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著他,如果他是阿景,會給她一點提示吧?
她知道現在盯著這個宅子的人很多,隻要給她一個暗示就好,她可以乖乖等他的。
但沒有。
王卓一臉宮中太監慣有的笑容,提醒道:“宮裡的人還在前院,姑姑還是別耽誤時間瞭。”
她失望地垂下眼眸,收斂瞭心神,從他身邊走過,“王公公一起去吧。”
“是。”
藍玉扶著她,三人一邊往外走,蕓惜隨口閑聊,問道:“王公公是哪裡人啊?”
“冀州人。”
“什麼時候入宮的?”
“五年前。”
“多大瞭?”
“十八。”
蕓惜抿瞭下唇,這也問不出什麼端倪啊,但她又不能直白地問他是不是阿景。
心中委屈又生氣,又不是讓他相認,小小提醒一下都不行嗎?
還沒走到前院,遠遠看到瞭一些太監宮女,她趕緊調整好情緒,用力擠眼淚,可她現在又不傷心,眼淚哪能說來就來。
眼看哭不出來,她隻能掐瞭自己一下,擠出兩滴淚。
來到眾人面前,為首的太監走上前,“姑姑節哀,這是錦貴妃,昭貴妃,寧妃,雲嬪,婉嬪……”
太監報出瞭一串後宮名字,“各位主子都很關心姑姑,請姑姑節哀。”
宮裡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一旦定瞭親,就不能再叫姑娘或者姐姐,會尊稱一聲姑姑。
蕓惜掩面抽泣瞭一會,才哽咽開口:“多謝各位娘娘,民婦已經沒機會進宮感謝各位娘娘瞭,勞煩公公代為轉告。”
她看瞭一眼藍玉,藍玉立刻掏出一袋銀子交給太監。
太監連忙擺手拒絕,“姑姑不用瞭,奴才以前也受過林公公的照拂,如今他去瞭,奴才也沒什麼好報答的,姑姑日後有任何事要奴才辦的,盡管說就是瞭。”
蕓惜擠出一抹虛弱的笑,“一碼歸一碼,你拿著吧,不然他在天之靈,都會覺得我不會做人。”
“這……那奴才就收下瞭。”
太監將列出的單據給她,行瞭個禮就離開瞭。
蕓惜懶得看那些東西,讓藍玉和管傢去入庫,她則是轉身往院子走去。
傷口突然疼起來瞭,她疼得彎瞭下腰。
王卓兩步上前,說道:“姑姑臉色很糟糕,奴才讓人叫言大夫來瞧瞧吧?”
“不——”
本想說不必,她突然扭頭看向對方,眼神復雜地看向他。
‘王卓’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挪開瞭視線。
蕓惜眼底劃過一抹光,她伸出手,“好啊,讓人去找言大夫,公公既然是來照顧我的,那就勞煩送我回院子,行嗎?”
‘王卓’擔心暗中有人監視,猶豫著不想動。
她立刻變臉,“嘶,好疼。”
他兩步上前扶住她。
不是阿景,為何會如此緊張她?
她抿瞭下唇,乖乖讓王卓扶她回房,對方剛要扶她坐在床邊,她故意腿一軟,倒進他懷裡,指甲重重地劃過他胳膊,留下一道血印子。
她閉上眼睛嗅瞭一下,不是那個味道瞭?
阿景是禦前執筆,又經常出門,他身上總有一股淡淡的烏沉香。
但這人此刻身上的香味卻不是烏沉香。
立刻推開王卓,她所有情緒都藏瞭起來,“王公公,抱歉,民婦一時沒站穩。”
他背對著她,微低著頭,“奴才在。”
“無妨,奴才去催人找大夫,姑姑好好休息。”
他大步走瞭出去。
她捂住心口,盯著他的背影,和阿景的也站姿不同,這人身上的氣息如今是宮中太監慣有的木香。
但昨日他將她從車上抱下來的時候,的確是烏沉香啊!
難道是她當時鼻子嗅錯瞭?
那阿景到底在哪裡?
言諾夫妻沒多久就趕來瞭。
言夫人檢查完她的傷口,驚喜地開口:“林夫人,你的傷恢復得好快啊!”
至少要十天才能長住的傷口,這才過瞭一夜,就肉眼可見地長住瞭大半,連她一個外行人看到這傷口,都覺得神奇。
她擠出一抹笑,“大概是宮裡的藥太好瞭吧,言夫人,勞煩你幫我個忙。”
“林夫人請講。”
她靠近對方耳邊,小聲說瞭一通。
言夫人雖然覺得疑惑,還是點瞭點頭,走到外間傳話給丈夫瞭。
片刻後,言大夫刻意大聲道:“林夫人,你的傷口雖然不深,可你傷得是心臟部位,你不好好養著,傷口一直裂開,照樣會致命!到時候,就是大羅金仙來,都救不瞭你的命!”
她低著頭,一副虛弱又弱小的模樣,“我知道瞭,言大夫。”
言諾搖搖頭,“你這傷口已經很嚴重瞭,恕我無能,幫不瞭,告辭。”
夫妻就這樣離開瞭。
院子裡站著不少人,聽到言大夫的話,都變瞭臉。
藍玉跑進來,眼眶發紅,“都是奴婢的錯,奴婢沒有照顧好小姐,您的傷才才一天就這麼嚴重瞭。”
“放心,他們大驚小怪而已,唔……我想躺一會,你不用守著我。”
總管和王卓走瞭進來,剛踏進門,就被蕓惜呵住:“都出去,我要休息。”
總管開口:“您的傷都這麼嚴重瞭,不能耽誤,老奴去請其他大夫。”
“不用,出去!”
‘王卓’眼底湧起風雨,攥著拳頭,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總管沒法子,隻好退瞭出去。
藍玉一邊搖頭一邊掉眼淚,“小姐,您就聽總管的吧,您的傷耽誤不得——”
“藍玉!”
蕓惜突然打斷她,在藍玉發怔的時候,她平靜地開口:“你待我好,我心裡知道,但如果你真心為我好,那就聽我的話,好嗎?不然我就得打發你離開瞭。”
這話已經算威脅瞭。
藍玉渾身一僵,然後懼怕地點瞭點頭。
“出去吧,我想一個人睡一覺,我沒叫你,不許進來打擾我。”
“……好。”
藍玉渾渾噩噩地走出房間,出瞭院子,她一邊哭一邊走向總管,“總管,小姐這明顯是不想活瞭,怎麼辦?”
“能怎麼辦?小姐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她不願意,咱們請大夫,小姐也會趕走的,唉。”
‘王卓’眼底發紅地盯著緊閉的房門。
他明明檢查過她的傷口,傷勢已經控制住瞭,怎麼會突然惡化?
又回頭看瞭一眼四周。
還不確定有幾個人在暗中監視,他不能現在暴露的!
可如果她身子因為他垮瞭,那他做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轉身走向長廊,他面色沉冷,眼神堅定。
聽到門外幾人離開瞭,蕓惜才松瞭一口氣。
她坐起來,臉上已經一點虛弱之態都沒瞭,歉疚地看向門口,“對不起,藍玉,我不得不辜負你的好心瞭。”
她故意讓言諾誇大她的傷情,為的就是引出給她處理傷口的阿景。
她本來隻想要他一個暗示,讓她確定她安然無恙,但一天瞭,他明明出現過,卻不敢暗示她,她沒把飯不胡思亂想。
想他是不是真的在戰場受瞭傷,所以不敢見她。
她別無他法瞭。