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病來勢洶洶。
剛開始隻是嗓子疼，吃瞭感冒藥之後，她睡瞭一覺，一覺醒來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更難受瞭。
嗓子冒煙。
渾身發軟。
連骨頭縫都透著疼。
張媽拿瞭溫度計給她量瞭體溫，三十八度五，她有些擔心，“要不還是去醫院吧？”
“不用。”
一開口，嗓子啞得厲害。
薑黎靠在床頭，她身上沒力氣，也不想折騰，“張媽你給我拿個退熱貼，再拿點退燒藥……吃瞭藥我再睡一覺。”
“這能行嗎？”
“睡一覺不退熱再去醫院。”
“好吧。”
傢裡有孩子，別墅裡一直都有常備藥，張媽出瞭房間去拿，她離開房間之前，薑黎又叮囑她，“別告訴封司夜。”
“好。”
張媽嘆氣。
今天早上先生剛出差，要不然也能勸勸薑小姐。
薑黎半闔著眼，靠在床頭昏昏欲睡。
她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
薑黎以為是張媽，沒睜眼。
突然。
他感覺被子被人拽瞭一下，薑黎睜開眼，就看到瞭小寒，小傢夥穿著一身蓬松的白色毛衣，搭配著長瞭些肉的小臉，眼睛又黑又圓，怎麼看怎麼可愛。
此刻。
小傢夥手裡捧著一個粉紅色的馬克杯，正墊著小腳丫，試圖把水杯遞給她。
薑黎的心都要被融化瞭。
她接過杯子，扯瞭扯被子遮住口鼻，免得把感冒傳染給小傢夥，見他小臉緊繃，目光擔憂，柔聲說，“媽媽沒事，就是普通感冒，吃瞭藥就好瞭。”
小傢夥不說話。
薑黎也不敢碰他，“小寒出去玩好不好，媽媽感冒瞭會傳染給你的。”
“……”
小傢夥沒動。
過瞭一會兒，張媽拿著藥和水進瞭房間，見薑黎手裡捧著的水杯，她笑著把瓶蓋裡的藥放到薑黎手裡，“薑小姐，你可要趕緊好起來，知道你生病，小寒今天一直很擔心呢。”
薑黎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她這麼大的人瞭，還讓個孩子替她擔心。
下午陽陽和糖糖放學，如果她再不好，陽陽和糖糖肯定也擔心。
她要趕緊好起來才行。
薑黎吃瞭藥，貼上退熱貼，又安撫瞭小傢夥兩句，小傢夥見她乖乖吃瞭藥喝瞭水，就離開瞭房間。
薑黎把水杯還給張媽。
“我睡一會兒，中午不用喊我吃飯瞭。”
“好。”
薑黎這一覺睡瞭三個多小時，一覺醒來，都快下午兩點瞭。她身上出瞭汗，已經退燒瞭，精神也比上午那會兒好多瞭。
她也不可能一直當鴕鳥。
薑黎唇角下壓，伸手把床頭櫃上的手機撈過來，發瞭條微信出去。
……
一個小時後。
蘇沐風風火火地來瞭。
她人還沒到房間，薑黎就聽到她的聲音瞭，“薑薑，薑薑你人呢？”
“蘇小姐，這邊。”
幾秒後，蘇沐在張媽的帶領下，進瞭房間。
張媽把蘇沐手裡的補品和水果接過去，就退出瞭房間，還貼心地關上瞭房門。
房間裡有暖氣。
蘇沐脫掉羽絨服，搬瞭個凳子就坐到瞭床邊，見薑黎一腦門子汗，自然而然地抽瞭幾張紙巾給她擦汗，“出汗瞭就是退燒瞭，怎麼突然就生病瞭。是不是穿得太少凍著瞭？不是我說你，你忘瞭你前些年的身體狀況瞭？這兩年好不容易養好瞭一些，更應該註意才對啊。”
“沒事。”
“我還不知道你？真沒事你會給我發消息？”蘇沐在床頭墊瞭個枕頭，扶著她靠在枕頭上，“還難受嗎，我送你去醫院吧。”
“不用，我真沒事，就是……想你瞭。”
“真的？”
“嗯。”
蘇沐明顯松口氣，“出瞭這麼多汗，嘴巴幹不幹，我去給你倒杯水過來。”
“好。”
薑黎有些恍惚。
四年前。
她墜江在醫院醒來之後，一睜眼，蘇沐就是這樣細心周到地照顧她的。
包括後來她在H國產子。
從重癥監護室轉普通病房之後，都是蘇沐在給她伺候月子。
她不怕苦。
也不嫌臟。
她產後大出血傷瞭身，坐月子的時候一整個月幾乎沒下過床。她產後惡露多，有時候會弄臟內褲和床單，蘇沐一點兒也不嫌棄地給她洗幹凈。
她不能動，蘇沐就每天用溫水給她清洗下體。
她肚子餓，又吃不慣H國菜，蘇沐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硬是跑去超市買菜，按照網上的教程一點點學會瞭煲湯，做雞蛋羹。
她還記得。
一開始她做雞蛋羹，把雞蛋打散之後，不知道應該放熱水，就放瞭冷水，然後雞蛋蒸出來之後成瞭馬蜂窩一樣的形狀。
但她把那一碗雞蛋羹全吃完瞭。
開始蘇沐隻照顧她，後來兩個小傢夥從保溫箱裡抱出來，她就開始照顧他們娘仨。
整個月子期間。
沐沐沒讓她抱過孩子，怕她月子坐不好，以後會留下後遺癥，除瞭下地走路，其餘的事情都不讓她做。
她跟他們娘仨同吃同睡，學會瞭抱孩子，泡奶粉，拍嗝，換尿褲，給孩子洗屁屁……不管她睡得多沉，隻要孩子哭，她會立馬驚醒。
然後大腦還沒反應過來，已經伸手去扒包被，看孩子是尿瞭拉瞭還是餓瞭。
這樣的沐沐。
這樣的沐沐啊。
薑黎眼眶微紅。
蘇沐端著水杯進來的時候，就看到薑黎雙眸含淚的模樣，她一愣，腳步都加快瞭，“這是怎麼瞭？”
薑黎搖頭。
“你跟我說實話。”蘇沐皺著眉頭，“是不是大佬跟你吵架瞭？剛才我就看出你情緒不對瞭……你生病瞭大佬也沒在你身邊，你們倆不是感情出問題瞭吧？”
“沒有。”
“你別袒護他替他說話。”蘇沐氣得不行，“男人怎麼這樣啊，沒得到的時候寶貝的不得瞭，追到手瞭就不珍惜瞭。之前看大佬對你這麼好，我還以為他是個例外，沒想到他也這麼不靠譜！”
“薑黎我可告訴你，受瞭委屈別憋著，姐妹現在混得挺好的，大佬要對你不好，你就一腳把他踹瞭，我現在片酬挺高，你也有工作，到時候咱倆把小寒的撫養權搶過來，我們倆養三個孩子，還是綽綽有餘的。”
“……”
薑黎鼻子狠狠一酸。
她強忍著情緒波動，眨眨眼把眼底的霧氣驅除，她紅著眼，深深看著蘇沐，“沐沐……”
“嗯？”
“累嗎？”
“哈？”
薑黎強笑，“演瞭這麼多年……很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