開始在一些官員心間潛滋暗長。

金人盤踞北方,蒙古悄然興起,西夏多方逢迎,且看天下,誰為王者?

在這場博弈中,沒有人是贏傢。

自定都南邑,新天子趙應乾也曾數次邀冷玉書入朝為仕,卻均被拒絕。

冷三少看得不可謂不多,做的不可謂不少;然,他終看透。

他亦覺得倦瞭而已。

昔日的惠海齋之主冷三少,此時情願流連坊間,做他逍遙自在的齋主。索性新天子與冷玉書素來情誼篤厚,後也不再相強,隻親禦筆朱批,敕惠海齋齋主冷氏三少特權,矚他“仍需時時體察民心,唯為朝中建言諫策,不可忘飭黎民之多艱”蕓蕓。

冷玉書隨天子南下後,雖未入仕,卻重操舊業,並將其麾下所有的古董店、商鋪、當鋪、皮草貨行等重整旗鼓,隻為興盛實業,調度流通,輔佐民生。至於允諾天子的建言諫策,他反而改走經濟之道,在幕後為經濟司的官員不時指點一二,也算是為平穩民生盡力三分。看到國庫日漸充盈,民生問題漸有所緩和,新天子紛忙中也算平添幾分慰藉。

隻因三少與慕容筠玉、鬼影子等人共歷種種,結為生死兄弟,眾人情誼日篤,曾在洛陽的惠海齋總司,經過幾番調整,最終倒是在麒麟鎮落瞭戶,安瞭傢。索性這裡西通蜀中、茶馬道,毗鄰大理、吐蕃,南可達南海貿易沿線,東連數條運輸便捷的大江河道,對於精於錢物流通的三少來說,很是一處如魚得水的所在。

如此一來,最高興的莫過於慕容筠玉。他自幼孤苦伶仃地長大,平素最喜歡和交好的兄弟好友鬧在一起。若不是三少生意上的往來比較繁忙,他恨不得日日與三少一起飲酒言歡,廝混在一處。

這五年中,他們始終沒有找到九妹冷子魚的下落。至於卓南風和司空毓兒,更是杳無音訊。於他們而言,他們更寧願堅持相信這些去而未反的人,都還活著。

這一日,冷玉書料理完匯海齋的一應雜務,為貪享清靜,獨自在書房內提筆練字。

金獸爐內的沉香屑餘香還未散盡,卻見他的管傢公孫蘭軒匆匆走瞭進來。

公孫蘭軒神色復雜,手中拿著兩份信件,立在三少跟前,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怎麼瞭?”三少頭也不抬,專註地看著筆尖的遊走,笑著問書案前的人。

蘭軒言語間帶著遲疑,看著三少的反應,他極小心地道:“慕容莊主和他的好兄弟鬼影子已經定瞭下月十五在遮幕山莊同日大婚。今日遮幕山莊特意送來喜帖,請主子屆時定要出席他和鬼影子的婚宴觀禮。慕容莊主還說,本該親自送上喜帖的,怎奈此時有外務纏身,他與鬼影子人還在雲南不能回來。屆時他料理完事務回來,定會帶著美酒前來,找主子痛飲三百杯”

蘭軒一邊回稟,一邊將第一封信中的兩份喜帖拿瞭出來,擺在書案的一側。

三少聞言笑瞭。掃瞭一眼案旁打開的兩份喜帖,一份上面締結良緣的金童玉女寫的是鬼影子和白菲兒,另一個具名就復雜瞭些,因為,新郎具名是慕容筠玉沒錯,新娘具名,卻是海棠門婉秋、婉清二人。

“竟想不到,我們這些人中,最有福氣造化的,還是慕容筠玉!坐享齊人之福,實在是令人羨甚,羨甚啊!”

三少笑得搖頭,嘴上一番調侃,但心裡卻十分地為鬼影子和慕容筠玉感到高興。

聽到蘭軒不再說話,三少問:“還有一封是什麼,怎麼不說瞭?”

