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傢夥眨瞭眨眼,有些茫然的看他。
陸容淮悠悠道:“我最喜歡的是你爹爹。”
走在前面的楚沅:“……”
他回頭瞪一眼,“王爺,不要跟寶寶亂說。”
陸容淮還想開口,但這時三人已經來到船上,跟甲板上等候的幾人打瞭個照面。
他抬眸看瞭眼,極尋常的一瞥,卻叫他腳步一滯,愣在原地。
“族長……”江倪率先開口,幾步迎瞭上去,他感慨萬千的看著面前老者,“您頭發都白瞭。”
江族長須發花白,素紋衣袍隨風鼓動,瞧著有六七十歲的光景,然而身板挺直,更讓人驚訝的是,他臉上竟然沒有多少皺紋,面皮依舊緊致,瞧著甚至比聶徐行還要年輕。
江族長跟江倪低語瞭幾句,隨後,他抬起頭,目光悠然的朝楚沅這邊看來,最終,他的視線落到陸容淮臉上。
老者的目光有種說不透的清睿,細看之下竟讓人不敢直視。
隻聽他問:“這位小友,可是認得老朽?”
作者有話說:
陸狗:媽媽,我好像看見瞭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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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這位小友,可是認得老朽?”
族長的問詢拉回陸容淮的神思,他不動聲色的微笑,抱著陸多餘走上前,“聽爹提過您,隻是沒想到您如此年輕,晚輩一時驚訝,倒是失瞭禮數。”
江族長看著他的眼睛,對方既然不願意說實話,他也沒必要刨根問底。
且觀此人氣度,想必就是那位驍勇善戰的黎王殿下。
“王爺謬贊,老朽如今已是耄耋之年,早已不年輕瞭,”他淡聲說完,視線落到陸多餘的臉上,“這是……王爺的孩子?”
“族長,這是沅沅和王爺的孩子,也是您的玄孫。”江倪笑著說道。
江族長頷首,“先進去吧,外面風大。”
眾人隨著他進入船艙,艙內空間很大,裝飾雖不奢華,但勝在清雅別致,別有一番風味。
一席人落座後,江倪將陸多餘抱到江族長身邊。
“小魚,這是高祖爺爺。”
陸多餘甜甜喊人,“高祖爺爺好,我叫陸無因,爺爺也可以叫我小魚哦。”
江族長臉上露出一抹笑意,他低頭看向隻到自己膝蓋的小人兒,溫聲道:“小魚餓不餓?”
“不餓,高祖爺爺餓瞭嗎?小魚有糖餅,可以給你吃。”他一點兒也不怕生,雙手趴在江族長的腿上,仰頭眨著眼睛問道。
江族長眼底笑意深瞭些,他伸手摸瞭摸小傢夥的腦袋,將人抱起來坐在自己腿上。
隨後,他望向陸容淮和楚沅兩人,“這孩子聰明伶俐,又懂事乖巧,你們把他教的很好。”
陸容淮撐著下巴看崽子,聞言笑瞭笑,“調皮的很,慣會裝乖。”
江倪可見不得人說他寶貝壞話,哪怕是親爹都不行。
“小魚還不到兩歲,本來就很乖。”
江族長抬手指瞭指桌上的茶盞,“這是我們海上的茶,諸位嘗嘗。”
楚沅端起茶盞,入口溫度剛好,他抿瞭一口,唇舌間頓時被香味侵占,這股香氣綿遠,似田間的野菊,又像山林的晨露。
江族長將楚沅臉上的喜愛收入眼底,他忽而開口道:“這是你父親最愛的茶。”
楚沅微怔,抬眸愣愣的看著他。
江倪看著手中清澈的茶湯,湯霧熏著眼,忍不住泛酸,“是啊,這是小幽最愛喝的雲柏茶,可是他再也喝不到瞭。”
楚沅跟江幽有七八分相似,江族長看著這張臉,思緒不免恍然。
“江氏嫡系人丁單薄,你父親成年後,族中沒有可與之婚配的人選,在他選擇離開時,我們沒有阻攔,早知今日,當初我必定不會同意他離開。”
他在信中得知江幽早已離世的消息時,亦是痛苦自責許久,那是江氏一族最優秀的兒郎,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
楚沅神色哀傷,他垂下眼眸,不讓他們看見自己眼裡的潮意。
陸容淮攬住他的腰,另一隻手也握住瞭他冰涼的五指,無聲的給予他安撫的力量。
回憶鮮血淋漓,江族長顯然也不願意在這件事上多談,江幽身故,他們不會放過那個傷害江幽的渣滓,以告慰他在天之靈。
江族長:“我這邊已經準備百艘船隻,王爺打算何時前往楚國?”
陸容淮:“隨時可以。”
江族長:“南聖海海域浩瀚,且風向不定,第一次海上航行很容易偏航,此次我帶著全族的人來助王爺一臂之力,希望王爺早日拿下楚國。”
楚國對江氏虎視眈眈,他如今對楚國恨得牙癢,這也是為什麼江倪寫信求助於他時,他願意出海相助,不僅是為瞭江幽,更是為瞭江氏的後代們。
陸容淮勾唇,眼角邪肆上挑,明明是風流倜儻的模樣,硬是染上瞭殺氣。
“血債血償,楚國欠阿沅和母後的,必定要加倍償還。”
江族長聞言心中欣慰,他看得出來,眼前這位黎王是真心愛護楚沅,有他在,他們報仇的希望也會更大。
“有件事要勞煩族長,”陸容淮偏頭,“陸國有一位逃犯潛藏在楚國,他很有可能會從海上逃亡,屆時請族長派人將他擒住。”
江族長頷首,待問清逃犯姓名及樣貌後,應承下此事。
“王爺放心,江氏在南聖海生活多年,對海域十分瞭解,他想從海上逃走,難於登天。”
陸容淮:“如此甚好,此人狡猾,你們也要多加小心。”
江倪:“一艘船可容納一千人,王爺兵馬眾多,該如何調配?”
