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什麼都不能做。
就算明明知曉如今這座別院中元燁自以為是心腹的人其實早被寧珩調換,可為瞭從元燁口中套出那一紙藥方,她什麼都不能做。
她的軟弱與動搖隻會害寧珩與季子焉以身涉險的籌謀滿盤皆輸,更是賭上瞭萬千身染疫病的尋常百姓的性命。
於是她隻能看著自己的夫君任人擺佈,而她更如一隻斷線的風箏般被人牽著線,牢牢掌控在手心。
溫雪杳心中的恨意瘋漲,原來這世間,便是你放過他,他也不會容你。
往往隻有你死我活這一條路。
她以為躲在寧府的背後就真的是改變命運瞭麼?不。
不僅溫遠山不會放過溫傢。
就連元燁也根本不會放過她。
她怎麼會寄希望於在魔鬼的窺伺下安穩度日?她還是太天真瞭,元燁根本沒有心,甚至連人性都鮮少,這樣的人,你又如何相信他會因前世的錯誤而心生愧疚?
就在溫雪杳準備哀求元燁時,寧珩像是預料到她的心思,嘶吼怒聲叫瞭一句“阿杳。”
僅僅兩個字,便讓溫雪杳徹底粉碎方才的想法。
若她今日跪於元燁腳下,那才真是折斷寧珩的脊骨。
所以他就算自己受傷、受辱,也不願她低聲去求人。
溫雪杳被人束縛著雙手無法動彈,於是隻能一聲又一聲地哭喊地喚著:“夫君......夫君......”
少女的泣音撕心裂肺,眼淚瘋狂地順著臉頰流淌。
她的哭聲一聲更高過一聲,仿佛有道不盡的千言萬語,無一不訴滿痛心與悲涼。
元燁胸腔中的怒意登時到達瞭頂峰,他甚至後悔答應溫雪杳帶她來看寧珩。
忍耐到極限,他忽地伸手一把捂住溫雪杳的嘴,便將她往屋外拖。
毫不他遮掩自己的怒意,冷冽的唇貼近她:“你越這般心疼他,我就越忍不住想折磨他。”
說完,他再不管溫雪杳如何掙紮,直接一掌拍在她後腦將人擊暈。
安靜下來的剎那,元燁將人攔腰抱起,臉上終於露出滿足的笑意。
他再沒有多看遠處被人捆綁在廊下的寧珩一眼,轉身抱著溫雪杳快步離開。
元燁將人放在床榻上,屋裡安安靜靜,再沒有嘈雜的聲響。
平靜安詳的屋子裡,隻有他們兩個人。
元燁半跪在床榻前,心喜這得來不易的獨處。
他貪婪的眼神細細描摹著少女的眉眼,似乎隻有她安靜昏睡之後,在自己面前才會這般乖巧。
前世他想做溫雪杳唯一的依靠,可她偏要固執,傢破人亡都不肯求自己。
元燁想不通,那時她都要淪為階下囚,早已不是什麼溫府小姐,怎麼還能那般高高在上。
為什麼,她就是不能乖順些,好好仰視他、依附他做一朵嬌花。
元燁靜靜伏在床頭,一抬眼,就能看到他兩世都想得到的人。
熬瞭大半夜,還是等來瞭最壞的結果,溫雪杳果然感染瞭疫病。
他突然惡狠狠看向溫雪杳那張腫脹的紅唇,上面的口脂斑駁,滿是被人吻過的痕跡。
隻消一想,方才院中的發生的一切就再次浮現在腦海中。
隨即,他渾身的血液都仿佛被灼燒,霎時沸騰。
膝蓋抵著床頭,元燁跪在地上,一手抱住溫雪杳的腦袋,一手狠狠蹭掉她唇上殘餘的口脂。
等淡粉色飽滿的唇被人生生擦掉一層皮,少女緊皺著眉頭被疼醒,元燁才像是得到滿足,快速收手。
溫雪杳一睜眼,就看到元燁近在咫尺的臉,再聯想到唇上詭異的灼燒感,她面上露出不可置信地震怒。
瞧著溫雪杳的表情,元燁便猜到她多半是誤會瞭自己趁她昏睡時對她做瞭什麼不軌之事。
但是他並沒有解釋的欲望。
這一刻,他心中有一股隱秘的快感,就是想任她誤會。
於是,元燁曖昧地用手觸瞭觸自己的下唇,將手上擦掉的口脂蹭到自己的唇邊。
等做完一切,他好整以暇笑著看向溫雪杳。
然而下一秒,根本不待元燁反應,一記響亮的耳光便震聲落在他臉上。
清瘦的臉頰登時浮現紅痕,他隨著對方掌摑的力度依舊保持著臉微側的弧度,像是許久才從這一巴掌中回神,他用舌尖頂著臉頰內的腮肉。
笑道:“小姐為何打我?”