蘭軒遲疑片刻,終還是艱難回稟道:“就在三日前,大金君主熙宗,詔喻陳王兼大金宰相完顏希尹,斥他‘奸狀已萌,心在無君,言宣不道’,而後便將他……賜死。”

三少正在寫字的手忽然間停住,手中的毛筆也掉落在案,墨汁四濺,毀瞭方才寫的一副好字。

沉默間,公孫蘭軒隻得將那第二封密信呈上前去。

冷玉書接過那封密信,就連手指都徒添瞭幾分涼意,那密信在他手中,竟似有千斤沉重……

是夜。

三少特意命人備下香案祭品,在後花園中空地,祭拜完顏希尹。

“希尹兄,你我本師出同門,十年同窗之誼,情深義厚,歷久彌堅。雖然你我選擇瞭不同的陣營,各為其主,但你待玉書之心,素來坦蕩。今日你不幸罹難,他日還有誰能為玉書的知己,與玉書一起高談闊論,遙瞻四海宇內,感銘濟世之才呢?”

冷玉書將杯中的清酒灑下,心中陡生寂寥之情。

祭酒三巡,無限傷悲的三少在案前執筆,親自寫下祭文。

“維庚申年乙未月辛醜日,冷氏玉書致祭於完顏希尹之靈。

嗚呼!之生人兮,厥賦維同,良之秉彝兮,獨厚我公。雍容足式兮,德望何崇。優遊自適兮,突爾潛蹤。悵望不見兮,杳杳音容。隻雞鬥酒兮,儀愧不豐。冀公陟降兮,鑒我微衷!

……嗚呼哀哉,伏維尚饗!”

又親筆寫下詩句,以解胸中鬱痛之情:

“素袍天然色,謙謙君子風。長袖安天下,日月入懷中。

蕭索悲卿逝,大漠長雲清。惜哉時不濟,奇志終未成。

哀鳴商音落,孤弦奏羽空。孤心歸不歸,莫逆與君同。

知交雖已歿,祭文有餘情。一代忠君志,且留身後名。”

公孫蘭軒心知,多年來冷三少與那金國宰相完顏希尹的交情十分深厚。他們不僅僅是在權謀中鬥智鬥勇的對手,更是旗鼓相當,互相砥礪,心志相通的知己良朋。如今宋金對峙,不論是於冷三少還是於完顏希尹,都可謂是大業未成。隻可嘆完顏希尹時運不濟,不逢明主,一身的抱負才華都悉數葬送。而今,三少痛失摯友手足,也失瞭一個志趣相投的知己,豈能不痛心疾首?

將祭文放入火盆中,冷三少看著月下的青煙消散,心中不勝悲痛;祭奠過完顏希尹後,便獨自在園中飲酒,抱憾傷懷,喝的酩酊大醉。

公孫蘭軒在旁苦勸卻無果,最後也隻得放任他醉去。

園中清冷,公孫蘭軒怕主人受瞭風寒,便命仆人將冷三少扶回臥房休息。

將冷三少安頓好後,公孫蘭軒帶著下人們退出臥房。

是夜,子時。

匯海齋園中各處都已歇憩入夢,有人卻踏風而來,潛入瞭匯海齋後園。

黑暗之中,隱約聽見屋簷上細微的衣袂翻飛之聲,冷三少警覺乍現,睜開眼睛聽瞭片刻,起身披上外袍便離瞭屋子,飛身上瞭屋頂。

伏在屋簷上定睛看去,果不其然,一道黑色人影從西南角的靜室內無聲無息地飛出,上瞭屋頂後便向園外逃遁而去。

西南方的那間靜室是他今日剛命人收拾出來存放完顏希尹牌位的地方。念及此人輕功絕倫,來歷存疑,而麒麟鎮方圓百裡內並無人敢隨意踏入他匯海齋造次,欲探究幕後主使,冷三少便掩瞭身形,神不知鬼不覺的追瞭上去。

約莫追出十餘裡,那黑影閃身進入一處密林。三少緊隨而入。

將自己隱在一片灌木叢內,三少便看見林間空地上,有一行高手立在一處,正安靜地護衛著一名白衣女子。而那剛入林中的黑衣人,正向那女子稟報著什麼。

那白衣女子眉目如畫,肌膚勝雪,動靜皆宜,巧笑嫣然。不是別人,正是那現任逍遙宮宮主,千雨霏。

三少不看還好,一看大怒。因為那黑衣人從背上取下包袱,打開後遞給千雨霏的東西,竟是他的已故知交,完顏希尹的牌位!