陸容淮思忖,“百艘大船一趟可送十萬人過去,這十萬人都是本王的玄羽衛,能以一當十,是咱們拿下楚國的關鍵。”
“等大船折返,再送十萬士兵去段國海岸,合力包抄他們。”
他們一路打一路招兵,不斷的填補新鮮士卒,因此如今有整整五十萬大軍。
江族長:“那剩下的士兵如何處置?”
陸容淮微笑,“剩下三十萬大軍會從劉國出發,兵分兩路,由白清俞率一路去段國,趙祿率一路去楚國,讓他們腹背受敵,插翅難逃。”
商議好事情,陸容淮派人清點人數,十萬玄羽衛開始登船。
第二日,白清俞他們站在岸邊,目送百艘船隻駛離岸邊。
海上的夜晚不算平靜,波濤起伏,浪聲陣陣,船隻已在晃蕩在海面上行駛瞭三日,渺小的如同一片樹葉。
楚沅暈船,整個人懨懨的,陸容淮去找江倪,江倪給瞭他兩貼清涼的膏藥,讓他貼在楚沅的腹部,說是能緩解暈船之癥。
忙活瞭小半個時辰,又喝瞭半碗燕窩雪翅粥,楚沅困意深深,靠著軟枕睡瞭過去。
陸容淮洗完手回來,俯身將他抱起,動作小心的將他放入床中央。
隨後他脫鞋上床,給床裡的一大一小蓋好被子,支著胳膊躺在外側,靜靜的凝視楚沅。
他想起白天的見面。
其實江族長說的沒錯,他是見過他的。
那是在上一世,楚沅離世之後。
他當時已然瘋魔,求遍瞭曾經極為不恥的神佛,踏遍瞭九州八荒,詔令傳達四海,隻要能讓他再見楚沅一面,再續前緣,他願意傾盡所有,九死不悔。
江族長就是在這個時候找到瞭他。
但他隱瞞瞭姓名,隻跟他說瞭幾句話,便消失於人海中,一度讓他懷疑此人用心不良。
如今想來,他當初願意出現在自己面前,願意幫自己一把,或許是因為,他得知楚沅是他的族人。
而他無論是出於憐憫還是愧疚,出手相助,已然是莫大的恩情。
他伸手將楚沅擁入懷中,低頭眷戀地嗅他發間清冽的皂豆香味,上輩子的絕望痛苦在今生得以彌補,他此生已無憾。
陸國士兵很多都缺乏海上坐船的經驗,暈吐的不在少數,因而前半個月,江倪忙的腳不沾地,還有不少士兵在船上生起瞭熱病,一連燒瞭好幾日,差點脫水而亡。
好在江氏族人準備充分,也料到瞭他們會有各種不適應的癥狀,船上準備瞭大量藥材,總算度過瞭前期兇險。
到瞭後面,大傢慢慢適應瞭海上生活,精神一點點好轉,等到船隻抵達楚國海岸時,基本上都恢復瞭生龍活虎的姿態。
再次踏入楚國境地,楚沅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一上岸,玄羽衛便迅速分開,如一陣黑霧隱入四周山林野路間,很快就消失不見。
他們上岸的地方是一處荒廢的漁村,這裡地勢過低,每年夏季漲潮時就會淹沒漁村,所以很多漁民都搬到瞭別的地方,這裡也就越發荒蕪。
江氏族人每次上岸采買都會從這裡走,因而幾間廢棄的魚屋裡有備用的粗佈麻衣。
陸容淮拿出幾副人|皮面具交給眾人,一席人換上不起眼的衣裳,戴好面具,光明正大的走出屋。
幾名江氏子弟牽著驢車過來。
江族長:“我在烏浡買瞭棟宅子,通關文書業已準備妥當,咱們就說是去投奔親戚,順利的話,半個月就能抵達。”
烏浡是楚國國都,離南聖海不遠,若是快馬加鞭,隻需五六日便能到達。
眾人沒有異議,一起坐上驢車出發。
到瞭楚國集鎮,他們又換瞭輛簡樸的馬車,一路低調的前往烏浡,沿路沒有遇到任何麻煩,就這麼暢通無阻的來到烏浡。
眼下已經過瞭秋分,太陽雖不似夏日酷熱,照在身上還是不免要出一身汗。
他們跟著江族長在街巷裡繞瞭半天,總算是找到瞭宅院。
江族長:“為瞭掩人耳目,此處宅院選的普通,先前是一位商賈的舊宅,麻雀雖小,勝在五臟俱全,我已托人灑掃過,諸位請進。”
陸容淮踏步進去,他懷裡的陸多餘好奇的四處張望。
院子裡的樹枝上掛著兩個鳥籠,籠子裡是羽毛鮮艷漂亮的兩隻鸚鵡,陸多餘嘴巴張開,發出‘哇’的驚嘆,扭著身子要下地去看鸚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