溫雪杳覺得自己又一次低估瞭元燁可恥的程度,她沒回話而是快速坐起身低頭檢查著自己的著裝。
視線在觸及手腕上的紅點後,她的動作忽地頓住。
少女揚起細瘦的手腕,將腕上的紅點昭示於對方面前,語氣冷淡到聽不出絲毫情緒,“我染上瞭疫病。”
元燁的目光從溫雪杳的臉上移開,最終落在她抬起的手腕上,眉頭皺得死緊。
還沒等他說話,就聽溫雪杳忽地笑道:“也好,如此我便陪我夫君做一對亡命鴛鴦。”
她清楚如何能刺激到元燁,便專門挑瞭能夠激怒他的話去說。
果不其然,下一秒,元燁猛地一手拽起溫雪杳的手腕,直將人拽得不得不跪在床榻邊。
他眼中笑容諷刺又陰狠,“亡命鴛鴦?小姐,你不是都知道我有治療疫病的方子麼,我又如何會看你死。”
溫雪杳用力想從他手中掙脫,最後掙紮無果,隻能盯著他平靜道:“你既然要我夫君死,我也不會一人茍活。”
“是麼?”元燁臉上的怒色險些裂開,“可我偏不會讓你死。”
“你想尋死,想陪他一道上黃泉路?我告訴你,你休想!”
“我就是要讓你們天人兩隔,不僅如此,我還要讓你忘記他,讓你乖乖代替溫初雲活著,以一個庶女的身份嫁給我!”
說完,他拂袖一揮,快步走到外間。
不多時,他拿著兩張紙分別交予兩個侍衛。
先指著其中一人道:“你去城南,將這藥方上的藥抓來。”
等那人走後,才又吩咐另一人,“你去城北。”
他將一半的藥方塞進那名侍衛手中,餘光朝著屋內掃瞭一眼,冷聲命令道:“快去快回,不可耽擱。”
等兩人走後,他臉上才露出笑意,駐足於門外重新整理過儀表,二度踏入門內。
還沒等走進裡間,就看到溫雪杳眼中明晃晃的防備,頃刻間,元燁隻覺心裡一刺,本想走近裡屋的腳步忽地一頓,止步於外間。
鼻腔中冷哼一聲,心道他此時實在不必過多招惹她。
待他所等的法師趕來,對方自有法子抹殺溫雪杳過往的記憶。
幽深的眸子落在指腹沾染的口脂上,他又何必急於一時?
總之他們一個都逃不過。
季子焉得死,寧珩也得死。
等除掉他們,剩下的螻蟻又如何與他對抗?
他想要的,不論是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亦或是人心。
一切,都會是他的囊中之物。
第73章不乖
元燁強行帶走昏迷不醒的溫雪杳後,侍衛們重新退到院外將院門落鎖。
悶熱的三伏天,青年額頭卻蜿蜒落下幾滴冷汗。
身上捆綁他所用的麻繩早已松懈,腳邊是一個食盒,寧珩勉強抱起食盒推開門走進裡屋。
看似華麗的檀木食盒,裡面卻孤零零躺著兩塊幹糧和兩碗米粥,甚至連一疊小菜都沒。
看來元燁還沒打算讓他們死,但也不怎麼想讓他與季子焉二人好活就是。
他將食盒裡的碗碟全部擺放在桌上,三層大的食盒,餘下兩層居然空空如也。
寧珩扯唇冷笑一聲。
然後端起一隻粥碗走到床榻邊。
他垂眸看著床榻上雙目緊閉的男子,對方一身月白色衣袍,來的路上一路顛簸,被人又扛又推,身上的衣袍早已皺皺巴巴不能看。
屋子裡連燭火都沒有,隻能依靠窗子透進來的幾縷月光勉強視物。
寧珩端著粥碗在床邊坐下,也是,連勺子都沒有放一把進食盒的人又如何會給他們留燈。
怕是隻想的他們二人遲早也人死如燈滅,死人又何需見光視物?
寧珩一直不喜季子焉此人。
最初是因他與溫雪杳曾經的過往情誼讓他心裡發堵,在與對方初見後更是因他渾身正氣凜然不似作假的君子端方做派而本能的對他感到厭惡。
或許是因為寧珩的溫潤如玉是偽裝的,而季子焉是真的,所以他才會格外介意。
至於說後來,寧珩打量床上之人的黑眸忽地一沉,後來便是他發現自己根本看不透季子焉此人。
對方表面瞧著溫和,可寧珩卻隱隱覺得他絕非表面瞧得那般簡單。
越是這樣令人捉摸不透、看不清本性的人,反而越是危險。
但不論寧珩如何不喜他,隻一點為國為民的大義,便也足夠令人放下對他的偏見。
季子焉就算不是一個好人,卻也要比元燁那等借殘害無辜百姓謀權上位的人要好出千百倍。
至少,他可能會成為一個為國為民的好君王。
寧珩收斂情緒,伸手碰瞭碰季子焉的小臂。
床上連被子都沒有,好在如今是夏日,即使夜晚也分外悶熱,就算不蓋被子也不會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