簡直豈有此理!心中怒火陡生,三少再也按捺不住,一手拋出自己的鐵骨扇,直曲千雨霏名門;自己也長身而起,直直向千雨霏探去,一心隻想將牌位追回。

豈料金衣使立刻察覺到灌木叢的動靜,飛身而上,鐵臂一揮,便將那鐵骨扇擊回三少手中。

而千雨霏則借機將牌位遞給身邊的銀衣使,揮手示意命他先行離去。再一擊掌,那邊的金衣使便迎著冷玉書而來,凌空與他過瞭數招。

冷玉書無心戀戰,知道千雨霏有意要困住他讓銀衣使帶著靈位離開,因而停下身形,大步來到千雨霏面前。

千雨霏身後的武衛立刻上前,想要護住她身形,卻被千雨霏揮手攔住。

看著眼前的女人,冷玉書真是氣不打一處來:“逍遙宮主真是好興致,今日怎麼有功夫來到我匯海齋,還做起這妙手空空的勾當來?”

千雨霏面上似笑還笑:“冷三少好大的忘性!過去幾年中,為瞭從我這裡探聽到你們想要的消息,你與那慕容筠玉,四處尋我蹤跡,數次強闖逍遙宮,更是多番施計圍困、耍弄於我。想我千雨霏雖是一介女流,卻也絕非任人宰割、欺凌之輩!身為逍遙宮宮主,我十分希望從今後能與匯海齋和遮幕山莊做個瞭斷,順便劃清界限。今日,我就是前來討要你們前番數次羞辱我所該付出的代價!”

聞言冷玉書面上驟時生出一絲窘意。“這……”

為瞭探聽出冷子魚、卓南風和司空毓兒的下落,冷三少與慕容筠玉確實相約每年都會拜訪一次逍遙宮,並數次圍困那千雨霏追問消息。慕容筠玉那小子,素來孟浪慣瞭,起先仗著與千雨霏算舊識,還肯以禮相問。可之後追問不出來消息,又怕千雨霏狡詐不肯說出實情,一來二去,慕容筠玉就急瞭。也不顧冷三少的反對,為逼千雨霏開口,慕容筠玉後來確實是用瞭一些不算光明正大的手段……咳、咳。身為堂堂七尺男兒,如此威逼一個不懂武功的女子,也確實是不該。隻是,當時他們也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

直到此時,冷玉書才覺有些後悔;早知如此,就不該任由筠玉那般胡鬧。

“千姑娘……”冷玉書自知理虧,此情此景,為瞭討回完顏希尹的靈牌,也隻得放下身段,訕訕改瞭稱呼。

“前番筠玉的一些手段,確實是有些造次瞭。可是千姑娘,你也知道,我們那般作為,也實在是尋人心切,實屬無奈。若是此前我二人有何冒犯之處,還請千姑娘大人有大量,多多海涵。他日我冷玉書必會備下厚禮,親自登門謝罪。”三少拱手為禮。

豈料,千雨霏並不買賬。她一聲冷哼:“常言道,凡事需思納,可一不可再。你們第一次圍困於我,我尚可念及舊識之義,不與你們計較。可是你們不該欺我是一介女流,連續四年屢次三番強闖逍遙宮,上門折辱於我,實在是可恨!”

“千姑娘息怒,息怒!哈哈。”三少心中暗暗叫苦,面上卻少不得要隱忍:“你與慕容筠玉相識已久,自然知道他那孟浪愛鬧的性子。更何況,他急於找到司空毓兒的下落,逼你是逼得緊瞭些。你就不能,看在往日情份上,前事一概不計。他日我定叫筠玉也親自登門尋你,向你賠個不是!哈哈。”

誰知千雨霏聽著冷玉書的話,反而輕聲笑瞭起來。“世人皆知,匯海齋冷三少是個絕頂風流的人物,素來狂放,自視甚高,不甘為人下。誰曾想到,今日,你堂堂冷三少,竟為瞭那金國宰相完顏希尹的一道牌位,這般低聲下氣地向我這個魔教妖女苦苦討要。可見,那完顏希尹此人,對冷氏三少而言,實在分量無比,意義非凡。”

冷玉書聞言,面上一怔。

千雨霏淺笑,輕輕搖頭,甚是嘆息。“在見到今日這個牌位之前,就連我也一度以為,冷氏三少最大的秘密,莫過於為宋君潛伏洛陽十幾年,化身為洛陽巨賈,搜集各方情報,暗中報效朝廷的神秘身份。”

三少面上漸漸僵硬,變為苦笑:“看來千姑娘此次是真的動怒,要清前仇瞭。

這幾年來,想那千雨霏雖不懂武功,卻是個持“傢”的好手,將逍遙宮的各處勢力規整得十分穩固,各地賭坊銀莊等生計也都辦的十分紅火,深得宮中上下信服。不僅如此,她還借助逍遙宮門徒遍佈的便利,不斷打探各方消息,繼續擴充編寫那千氏秘錄。如此一來,許多勾連著秘辛孽障的名門正派人士,對逍遙宮也就愈發忌憚,無人敢輕易招惹逍遙宮。千雨霏雖遭遇坎坷,但素來心氣冷傲。如今他與筠玉與她結下瞭這無心的梁子,她果真這般找上門來,誓要平息心頭不忿,隻怕……不是幾句說笑便能瞭結的。

千雨霏點頭笑道:“沒錯。此次來到這麒麟鎮,正是要清前仇。”她又抬眼望向林間的半輪明月。“我千雨霏絕非睚眥必報之流,但卻是恩怨兩清,愛憎分明。”

三少自知理虧,也實在無法再恃強,隻得退一步道:“也罷,既是要清前仇,但不知千姑娘要怎樣才肯解恨意平。如若是要冷某的性命,我現在就站在千姑娘身前,千姑娘盡管來取。”

千雨霏面上嫣然一笑:“你放心,我不會要你的命!但我卻會要一件,你看得比你的性命還要重要的東西。想來,我今日不辭千裡至此,也算不枉此行。因為……我已經找到瞭我想要的東西。”

“哦?”冷玉書大訝,卻愈發覺得有趣。“但不知,這件我看的比我的性命還要重要的東西,是何物?”

千雨霏看著冷玉書,笑得刻意:“世人都對你朝廷密探的身份津津樂道,可是沒人會料到,就連於你亦主、亦兄、亦友的當今聖上趙應乾也不知曉,你冷氏三少心底所隱藏的最大秘密,並不是那重朝廷密探的身份,卻是那金國宰相完顏希尹!你說,縱使我不將這個秘密昭告天下,隻告訴當今天子趙應乾,你猜聖上會作何觀感?”

“千姑娘,你”這下子,冷玉書臉上的苦笑也霎時散去,一絲不存,化作驚怒。

“是不是後悔,千不該,萬不該惹怒瞭我這個魔教妖女?”千雨霏笑看著冷玉書的舉動。

“你們萬萬不該幾次三番欺我勢弱,觸碰我的底線,激怒於我。今日我來,意圖很簡單,我要你和慕容筠玉每人一個秘密,也便是要一個你們從今以後與我逍遙宮秋毫無犯,兩處相安的契約!我要你們明白,我逍遙宮的大門,從今後,你們要進來,可沒那麼容易!即便是有朝一日我知道瞭那幾個人的下落,你們也該想的是,要怎麼來禮求於我!”

冷玉書初時聽來,隻覺哭笑不得這千雨霏的小女兒心態,也算著實可愛。可是細細想來,又心生驚意,隻覺那千雨霏的智計心思,原來竟是這般七竅玲瓏!她做出此舉,明為平一時之忿,對他與慕容筠玉小懲大誡,實則在為逍遙宮築路修橋,清掃障礙。倘若他與慕容筠玉均果真有把柄落入她手中,那今後,遮幕山莊與匯海齋,想要與逍遙宮為敵,可就要先思量上一番瞭。

冷玉書先是一笑,隨即又是一嘆。“千姑娘,是我先前將你小瞧瞭。先前我與筠玉確實不該那般折辱於你。今日筠玉不在,我權代我自己,誠心誠意地向你致歉。”

說畢,冷玉書正色,恭恭敬敬地向千雨霏施瞭一禮。

隨後,他又嘆道:“可我冷三少乃是匯海齋之主,我又怎能讓自己有把柄落入他人手中。千姑娘,我想,你是不會想與匯海齋和遮幕山莊為敵的。”

言語之間,冷玉書已暗暗匯聚內力於氣海。

千雨霏看向冷玉書,絲毫不懼:“怎麼?念在故人之義,我對你們已算是心慈手軟,如今你卻要對我用強?”

冷玉書不想竟被識破,一時無言。

千雨霏搖瞭搖頭:“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們又豈會輕易真心對我低頭認錯。還說你們是無心欺我!你的秘密本是自己忘形流露,我知曉其中因由卻並未費吹灰之力;今日取這牌位,不過是件佐證。可見,果真要做個瞭斷,我今日必要做這惡人。否則,倘使你與那慕容筠玉今後年年都相約入我逍遙宮逼問與我,難道我千雨霏就該年年忍氣吞聲,憑君欺我?”

三少想到日間自己得知完顏希尹被害後實難自已的悲痛舉止,恍然大悟。

“我要的不過是秋毫無犯,兩處相安,我本無誅心之念!你號稱洛陽小孟嘗,又豈會不知,己不所欲,勿施於人的道理!今日我不過是小小舉措,就令你如此動怒,可知在你們眼中,我不過就是個可任你們隨意處置的弱質女流罷瞭,你無法容忍我一介女流勢強過你們堂堂七尺男兒,亦無法容忍被我脅迫。否則的話,君子坦蕩蕩,你們又何必在意我知曉瞭你們人後的秘密?世人都懼怕千氏密錄,那是因為世人糊塗!需知秘密一旦被記錄,便不再是秘密瞭。內心赤誠者,又怎會懼怕這小小秘錄的幾紙真言?!冷三少,難道,你也是這般糊塗的庸人?”

千雨霏字字說理,咄如刀鋒,冷玉書竟被她這番斥責給詰問住瞭。

見到冷三少啞口無言,千雨霏垂下眼睫。“今日,我和你的前仇已清。告訴慕容筠玉,日後,我自會去找他。”說完,她轉身就要離去。

冷玉書哪裡肯放過她,一把抓住她手臂:“士別三日,真是要刮目相看。縱使你巧舌如簧,今晚我也不會輕易放你離開!”

千雨霏手上脈門被制,這時看著三少,忽然靠近冷玉書耳際,嫣然一笑,柔聲耳語:“你絕不敢傷我。因為放眼中原天下,今時今日知道冷子魚和司空毓兒一行人下落的,隻怕隻剩我一個瞭。”

聞言冷玉書大震:“你說什麼?你說,你已經知道瞭他們的下落?”

就在這時,鼻尖一陣異香浮動,三少心料不妙。

果不其然,他隻覺心尖一窒,隨即便手臂一酥,松瞭千雨霏的手臂後,全身驟時松軟無力,一下子摔倒在地。就連自己的鐵骨扇也掉在地上。

“哈哈哈!”千雨霏看著中瞭麻沸散的冷三少,笑得肆意。“三少,難道你未曾聽過這句話麼?天下,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見此情景,站在一旁的金使等人也笑瞭起來。隨後,金衣使便帶著千雨霏,一行人離開瞭這片密林。

冷玉書躺在地上,感受著麻木的侵蝕,想到方才所發生之事,愈發覺得哭笑不得。

這梁子,他算是與千雨霏結死瞭。

“逍遙宮宮主千雨霏!今後你可要當心瞭,當心萬萬別落進我手裡!”一盞茶後,運功逼出麻沸散的冷三少從地上狼狽地爬起來,撿起扇子,對著那行人離去的方向,氣急敗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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